《温玉凝氤》正文 系列之二 叹零镜（七）

正文  系列之二 叹零镜（七）

　　本来，月色无色，浸淫其中的楼台院落，依旧高低掩迴，偎林绕波。
　　其实，月色有色，将洗涤过的树梢檐角，笼上淡淡寒素，浅浅霜华。

　　月光下，无论什么事情都或多或少与白昼有些些许许的不同，可那些不同，却又轻巧的隐在月光里，不知所踪。

　　思馥冷冷的看着摩珂那闪着银光的发丝，放纵的让心中的怨毒一点点侵满了眼底。

　　分不清是混合着怒的羡，亦或是羡全化做了怒，从最深处蒸腾而起，在最高处倾覆弥散。

　　仿佛银色的发丝，不是在晚风里飘动，而是在月光下招摇，连那盈盈含笑的双眼，都似在嘲笑月光的苍白。

　　“找我什么事？”隐忍内心翻滚过的愤懑，思馥低声的问道。

　　“夜里前来打扰，思馥姑娘似乎很不快。”摩珂转身，面对思馥，浅笑的脸庞在月光下清晰又迷濛。

　　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盯着这张脸。

　　摩珂没有去看那道迥然不同与阳光下的目光，轻轻抬手托起一个小小的盒子。

　　“思馥姑娘要的东西，我已准备好，今夜的月光正是开始达成姑娘心愿的大好时机。”

　　“这里面装的，就是……”

　　“噬心茅。”摩珂的笑更甜更柔，可在月光的洗涤下，那轻迷的眼角，轻勾的嘴角，似有让人看不透的东西，时隐时现。

　　噬心茅。可以吞噬内心的草。会有怎样的根生出径，又会有怎样的叶与径缠绕？

　　接过盒子，揭开盒盖，看到的，却只是盒底的丝绒上一粒黑色的种子。

　　“这，不是草。”

　　“它还没有长成草。”

　　“还要等吗？”

　　“也许不用。只要，你种得及时，而且，有丰富的养份助它滋长。”摩珂殷勤的解释，最后不忘加上一句：“今天就是很好的日子啊。”

　　“怎么种？怎么养？”

　　摩珂笑得灿烂又温暖，走上前，拈出那粒黑色的种子，举到思馥面前：“吃下它。”

　　“吃下它？”思馥一惊。

　　“是啊。噬心茅要种在你自己的身体啊。”摩珂的笑依然充满了温暖，但浸淫在月光里却有说不出的暧味与迷离。

　　“种……在身体里？”

　　“嗯。”摩珂认真的点点头：“用你的渴望培养它，用你的情绪滋养它，你的渴望越深厚，它就越成长，你的情绪越乖张，它就越茁壮，到后来，它吞噬你的记忆就越彻底。”

　　这声音越来越慢，越来悠长，到后来就如梦呓一般的低迷婉迴的绕进耳朵里：“其它，它能吞噬的，不只是记忆，还有情感，人格，也许还有你的超灵……”

　　思馥听着悠悠的话语，内心里尽存的一点热全变为了彻骨的凉。这让她更开心，更渴望。

　　噬心茅，这是怎样的一种草。在身体里扎根，在一种渴望中发芽，在情绪中壮大，反过来用脉脉的根系包裹身体里原来的记忆、情感、人格，抑制它们，吞噬它们，消化它们，最后完完全全的改变那个它生长着滋养着的身体。

　　这，正是她要的吧！

　　直盯着摩珂的眼睛：“只要，我吃下去就可以了？”

　　“当然。”摩珂笑着指指月亮：“在月光里吃下它，它更容易找到扎根的地方。”

　　“好吧。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都想试一试。”

　　“你要的就是噬心茅，你当然知道我给你的，就是这种草。”

　　伸手去抓那种子，摩珂却握紧了手掌，思馥只抓到了摩珂的手背，上面是一片湿湿的冰凉。

　　“思馥姑娘，你要的东西，我会给你，我的报酬又是什么呢？”

　　“你想要什么？”现在，那颗种子就是一切的希望，今天眼中的金银，不过是明天脚下的尘齑，随便拿去便可。

　　“我要那只鸟。”摩珂紧紧了手掌。

　　“随你。”思馥毫不犹豫。几百年的往昔都不过是即将被吞噬的草粮，又何必在乎一只宠物？

　　摩珂慢慢后退，松手。一颗种子滑进思馥掌心。

　　吞下它，很容易。

　　吞下它却是等着它来吞噬自己，这启不是很滑稽？

　　定定神，仔细的感觉，自己的身体已察觉不到那颗种子的痕迹。安安心，等它发芽长大。

　　不是说，渴望有助于它成长，情绪是它的资粮？那么，为什么不放纵自己的欲望，催促它快快落进生根发芽的温床。

　　摩珂不是近在咫尺吗？传说不是有凭有据吗？

　　那么靠近她很容易，在她身上印上自己的魔印也很容易。然后，等到自己吞噬了自己之后，就可以自由的吸取她的一切，得到她的一切了。有了她的一切，就可以同样吸取繁的一切，就可以同样吸取来温玉凝氤所有人的一切，大陆上的一切。

　　金钱，美貌，魔法，权势。

　　原来，温玉凝氤真的可以实现一切愿望呢，一切都从一粒种子，一株草开始。

　　慢慢的走向前，迎着摩珂无知无觉的笑脸，缓缓的伸出手，贴着摩珂裹着丝锦的手臂。

　　“谢谢老板的帮忙。”尽量掩藏语气里的得意。

　　“没什么，生意而矣。”摩珂浅笑着，友善的任思馥牵起了自己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