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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诺之旅

49 19836
尾声“某个男人之旅。”
——Life is a Journey.and Vice Versa?——


    这是过去奇诺跟她称之为“师父”的老婆婆一起生活时的故事。
也是奇诺还留着长发时的故事。


    那天的天气晴朗,一名旅行者骑着马来到森林里的小木屋。
    他脸上长着胡子,身穿老旧的皮夹克,头上戴着牛仔帽,背上背着一把老旧的左轮步枪。是个年过五十的男人。
    旅行者骑着马走过森林小径,对正在露天平台晾被单的老婆婆以及奇诺打招呼,然后询问是否可以分点水跟牧草给他。
    老婆婆爽快地答应了,奇诺便帮忙喂食那男人的马。
    那男人还被请到小屋的平台喝茶,于是开始了三个人的小茶会。
                               ※    ※    ※    ※    ※
“原来如此。你做了那么漫长的旅行啊?’
听过男人的故事,奇诺兴致勃勃地问道。
这男人从三十多年前就一直四处旅行。他旅行的方式很多种,到了科技进步的国家就开车,到了沙漠就骑骆驼。到了绿意盎然的土地就骑马,到了寒冷的土地就滑雪。总之就是依当地的情况来选择交通工具。
    “其实!我是有目的的。”
    因为男人那么说,于是奇诺便问他:“是什么样的目的呢?”
    “我旅行的目的是——”
    男人说道。
    “让这个世界失去‘重力’哟。”
    “重力……是吗?你说的是,那个让物体从放开的手中往下掉的重力吗?”
    男人对奇诺的反问点头回应。
“没错。我生长的国家位于有许多像高塔那么高的岩山地区,居民每天都得过着爬上爬下的生活,所以偶尔会有人从那里摔下来,我家人也是。他们在回家的路上不慎滑了一跤而摔了下去,结果除了我以外,其他人全都蒙主宠召了。”   
男人眯着眼睛说道。
    “所以我有个想法,那就是让重力从这个世界消失,好让许多人能够安心生活。一旦没有了重力,大家就能幸福过日子。但是,我想不出任何让它消失的方法,所以我离开自己的国家,像这样四处旅行寻找知道那个方法的人。”
    接着男人问喝着茶的老婆婆:“不晓得您是否知道有这样的人呢?”
    老婆婆把茶杯放下,摇着头说:
    “很抱歉我不知道。”
    不过男人也没有表现出失望的样子。
     “我走过很多国家,但就是没有遇到知道那种事的人,甚至有人跟我说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不过,我不会放弃的,我会继续找,直到我的生命接受为止。我相信有一天一定会找到那个方法,然后带着笑容回去故乡。”
发表于 2008-3-22 19:35:03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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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 活着的目标·b

"你回来啦,奇诺。"
站在森林小木屋前的老婆婆说道。
映人老婆婆眼帘的,是骑着汉密斯并熄掉引擎的奇诺。
她用侧脚架把汉密斯撑起来,并敞开先前为了不让风吹乱而
紧扣的大衣前襟。
"我正想说你差不多该回来了呢欢迎你回来。"
奇诺走向老婆婆说:
"我回来了--师父。"
黄昏的天空还很亮,西方逐渐渲染开来的红色,以及东
方已经加深浓度的蓝色不断扩散。两人并肩站在木屋前方的
凉台,眺望森林上方宽广的天空。
没有人开口说话,就这样任时光流逝。此时奇诺念头一
转,摘下时有防风眼镜的帽子。
"你剪头发了,奇诺。"
老婆婆说道。奇诺轻轻用左手拨开略为蓬松的头发说:
"是啊,我很喜欢!"
"真的很好看,找也很喜欢唧"
在凉台下方的汉密斯电附和说道。
奇诺将右手伸到大衣下方位于右槌的枪袋,并拔出里面的说服者。她枪管朝下枪托朝上地递给老婆婆。
"这个还你,谢谢了。"
老婆婆接下之后,仔细确认装填在里面的五发子弹。
"不客气。"
老婆婆轻轻松松准确地把它插进左边腰际。
"该做的事都做好了吗?"
老婆婆露出淡淡的笑脸询问奇诺。
"做好了。"奇诺简短回答。然后--
"不过正因为这样,我……接下来该如何是好?--该做什么才好呢?"老婆婆回答她:
"那只能靠你自己去想才找得到答案时"
披着大衣的奇诺站着不动思考了好一会儿。不久她把脸转向老婆婆说:
"师父……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变强。"
"这想法不错,我会尽我所能指导你的。你觉得如何"
谢谢,那就拜托你了。还有--"
"还有什么?"
"我想再听听师父旅行的趣闻,晴你多说一些给找听。"
老婆婆点了好几次头说:
"可以啊!--奇诺你真的很喜欢听找旅行的事哦。找有跟你说过山之国的领袖因为厌烦工作而逃走的故事吗?"
奇诺摇头代替回答。
"另外还有一个故事--"
老婆婆边说边走进屋里。
"那个也还没说过,所以一定要--"
奇诺也边说边走进屋里。
汉密斯则一语不发地目送两人的背影。
等到那两个人进屋看不见人影之后。
"咦?怎么……等一下,我也要听啦!"
发表于 2008-4-15 22:54:16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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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话 困扰之国

小河边停着一辆摩托车(注:两轮的车子,尤其是指不在天空飞行的交通工具)。那是一辆后轮两侧跟上方都堆着行李的摩托车,而且用脚架立着。
    潺潺的小河大约是小孩子跳得过去的宽度,它流经的地方把平坦的土地冲刷得有些塌陷。
    那里是处于山区夹缝之间的平原。
    位于南北两侧的坚硬岩层山脉平行延伸,较高之处还残留着些许白雪。
    在山脉群之间,是一片宽广平坦的大地。被草木覆盖的绿意,顺着灰色的山间延伸。
    摩托车骑士坐在摩托车另一边的草皮上。她把双腿往前伸直,两手往后撑在地上,抬头仰望着天空。几朵白云在蓝天与春天和煦的太阳衬托下飘动着。
   骑士年约十五、六岁,有着一头黑色短发及炯炯有神的她身穿黑色夹克,腰际系着一条粗皮带。右腿悬挂着左轮手枪式的掌中说服者(注:说服者是枪械。这里是指手
  枪)的枪袋。她腰际后面还挂着另一挺自动式枪枝‘
    “伤脑筋。”
    之后奇诺把“森之人”的枪袋套在腹部位置的皮带上。
    “反正天气晴朗又暖和,趁机睡个午觉也不错。”
    坐在吊床中央的奇诺,小心翼翼把双脚跟上半身摆好位置,以免从上面翻下来。吊床晃动了一下,不久便停了下来。
    “有什么事麻烦通知一声哦。”
    奇诺对汉密斯说完这句话就把帽子盖住脸部。
    “伤脑筋,真拿你没办法。”
    看着立刻睡去的奇诺,汉密斯独自碎碎念道。
    小河里有一处小沙洲,土里残留着些许水,映照出小小的蓝天。
  这时候那处积水开始缓缓震动,细微的涟漪朝沙洲的中心聚集,映照的蓝天开始摇动。
    “奇诺!”
  听见汉密斯大声喊叫,奇诺随即滑下吊床,两手保护身躯趴在草地上,帽子则掉在旁边。
  趴着不动的奇诺快速环顾四周,然后小声地问汉密斯。
    “怎么了?”
  汉密斯语气一如往常地说:
  “是地面,你不觉得地在摇吗?”
  “地面在摇?”
    奇诺刹时感到讶异,她沉默了几秒,然后歪着头沉思。
  “我还没感觉耶。”
    奇诺拾起帽子站起来,并轻轻拍掉身上的泥土与树叶。
  右手则持续贴近腰际的说服者,然后问汉密斯。
    “会不会是地震啊?”
    “不是。摇晃的程度虽然不大,却有越来越厉害的感
  觉。”
    “这样的话……”
    奇诺歪着头思考。
    “其实很简单,就是有什么物体正慢慢接近这里嘛!”
    汉密斯毫不在乎地说道。奇诺左右看看东侧与西侧毫无变化的景色。
    “你说有什么物体……是什么?”
    面对奇诺的询问。
    “不晓得。”
    汉密斯如此回答。
    过没多久,终于有答案了。
    奇诺看着小河沙洲的涟漪。
    “地面的确在摇动,现在连我都能确定了。”
    正当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汉密斯叫奇诺看向东边的森林。
    奇诺回头并站起来。然后看到了“那个”。
“那个”是一个国家。
    跟其他国家一样,它环绕着高耸的灰色城墙。除了看不出城墙材质的接缝以外,其外表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是那个国家,竟然在动。
    “它往这里来了。”
    奇诺目瞪口呆地看着出现在东侧视野的国家。
    树林的后面,隐约看得到城墙较高的地方。而且那个物体的行动虽然缓慢,但很确实地往上升高。换句话说,它正往奇诺这个方向逼近。而且振幅也越来越剧烈。
    “谜题终于解开了。”
    汉密斯说道。
    “的确没错……不过,那是什么?”
    眼睛瞪得老大的奇诺问道。汉密斯则毫不讶异地回答:
  “不就是个国家吗?”
    “如果杵着不动,小心会被辗过哟!”
    “我想也是。”
移动的国家笔直往她们这边来。而且还响起类似风声的低鸣。奇诺急忙解开吊床,把它卷好放回行李箱。然后把帽子跟防风眼镜戴好,便跨上汉密斯发动引擎。
    奇诺骑着汉密斯奔驰在草原上,并且绕到逼近的国家右边,然后很快地停在它可能前进路线的旁边。
    她观察这个近在眼前的国家。
    那国家的城墙呈圆形,跟其他国家一样设有等距离的瞭望台。是个面积不大,且能够轻松横越的小型国家。只差在那个国家会移动。伴随着类似远处雷鸣的重低音与振动,这国家逐渐逼近奇诺她们。
    奇诺不断拉高仰头的角度,然后略为大声地说:
    “好壮观哦……这国家在移动耶。我还是头一次看到。  ”
    “我也是。”
    表示赞同之后,汉密斯立刻补丁一句。
    “怎么办,奇诺?要试着举起大拇指吗?”
    奇诺看看汉密斯。
    “这主意或许不错呢……”
    “可是对方如果突然对我们发动攻击呢?”
    “这就要赌赌看了……那就赌吧!反正我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
    于是奇诺从摇晃的大树暗处探出身子,对着那个国家用力挥手。
    移动的国家每前进一步,就大肆扫倒前方的树木。
    在城墙下方有个很厚的基座。基座下力则装了相当于一栋房子宽的巨大履带,而且数量多到像蜈蚣的脚那样数不清,它们不断压着大地缓缓转动。被扫倒的树干卷进履带下方,粉碎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移动的国家逐渐遮蔽了天空,也挡住了略微北倾的春日,而奇诺也在它的阴影之下。
    “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山在动耶。”
    汉密斯喃喃地说道。
    在越来越剧烈的噪音与振动中,奇诺跟汉密斯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
    “请问是旅行者吗?”
    声音听起来好像就近在身边,吓得奇诺连忙回头看。
    “啊,我是在国家里对你们说话的,只是两位听起来觉得声音很近而已。——你是旅行者,希望入境吗?”
    奇诺再次挥手。接着,对方说:
    “那么请稍等一下。”
    听到这个声音后,过没多久噪音与振动就慢慢静下来。
    就在抬头仰望的奇诺与汉密斯跟前,国家最后又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后,才整个停下来。
    此时奇诺与汉密斯站在门的前方,就位于这国家的正面,城门当着她们前面敞开并形成一段坡道。城门非常厚重,前端嵌在地面,坡道一直绵延到另一端,往上通往这个国家内部。
一辆小型车驶下坡道,发出些微引擎声迎面而来,车上坐着一名男子,他穿着衬衫打着领带,外面还罩着工作用的浅绿色夹克,是个年约四十岁的普通男子。
    “你好,旅行者。我是这个国家的入境审查员兼导游兼警官兼其他。我国的公务员通常都身兼数职。”
把车子停在奇诺前面的男子说道。奇诺与汉密斯分别做完自我介绍,并告诉对方自己正在四处旅行。
    “请问这个……应该是个国家吧?请问你们要去哪里呢?”
  奇诺如此间道,导游点点头说:
“是的,这当然是个国家。里面有许多安居乐业的百姓。而且我们经常四处移动,目前正沿着平地往西前进。”
    然后奇诺跟往常一样,提出希望入境休息跟观光的要求。
    导游马上就说:  “我们随时热烈欢迎客人入境。”又说:   
    “那么,请问你打算停留几天呢?”
    奇诺看了一下汉密斯,然后对导游说:
    “我希望停留五天至十天左右。”
“然后那个是动力炉。炉子产生的大量蒸气会用来运转发电机,其电力不仅推动这个国家,还供给所有照明设备。”
    导游透过厚厚的镜片,指着眼前巨大的装置说道。而奇诺坐在副驾驶座,汉密斯则置放在后面的载货台。此时车子停靠在宽广的道路上,那里有个四周围满玻璃窗与墙壁的密闭空间,而且不断地发出些许振动与微微的沉重声响。
导游指着装置在玻璃窗上那些监视器,屏幕上映出装置旁边身穿工作服的工作人员。
    “这个装置会自动运作,所以这地方几乎不需要我们操作。只要监视就行了。至于燃料,只要补给一次就能维持数百年,因此根本不需要事先预备燃料。最重要的则是保养、替换与清洁履带及驱动马达。那么我们出发吧!”
    车子静静地移动,在它行进的时候,奇诺问道:
    “请问这里的居民在这里住多久了?”
    “你是指这国家的历史吗?其实我们也不太清楚。可能是某人发现这个移动的物体,然后把它当成国家移居进来。
  或是从很久以前就有人住在这儿吧。虽然至今仍是个谜,但既然实际情况已不可考,我们也不是很在意。”
    “那你们是打算一直到处移动?还是找到不错的土地之后再定居?”
    汉密斯问道,导游回答他们是基于两个理由才一直持续移动。
    “第一个是动力炉的问题。只要一停止,就需要花许多功夫和时间再次启动,所以他们从不让它停下来。而停止移动的时间过长的话,其热量……也就是能源会供过于求。为了不让这种情况发生,只好经常运转履带来消耗这些能源。
  而速度几乎是人类步行的速度。”
    “原来如此。”  “嗯嗯。”
    奇诺与汉密斯如此回应,接下来导游开心地笑了起来。
    “另一个理由,是跟所有旅行者一样哟!——我们很喜欢欣赏各式各样的风景,不断变化的风景,所以才不断移动。换句话说,我们全体国民都在旅行。”
    “原来如此……真是不错。那你们已经决定好路线吗?”
“没有。我们只是持续在这个辽阔的大陆移动。有时候到沙漠,有时候到草原,甚至有时候是到会造成生活极大不便的陡峭斜坡。相同的地方我们几乎不会走第二次。就算会大概每个人的一生里也不会遇到。我们永远不会二度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的。”
    奇诺搭的车子行走在国内的道路上。这条宽度只够两台车交会的道路遍布整个国家。而且四处看得到交叉路段眼红绿灯。
    车子爬上交流道。走到尽头,正前方有个四角形的出口,发出刺眼的光芒,接着,车子来到了晴空下。
    那里是这国家最高的地方。在低矮的城墙包围下,有个位于蓝天下的绿色空间。那里是一座巨大的公园,不仅铺盖着泥土,还有草皮跟森林,树林里不乏树龄超过百年的巨大神木,甚至还有人工河川及小湖。
    公园的确有公园的样子,里面有人来这儿散步或运动,有人躺在草皮上睡午觉,还有人开心地在湖面划船o
    “这里是最顶楼,也是惟一能直接晒到太阳的场所。这里已经用来当做国民休憩的地方,也是中庭。为了公平起见,无论是谁,即使是总统都得在楼下生活。反正两旁都有道路跟了望台。”
    “原来如此。”
    然后车子沿着城墙的坡道往城墙上方行驶,而城墙的上方就是道路。路面不宽,左右只有坚固但低矮的栏杆。往左边望去是这国家的人造绿意,往右边望去可看到下方大地的自然绿意。
    “这不太适合有惧高症的人。”
    汉密斯说道。    此时车子从城墙东边,也就是跟国家行进方向相反的另一侧出来。
    “哇——”“好壮观哦。”
    奇诺与汉密斯不约而同地发出赞叹。东边大地上出现国家移动时留下的痕迹。
    大量的履带把大地翻起,树木与花草被扫倒并压扁,露出被翻乱的泥土。位于山脉间的棕色粗线,一直延伸到几乎看不见。
    “惟有这点实在是没办法解决。”
    导游略皱着眉头说道。
    “让这片我们也深受其惠的丰富大自然留下这么严重的痕迹,我们感到非常痛心。想必也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可是,凡走过必留下痕迹。只能说这是不得已的,并祈祷这块土地重新孕育出丰沛的绿意。”
    那是个小却整洁的房间。
    里面有一张床跟现在挂着奇诺的大衣的衣架及衣橱,以及折叠式的桌椅。这些东西全都被固定住。
    屋里没有窗户,四周都是墙壁。其中一片墙壁装了一台大型监视器,一半的屏幕映着白天的景色,另一半则是目前黑暗的模样。
  一走进房间,就看到占去一半空间的汉密斯停放在里面。除了用侧脚架把它撑住,还特地用皮带固定住,好让他不会倒下。至于他身上没有任何泥土的脏污。
    奇诺从房间旁边的门走出来。穿着胸口印有“四十一号室’’的蓝色长裤加衬衫的睡衣。她拿着毛巾擦拭湿淋淋的头发,然后挂在脖子上坐在床上。
    奇诺说道:
    “我真的是第一次遇到能像这样充分使用热水的国家呢!”
    “这些水是循环使用的,搞不好明天午餐会喝到喔!”
    汉密斯故意这么说。
    “我才不在意呢,至少比喝用布滤过的河川泥水好多了。”
    “说的也是,你怎么会有那套睡衣?”
    “他们说是给客人穿的,所以我就毫不客气地借来穿哕。而且还有可尽量使用的毛巾呢。”
    正当汉密斯说“这样叼——”的时候,整个房间突然喀咚喀咚地像发生轻微地震般的晃动。
    “会不会是正在越过岩石的关系,奇诺?——啊,停了,是不是压碎了?”
    “毕竟这整个国家都在动,真的好了不起哦。”
    奇诺把毛巾挂在墙上,再取出藏在枕头下的“森之人”。她从枪袋把它拔出来,一语不发地端详片刻,然后再收好放回枕头下。
    “不知道这次入境是否能顺顺利利的?”
    “不知道,那也要四、五天才会知道。——好了,我要睡了。”
   奇诺躺在床上并钻进薄毛毯里。
    “啊,奇诺——”
    “有事明天再说,晚安。”
    她如此对汉密斯说道。
    “呃……‘电灯’,  ‘全部关掉’。”
    于是房里的照明与监视器自动关掉,处在黑暗里的奇诺则喃喃地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好干净的床……白色的被单……”
    然后就马上睡着了。
    隔天早上。
    奇诺一醒来,屋里的照明跟监视器也随之自动开启。监视器正映出外头目前的景色、朝霞中的森林与南方山脉。
    当她从床上起身,汉密斯便说道:
    “早安,奇诺。”
    “……难得你这么早,汉密斯。早安。”
    奇诺走向浴室,此时她背后的汉密斯开口说话。
    “有件事昨晚我一直没机会讲——”
    奇诺人已经在浴室里。
    “哇……”
    然后从里面发出惊讶的声音。
    “我是要跟你说头发没吹干就直接睡的话,隔天起来会很恐怖的。”
    “该做的工作呢?”
    “完全没有,反正机器都会帮忙做。就算有,他们也会有些生气地说‘不能劳驾客人!’还交待我要尽量观光跟休息呢!”
    奇诺与汉密斯站在晴空下。奇诺把汉密斯推到公园入口,然后用脚架把他撑住。奇诺穿着夹克,没有戴她的帽子跟防风眼镜。甚至连说服者跟枪袋都没带在身上。
    “你真悠哉耶,要睡午觉吗?”
    车上没堆行李的汉密斯问道。
    “这个主意也不错。”
    奇诺推着汉密斯走进公园里。
    这时候原本在做日光浴的居民,看到奇诺纷纷过来跟她说话。大家从昨晚新闻报道奇诺她们的事情开始聊起,感谢她们造访这里,也很佩服她独自骑着摩托车四处旅行,最后还要她在这儿好好休息。
    奇诺也听从他们的话,借了一张折叠式躺椅躺在汉密斯的旁边,悠哉地仰望天空。到了吃午餐的时间,公园的中央广场渐渐出现许多摊贩。奇诺大方享受用农场培育的蔬菜、鸡肉做的午餐。
    奇诺吃完午餐后,看到公园入口处聚集了不少年约十岁的孩童。这群孩童约几十名,每个人手上都拿着工具箱。集合之后,接着他们被带进城墙里面。
    奇诺向附近的居民询问那是在做什么。
“喔——那个啊?是全体国民为了纪念幼年学校毕业而制作的壁画哟!”
    “是壁画啊?”
    “是的,大家从城墙外侧利用吊篮完成的大幅画作。”
    然后居民还说“这过程很有趣,要不要参观看看?”呢。
    “怎么样,奇诺?”
    “反正闲闲没事做,我也很有兴趣。”
    “了解。既然要去城墙上方,应该可以不用搭车吧?”
    于是奇诺发动汉密斯的引擎,顺着斜坡驶进通往城墙那条路。风有些大。
    绕了半圈城墙,看见北方停了一辆吊车。两支吊臂将导轨紧紧贴在城墙,这样才方便降下长方形的吊篮。而头戴安全帽又绑着安全绳索的孩子们则排排站在旁边。他们露出期待又有些紧张的表情,一面听着说明。
    奇诺得到老师的许可让她在旁边观摩,然后把汉密斯停放在路旁。为了不让汉密斯掉下去,便把它绑在栏杆固定住。接着奇诺把借来的安全绳索绑在旁边。
    孩子们搭乘吊篮慢慢往下降。手上拿着大笔开始帮灰色的城墙涂上颜色。他们仔细地在原先画好的黑色草稿描上图案。
    “从这边看不到他们到底在画什么耶。”
    于是奇诺跟汉密斯向老师借监视器来看。透过往外探出去的吊臂前端传回来的影像,图中所描绘的是山顶覆盖着白雪的山、摊在高山前方的热带雨林,以及野生动物群。这
  幅画非常巨大,上面的动物大到让人不禁怀疑是否是比照实体大小画的。由于它接近完成的阶段,只剩下把下方的草稿补完而已。
    “由学生们互相讨论,把校外观摩印象最深刻的景色画下来。这幅景色是四年前他们走过的土地。那是个非常非常美的地方。大家登上城墙遥望百看不厌的风景,是个充满回忆的场所。这幅壁画再过几天就会完成。顺便一提,我小时候曾画过在荒野发现到的巨大火山口呢。”
    “这幅画完成后会怎么处理呢?”
    “首先会把它拍成照片,然后再涂上保护膜。接着一直到下一批学生毕业之后的第五百天为止,会把它留在城墙上当装饰。”
    “原来如此。”
    接着奇诺悠哉地坐在汉密斯上面,看学生们画画的情景。
    不久日落西山,夕阳慢慢消失在前方。
    奇诺跟汉密斯借由房间里的监视器欣赏沉入山脉间森林的太阳。
    隔天,也就是入境之后的第三天早晨。
    奇诺随着黎明醒来。出现在监视器上的天空有些阴沉,眼看就快下雨的样子。汉密斯好玩地转换频道。
    ‘今天制作壁画活动延期。’
    广播如此报道,并且提及昨天制作壁画的情况。接下来‘连入境的旅行者都似乎很感兴趣。’
    “什么时候拍的?”  “天哪。”
    屏幕大大映出看着那项作业看到出神的奇诺跟汉密斯。
    接着奇诺跟往常一样做做轻松的运动,练习说服者,然后开始保养。她分解右腿上称之为“卡农”的左轮手枪与
  “森之人”,上好油之后就重新装填子弹,再把它们分别放回枪袋。
    然后再拿出另一挺分解后捆在行李袋上盖的步枪式说服者。她把两个分开的零件组合起来,进行保养并确认可正常操作。
    “那个,需要吗?”
    “不晓得耶。”
    她回答汉密斯的问题,并仔细擦拭狙击镜的镜片,再把它分解之后放回行李袋。
    冲完澡之后,奇诺推着汉密斯到餐厅去。到了走廊,再经过一条更宽的通道之后才到餐厅。这一路上她们不断跟准备工作的人们打招呼。
奇诺把汉密斯固定在餐桌旁,然后去拿以蔬菜为主的早餐。每个盘子都设计得特别深,能嵌进托盘上固定,而托盘也能固定在餐桌上。
    身兼导游及各种职务的男子看到奇诺,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径自坐在她对面的位子。当被询问到目前为止对这个国家的感想,奇诺都据实回答,导游也笑得很开心。
    就在两人悠哉地喝完餐后茶,奇诺正准备站起来的时候。
    餐厅突然警报声大作。那声音既高亢又刺耳。墙上的红灯开始转动。
    “发生了什么事?”  “火灾吗?”
    “全体人员回到各自的岗位。小心不要因过度慌乱而跌倒。”
    身兼警官及各种职务的男子对周遭的人们下命令,然后回答奇诺与汉密斯的问题。
    “这是在我们行进路线的附近发现其他国家的警报。我将以外交官的身份前往指挥所……你们想参观吗?”
    警报后来转变成悠扬的音乐,然后广播指示一般百姓进入屋内。
    至于奇诺与汉密斯则搭乘男子的车抵达写着“驾驶指挥所”字样的房间,并进入房内。那里的空间类似舰桥,像阶梯式的驾驶盘前方坐了几个人,前面则排列好几个大型监视器。
    这些坐着的人们都穿着相同的夹克,包括其中一名年约五十出头,悠闲坐在椅子上的妇人。她看到现在是外交官身份的男子,便用轻松的口吻说:
    “你来啦,那就有劳你哕。——咦,旅行者?你好,我是这国家的总统。请你慢慢参观吧!”
    奇诺也颔首回礼。他们请她坐下来,并叮咛她记得系好安全带。至于汉密斯则停在她旁边并被固定住。
    奇诺与汉密斯看着眼前那一堆监视器。左右较小的,出现许多城墙外侧的状态。有时候还会出现正在进行的那幅巨大壁画。而中央那个像戏院屏幕的巨大监视器,则出现前进方向的风景。
    那是在阴天底下一望无际,跟两天前没什么差别的山脉间的森林。而森林的前方有座国家。
    “这实在是……”
    男子发出讶异的声音。总统则说:  “伤脑筋啊——”
    那国家的城墙由石头砌成,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但它并不是呈圆弧状,而是往两旁笔直延伸。一端通到北方山区,另一端则是南方山区。仿佛水坝般把整个平原拦阻起来。
    “这表示‘禁止通行’吗?”
    男子说道。此时画面中的城墙已经越来越近。
    监视器拉长镜头,照到那城墙上的士兵们开始慌乱,而且开始把大炮推出来。此时,游标在画面中移动至该处,接着男子拿起麦克风表明有事情要谈,如果有负责人的话,希望能透过无线电来交谈。
    不久,双方开始利用夹杂些许杂音的无线电交谈。另一端是个自称将军的男性声音,他询问: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这边的外交官则简单说明自己的状况说:  “我们是到处移动的国家。”
    因此我们有事相求。目前我们正朝西方行进,希望能够横越贵国。”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回答他们实在无法接受这个要求。
    “我就知道。”
    汉密斯喃喃说道。
    “可是贵国的城墙把整个平原都挡住了,这样我国根本找不到可通行的地方。”
    男子说道。
    对方回答说:‘那是我国经过长年的努力所扩张的领土,其他国家没有插嘴的余地。如果你们执意接近的话,我们将认定你们意图侵犯领土并展开攻击。’
    “我们不想跟你们进行无益的战争。只是希望贵国让我们通行而已。可否告诉我们能够从贵国的什么地方通行呢?”
    对方则语气愤怒地说:‘我们怎么可能允许你们做这种事。’此时男子对坐在前面的人下指令。
    “关闭圆顶,并准备两台摄影机。一台在左后方,另一台在国内。”
    此时小型监视器的屏幕出现城墙的道路。只见移动之国的中央部裂开,从里面不断升起像爪子的装甲。装甲跟城墙上面结合之后就形成一个巨大的圆顶。
    接着无线电传来通话:‘原来如此,既然贵国有这种打算,那么不想做无谓战争的我们为了自卫,也只好用武力来解决事情了。’之后便发出宣战通知。不一会儿,排列在城墙的大炮一起向移动之国开炮。
    “真是一群伤脑筋的人啊……”就散开。城墙跟圆顶只是稍微烧焦,至于指挥所这儿连炮声都听不见,甚至连动摇都没有。
    在大炮无情的攻击中,移动之国慢慢接近眼前的城墙。
    “差不多可以了,麻烦出动摄影机。”
    在男子的指示下,部分城墙开启,只见两颗球体被发射出去。两颗像巨型足球,有着黑白两色的球体,系着钢索呈抛物线飞出去。
    一颗落在森林里,另一颗越过眼前的城墙落在对方的国土里。这个过程还粉碎了附近的小木屋,然后弹跳一下才落在类似农田的地面。
    监视器出现透过球体摄影机拍下来的影像。
    一颗是从左后方窥视移动之国的全貌。透过这台摄影机的影像看到这个顶着巨大圆顶的国家一面逼近眼前绵延无尽的城墙,一面遭到炮火攻击的模样。
    而另一颗是出现眼前这个国家内部的景色。透过影像可看到高大城墙内侧,搬运大炮的士兵们,甚至还可隐约看见远处的西侧城墙。虽然看得出北方是石造房屋及高楼密集的城镇,不过除此之外几乎是占地辽阔的农田跟原野。
    过没多久,士兵们朝着摄影机杀过来。不是用步枪射击,就是设置拉开保险的手榴弹,导致摄影机的影像被震得拼命摇晃。
    “总统阁下,农田那里应该适合通行。似乎可以避免压毁大量屋舍。”
    男子询问坐在椅子上悠哉喝茶的妇人。
    “那真是太好了,就这么决定吧。”
    总统轻松地说道。男子按下麦克风的通话钮。
    “那么我们将从贵国南方的广大田园地带通过。我们将会加快速度通行,应该花不到半天的时间。请你们放心。”
    对方回答:‘我们不会让你们那么做的,就算大炮起不了作用,坚固的城墙也会保护我们的。’但男子完全没把这句话听进去,他命令坐在前面的人说: “请割开城墙。就挑前方左侧,没有设置大炮的那一带区域。”
    前面的人回答“了解”之后,监视器上出现了光芒。移动之国发射出鲜黄色的光线,笔直地朝眼前的城墙延伸。
    “……”
    汉密斯对惊讶到看得出神的奇诺说明。
    “那是高输出功率的雷射哟,算是‘森之人’的雷射妖怪化。”
    命中城墙的雷射从上到下在城墙游走。接着往左侧移动,最后是往上。它把石砌的城墙像纸一样燃烧切割之后就停下动作。
    就在焦急的将军说‘你、你们究竟干了什么事?’的同时,被切割的部分也缓缓地在他们眼前倒下。倒下之际,石块从上方纷纷坍塌,最后像积木一般全部散落在地面,扬起滚滚的尘土。
    “开出道路了。”
    “那么就通过吧!”
   这是男子与总统之间的对话。移动之国一度停止前进,之后便往左边移动。位于后方的摄影机也确实捕捉到这个画面。接着,这个持续遭到大炮攻击、冒着黑烟的巨大国家,对准切割开的洞的位置之后,又开始往前进。
    无线电那头传出:“你们真是太过分了!如果你们硬要从我国中间通过,可否先支付必须的代价呢?’
    “就算你们要求支付代价……我国也没有东西可以给你们。真是非常抱歉。我们会尽可能在不造成困扰的情况下迅速离开的。”
    男子答道。
    就在移动之国将抛出的两台摄影机利用钢索回收之际,同时把原本是城墙的石山压碎,并驶进自己开凿的洞穴里。洞穴的宽度勉强可以通过,左右两旁的空隙差不多一辆车子的宽度。
    通过城墙之后,移动之国往这国家的平原处行进。监视器则出现停止炮击动作、目瞪口呆抬头看的土兵们。
    在这个极为辽阔的国家里,鲜绿又平坦的农田延伸到看不见尽头。此时移动之国的履带陷进那些农田里。于是稍微加快了速度,用人类小跑步的程度前进。
    前进的方向有一栋屋舍。是石造的大房子,旁边还建了储存农作物的谷仓。
    “啊——有屋舍。”
   就在男子说这句话的同时,无线电也传出将军的声音:
  前方有屋舍!快停止行进!’
    “抱歉,将军大人。那屋子里的人很危险,麻烦通知他们快点回避。”
    这个国家并没有降低速度。此时有卡车抵达这房子旁边,士兵们立刻冲进里面,并带出数名居民。其中一名年老的妇人拒绝上卡车,拼命地对移动之国大吼大叫。还不断对它丢石头,只可惜都购不着。随即又坐在原地不肯动。
    男子说“真是伤脑筋”,然后对面目可怖且坐着不肯离开的老妇人说:
    “你这样很危险哟,麻烦请让开,否则会辗到你的,麻烦请让开。”
    老妇人还是不肯让开。眼看移动之国越来越逼近。这次男子将游标移到士兵们并表示:
    “士兵先生,保护国民是你们的义务哟,请救救那个人好吗?”
    不久老妇人被几名士兵硬架到卡车里,而卡车也连忙驶离现场。就在这个时候,士兵们还透过车窗以说服者开了几枪。
    接下来,移动之国把农家的谷仓、仓库、房屋主体、车库,及旁边的大树轮番压扁。这过程并没有动摇这个国家,不一会儿便顺利通过了。负责后方的监视器里,别说是刚才那些东西的残骸,就连它们原本的位置都看不出来。
    “照这情况判断,应该能够毫无问题地通过。真是皆大欢喜。”
    男子如此说道,然后悠闲地坐下来端起刚刚送来的马克杯喝着茶。奇诺也喝着送上来的茶。
    ‘你们根本是滥用上天赐予的优质环境。难道你们没想过那些被你们践踏的国家,以及造成困扰、损害的人们有多悲伤吗?你们连人类最低限度的怜悯心都没有吗?’
    听到将军透过无线电讲的这些话,汉密斯小声地问奇诺。
    “人家这么说了,怎么办?”
    “……就当做没听到吧。”
    奇诺回答。
    “说的也是。”
    当中央的监视器屏幕出现西边城墙的时候,前座的人对心情完全放轻松的男子说:
    “侧面城墙似乎遭到小型飞弹的攻击。那里好像是壁画区域,教育委员会及家长已经提出希望采取因应措施的要求。”
    “咦?”
    男子起身看切换过来的画面。位于右侧城墙的壁画,画中山的部分有一大块整个剥落。其他监视器的屏幕也出现好几辆四轮驱动车及搭载两枚对战车用小型飞弹的车辆。从那儿发射的飞弹,拖曳着黑烟及引导钢索,咻地飞过来并命中壁画。在发生小规模的爆炸之后,大象的下半身剥落了。
    “他们是故意的吧?这举动实在很过分,孩子们会非常伤心的。——要以雷射攻击车辆吗?”
    鸭子询问总统。总统考虑了一会儿,然后询问男子。
    能不能只攻击对方的发射装置?”
    “我认为那不可能,毕竟力量太强大了。您觉得该怎么办才好呢?”
    “必要的话,我希望不要出现任何伤亡。至于孩子们那边,事后我再亲自跟他们解释。”
    总统如此说道,男子满脸遗憾地再次往前看。
    “以说服者攻击怎么样?”
    听到奇诺这么说,男子回过头来。
    “你是说狙击?就理论上来说是可行,但是我国并没有那方面的人才。”
    “如果不嫌弃的话,我愿意帮这个忙。”
    奇诺说道。
   
    “可是,那很危险耶!”
    “只要不被大炮击中就没事的。”
    “你没必要为我们做这么大的牺牲。”
    “就算是答谢贵国让我入境,而且也是为了孩子们。”
    男子与奇诺交谈着。两人正在壁画所在之处的城墙上方道路,同时也是圆顶装甲的内侧。他们搭车来到这里。
    奇诺身穿黑色夹克戴着帽子,手上拿着自己称之为“长笛”的一支组装好的自动式步枪。她装上九枚子弹装的弹匣,然后装填第一枚子弹。
    “对方好像要继续攻击。好几辆搭载飞弹的车辆从后面赶来,似乎停下来之后就要展开攻击的样子。”
    男子把手上的监视器拿给奇诺看。地面来了一列四轮驱动车,并且停车排成一横排。只见士兵把载货架上两挺飞弹发射器转向外侧对准这边。
    “麻烦请打开。”
    听到奇诺这么说,男子按下监视器的按钮。此时可容一人通过的小门滑开,奇诺双手抱着“长笛”从这道门爬到道路上。男子则在后面负责收放安全绳索。
    外面吹着微微的风。奇诺爬到城墙最边缘,慢慢把“长笛”的枪管从栏杆的空隙伸出一些。
    “奇诺,对方好像快发动攻击了。”
    后面传来男子的声音。奇诺保持趴下的姿势瞄准下方。此时狙击镜中出现在车辆旁边窥视发射装置的士兵。于是奇诺打开保险。
    高亢的枪声不断响起。
    这个时候,车辆旁的士兵则惊慌地把眼睛移开装置。至于装置的大型透视镜则被打穿碎裂。
    其实奇诺只是把对方那一排车辆的发射装置依序破坏。可是——
    “!  ”
    就在她对最后一个目标开枪以前,飞弹竟然随着黑烟发射出来,眼看着即将逼近她脚下的壁画。奇诺连忙从那里站起来。
    从监视器的特写镜头,可看到奇诺不惜暴露所在位置,半蹲着调整“长笛”准备射击的姿势。虽然听不到声音,不过反作用力的振动与弹出的空弹壳显示出奇诺连续开了好几枪。而其他的监视器屏幕上则出现朝壁画飞来的两枚飞弹,全部都在空中爆炸。
    从上空俯瞰,两道平行的城墙往山与山之间延伸,而在这其中有一个国家。
    境内的一大片绿色农田,位于距离建筑物较多的中央地区以南的偏远郊区,而这里出现了一条笔直的棕色粗线。线条的前端是一个缓缓移动的巨大圆顶物体。
    它发射雷射切割开西边的城墙,墙面再次很快地坍塌。
    移动之国辗过原本是城墙的瓦砾。男子拿起麦克风说:
    “我国要离开了,抱歉引起这么大的风波。”
    将军用气得发抖的声音说:我们要求贵国为破坏我国城墙、屋舍、车辆及田地的行为谢罪,并且赔偿这些损害。这也是我国正当的权利,请停止移动与我国进行交涉。’
    “无论是什么理由,是贵国先展开攻击的。我国基于不能处于挨打的情况下,不得不采取那种措施。我国应该不可能再来这片土地,贵国也不需要为此事怀恨在心。希望你们能再次种植这块土地,过着安稳的生活。最后祝大家平安。”
    隔天。
    也就是奇诺入境之后的第四天早晨。
    这国家背对着刚升起的朝阳,再次用人类步行的速度前进。这时候也看不见圆顶了。南边的山脉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往西方跟南方延伸到不见尽头的平原。薄薄的云在高高的晴空拖着云脚。
    “既然拥有那些力量,想攻陷或征服控制他国,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奇诺说道。然后穿上黑色夹克,戴上帽子,把枪袋一一佩挂在右腿与腰后。防风眼镜则挂在脖子上。至于停在旁边的汉密斯上早就堆好所有的行李。她们目前在国家境内的路上。
    “这个嘛,话是没错啦——”
    身兼导游与其他职务的男子说道。他后面停了一辆车。
    “但是我们并不希望过那种生活。至今我们都过得十分幸福,也不曾挨饿过。况且动用武力与全世界为敌是一件极为愚蠢的事。不过像昨天那样的情况,真的少之又少。就算行经的不是国家,我们也是会做出压毁道路,破坏堤防,挖起坟墓等事。”
    “即使如此,你们也要继续移动下去?”
    听到汉密斯这么问,男子点点头说:
    “是的,那真的是逼不得已才做的事。不管任何人或任何国家,都会在某种程度上对他人或他国造成困扰。”
    “这些日子以来受到贵国不少的照顾。”
    “虽然很希望你们能再多停留一阵子!但是我们决定要往南走,真的是太遗憾了。我们会立刻停下来打开城门的。”
    然后男子说了一句“最后请教一个问题”做为开头。
    “奇诺,我知道这么说对你可能有些失礼,不过还是请原谅斗胆这么说。请问你是否愿意成为这个国家的国民,跟我们一起过着四处旅行的生活呢?我们非常欢迎你的加入哦”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们想以自己的方式继续旅行。”奇诺斩钉截铁地说道。男子仿佛早就知道答案似的露出淡淡的微笑。
    “是吗?一路保重。”
    奇诺感谢男子提供燃料、弹药及携带粮食。男子则转达孩子们的感激之情。
    广播发布要暂时停下来,于是国家便停止移动,并缓缓地打开城门。
    奇诺再次向男子致谢并道别,然后没有发动引擎就顺着门滑行下来。当她着陆到草原回头一望,城门已经关上,男子挥手告别的身影也隐没在其后。
    于是奇诺发动汉密斯的引擎。在轰隆隆的噪音声中,慢慢地往西前进。
    此时那个国家拐了个九十度的弯之后开始往南移动。当奇诺回头看的时候,只见略微斑驳的壁画上,头戴安全钢盔的孩子们正排成一列向她们挥手道别。
    在平坦草原上的摩托车持续往西前进。
    它轰隆隆的引擎声把鸟儿吓得纷纷飞走。
    “好怀念哦。”
    “是啊,我还是比较喜欢这种地面。”
    汉密斯跟奇诺说道。
发表于 2008-4-15 22:54:58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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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话 另类爱之国

这是一个土地辽阔的国家。
别说是从另一头了,就算是从建立在中央的王宫都看不见环绕整个国家的城墙。
除了王宫下方的城镇及靠近东西城门的城镇以外,放眼望去就是一大片的草原跟农地。国内有好几条河川,东南端还有个大湖泊。天上正缓缓飘着白到刺眼的云团。
"这里也没有。"
"可恶,到底在哪里?"
几名国王的随扈正铁青着脸在王宫走廊来回走动。他们随手打开房门,一一搜索房间。
其中一人抓着侍女询问国王在哪里。震慑于粗暴语气的侍女说:
"如果要找殿下的话,他应该是去见旅行者了……"
"那我们也知道!问题是他们在哪里?该不会被那旅行者绑了吧?"
"怎么可能?"
侍女说道。随扈不予理会地说:
"不,很有可能。那两个人怎么看都怪怪的。瞧他们一副把绑架国王、勒索钱财当成家常便饭的神情。所以我们当初就反对他们入境。可恶,你也一起找!"
随扈指着侍女这么说,不过这时候的她看到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的三个人。
其中一名是个年轻男子,也是这个国家的国王。另一个男的金发碧眼,个子略矮但长相俊俏,是旅行者。还有一名身穿材质高级的夹克,蓄着黑色长发的妙龄女子,她也是旅行者。
"大家在吵什么?"
国王问道。侍女恭敬地向国王行礼,急忙回头的随扈也慌慌张张地跟着行礼。
听完事情的过程之后,国王说他刚刚是跟旅行者在中庭喝茶。
"我是听异国的故事听到入迷。可是我只不过不在房间一会儿,你们就闹成这样,真是伤脑筋耶。"
"是,真是非常抱歉。"
"客人再停留一会儿就会离开。等他们离开之后,我会到后院散步,别再这么急着找我了。"
"是!"
接着三个人便离去,留下带着尴尬表情行礼的随扈们。
一辆车子穿过王宫的城门。
那是一辆又小又破,仿佛就快故障的黄色车子。
女旅行者坐在驾驶座,另一名男旅行者则坐在副驾驶座。
车子在铺设石板路的城里,发着"噗哔哔哔哔哔"的怪声行驶。引擎有时候还不断出现"噗!啪咻!"快熄火的情况。而车子就在这种情况下边冒着黑黑白白的烟前进。
男子说:
"师父,可不可以把破掉的车窗补一补?只要买片玻璃装上就行了。"
原来驾驶座的车窗是空的,只随便用胶布固定住,一振动还会发出"啪哩啪哩"的声音。
"不久就会补的。"
女子说道。
车子穿过城镇,走在两旁都是田地的狭长小路上。除了远处正忙着农事的人外,四下根本没半个人。
"国王陛下,这么做真的好吗?"
男子突然问道。原来国王像是被硬塞进去一般,就躲在狭窄后座的行李下方。躲藏姿势十分怪异的国王,满脸笑容地回答:
"没关系,反正这国家的国王不过是装饰用的而已,国王的势力早在我曾祖父那一代就全被剥夺殆尽。更何况连百姓都不晓得我长什么样,所以就算我失踪也不会对百姓造成困扰。会感到困扰的,只有那些以粉饰国王为业,意图夺取预算中饱私囊的人吧!"
"原来如此……"
男子说道。女子则面不改色地继续开车。
"所以我决定要为爱而活,我已经受够当笼中鸟了。"
国王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喜欢的对象,想必很美吧?"
男子开心地询问,国王回答"那当然"。
"她的美丽,光是想像就让我感动到颤抖不已。一想到以后我们就能一起生活……我就觉得满满的幸福从灵魂深处涌出呢。"
"你们第一次是在什么机会下认识的?"
"某天城下的城镇举办祭典,我只有在那个时候能够微服参加,虽然众臣极力反对。于是我遇见了来自国境郊区的她,第一眼我便听到恋爱天使在刹那间发出改变世界的声音,这一瞬间真是既庄严又神圣啊!"
男子"咻--"地吹起口哨。
"可是国王陛下,你无法把她召进王宫吗?"
"当时我曾提过这件事,可是那些无法理解又无知的大臣却把我当病人看待,还叫医生开许多药给我吃,说这世上应该有更适合我的女性。哼!真无聊!反正他们想把自己那些骄傲自大的女儿推销给我吧!"
"原来如此……不过真不错,你竟然肯为自己的爱情抛弃一切。"
男子说道,国王则略为压低语气地说:
"真抱歉用这种方式把你们牵扯进来。但是我打从心底感谢两位。你们这么简单就把我带出城,而且还在没有酬劳的情况下……"这时候原本沉默开着车的女子徐徐地说:
"国王陛下,我们是被你纯真的想法感动的。为此就算被冠上绑匪的污名,也没什么大不了。"男子也笑着说:
"反正我们已经是恶名昭彰了,国王陛下这次可是选对了人哟!"
"……你们的大恩大德我永远不会忘记的。如果我跟她有了小孩,我将让我们俩美丽的爱的结晶,冠上两位的名字。"
"那真是很荣幸呢,国王陛下。到时候两位要生很多可爱的小宝宝哦!您差不多可以出来了。还有,不好意思我的语气不够恭敬啦!"
男子说道。
车子开到已经看得见城墙的郊区。附近是一整片的牧草地。
国王告诉女子路怎么走。
不久--
"对,就是那边。就是在那片草原的透天厝,没错。"
"啊,这个地点很不错呢!"
男子说道。
车子在小而整洁的屋子前面停下来。这一户很像是农家,后方还建了秣草仓库。
国王扶着男子的手从后座爬出来,随即大声喊叫。
"玛莉--!"
然后就往屋子跑去。
"原来是'玛莉'小姐啊!"
男子开心地说道,此时从屋里传来清脆的女子声音。
"请问是哪位?"
国王急忙绕到后面。另外那两个人也尾随在后。
屋后有一间豢养家畜的小屋,还有从水井引过来的水道。有一名少女正站在装满水的大木桶旁边。
"玛莉!"
国王张开双手,表情激昂又开心地呼唤着。
少女看见了国王。她棕色的长发梳成两条辫子,脸上还有些许雀斑,外貌清纯可人。她正卷起格纹衬衫的袖子,用手舀水给羊儿喝。
"天哪……"
少女说着便站了起来,然后用围裙轻轻把手擦干。
"你是祭典时那位大哥哥嘛!"
国王轻轻点点头。
"没错,很高兴你还记得我……我是来见玛莉的。从那一天,那一刻……自从遇见了玛莉--"
国王突然没把话说下去,接着又慢慢继续告白。
"我就一直无法忘怀。所以才会像这样,抛弃自己过去的生活来到这里……那个……我希望往后能够跟玛莉在一起。我想跟玛莉一起生活。我会珍惜玛莉胜过一切事物。……所以,希望你能让我住在这里。我想跟玛莉一起住……不晓得可不可以呢……?"
少女略带惊讶!
"我非常了解……你的心情。"
然后笑眯眯地询问国王。
"如果住在这里的话,你愿意帮忙工作吗?"
"那当然!我什么都愿意做!"
国王毫不考虑地回答。
少女皱着眉头往下看,然后用平淡却清晰的语气问:
"你会……很温柔吗?"
国王深情望着少女的眼睛说:
"我会的,我向上帝发誓。……这样可以吗?"
"可以……"
少女略带羞涩但坚定地点着头。国王慢慢走近她,然后当着两名旅行者的面前跪在少女旁边说:
"玛莉!"
如此大叫的他,紧抱着正在喝水的羊。
"玛莉!玛莉!玛莉!"
"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
羊儿痛苦地发出叫声。少女坐在旁边说:
"大哥哥你看你,不能抱太紧啦!玛莉不喜欢这样子"
"啊,对不起。我一时高兴就……因为玛莉实在太可爱了。"
"我非常了解你的心情。"
少女说道。而国王再次紧抱住毛又白又软的羊儿。
"啊--玛莉,往后我们都会在一起哟。在你死去以前,我们都将在同一个时空生活。我们的爱将永永远远。"
"真是太好了,玛莉。"
"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
站在两个人及一只羊后面的男旅行者。
"……"
露出难以形容的表情。
另一名女旅行者则面不改色地站着。然后说:
"好了,我们也差不多该走了。"
又小又破,看起来随时会故障的黄色车子,一面发出引擎好像快坏掉的声音,一面奔驰在草原上。映在后照镜的城墙则是越来越低,随即就消失了。
坐在副驾驶座的男子,因为闲得无聊而把玩着自己爱用的掌中说服者。那是细长型的自动式手枪,有着加了平衡块的四角形枪管。
可能是把玩腻了,男子把说服者收回左腰的枪袋,然后开口道:
"师父……"
"什么事?"
"那个……玛莉跟国王……他们那样没关系吗?"

女子回答:
"不晓得。如果本人觉得OK,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
"……这个嘛,话是没错啦。"
男子叹了一大口气。
然后又改变话题。
"不过我真是对师父另眼相看哟!"
"什么对我另眼相看?"
"想不到你会接受那点小酬劳的工作。就算结果是那样……难不成你的个性比外表还要浪漫?"
女子看了男子一眼。
"或许吧。麻烦你把我座位底下的袋子拿出来。"
"?
"
男子把手伸到后座,把驾驶座下面的一只袋子拿出来。那袋子格外地重,正觉得奇怪的他往里面一看,原来里面装了相当多闪闪发亮的手镯、戒指、宝石及金币等物品。
'',,,',,"
男子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说师父,这些……是什么?"
男子问道。
"是放在国王房间及走廊的东西,我在打包行李的时候顺手拿的。"
女子据实以答。
"师父……"
"嗯?"
"你听说过'趁火打劫'……这句话吗?"
女子简短地说"听过",然后又说:
"反正这些东西他们又不需要,而且……"
"而且什么?"
"'我们已经是恶名昭彰了'不是吗?"
车子断断续续冒着白烟前进。
"师父……"
"嗯?"
"这件事要是露出马脚,届时每个旅行者都会有我们的通缉画像的!"
"我个人是无所谓啦。要不要现在拿回去还?"
女子如此说道,然后停下冒着黑烟的车子。
坐在副驾驶座的男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
"……我说师父,可不可以把破掉的车窗补一补?"
"不久就会补的。"
女子一面开着车子,一面简短回答。
发表于 2008-4-15 22:55:59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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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话 在河边

我的名字叫陆,是一只狗。我有着又白文蓬松的长毛。虽然我总是露出笑眯眯的表情,但那并不表示我总是那么开心。我是天生就长那个样子。
西兹少爷是我的主人。他是一名经常穿着绿色毛衣的青年,在很复杂的情况下失去故乡,开着越野车四处旅行。
我们目前处在春天绿意盎然的森林里,早晨的太阳暖呼呼的。
这里听得到水声,因为不远处有一座从几段岩层流泻下来的宽广瀑布。瀑布的水变成河流,流过稀疏的大树及小草覆盖的大地。河底都是石子,而且很浅。
河流中央停了一辆越野车,车轮有一半以上是泡在水里,使得整辆车看起来像浮在水面上。正拿着布擦拭车子的西慈少爷,穿着毛衣并卷起袖子,至于牛仔裤则是膝盖以下全湿。当然,他脱下了靴子,然后跟他的黑色包包及爱刀一起摆在岸边。而我则负责顾那些东西,也顺便监视有没有外敌。其实我们也没什么特别需要赶紧办的事。在这里还听得到鸟儿婉转的叫声。
昨天晚上,我们好不容易抵达这里并就地露宿。而今天早上,西兹少爷在河边洗好澡也顺便洗衣服。甚至把谦虚婉谢的我推到河里弄湿,帮我洗了个澡。现在则是差不多快干了。
后来,西兹少爷突然开始做一件很罕见的事。
"偶尔也该把这家伙清干净。"
西兹少爷说着,就把越野车开到河里适当的深度。然后就像刚才帮不想洗澡的我那样,开心地替沾满灰尘、油污及泥土的车子刷洗。车下的水一下子变得好脏,但不一会儿就被后面清澈的流水冲走了。
在上一个国家。
虽然当地居民并没有明讲,却显露出"真希望外人赶快离开"的感觉跟表情。
西兹少爷虽然也没有明确表示,但他可能也察觉到了。所以就没有在当地找工作,只是卖掉想卖的东西,买齐需要的物品之后,就在傍晚出境了。
鸟儿依旧婉转呜叫。
西兹用脚下的水把布沾湿后拧干,再擦拭车身及座椅。当我突然觉得西兹少爷好像有什么心事时,他已经上了岸。我观察他想做什么,结果他拾起一根掉落在地面的树枝,然后又走回越野车那儿。
他小心翼翼地用树枝把沾在排气管框架的泥巴抠掉。
我突然问起过去从没问过的事情。我询问西兹少爷是在哪里得到那辆越野车的。
西兹少爷略为惊讶地说"我没跟你说过吗?",然后就一面动手一面告诉我。
在遇见我以前,西兹少爷移动的方式都是步行。刚好那时候没有商人要找保镖,而且他要去的下一个国家距离也短。但是在途中,西兹少爷来到了某处战场遗迹。那里不久前曾发生过激烈的战斗,毁损的车辆及冻结的尸体上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
西兹少爷试图在那里找些值钱的物品。他翻动一具具尸体的手臂跟指头,很可惜并没有找到。然后他就发现到这辆越野车。不可思议的是,它几乎没有任何破损,引擎也可以动。于是西兹少爷挪开上面的尸体,从其他车辆收集燃料及燃料罐--从此以后,就把这辆越野车当成他的"脚"使用了。
当我说"原来如此"的时候,西兹少爷又笑着补了一句。他说后来开了一段时间,觉得车子怎么臭臭的,结果仔细一查才发现车身下卡着一条腐烂的手臂。
西兹少爷还说他平常很少做保养,像这样清洗车子应该是第一次呢。
西兹少爷在车身另一侧弯下腰,一会儿听见他发出小小的惊叹声,当他起身的时候,手上还拿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块折叠的薄铁板,跟越野车一样颜色。约笔记本的大小,靠铰链把两块铁板叠在一起。西兹少爷说那个东西插在车身的缝隙里,然后丢掉手上的树枝,把它打开来看。
树枝顺着河水往下游流去,正当它从视线消失的时候,西兹少爷露出淡淡的微笑,他双手拿着铁板,静静地微笑。
我询问上面有什么吗?西兹少爷拨开水走过来,然后把它摆在我面前。
打开的铁板上刻着一些文字,于是我开始出声念起来。
我们的爱马呀--
我们战斗。为了保护挚爱的祖国,为了保护挚爱的家人。
身为战士的我们,早就做好战死沙场的准备。
我们战到死去,因此祖国得到胜利,也保住家人平静的生活。
我们的爱马呀--你们与我们一起战斗,然后死去。
你们为了战斗诞生。生来为了冲锋陷阵,穿越炮火。
你们的座位正是我们战斗的场所,也是我们死亡的场所。
最后你们将抱着我们全体的尸体腐朽呀!
土兵们写给这辆越野车的信只写到这里。
当我念完之后抬头看,西兹少爷正望着完全清洗干净的越野车。
"什么嘛,原来这家伙也一样。"
西兹少爷如此说道。我还没弄清楚他这句话的意思,西兹少爷则看着我淡淡地笑着说:
"跟我都是无法死得其所的家伙。"
西兹拿起铁板叠好,然后丢出去。
它回转着飞了一段距离就掉在河里,随即沉下去。
西兹少爷坐在驾驶座并发动引擎。
引擎声非常顺畅。西兹少爷把它开到岸上,水滴则滴落在草上。
西兹少爷把脚擦干穿上靴子,然后把行李放回车上,我也跳上副驾驶座。我跟座椅都还有点湿,不过应该马上就会干的。
…那个技师的保养工夫真不错。"
西兹少爷突然这么说。我回想起漫天白雪与阴天的平原,只见一片雪白又单调的景象。
我也赞同地说"是啊",然后西兹少爷看着我说"那我们走吧"。
我询问他接下来要去哪里。
"不晓得,反正是个陌生的地方。"
西兹少爷回答完便开着越野车前进。
发表于 2008-4-15 22:58:04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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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话 冬季的故事
       
这里有间狭窄的房间。
中央摆着一张木制的单人床,而这房间的空间绝无法容纳第二张单人床。
不太高的浅棕色墙壁上挂着一幅画。上方呈圆弧状的画框,做得有如大型窗框。画面是张开白色翅膀在蓝天飞舞的天使,以及在绿色草原吃草的动物们。
那个房间里连一扇真正的窗户都没有。只有一颗昏暗的电灯泡悬在天花板发出微弱的光芒。床上躺着一个人。是一名五十出头的妇人。她身上盖着浅绿色的厚毛毯,头枕着一个大枕头。仰躺的她虽然眼睛是睁开的,但看不出来她在注视哪里。她无力地张着嘴巴缓缓微弱地呼吸着。
床的四周有五个人。
其中四个是两男两女的成年人,他们穿着相同服装,全身上下都是洁白无瑕的白衣、白围裙、白帽及白口罩。他们分别站在床铺的左右两侧。
另外一个是身穿黑夹克的青少年。恐怕只有十五岁左右,有着一头黑色的短发跟炯炯有神的容貌。那个人站在床尾,左手还提着一只大布袋。
那四人全盯着床上的人看,并对她说话。虽然床上的人没有回答,但他们却假装对方有回答似的继续五个人之间的谈话。
他们谈的是有关过去的话题,是再次确认五个人截至目前为止曾共同有过多么愉快的往事,有时候,那四人还会开心地笑。
而身穿黑色夹克的人则不发一语独自站着,看着这个跟自己相隔遥远的世界。
正当谈话依旧持续,四人哄堂大笑的时候--
原本只是躺着呼吸的人,嘴角慢慢地扬起笑意。
四人之中的某人发现到这个状况,立刻挥手告诉其他三人。然后这四人直盯着床上那个人看。
而身穿黑夹克的人,则把右手伸进布袋。接着左手放开布袋,袋子不发声响地落在地上,但也迅速露出其右手握着的物体。
那是一个黑色细长状,结合塑胶与金属的物体。
它被举了起来,而且发出细长的红光。这时候光点正落在床上那个人的胸部位置。
四人都没有察觉到。
狭窄的房间里连续响起三次空气爆裂的低沉声音。然后也发出三次清脆的金属声。
在四个人注视下,床上那个人仿佛受到微弱电击的刺激而抖动,她的头从枕头上微微抬起一点点。然后,仿佛精疲力尽一般,她的头再度沉人枕头中。她的眼睛仍然微微张开着,原本气若游丝的呼吸则停了下来。从她胸前毛毯的位置出现一块暗红色的污渍。而且没有再继续扩大。
身穿黑色夹克的人双手握着掌中说服者,那是口径九厘米的自动式手枪,安全装置就内藏在扳机里,还附有雷射瞄准器跟圆筒状的灭音器,地板上散落着三颗空弹壳。四人回头看。其中一名男子透过口罩与帽子间露出的双眼,瞪视着那个手持说服者的人:
"'异教徒呀,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他用平淡的声音说。
"'我想杀就杀啊。'"
穿黑夹克的人一样平淡地回答。
"'异教徒呀,你立刻离开这里。'"
"'我正有此意。'"
经过简短的交谈,穿黑夹克的人把说服者收进枪袋,然后伸手打开后面的门。四人之中的某人,轻轻阖上死者的眼睑。并从后面对即将走出房间的黑夹克的人说:
"谢谢……真的非常谢谢你。"
身穿黑夹克的人没有对充满感激的声音做出任何回应,然后就直接离开。
这里有道城门。
以巨石堆砌而成的高大城墙,大大地围住整个国家。并且只有一道钢铁制的大城门,现在是紧闭着。
国境外是一大片森林。是一座高大挺直的针叶树聚集丛生的森林。
那里覆盖了约有一名孩童高度的雪堆,根本看不见地面。在潮湿的空气中,天空低矮的云层呈现出或深或浅的灰色。
紧闭的城门旁边有一条回廊,高耸的人字形屋顶往森林的方向笔直延伸,地面铺着石板,左右两侧还有坚固的挡雪墙,墙外堆积着从屋顶落下来的雪堆,像堤防似的夹在回廊两侧。
大城门的旁边有个让人通行的小门,门上贴了石块,不走近点看还不晓得是一道门,这时候门伴随着轻轻的咯吱声往内侧打开。
身穿黑夹克的人拿着布袋从门走出去,她的右腿悬挂着刚刚没有出现的枪袋,里面还插着大口径的左轮手枪。
她后面跟着两名卫兵,卫兵手持着长枪,身穿缀着仪式用装饰的军服。
卫兵站在门的两侧,装饰华丽的钢盔下的眼神严峻。当身穿黑夹克的人回头,他们同时拿枪敲击脚下的石头,刹时发出硬梆梆的声音。
"'杀害我同胞的异教徒呀!现在立即离开这里!'"
一名卫兵发出严厉的叫声。
身穿黑夹克的人把装有说服者的布袋放在卫兵的脚边。然后--
"'知道了,我这就离开贵国。'"
她面不改色地说道。
然后转身背对卫兵,往森林里的回廊走去。当她踩到从左右两侧飘进来而形成的薄薄积雪,还发出了声响。
卫兵还是保持直立不动的姿势,不过表情却松懈下来。他用亲切的语气在身穿黑夹克的人背后说--
"一切照旧,稍后会帮你送去。"
那个人头也没回地回答--
"知道了,也麻烦放在老地方。"
"了解。奇诺,谢谢你了。"
卫兵把枪捧在胸前。
这个身穿黑夹克、名唤奇诺的人,慢慢地在回廊走着。左右有雪堆,以及等间隔的柱子。
此时天色变得微暗,还毫无预警地下起雪。又重又湿的大雪倾泻而下,却又无声无息地不断纷飞。
奇诺停下脚步往旁边看。
站在积雪与回廊屋顶之间,飘下的雪让人有种自己与世界一起上升的感觉。
"……"
注视着这景象好一阵子的奇诺,不久便继续于回廊往前走。
此时,国境内像发了狂似的钟声,从奇诺的背后响起。
回廊的尽头有栋建筑物。
那是独自矗立在森林里的一栋大型建筑物,由坚固的石头跟木材所建造的。这栋立着烟囱、呈大型箱状的建筑物,玄关跟回廊是相连接的。后方排列着长廊跟房间。屋顶堆着厚厚的雪还垂下好几根冰柱。
奇诺在加高的玄关处把脚底的雪拍干净,拉开拉门走进建筑物里。
一进去就是大客厅。里面的家具齐全,两侧有木柴炉跟壁炉。透过大型玻璃窗可看见森林的景色。白雪依旧在昏暗的傍晚不断下着。
奇诺往屋内走廊走去,然后进入第一个房间。当她按下旁边的开关,电灯亮了。
房里有床铺跟桌椅,还有小衣柜及摆在上面的大旅行袋。这房间有窗户,厚重的窗帘已经拉上。然后,一辆摩托车停放在原地。
"啊,早安。"
摩托车说道。其实太阳似乎已经下山了。
"早安,汉密斯。"
"还有,你回来了,今天的收获如何?"
名唤汉密斯的摩托车询问奇诺。
奇诺回答。
"一共三个人。"
"好多哦,难怪这么晚回来。"
"是啊--"
隔天早上,奇诺天一亮便醒来。
雪还是下得很大。天空呈现灰黑色。透过窗户看到的景色,大多是像从天下流泻下来的白雪。
她在无人的客厅活动筋骨。接着开始奇诺称之为"卡农"的左轮手枪的拔枪练习,结束后再进行保养。
建筑物有从境内引来的温水。奇诺冲了澡之后换上干净的衣服。
这后面有间柴房,隔壁有个大石箱。奇诺打开它之后,拿出收藏在里面的马铃薯、洋葱跟香肠。
她砍了一些柴火,丢进厨房的灶里燃烧。再把非常大的平底锅摆在炉灶上,把切好的食材全丢进去炒。然后把其中一半的份量当早餐吃。
接着加热小杯子里的开水后就开始喝茶。
云端上的太阳升起,窗外变得有些明亮,不过雪还在下。
回到房间后,奇诺把汉密斯推到客厅。然后用脚架把它立在窗户旁边。
"啊,奇诺。怎么没听到钟声?"
汉密斯问道。
"今天没响。"
奇诺回答。
柴火在暖炉燃烧,室内变得很温暖。
奇诺把夹克脱掉之后,仅着白衬衫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大大小小的刀子井然有序地排在桌子前方,还有装在小瓶子里的油跟磨刀石。
"结束。今天已经没事情可做了。"
奇诺说道。
"好闲哦--要再玩'文字接龙'吗?"
汉密斯回答。看出去变得有些模糊的窗外,雪还下着。
奇诺皱着脸说:
"可是你都用我不晓得的单字害我输……"
"咦?可是真的有'苏桑拿斯'这道料理嘛!"
"……。我看我去吃午饭好了……"
奇诺把刀子整理好,然后收进旅行袋跟包包里。
她拿起摆在窗户旁边盖着盖子的平底锅,然后用最简便的方式,直接伸进壁炉的火焰里加热。
吃过热腾腾的料理之后,就用雪融化后的水清洗平底锅,再把它吊回原来的地方。
正当奇诺喝着餐后茶的时候--
玄关突然有脚步声响起,接着敲了好几下门。
"咦,真稀奇。有客人耶。"
汉密斯说道,奇诺站了起来。
"我们也算是访客啊。"
"在这里应该没问题吧?我想我没走错才对。--不过,别的地方除了森林就什么也没有了。"
对方是个年约四十岁的男子。他的脸眼下巴都长满胡须,长到背部的头发则随便绑成一束。他身穿防寒衣,头戴毛线帽。还扛着一个大行李。脚上穿着似乎是手工木制的雪地步行用的踏雪套鞋。
"我是个旅行者,叫我迪思就行了。卫兵要我到这里来,诸多多指教。"
"我叫奇诺,这是我的伙伴汉密斯。"
"你好--"
这个叫迪恩的男子在玄关放下行李,然后称赞这地方不错。他脱下踏雪套鞋,脱下防寒衣。现在的他只穿着毛衣。
奇诺请他坐下,迪思道完谢就座后,放轻松地吐了好大一口气,然后说自己本来是骑马旅行,但马却倒在雪地里,加上后来又遇到大雪,今天早上才好不容易抵达这个国家。
然后对奇诺说:
"不过我有点讶异,想不到像你这么年轻的人也出来旅行?"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是啦,请你不要误会。不过老实说,不回故乡在这个世界四处流浪的人,都是'另有隐情'。如果用更直接的说法,大多是基于什么理由而无法待在故乡的家伙。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是另有隐情的其中一人。我们也不用太追究双方的底细,好好相处吧。"
迪思开心地说道。奇诺的表情没有特别变化,只是轻轻点头表示赞同。


"其实我啊,对这个国家并不了解。不过那样反而比较轻松。入境之后,我说尽可能希望能在这里一面工作一面待到春天,想不到他们却吓了一跳,还问我'难道你不知道吗?'这句话。后来他们就叫我来这里,其他什么也没问。还说如果想知道详情就问奇诺。其实只要工作,他们就会让我住在这里吧?"
"是的,没错。"
"我可不是老王卖瓜,我可是拥有在大部分国家都通用的工作技能。想必很快就能找到工作吧?"
"原来如此。可是--"
奇诺说:
"我们在这个国家要做的事,并不需要什么技术。"
迪思略为惊讶地询问奇诺:
"是吗……?那我要做什么?"
奇诺面不改色地回答他的问题:
"杀这国家的人。"
奇诺对迪恩说明。偶尔汉密斯会从旁补充。
这个国家基于特殊的宗教之故,因此并不存在"治疗"这种行为。
在他们的教义里,不允许他人修补人类的身体。那么做会违反他们神明的旨意。他们认为人类都是大自然的一员,因此要像生活在大自然的动物那样,只能靠自己的抵抗力自行复原。既然是自然诞生,就得接受自然死亡的事实。而治疗与手术,还有服用别人开的药,全都不自然,也算是一种罪恶。那也是无法让灵魂上天堂的手段。
只要是受伤或生病,别人都不准插手。要靠自己治愈。而且不仅严格限制患者周遭的人所能做的事,就算受托也只能帮忙送饮水跟食物而已。
如果是伤势或病情轻微的话,倒还无所谓。如果是重伤或重病的情况,到最后就跟见死不救没什么两样。所以大部分人都是以"自然"死亡的方式脱离痛苦。
因此为了不让无药可医的人再痛苦下去,他们也自然开始产生安乐死的想法。可是他们又不忍心下手杀死自己的同胞,毕竟那是杀人的行为,也会下地狱。
能够让他们用非自然死的方式上天国的手段只有一个,就是引用战争时期的教义。如果是被异教徒杀害的话,就能毫无疑问地上天堂。
换句话说,就是所谓的"宣教"。还是"殉教"?--对,就是后者。
很久很久以前,某人就拜托滞留这国家的旅行者。那名旅行者接受委托杀死病人,后来受到被驱逐出境的处分--不过也拿到病人家属致赠的酬劳。
后来从个人的委托转变成国家主动委托。他们在境内盖一个"国外"做为旅行者的滞留场所,然后委托工作,执行完就处罚他们离开。但是答应供给粮食当做酬劳。也不特别禁止他们再次入境。
为了防止旅行者久住,一个人最长只能待九十天。也就是只允许停留一个季节。这其中有人只待一天就离去,也有人一直待到期限的最后一天。尤其是因为大雪封闭的冬季,有时不是没半个人来。不然就是来的人得停留到春天为止。
然后奇诺说她打算在这儿生活三十天,等雪变小方便摩托车行走的时候就会离开。
迪思不发一语,他瞪大眼睛听着这些说明。
说明完状况之后,奇诺接着简略介绍目前所在的建筑物。往里面走有许多房间,每天都会持续供应电、温水、粮食跟柴火。那些都属于目前居民的共有财产。不过条件是所有人能公平轮流接受安乐死的委托工作。
"用来杀人的说服者跟子弹,是从城门那儿借来的。然后事成之后虽然会被当成'异教徒'来看,但是只要适当做出回答,基本上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然后汉密斯问:
"好了,有什么疑问吗?"
"有的。"
迪思过了许久终于开口。
"至今被你'安乐死'的人……有那种在你的国家如果呢?"
奇诺想了一下回答。
"应该有吧。"
"既然这样……你不觉得自己做的是一种'杀人'行为吗?"
"或许吧。"
"在你的国家……'杀人'是合法的吗?"
"不晓得,我并不是很清楚'大人的世界'。"
"......"
"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的话,我话就说到这里。"
"……那是杀人。我不想干那种事。"
"是吗?"
"……",
汉密斯询问一直盯着奇诺看的迪恩。
"大叔,听说你是被祖国赶出来的。换句话说,一直以来是'另有隐情'的关系才不断旅行对吧?难道截至目前为止,你从来都没杀过人?"
刹时迪思感到惊讶,然后表情沉重地摇摇头说:
"不……我曾杀过人。"
"既然这样的话--"
奇诺说道。
"我就没必要在这里养活你。你也没有理由靠我养活。"
到了晚上。
迪思坐在自己选的房间的床上。天花板有一盏小灯。一,只皮制的小手提包摆在桌上。旁边散落着携带粮食吃过的包装纸。
窗外只见白雪在黑夜里静静飘落。
"怎么会这样……实在不应该到这种国家来……"
迪思喃喃自语。他慢慢移动视线,看着那只皮制手提包。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不断念念有词,但旁边并没有任何听众。
奇诺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天花板上有盏小灯,还映出汉密斯扭曲的倒影。窗帘是拉起来的。
"'即使是不想做的行动,或明知道是错误的事'……吗?"
奇诺喃喃自语,汉密斯回应她。
"反正你就是你。倒是你何不想想春天到了之后有什么打算?"
"春天啊?--还很久呢尸
早晨。
天亮了,白雪霭霭的森林稍微恢复原来的颜色。略带淡也再次露脸。
奇诺经过走廊来到客厅,然后打开窗户眺望外面。
雪虽然停了,但天空还是阴阴沉沉的。森林里的积雪,厚度又增加了一些。虽然听不见鸟叫声,倒偶尔会听到雪从树上落下来的声响。
奇诺在寒冷的空气中活动筋骨。她不仅做暖身运动,还练习拔枪。
接着她冲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系上腰带,把"卡农"挂在右大腿处,而白衬衫外面又罩上一件黑夹克。她推着刚刚被叫醒的汉密斯,然后把他停放在客厅的椅子旁边。
接着她跟昨天一样做了相同份量的料理。
正当她喝着餐后茶的时候,迪思也走到客厅。
奇诺感到有些惊讶。汉密斯则脱口而出:
"你是谁?"
迪思脸上的胡须全部剃光,头发也剪得又短又整齐,看起来年轻多了。
迪思还是用从昨晚就变沉重的表情对奇诺跟汉密斯打招呼。然后坐在椅子上。奇诺问:
"你自己剃的?"
也思说"是啊",然后轻轻点头。
"好厉害哦,真让人有点羡慕。"
迪思没有回答。奇诺说厨房里有个平底锅,她已经吃掉里面的一半料理当午餐,如果他要打剩下的吃完并愿意帮忙洗锅子,这她倒是不介意。
就在她话刚说完的时候,钟声响起。那钟声传遍全境,像发了狂似的拼命敲,也重覆了好几次。
"早上的钟声是通知国民'异教徒入侵'的暗号。"
迪思缄默不语地往厨房走去。他重新加温平底锅,然后坐回椅子上。
"为了要吃那些东西,就必须做点事情。"
'"……"
迪思看了奇诺一眼,再看看平底锅里面。然后开始吃奇诺做的料理。
"现在是每日特餐。今天要去哪里?"
"怎么样?"
奇诺跟汉密斯几乎在同时询问。但迪思只是默默地继续吃。
把料理吃得干干净净之后,迪思把平底锅跟叉子放在一章并看着奇诺。他跟昨晚一样盯着她,然后开口说:
"今天换我去。"
"今天换我去,不用多说了。"
他站起来说完这句话就走进房间。过没多久就穿着防寒衣,戴着帽子又走出来。手上还拎着一只皮制的小手提包。
"然后我会设法让你从明天起不用去。"
迪恩说道。奇诺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还能救的话,我会救那个人。"
"怎么救?"
汉密斯从后面问道。
"当然是用治疗的方式。"
"就算有办法'说服'他们,这国家也没有医生。搞不好连'医疗'这个名词都没有呢。"
奇诺说道,迪思点头表示赞同。
"很有可能。"
"那怎么办?要打电话大老远找医生来吗?"
汉密斯说道,迪思这次则慢慢摇头说:
"没那个必要。--医生就在这里。"
迪思大大打开手上的手提包给奇诺跟汉密斯看。首先是整齐摆在透明档案夹的手术刀,接下来是听诊器跟针筒。盒子里的医疗器材都井然有序地收在手提包里面。
"……。原来你不是理发师叼?"
"真教人大吃一惊。"
奇诺跟汉密斯说道。迪思轻轻点了好几次头,然后合上手提包。
"其实我是一名医生,我不是说过?我拥有'在各种国家都通用的工作技能'。"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过去我造访的国家都曾让我在当地的医院工作。我不仅有指导别人的经验,也有一两次向其他医生请教过。"
"那、为什么还?"
汉密斯问道。然后迪思一面苦笑一面说:
"你是指'不用追究底细'--是吗?"
"我是指'双方的底细'--就是之前奇诺跟大叔交谈的内容。"
"哈哈哈!"
迪思继续苦笑。然后--
"那么我告诉你们吧。我为什么无法留在我的故乡。以目前这种情况来说,可能会很奇怪。我就简单说好了。
'我以前是医生。但是如果他们实在没办法救治的话,我会刻意把患者杀了'。"
"那换句话说……"
奇诺没把话说完,汉密斯直接帮她接下去。
"你是帮他们安乐死的医生对吧?"
"所以我才说'我有经验',记得吗?"
"原来如此啊--"
奇诺一语不发地等汉密斯说话。
"换句话说,那就成了大叔的'隐情'。对不对?"
"对,你说的一点也没错。我不是在老王卖瓜,我故乡的医疗技术非常进步。以前在自己国家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一出来比较真的觉得相当进步。我相信我在自己的国家学会了许多技术与知识。不过即使如此,还是有'无论如何都救不了的患者'。对于找不到治疗法与特效药的患者,只能够设法减缓他们的痛苦。但那有时候是有限的。我知道我们医生绝不是无能,但有时候还是会有帮不上忙的无力感。"
"所以就有人希望安乐死。"
汉密斯说道。
"没错。当目前的医疗技术绝对医治不好,可是痛苦又无法消除时,那种患者就会想寻求安详的死亡。与其自己痛苦到最后,在身心难堪得可能连自己是谁都不晓得的情况下死去;还不如待在自己家里,在心爱的人事物的围绕下,一面把自己当成人生的前辈留下一些很棒的话,一面笑着离开人世。"
"就像邻近国家那些人一样?"
奇诺问道。
"就像邻近国家那些人一样。"
迪思回答。然后又继续说:
"不过那在我的故乡是违法的行为。纵使理由各式各样,但结论只有一个。
'不管患者呈现什么状态,甚至是本人的意愿,医生执行安乐死都是杀人的行为。'"
"而大叔还是那么做了。"
"没错。不过在决定那么做以前,可不像烦恼'这道菜该洒盐或胡椒'那么轻松哟!我可是烦恼了好几年呢!"
"后来怎么样呢?"
"后来两方面我都持续做了好几年。我一面工作,一面尽量隐瞒。很讽刺的是,两方面都得到感谢。但是有一天我突然遭到警方逮捕。毕竟百密难免会有一疏。"
"然后呢?然后呢?"
"后来因为我杀的人数太可观,在国内造成不小震撼'对安乐死的议论虽然开始兴起,但还是无法改变现状。当时的我幸运的话是判无期徒刑,倒霉的话将是死刑。究竟结果如何,我到现在也不清楚。不过当时我也做好最坏的打算,也想过'到时候我自行了断'。--当我听到被永久驱逐出境,刹那间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我完全了解了。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
"不客气。"
迪思把视线从汉密斯移到奇诺。
"抱歉哕里叭嗦讲了这么多,我差不多该走了。我打算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既然'异教徒可以杀死居民',那我就杀了他们。只是我会用自己的方法去做。搞不好我手一滑就能治疗他们的伤势,或是让他们服下对病情有效的药。最后那个人的抵抗力提升,变成'自然痊愈'。那就与我无关了。"
奇诺问:
"我不确定那国家的人们是否欣然接受这种行为?即使如此,你还是要去?"
"是的。"
"这可是'攸关生死'哟!"
"人生不就是这样?活着的人所做的决定,都会不知不觉中成为'攸关生死'的决定。毕竟那是息息相关的。过去我也都是用那种方式来对待他人。往后我将对自己那么做。昨晚我考虑了一整夜。最后的结论不是'我应该怎么做',而是'我想怎么做'。"
"原来如此……如果我想'说服'你不要那么做呢?"
刹那间迪思理解她的意思。
"喔--是吗?原来如此--如果我一旦成功,你可能就无法继续待在这里。就某种意义来说,你将失去'工作'跟'住所'。"
"没错,所以我可能要被迫用杀人的方式阻止你。为了求生存,或许必须采取无情手段。"
奇诺瞄了一眼右腿的"卡农",并把手摆在右腰。
"四四口径的左轮手枪吗?你带了好厉害的武器哦。要是被打中的话,可能会没命吧?"
"没错。"
"不过我还是要去。"
迪思回答。他右手拿着手提包,左手握拳轻轻敲自己的胸口。
"要开枪的时候,麻烦你一次开三枪左右。--尽量不要让我感到痛苦哟。"
曲笑着这么说,随即转身走向玄关。就在他打开门走出建筑物外面的瞬间--
"我会祈求钟声不要再响起。"
奇诺说道。迪思没有回头,只出声回答:
"'祈求'是救不了人的。"
"我知道。"
"真是遗憾。"
"的确没错。"
迪思开始往前走,他的背影也显得越来越小。奇诺摆在腰际的手也往下移到枪袋。
这时候迪思突然回头。他笑着大声对奇诺说:
"对了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忘记说!"
"什么事?"
"刚刚的料理非常好吃哟!谢谢你。--那我走了。"
"……",
奇诺露出非常讶异的表情。
然后一语不发地目送迪思,直到看不见他的人才把门关上。
后来过了中午。
雪停了。
风吹散云层,渐渐地可看到蓝天。
到了傍晚。
天上还残留着云,从云缝间则透出柱状的红光。
奇诺坐在客厅的桌前分解清洁她称为"森之人"的自动式掌中说服者,已经到了快组装好的阶段。
奇诺一抬头,看见窗户前方的冰柱正不断滴水。
这时候有脚步声响起,接着有人敲门,那个声音把原本在睡觉的汉密斯吵醒了。
"有客人来了。"
奇诺把"森之人"插进枪袋,然后站起来。
"奇诺你在吗?"听到的是很熟悉声音。
"原来是卫兵先生啊!"
汉密斯说道。奇诺开门请卫兵进来,两名卫兵的其中一人抱着木箱,另一个则空着手。
"奇诺,有个令人悲伤的消息。"
平常目送奇诺离开的卫兵突然这么说。
"怎么了?"卫兵动也不动地继续说。
"'今天入境我国的异教徒,加害我们勇敢跟病魔独力奋战的同胞。而他跟昨天来这里的男子长得一模一样。'"
"……"
"嗯嗯,然后呢?"
"'幸亏他对我们同胞并没有造成很大的危害,而我们同胞也发挥天生强韧的自然抵抗力逐渐好转。可是我们实在很难原谅这个男人的行动,因此将他拘留。为了不让他再做出这种事,我们要求他对目前生病及受伤的同胞一个个谢罪以兹惩罚。他也感谢我们宽宏大量的处置,欣然接受这个惩罚。'他会接受是理所当然的事,而且他可能暂时不会回来这里。虽然上级严格交待不得再让他造成相同的危害,不过一旦他再做出相同愚蠢的行为,这项惩罚将永远持续下去。'"
"这样子啊,这人真是伤脑筋哪--"
"就是啊。"
"'一点也没错,我们实在不晓得他脑子在想些什么。在他悔改以前,我们得暂时限制奇诺你入境及国内的行动。之前入境时我们曾拿说服者给你,接下来再也不会拿给你了。'"
"知道了。"
"'最后,不管那个男人最多愚蠢的罪人,我们都会秉持慈爱的心保障他最低限度的生活。当我们这么对他说的时候,他却大言不惭地说"我这个人天生吃的不多,剩下的一半就分给住在外面的异教徒吧"。,"
"……",
"'我们无法让你吃异教徒的剩饭。但是丢弃上天跟大自然赐予的重要粮食会违反我们的教义,所以才来这里像这样处分掉。我们会每天送过来,但是你跟往后住在这里的异教徒都无权拒绝。'"
然后另一个人放下抱来的木箱。他打开盖子,里面放了跟往常一样的食材。
"'以上是我国要转告你的话!我们将回收罪孽深重的异教徒的行李。请问你有什么话想转告他吗?','
"有的,只有一句话。"奇诺笑着说。
"请说。"
"请告诉他'很抱歉让你吃那种东西。不管是什么理由,你是第一个笑着说好吃的人',就这样。"
"啊?"卫兵脸色一垮。汉密斯则在奇诺后面开心地说:
"师父明明差点没命说。"
"在那之前我还以为她中枪呢。"
两名卫兵互看对方之后。
"'我们会帮你转告的。'"
"麻烦了。"
然后两名卫兵恭恭敬敬地抱着迪思的行李离开建筑物。
夕阳把世界染得鲜红之后,不久就下山了。只有一次是积在屋顶上的雪轰的一声全落下来。
即使天色都暗了,也都没再听过钟声响起。 夜晚。
奇诺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天花板上有盏小灯,还映出汉密斯扭曲的倒影。
床上散放着她的行李。
除了折叠整齐的衬衫,还有帽子及手套、其他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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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话 森林茶会的故事

这是发生在某个森林里的故事。
在群树繁茂生长的阴暗森林里有一条道路。那是一条笔直、经过整顿之后变得更好走的道路。由于配合不断重复的蜿蜒地形,道路当然也跟着蜿蜒延伸。
在那儿看不到国家的城墙,完全置身于大自然中。
森林里有潺潺的河流。用来游泳可能嫌小了一点,不过玩水的话倒是很适合。河水十分清澈,河底的泥沙清晰可见。
当道路遇到需跨越河面,这时候就出现一座桥。那是一座用石块砌成、非常古老的桥梁。
有一名老人正坐在桥上垂钓。
那是个身材瘦高、年纪相当大的老爷爷,白发苍苍的头上已经半秃了,身穿农夫常穿的连身工作服。他身旁放着一日日,/水的木桶,不过里头一条鱼也没有。
太阳高挂在森林上方,为整个世界带来舒适的暖意,薄到挡不住阳光的云朵,一丝丝飘浮在天空。这对在意季节变化的人来说,夏天就要到了。
手握短竿的老人,突然抬起头来,直盯着道路前方。老人的耳朵果然没听错,前方出现一辆车子,它扬起了薄薄的尘土慢慢驶来。
那是一辆又小又不太干净的黄色车子。只见车身到处生锈,还欠缺些许零件。老人放下钓竿,在小心不被撞到的情况下对着车子挥手。
车子发出奇怪的声音停在桥上。
上面坐着两个人。从右边驾驶座下车的是左腰挂着自动式掌中说服者,身材略矮但长相俊俏的年轻男子。从左边下车的,是身穿看似高尚的服装,右腰悬挂着大口径左轮手枪,留着一头乌溜溜长发的妙龄女子。两个人可能没料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人,因此还一度互看一下对方。
"嗨,你们是旅行者吧?"
老人开心地说道。女子向他问候。
"你好,我们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人。"
"我是个抛弃国家的人。目前只有我跟我另一半两个人住在这森林里。"
老人说道。然后对讶异的两人说,请他们务必去他家坐坐。希望能跟他们一面喝茶,一面听他们的旅行见闻。还露出温柔的笑容说,希望他们可在他家过夜,去除旅途上的劳顿。
"反正我们也不赶路,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女子说道,老人眯着眼睛说:
"谢谢。看来今天会是个令人开心的日子呢。我家就在上游,等一下我会沿着河边走回去。至于两位可能要绕一点路,你们往前走一段路之后,就会看到左手边有一条往下走的小路。你们直接往那条路开进去就行了。"
女子回答"了解了"。男子边走回车上,边询问老人。
"你有钓到什么鱼吗?"
"有啊。"
老人拿起钓竿跟只装着水的木桶,笑着回答他。他熟练地用一只手把钓竿的钓线卷好。
"那么我先回去等两位。"
说完就开始沿着河边离开。
"师父……真的要去吗?"
男子询问女子。
"走吧,在森林里喝茶的感觉不错哟。"
女子立刻回答,男子喃喃地说:
"喔……"
这里有一栋房子。
房子的一部分是原来应该是车子的方形大铁箱。窗框的隙缝都用木板补上,紧接着盖在旁边的则是一栋小木屋。
房子盖在森林里的河边,周遭的土地是经过完整开垦、井井有序的农田,房子旁边有蓄养家畜的小屋,里面只养着几只动物。
破旧的黄色车子有气无力地从森林小径开下来并停在房子前面,老人跟老婆婆正在这里等着他们的到来。
四个人打完招呼后,身材娇小、笑容可掬的老婆婆说了声"请进",便将他们引进屋里。铺着木板加高一阶的玄关前方,摆了许多开着美丽花朵的盆栽。
一走进屋内,就看到宽敞的客厅。这个房子很大,里面应该还有好几个房间吧。
室内全部用原木以精良的木工建造成朴素又美丽的空间,家具跟用具都是手工的木制品。原木堆成的墙壁上,装饰着雕刻的木盆及裱着美丽画框的花草画。橱柜里也井然有序地排放绘有相同图案的碗盘。枝梗修整完好的两把扫帚,整整齐齐地吊在粗原木柱上。
而两片墙上有车窗改造成的大窗。现在是开着的,凉风正吹进屋里。透过窗户还可看见农田、美丽的森林跟静静流动的河川。
屋内摆放了利用粗原木完美横切成的桌子,跟细心用木头组成的椅子。女子跟男子道谢之后,两老便招呼他们坐下。老人坐在他们对面,老婆婆因为要泡茶,所以就往房间最旁边的火炉走去。
"这房子好棒哦,真教人感到惊讶。"
男子说道。
老人开心地说"听到你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
老人开始娓娓道出有关他们自己的事。譬女口他们两夫妇并没有小孩。从年轻的时候就觉得无法在祖国居住下去,便开着拖车出来旅行。他们并没有移民到任何国家,后来看上这个附近没有任何国家,气候又稳定的森林,因此便开始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他们使用大自然的材料盖房子,饲养动物并种植蔬菜,然后一面靠自己双手制作出各式各样的东西。数十年来,过着只有两个人的平静生活。他们的巧手对于这里的生活很派得上用场。偶尔也会像这样招待路过的旅行者喝茶,举办开心的茶会。
女子淡淡地说:
"好棒哦。等我老了以后,也希望能安居在这样的环境。"
坐在她隔壁的男子相当吃惊。
"我怎么不晓得师父有这种想法……"
"我总不能旅行到老死吧?"
"话是没错啦。"
两人说完了以后,老人开口问:
"请问两位准备上哪儿去?"
男子可能想到开车是自己的责任,便回答他许多事。包括他们没有特别的目的地,家乡也没人等他们回去,以及他们并不是一路做买卖的商人等等。
"反正就是四处流浪啦!"
男子略带自嘲的语气说道。女子没特别说什么,只是坐着。
"是吗……旅行就是这样有苦有乐。"
老人感慨万千地说道。
"我是觉得老待在同一个地方有点无聊啦!"
男子说道。
"不过也很有乐趣哟!像是利用自然材料亲手制作各种东西的喜悦,这是我们活下去的动力。"
老人说道。
"来,各位。茶泡好了哟!"
老婆婆端着托盘过来。里面摆着四个茶杯跟一个大茶壶。
女子对那个茶杯很感兴趣,在事先告知一声之后便伸手拿了一个。那是形状完美,上色漂亮的可爱茶杯。
"这也是你们做的?做得非常棒呢!"
老婆婆状似高兴地点点头。老人开心地说当初要找适合陶器的黏土,过程非常辛苦。他在森林里找了好几年之后,却偶然在附近河岸找到适合的黏上。
"来来来,快趁热喝茶。"
老婆婆往四个茶杯注入热腾腾的茶。分别放在客人与老伴的前面之后,自己也坐回椅子上。
"那我喝了。"
女子说完,便把茶杯拿到嘴边,她测试温度以后才喝下。喝了几口之后,说茶很好喝。老人跟老婆婆也开心地喝着茶。
"……"
过了一会儿,男子最后才喝茶。
"我很想拿甜点招待两位,但是很不好意思,昨天刚好吃完了……"
老婆婆说道,女子立刻摇着头说:
"请不要太张罗。"
"两位旅行者,如果你们不赶时间的话,何不今晚留下来过夜呢?我们已经好久没跟别人一起用餐,也想听听外面的事情。"
老人说道。此时,女子喝了一口茶之后,却摇摇头说:
"那是不可能的事。"
老夫妇露出略微惊讶的表情。女子放下茶杯并站起来,接下来一把抓起自己刚刚坐的椅子往玻璃窗砸过去。
一阵猛烈的声响,玻璃窗整个碎掉。椅子也跟着碎裂。
"!"
"哇!"
就在老夫妇大吃一惊时,隔壁的男子也同时抓起自己的椅子丢出去,撞在原木墙壁的椅子整个粉碎。
女子快速走向墙壁旁边的橱柜用力踹,薄薄的木板马上裂开,摆在里面的小型陶制摆饰则碎到不可能复原的程度。男子则伸手把摆在橱柜上方的碗盘依序打落,它们全摔碎在木板地面。
"你、你们做什么?"
老人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他的脸上夹杂着惊吓与恐惧,双手抱在胸前直发抖。
"旅、旅行者!住、住手啊!请你们住手……"
不管是否有听到这些话,两名客人依旧拼命破坏他们的房子。另一扇玻璃窗也被男子踢破,女子则把画打落,还跟着把画框踩坏。
老婆婆大口叫。
"拜托呀!旅行者!不要破坏它们!啊啊!那些东西都充满我们的回忆啊!要是我们做了什么令你们不满意的事,我们愿意道歉!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两个人依然故我,肆无忌惮地继续破坏着。
"天哪,我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你们想要什么东西就尽管拿去没关系,只求你们不要破坏这个家……不要破坏我们用来遮风避雨的场所……求求你们住手好吗?"
但是两人依旧继续破坏。他们脸上并没有明显的愤怒,而是一副仿佛在说"这是今天的运动"的普通表情,毫不在乎地破坏看到的东西。挂在墙上的东西大致上都被破坏殆尽了。
"太过分了……我们到底做了什么惹你们生气的事……?竟然会让你们破坏我们一直守护的家……跟充满回忆的物品……"
老婆婆哭倒在地上,老人气得面红耳赤并伸手抓起吊在柱子上的扫帚。他双手握着把柄,朝站在墙壁旁边噼里啪啦把碗盘踩碎的男子挥去。虽然老人挥了扫帚,但是两人相隔的距离让老人至少得走五步才构得到,而且他挥的不是较为宽大的扫帚头,而是细长的把柄。
"够了,你们出去!你们不要欺负我们这种老人!"
男子看出老人对自己的敌意,但只是说着"伤脑筋",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接着他用双手扯着上面快坏掉的橱柜,打算用全身的重量把它拉坏.
看见这景象的女子说也是嘴巴说着"伤脑筋",然后把手移到腰际,再从那里的枪袋拔出大口径的左轮手枪。
砰!
一个剧烈的声响。
原本在地上哭泣的老婆婆跟吊挂在橱柜的男子,都被屋内突然响起的枪声吓了一大跳。
至于那个举起扫帚的老人,还来不及惊吓就死了。他侧头部被四四口径子弹击中,瘦长的身体往旁边倒下。从他的头部不断流出鲜血,把整个地板都染红了。
女子右手握着刚刚开了一枪的左轮手枪,面不改色地站着。
"哇啊--"
老婆婆发出奇怪的叫声,啪哒啪哒地往尸体的方向爬去。她抬起尸体的头,拼命摇着她的丈夫,任凭流出的血沾满全身。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老婆婆发出尖锐又长的悲鸣,她知道不管自己怎么叫也唤不回丈夫。那声音听起来仿佛吹过森林的风笛。
停止破坏橱柜的男子,现正站在没把手枪收起来的女子旁边。正当他用诧异的表情要跟女子说话的时候。
"天哪!"
老婆婆立刻站起来。双手跟胸前沾满鲜红的血迹,脸上露出沉稳的笑容。
"你们把这里搞得乱七八糟的,我得好好打扫才行。"
说着,便伸手拿吊在柱子上的扫帚。
"我得好好打扫--"
砰!
女子开了第二枪,这枪打中老婆婆的胸部,她娇小的身体夸张地弹开,撞到柱子之后回转了几圈,然后啪地落在老人的尸体上面。
"……"
女子一语不发地把左轮手抢收进枪袋里,小木屋里面变得一片寂静。
至于在旁边夸张地做出塞住耳朵这举动的男子。
"师父……这太不像你的作风哟!"
表情惊恐地说道。女子看着他说:
"什么叫'不像我的作风'?"
"不管怎么样,你不觉得太早开枪了吗?而且杀死手持木棒的对手,不觉得没什么意义吗?"
女子看着老人刚刚拿在手,但现在掉在地板的扫帚说:
"你不要捡起来,仔细看它的前端吧。"
"……"
男子走了几步,仔细盯着扫帚看。
"上面有个小洞。"
"你小心翼翼把它拿起来,然后往对面的墙壁挥去。"
听到女子这么说,表情变得更加讶异的男子,单用左手挥动它。咻--咚!似乎有什么物体迅速飞出,然后刺在墙壁上。男子大吃一惊走近墙壁,看着刺在上面的大针。
"咦?"他发出惊讶的声音。女子对回过头的男子说:
"那上面可能涂有剧毒,你不要碰。"
"......,,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并僵在原地。他看着躺在地上的两具尸体,那就像沾满血迹的破抹布。接着,他突然把自己的左手指伸进嘴巴里面。女子见状便说:
"这时候就算不催吐也不会有事的。"
"可是……"
"茶杯里并没什么异状。如果解毒剂没奏效的话,我们两个……不,我们四个早就死了哟。"
对着拔出手指头回过头的男子,女子淡淡地说道。男子则垂下略微紧张的肩膀。
"……我一直觉得我赢不了师父你的!"
男子笑着说。女子的表情看似觉得无趣,但也不像是在生气。她如此说:
"女人最重要的是胆量。"
"好了,开始动手吧!"

·
女子说完之后,两人便开始在房间里搜索着。他们擅自把坏掉的家具、箱子及橱柜打开来检查。还查看桌子下方跟里侧、厨房的柜子里面,以及地板是否有暗门。甚至连沾满鲜血的尸体下方的地板,也都不放过。
找完这个房间之后,两个人便开始分头到小木屋的其他房间找。
搜索开始好一段时间后。
当女子在寝室里,小心翼翼地从衣橱下方,一打开检查里面所有衣服时,听到男子的声音。
"师父!师父!"
女子走出寝室往声音的方向走去。
她跟男子在小木屋与原本是车子的方形铁箱所连接的走廊碰头。男子略带激动地说:
"师父!"
"找到了吗?"
"找到了-…·可是……"
"可是什么?"
"跟我们要找的东西完全不一样。而且看了很想吐…
……
此时女子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询问在哪里。
男子沉默地走到走廊,然后打开木门。
眼前是一个箱子。
"原来如此……还真的跟我们要找的东西完全不一样呢!
女子说道。她身后的男子小声地说"我就说吧"。
这个方形箱子像个细长的走廊,光线从男子打开的屋顶气窗透了进来。里面放了老夫妇制作的各式各样"东西"。而且那些都是"用自然材料制作而成的"。
首先映人眼帘的,是从天花板垂下来的脚。那些人脚经过熏制之后,用铁勾从腿部勾住,然后一双双地垂吊下来。每一双都以等间隔的距离垂吊。
房间有一整面墙则紧密无缝隙地贴着皮。从肚脐跟乳头的形状来看,得知那是人皮。上面还有利用手腕到指尖这部分的皮所贴成的圆形图案。
而竖立的棒子上则插着把眼口都缝起来的干人头,据说古时候某个部落曾这么做过。其形状都较原来收缩许多,头发也都编织得很整齐。
里面有一张沙发,是双人沙发,椅脚虽然是木制的,但四周都贴满入骨当装饰,坐着的地方跟椅背都是人皮,椅背上还并排四颗做成标本的人头,而且是男女交错排列,眼珠的部分则镶着玻璃珠。要是有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脸颊刚好跟那些人头相触。从后面看的话,很像是六个感情融洽的人坐在一起呢!
而前面的地板上铺着不是一般常看到的老虎或熊,而是把头部跟身体的皮一起剥下来的物体。那玩意儿当然也是人,该是个彪形大汉。
然后还有一张小圆桌,四个桌脚都是人脚,上面摆着两个用头盖骨切割成的碗,以及指骨做成的叉子。
屋子最里面有一个木头柜,里面放了几个像是特地珍藏的大玻璃瓶,里面装了液体跟小小的头颅。那全都是孩童,睁开的混浊眼珠正盯着女子看。他们张嘴吐舌,舌尖还贯穿了粗针。至于其他瓶子里则塞满很多人份的眼球,塞到一点缝隙都没有。仔细一看,柜子的边缘还黏着耳朵。
"'乐趣'是吗……"
站在女子后面的男子突然想起老人的话,用不屑的语气说道。
"原来如此。"
女子接着便开始检查整栋屋子。她移动着家具,有时还把皮剥开。男子站在门口露出厌恶的表情看着她热衷调查的一举一动。
当搜查完走回门口。
"看来这个房间都是尸体。"
女子口气轻松地说。
"师父……你不觉得很恶吗?"
"尸体又不会攻击人。"
"话是没错啦,可是……"
女子再次看了一下房间。
"他们杀了那么多旅行者,照理说应该会把那些人身上的贵重物品集中放在某处才对。我们彻底找找看,毕竟我们也是为了那个目的才来的。"
"喔……就算找到晚上也无所谓?"


女性往小木屋走去。
"没错,就请你留下来过夜吧!"
"……唔哇。"
留在原地的男子又往箱子里面看,跟玻璃瓶里的女孩四目交接,对着那孩子轻轻挥手并回头的男子。
"嗯?"然后又回头。


"你找这边。"
女子展露连小偷都自叹不如的手法在寝室翻箱倒柜,对进来的男子如此说道。男子听她的话开始检查床铺旁边的柜子。床跟橱柜都是用上等的木材做成的精致工艺,如果拿去卖的话应该能卖到不少钱。
"不过这实在是带不走呢!"
男子说道。
两人沉默不语地继续在房间搜索。当男子敲击地板,发现疑似空洞的地方,便把那里板开探头往底下看。不过他抬起脸来摇摇头。
"到下一个房间看看吧!"
正当女子说完这句话,带着男子来到走廊的时候。
'谢谢。'
他们听到这个声音。女子问:
"你有说什么吗?"
"嗯?没有啊。"
'谢谢。'
声音又响起。女子停下脚步。
'谢谢。'
'谢谢。'
'谢谢。'
'谢谢。'
'谢谢。'…谢谢。'
'谢谢。'
'谢谢。'
'谢谢。'
'谢谢。'
'谢谢。'
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
仿佛稍强的风吹过森林里的时候,树叶摩擦的声音。从四周围但不特定地方,不断响起各种人不断说"谢谢"的声音。
"这是什么?录音机吗?"
女子回头询问男子,男子耸耸肩。
"啊--又是那个吗……这不是录音机哟。一定又是那个。从刚才我就'感应'到了。"
"你说'又'是什么意思?"
男子有些难以启齿,然后露出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说:
"是鬼啦,也就是幽灵、鬼魂,我从小就很容易看到或听到灵异现象。这一定是以前遭到杀害的旅行者们在向我们道谢啦!啊,不过真难得连师父都听得到--师父?"
正当自己在说话的时候,女子突然快步离开到几乎消失不见,男子唤道:
"怎么了?"
女子快速通过尸体横陈的客厅,走过有漂亮的花盆装饰的玄关,来到初夏阳光耀眼的外头。
"师父……?"
男子急忙追出去,从车窗用讶异的表情望着上车坐在驾驶座的女子。
女子瞪了他一眼。
"出发了。"
"咦?咦?--那宝藏呢?"
"这样一来,就不会再有旅行者遭到袭击了,一切到此为止吧!况且,就算找到天黑也找不出结果的可能性也很高。如果他们的目的是玩弄尸体,搞不好早就把值钱的东西全丢了。"
男子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坐进副驾驶座,小车子开始晃动。
"现在就出发是无所谓啦……但难不成师父--"
"没那回事。"
面对男子的询问,女子板着脸,斩钉截铁地说道。随即发动引擎。
"我是无所谓啦……"
男子喃喃地说道,他思考了一下,然后说:
"不过,现在附在我背后的家伙怎么办?"
男子问道。女子面不改色地从右腰拔出左轮手枪。没看到她这个举动的男子继续说话。
"这家伙可能想跟我们一起旅行--"
砰!
女子突然朝男子背后的空间开枪,车后的玻璃窗刹时全碎了。右耳直接受到枪声轰击的男子则扭着身子大叫。
"哇!"
"……"
此时女子对张开眼睛看着她的男子问:
"他呢?"
"啊--不、不见了……好像啦……"
"是吗?那我们走吧!"
女子打了档之后就迅速把车开走,车子上了坡没多久就不见踪影。
森林里,小河潺孱流着。
河边有一栋房子。
它的四周环绕着农田与绿意,是一栋非常坚固的小木屋。铺着木板加高一段的玄关处摆设了好几个花盆,而且都开着美丽的花朵。其中一盆被四四口径的子弹直接命中,碎片与泥土散落满地。
在棕色的碎片与黑色泥土里有东西在发光。
这栋没有人居住的屋子的玄关处,散落着大量美丽的宝石,而且被初夏的阳光照得闪闪发亮。
发表于 2008-4-15 23:00:14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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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话 说谎者之国

奇诺跟汉密斯抵达的那个国家,她们只能使用一道城门。
由于卫兵表示西城门不准旅行者使用,于是她们从城墙旁边的路绕到南边。她们向卫兵申请停留三天,也得到了许可。
奇诺推着汉密斯通过打开的城门。
城门前方是一片大树杂然丛生的森林。
大部分泛红落下的树叶,覆盖了整个地面及惟一可通行的泥土路。飕飕的冷风吹动了落叶及奇诺的大衣。
正当奇诺想发动汉密斯的引擎时,一个男人从森林里走过来。
那名男子年约三十岁,身着薄衬衫外搭着家居式厚背心他看着奇诺,与她眼神交接,然后露出有些失望的表情。
"他想干吗?"
汉密斯问道,奇诺回答"不知道"。
男人感到有些冷地用双手环抱身体,然后走到奇诺面前。
"嗨,旅行者。请问你曾在哪儿见过我的恋人吗?有没有从她的口中听说过我的事?有没有请你带什么口信呢?"
男子问道。
奇诺摇摇头。
"这样啊……我的恋人在五年前因为不得已的理由突然离开这个国家出去旅行。但是她离去前曾说一定会回到我身边,要我等她回来。所以我一直在等她。"
虽然没有人询问,但男人还是自顾自地说。不久,一个穿着围裙的女子从后面小跑步过来。她留着一头短发,跟男子差不多年纪。手上拿着看似暖和的外套。
女子一面帮男人披上外套,一面说:
"你穿这样出来会感冒哟,天气已经变冷了。"
"叼,对喔。对不起,我以为是我恋人回来了。真遗憾,我又弄错了。"
男人一面把手穿过袖子一面说道。
汉密斯简短地说"奇诺你看那个",催促奇诺往森林里看。在前方树林之间,有一栋房子。
"请问这个国家的人都住在森林里吗?"
奇诺问道。
"不,大家都住在北边一点的城镇哟。"
男人回答。
"她是我的管家,她很勤奋,所以我什么事都不用做,这样就能每天等待我的恋人,其是帮了我不少忙呢!"
说完,男人打了一个大喷嚏。
"你看你,快点进屋里去吧!"
管家温柔地说道。
男人间管家:
"还没吗?她还没回来吗?"
"她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快进屋里吧!"
管家轻轻推了一下男人的背,让他转过身。
男人马上转头问奇诺:
"旅行者,你真的不知道吗?你真的没看过我的恋人吗?你该不会把她藏起来了吧?"
奇诺再次摇头。
"这样啊……"
男人失望地垂下肩膀,然后就往屋子走去。管家大声叮咛他小心不要跌倒。
然后管家小声地对奇诺说:
"真是抱歉,旅行者。他神智有点怪怪的。无论他说什么,你只要说不知道就行了。"
她的语气很官腔。
"是吗?"
奇诺一说完,她这次用温和的语气说:
"那么我就失陪了。啊,你要去市中心的话,从这里直走就行了。路况不是很好,要小心一点。" 奇诺向她回礼。
她一面看着往森林里走去的两个背影,一面发动汉密斯的引擎。
隔天。
一大早就飘着冷冷的细雨。
奇诺竖起外套的领子在镇上来来去去,购齐必需品。之后,在一家大餐厅吃早餐。她问过店家后把汉密斯推进去,然后把他停在自己坐的桌子旁,靠近出口处。
镇民因为觉得难得有旅行者造访,纷纷过来找她聊天。奇诺一面悠哉喝茶,一面跟围在桌子的居民们讲话。
他们问她有没有什么想问的事情。
"我们跟住在城门旁的男人见过面,他是怎么了?"
汉密斯问道。
众人的脸色大变,而且表情悲伤地缄默不语,现场的气氛顿变得冷冰冰的。
过了好一会儿。
"他是呃……真的是很可怜的人哟!"
某人开口说话。大家安静地点头赞同。
一名年约三十岁的男人如此说:
"有关他的事,我想就由我来说吧!"
说完就跟马上赞同他的说法并让位的人交换座位,然后坐在奇诺前面。
"你好,旅行者。我是认识他十几年前的朋友,目前在这样就能每天等待我的恋人,其是帮了我不少忙呢!"
说完,男人打了一个大喷嚏。
"你看你,快点进屋里去吧!"
管家温柔地说道。
男人间管家:
"还没吗?她还没回来吗?"
"她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快进屋里吧!"
管家轻轻推了一下男人的背,让他转过身。
男人马上转头问奇诺:
"旅行者,你真的不知道吗?你真的没看过我的恋人吗?你该不会把她藏起来了吧?"
奇诺再次摇头。
"这样啊……"
男人失望地垂下肩膀,然后就往屋子走去。管家大声叮咛他小心不要跌倒。
然后管家小声地对奇诺说:
"真是抱歉,旅行者。他神智有点怪怪的。无论他说什么,你只要说不知道就行了。"
她的语气很官腔。
"是吗?"
奇诺一说完,她这次用温和的语气说:
"那么我就失陪了。啊,你要去市中心的话,从这里直走就行了。路况不是很好,要小心一点。" 奇诺向她回礼。
她一面看着往森林里走去的两个背影,一面发动汉密斯的引擎。
隔天。
一大早就飘着冷冷的细雨。
奇诺竖起外套的领子在镇上来来去去,购齐必需品。之后,在一家大餐厅吃早餐。她问过店家后把汉密斯推进去,然后把他停在自己坐的桌子旁,靠近出口处。
镇民因为觉得难得有旅行者造访,纷纷过来找她聊天。奇诺一面悠哉喝茶,一面跟围在桌子的居民们讲话。
他们问她有没有什么想问的事情。
"我们跟住在城门旁的男人见过面,他是怎么了?"
汉密斯问道。
众人的脸色大变,而且表情悲伤地缄默不语,现场的气氛顿变得冷冰冰的。
过了好一会儿。
"他是呃……真的是很可怜的人哟!"
某人开口说话。大家安静地点头赞同。
一名年约三十岁的男人如此说:
"有关他的事,我想就由我来说吧!"
说完就跟马上赞同他的说法并让位的人交换座位,然后坐在奇诺前面。
"你好,旅行者。我是认识他十几年前的朋友,目前在zf工作。"
男子露出悲伤的表情,一开口就这么说。
他语气平淡地说出五年前这个国家曾出现一位蛮横残暴的国王,而且还为此发动了革命。
"当时那家伙跟我都是警官,那家伙是大家公认既聪明又有本领跟人品的人,因此成为革命行动的主要成员。实际上他也是负责直闯宫殿杀掉国王一家人的执行部队队长,而我是他的属下。"
男子说道。
"当时那家伙有个恋人,是住在这个国家郊区的农家女儿,两人是在她来镇上卖菜的时候认识的。当时我也在场……就在发动革命的前一年。她有着一头长发,是个美丽的女孩哟。他们俩的感情甚笃,我一直觉得那两人绝对会结婚。可是……"
男子突然停下来,然后叹了好大一口气。
"可是革命就迫在眉睫。我曾问他如果有什么万一的话,那她该怎么办才好。那家伙当时回答不出来……后来上级通知我们发动革命的时间日期,这同时也表示必须跟她道别了。毕竟我们很可能丧命,又不能跟她说我们要做什么事。这逼得他不得不跟她道别。那家伙真的那么做了,他说'跟她撒了谎'……"
"原来如此,后来革命成功了对吧?"
奇诺说道。男子点点头说"对,没错"。
"我们撂倒护卫,一路冲进宫殿,找到准备逃亡的国王一家人的车子之后,随即就发动攻击。在我跟伙伴的掩护中,他靠近车子投掷炸弹并将它炸毁。真的是个勇敢的男人哟!"
然后呢?"
汉密斯从后面说。男子露出悲伤的表情继续说:
"然后,他看到了……"
"看到什么?"
"在炸得支离破碎的车子里,他看到尸块横飞的国王一家人。有国王跟皇后,两名王子,跟一名公主。正当大家欢呼胜利的时候,那家伙跟我看到了。我们看到身穿礼服的公主……正确说应该是被炸得飞过来的公主的头颅--正是那家伙的恋人。"
"什么?"
"原来她是公主……她偷偷跑到镇上来……然后跟他成为一对恋人……似乎没有人发现这件事……而那家伙却发了狂似的大叫。"
"这么说,那男人的恋人已经不在世上了?"
奇诺问道,男子跟周遭的人们都点着头。
"那家伙……无法承受自己跟理应怨恨的公主相爱,以及亲手杀死她这件事。他无视现实的状况如何,整个人的神智都变得很奇怪。否则照理他应该成为大英雄,在新zf担任要职。只可惜他一直在医院胡说八道,频频问'她去了哪里?'……医生到最后看不下去,只好骗他'你的恋人旅行去了,但是有交待她一定会回来,要你等她'。问题是这个国家的普通老百姓是无法走出城墙的。不过那家伙当时已经不晓得这件事,就说'那我要等她回来',接着就开始住在森林里……后来……这五年来一直都那个样子。"
男子继续说:
"新zf决定支付年金给他直到他死去。也替他盖房子,雇人负责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但可能是在森林生活不方便,或不忍心对他说谎,没几个人做得长久。大家都很快就辞去工作。……那也不能怪他们啦。"
"那现在那个人是?"
奇诺问道。
"她好像是旅行者,是外地来的。三年前我跟部下外出侦察的时候,发现一群昏倒在路旁的旅行者。其中有几名移民到这个国家。我觉得对整件事不甚了解的人应该很适合那个工作,于是就雇用她。后来她就一直工作到现在。"
"原来如此……"
"他可能以后都是这个样子了,因为他的病情毫无起色的征兆。不过对那家伙来说,那样或许比较好吧……"
男子干笑着说道。
此时站在他后面的中年妇女淡淡地接着说:
"所以我们才会对那位英雄说谎,往后也会继续说下去。让他永远等待那个不会回来的恋人,直到死去。"
隔天。也就是奇诺入境的第三天早上。
天气晴朗。用过早餐后的奇诺准备好了之后就往南门出发。
森林里的路有点湿,奇诺小心翼翼地骑着汉密斯。
路上有辆小马车陷在泥泞里,上面坐的是那个男人的管家。
"奇诺,该你上场了。"
"没办法。算了,反正迟早也是会弄脏啦。"
奇诺的靴子一面踩着泥泞一面帮她脱困,然后一起来到城门。
汉密斯对着在城门前向她们道谢的管家说,已经在昨天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样子啊……"
正当奇诺她们要往城门去的时候。
"请等等!"
管家把她们叫住了。
"方不方便喝杯茶好让我答谢你?顺便可以让你把靴子洗干净?"
奇诺她们被带到森林里的木屋,男人正爬上屋顶进行修缮工作。管家告诉他因为得到奇诺的帮助,希望能够允许她招待她们。男子毫不考虑就答应了。
奇诺用井水把靴子跟轮胎洗干净,然后就被带进宽敞的屋里。男人回来以后,管家开始泡茶。摆放在桌上的茶杯冒出纯净的热气。
"好奇特的香味,请问这是什么茶?"
奇诺问道,男人说: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茶很好喝哟!"
说着就从旁边把原本要给奇诺的茶拿起来喝。
"很好喝哟!"
他喝了一口之后,笑容满面地对奇诺说。于是奇诺也跟着喝,随即也赞叹"真的很好喝"。
"对了!" 男子对奇诺跟汉密斯说:
"旅行者你们接下来会造访很多地方对吧?如果见到她的话--"
"我知道,我们会告诉她你的事情哟。说你一直在等她。"
"嗯,拜托你们了。"
男子开心地笑着。
"咦?"
端出小饼干的管家突然发出声音。
"是不是又有什么人来城门了?我好像有听到引擎声呢!"
男子停下喝茶的动作,立刻站了起来。
"或、或许是她!我去看看!"
管家连忙对男子说:
"别忘了穿外套啊!"
男子嘴巴说"我知道",却没有穿就跑出去。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管家便坐在椅子上。膝盖盖上温暖的小毛毯,悠哉地喝着自己的茶。
"这样好吗?"
汉密斯突然问道,然后继续说:
"我根本就没听到什么引擎声啊!"
"没错,但是有他在的话,我就无法安心跟你们说话。这样他应该暂时也因该不会回来。"
'奇诺转头看着管家。
"我很满足目前的生活。我的父母及两个兄弟,已经平安逃到邻国过着幸福的日子。而我也能在心爱的那个人身边生活。"
奇诺慢慢地询问微笑着说话的管家。
"……你是这国家之前的公主殿下是吗?"
身穿围裙的女子轻轻点头承认。
"原来如此,这的确很好。麻烦你继续说下去。"
汉密斯说道。奇诺盯着女子的眼睛看。女子拿起茶杯喝茶,又放回去。然后开口说:
"过去我身为这国家的公主,直到五年前还是。后来根据混在民众里的间谍传来的情报,得知革命即将爆发,于是我跟那个人接触。当然,这是为了取得值得信赖的情报给我父王。也是为了能在事前得知革命发动的日期,好让我们带着财产逃往邻国。"
"……"
"嗯嗯。"
"不过我不知不觉对那个爱上我农家女身份的人有好感,最后还爱上他。除了得隐瞒我的身份,其余我不需要刻意做任何掩饰来过日子。只要时间允许,我们就一直在一起。虽然只是一天之内极为短暂的时间,但是那段时间却是非常非常美好。我甚至还祈求那一天跟那种生活永远不要结束。"
女子微笑着,然后又回到刚才冷静的表情。
"但是它终究结束了。那个人还告诉我决定性的情报。"


"他没有告诉你理由就提分手,所以你马上就知道即将发生革命。" 奇诺像是确认地说道。
"是的,我便告诉父王这件事。我并没有反对也没有决定要留下,就跟着家人一起离开这个国家。至于留下来的替身也确实完成任务,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我也决定要忘记那个人。心想这辈子再也不会跟他见面了。"
"可是,你还是回来了。"女子点点头。
"我在邻国从间谍的口中得到许多情报。我曾衷心祈祷那个人不要战死,它也实现了。但是那个人却因为杀了'我'而生病。而且他也需要有人照顾……我烦恼了许久之后,终于得出结论。"
"原来如此啊--"
汉密斯说道,女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了起来。
"不过这中间我也吃了不少苦哟!像是要说服我父母,还有假扮成旅行者等等……还有进了这国家之后,得设法让zf雇用我当管家。直到现在,我父母还说随时欢迎我回去呢!"
女子很开心的说着,奇诺问道:
"你们重逢的时候,那男人怎么说?"
"他是这么对我说的:
'这样,那她回来以前就有劳你帮忙了。'--我真的很开心。"
"是吗?"
汉密斯问道。
"是的。"
女子立刻点点头。
"我到现在还爱着他,他也一直在等我,而现在我又能待在他身边。从我认识他的时候就一直对他说谎,想必以后我也会持续着这个谎言,同时待在心爱的人身边生活下去。但是我--觉得很幸福。"
"……谢谢你跟我们讲这些事。"
"嗯,谢谢。"
奇诺跟汉密斯说道。这时候开门的声音响起,是男人回来了。管家站起来迎接冷得发抖的男子。
"你听错了啦,守城门的士兵说他们只是起动发电机而已……根本就没有人来……"
"原来是这样啊!"
管家拉开椅子让男子坐下,然后在男子发冷的肩膀轻轻披上刚刚放在自己膝盖上的小毛毯。
"不晓得什么时候?要到什么时候她才会回来呢……"
男子自言自语地说道。
"虽然不晓得是什么时候,但是她一定会回来的。"
管家说道,男子看着她问:
"我真的好害怕,怕她该不会把我给忘了?"
准备再帮他倒茶的管家停下手,慢慢把头别到一边。她露出微笑,然后用这个国家的人一贯的回答方式说:
"不会的,她不会忘记你的,--绝对不会。"
奇诺跟汉密斯在两人的目送下通过城门。
"她们走了,不晓得会不会帮我带口信给她?"
男人如此问道,管家露出开朗的表情告诉他"一定没问题的"。
正当准备进屋里的时候,男子突然大叫。
"有引擎声,又有人来了!"然后就往城门跑去。
"那一定是汉密斯的--"
管家没再说下去。她也没追男子就先行回屋里去。
她收拾着桌上的茶杯,一个人开心地喃喃自语:
"好了,中午要煮什么好呢?"
"奇诺,等一下。你看后面。"
在离开城门不远处的国境外。
当奇诺暖好引擎,正准备跨上车出发时,汉密斯如此说道。奇诺一回头,看到男人从不远处的城门跑过来。守城门的士兵想阻止他,不过他拼命说了些什么之后,士兵们才死心地放开他。
穿着外套的男人尽全力跑到奇诺所在的位置。
"旅行者!请等一下!我有话想跟你说!"
男人大叫,然后低着头调整紊乱的气息。
"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男人依旧低着头说话。
"是帮忙带口信给你恋人吗?"
奇诺问道,男人抬起头来说:
"不是的,是我想跟你们说的话。我希望你们在最后能再知道一件事。"。奇诺抬头看着挺起身子的男人,他露出炯炯有神的表'隋。
"我很满足目前的生活,我觉得很幸福,我再也不想破坏任何事物。譬如曾是皇室间谍的朋友的生活方式,对一切都不知情又善良的人们的好意,革命的成功及新国家的体制。以及,跟不只是利用我的恋人的生活现在我什么都不想破坏,继续保持下去就够了。"
"……。你……"
奇诺欲言又止。
"说谎对吧?这国家的人都在说谎。"
汉密斯说道。
背对着城门的男人开心地微笑着,他轻轻地点了好几次头。
"再见,我要回去了。"
男人说道。
"再见,两位保重哕。"
"对了英雄先生,请替我向那位管家问好。"
男人转身背对着奇诺与汉密斯回自己的国家,跟着满脸担心的士兵们一起穿过了城门。
奇诺目送到不见人影之后便说:
"我们走吧!"
"说的也是。"
汉密斯答道。
发表于 2008-4-15 23:01:18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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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活着的目标·a
       
这里有座森林跟道路。
森林位于一望无际平坦的大地,而且绵延到看不见尽头。这是由多种树木杂生的繁茂森林。
道路就在森林里,它把森林一分为二地笔直延伸。在浓淡夹杂的绿意里,只见一条棕色的线。那是条泥土路,宽广大约车辆或马车能够勉强交会而已。
然而就在那森林里的道路旁边,有一处田地跟屋舍。
沿着道路一侧是狭长的田地。那里呈直线,还被高大的树木围成方形。那里一半是土地,另一半是在田垄种植菠菜。而狭长的田地前方有一栋小木屋。
木屋有一道左右可开的玄关,四周都是大型窗户。玄关前面与正后方的窗户旁边是用厚木板钉出来的凉台。木屋隔壁有个小马厩,但现在里面一匹马也没有。
此时木屋有一扇窗很用力地打开。
接着旁边的窗户也是。不久全部的窗户都打开了,每一扇都从里面伸出支架撑住。最后玄关打开,从里面走出一名少女。
那名少女年约十来岁,身材有点高,及肩的黑发扎成一个马尾。她穿着系鞋带的靴子跟淡棕色的长裤,可能是裤管太长的关系,还往上折了好几折。上半身除了白色衬衫,外头还罩了一件绿色的绵质夹克。
少女腋下夹着一床被单,她把它挂在玄关旁凉台的绳子上,然后用木制衣夹把两端固定,挂在那儿晾干的被单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接着少女双手举高,大大地伸展身子。多了房子跟田地的关系,所以森林占地变少了,但也因此能够看到更广阔的蓝天。树枝头上方的晨空,是一片万里无云,而刚从地平线露脸的光团,透过枝干的缝隙变得细小的光点。附近群鸟婉转鸣叫,令人仿佛置身其中。
"嗯,今天天气不错。"
少女满脸笑容地说道。
她再次走进屋里,这次推了一辆摩托车出来。车子后轮上方是载货架,两旁装了黑色的箱子。
少女把摩托车推到凉台。玄关的宽度刚好只能勉强让一辆摩托车跟一个人通过,中间她还一度往前倒,急急忙忙煞住以保持平衡。
"糟糕……"
少女在凉台把车用脚架撑住,
"呼--"地松了口气。
"起来了--!天亮哕--!"
她两手握拳对着摩托车的座椅"啪啪啪啪"地边捶边大声喊叫。过了好一会儿,终于……
"啊?喔喔……好好好。--天亮了是吗?嗯。"
摩托车说道。
少女停止动作,摩托车对着她开始抱怨。
"真希望你能够用礼貌一点的方式叫我起床。哪有人每次都用捶的--"
"天气好好哦!"
"你有没有在听啊?"
"有啦!谁叫你不管怎么大声叫都叫不醒。"
少女开心地回答。然后,对着摩托车打招呼:
"早安,汉密斯。"
名唤汉密斯的摩托车则对少女说:
"早安,奇诺。"
名唤奇诺的少女轻轻点头。然后长发飘逸地回头看着玄关,从那儿走出一名老婆婆。少女笑着对她说:
"早安,ㄕㄈㄨ'。"
"早,今天天气不错呢!"
腋下夹着被单的老婆婆抬头看看天空,用沉稳的语气重复少女刚才说的话。
老婆婆有着纤细但挺直的身子,银发则梳到后面成系成一个发髻髻。她穿着款式修长的长裤及白衬衫,然后再罩上一件浅绿色的小外套。至于她背后腰带的位置,系着一个类似小包包的皮制东西,正好勾住小外套的衣摆。
不过那并不是什么包包,而是加了上盖的枪袋。还露出方便右手随时拔枪的大口径小型掌中说服者的枪托。那是一把短枪管的左轮手枪。
晒着被单的老婆婆开口问少女。
"今天天气不错,那你计划做什么事?"
"去森林砍一棵树。今天弹药商下午会来,得在那之前把东西准备齐全。再来就没什么特别的事要做。"
少女回答,老婆婆满意地点头说:
"这样子。--那么等中午过后再砍树吧。在那之前,你就在吃完饭后做射击练习怎么样?"
少女说"知道了",然后问:
"需不需要再让我来做早餐?"
听到她这么说,老婆婆露出笑容。但是仔细一看,她的笑容有些僵硬。
"不用了,我自己来。--那可是我每天的乐趣呢!"
"ㄕㄈㄨ的很喜欢做饭呢!"
少女开心地说道。
从小木屋的玄关一进去就是客厅。中央摆着用原木横砍而成的小桌子,以及三张椅子。屋子的角落铺着砖块,砖块上方是钢铁制的木柴炉。旁边的烟囱则往屋外延伸。
少女很快地把柴火放进木柴炉,再拿火柴点燃当火种用的碎木屑。等到火完全燃烧,她才关上木柴炉原来开着的小门。
当她一回头,就看到眼前有一件大衣。
它就挂在玄关旁的客厅墙上,仿佛只要想出门就能随时穿上它。那是一件棕色的长大衣。
"……"
少女沉默地看着它一阵子。
然后就走出玄关,呼唤还在外面的老婆婆。
玄关凉台摆了一张桌面略宽且桌脚可折叠的小木桌。
在森林树木上方直射的阳光照耀下,桌上的一挺掌中说服者发出黝黑的光芒。那是大口径的左轮手枪。枪身虽细,但枪管很长。
旁边排放着随便塞入子弹的纸箱、装有绿色液体火药的小瓶子,以及装了其他小东西跟清洁用具的木箱。
隔着道路的正对面,在树跟树的中间有一片厚木板,横摆在略高的位置。木板上面有一个用牢固的绳索绑住的生锈小平底锅,垂在正下方。
少女走向桌子前方拿起左轮手枪。它感觉有些重,但她还是紧握着它,并拿起来从旁边确定里面没有装子弹。之后她扳起击铁,然后扣下扳机让它弹回去。她重覆好几次这样的动作来确认手枪的性能。
"我要装子弹了。"
少女说道。老婆婆从后面回答"你装吧"。汉密斯则用脚架撑起来停在老婆婆后面,再后面是两条轻轻飘动的被单。
少女用大拇指把击铁扳到一半,然后改用左手握住枪身。再从转盘前方……也就是手枪旋转处的洞里用类似针筒的东西注入绿色的液体火药。她用左手拇指卡嚓卡嚓地转动转盘,让六个孔都装上火药。此时老婆婆从后面淡淡地说:
"装越多火药,威力当然就越强。但是其反作用力也就越剧烈。现在大概装那么多就够了。等你使用得更熟练,再慢慢增加就行了。只是说,火药不能太少,至少要避免子弹塞在枪管的情况。万一塞住的时候,绝对不能开第二枪。这是你平常就得注意的事情。"
少女回答"我知道了",接下来往洞里塞进碎毛毡,再把四四口径的子弹放进去。她把位于枪管下方的某个杆子往自己的方向折,此时连锁杆把子弹往里面压。然后重覆相同的动作把六枚子弹全压进去。最后她把指头伸进润滑剂,然后涂满转盘的孔。当她用破布把指头擦拭干净之后,再把一个个小雷管从转盘的后面,也就是击铁撞击部位塞进去。届时火会点燃火药把子弹击出。
花了这么多时间,六枚子弹终于可以射击了。
少女一度轻轻把左轮手枪枪管朝外地放在桌上。
"我准备好了,路上并没有人。可以开枪了吗?"
少女没有回头地询问背后的老婆婆。
"你又忘了哟!"
老婆婆从口袋拿出两块小棉花走近少女,然后塞进少女的两只耳朵。
"喔--对不起。谢谢ㄕㄈㄨ'。"
少女的脸还是朝着前面,然后腼腆地笑着。等老婆婆也帮自己塞上耳塞之后,
"好了,开枪吧!"
少女慢慢举起左轮手枪,将右手食指伸得直直的。接着左手搭在右手上,双臂伸直。她把右手笔直往前伸,左手稍稍把腋下夹紧。然后右脚略往前踏出,让身体呈斜站着的姿势,然后脸朝正前方。
左轮手枪稳稳地瞄准平底锅。这时候左手的大拇指扳开击铁。转盘又回转一些,枪管与上面的洞穴排成一直线。接着右手食指扣下扳机。
砰!
就在沉重的枪声响起的同时,白烟也整个散开,左轮手枪与少女的双手往上弹。刹那间火花喷出,平底锅开始猛烈回转。绳索一面扭动,一面往左边回转。
枪声再次响起。回转的平底锅突然停了下来。原来是第二发命中第一发的另一侧,所以把回转的力道抵销了。
第三发则命中平底锅的中央,使得它往后摆。当平底锅像摇篮前后甩的时候,第四发又强制停住它的动作。第五发又把它往后推得前后甩,就再它再次往后方甩的途中,第六发再次命中。
平底锅快速往后摆,还一百八十度旋转。它落在木板上又撞击声之后再往前掉。
为了让转了一圈平底锅的绳索恢复原状,少女只得挺直身子用双手把它向上抛,但锅子又掉下来。她一直尝试着。
少女抬头看着这只完全不听她使唤的平底锅。
"唔!"
然后皱起眉头。
她一再挑战,却一再失败。
坐在凉台上的老婆婆抱着胳臂看着这副景象。这时候汉密斯从后面对她说话。
"怎么样?"
老婆婆回了一下头,然后又面向前方说:
"还是一样呢。"
"是吗?"
"是的。那孩子的说服者射击方式,从她刚接触的时候就一直没变--"
老婆婆一度把话打住。随后又叹了口气说:
"她真是个天才。这世上果真有人天生射击能力过人。而且那跟性别或年龄都没有关系。算是一种天赋。不是很喜欢说服者的人,射击能力反而比爱死说服者的人还要高竿,这实在是相当讽刺的事。"
少女边跳边推着平底锅,锅子终于向上绕了一圈撞到木板又掉下来。为了避免被凹凸不平的铁板打到,少女连忙往后退。
"反正她都称呼你'师父',有个表现优异的弟子应该比较好吧?"汉密斯问道。
"是啊,一点也没错。指导她的确有价值。如果再多教她一些,想必她的枪法就会进步神速呢。"
"要是她骑摩托车的技术是那样就好了。"
"那就要看你哕,让她多练习练习。不过--"
"不过什么?"老婆婆背对着摩托车说:
"就是所谓的'就算开车技术再好。也无法保证能赢得比赛'吧。从长远的观点来看,那一点很让人担心。"汉密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
"你的意思是'就算说服者的枪法再好,也未必能在互相残杀中生存下来'吗?"老婆婆回头。
"你的观察力真不错,想不想也来学习开枪的方法?在你车灯旁边或排气管装上机关炮怎么样?"
"不必了。"
汉密斯说道。老婆婆往前走,并且语气平淡地说:
"正如同要在安全的国家生活,跟人家协调的时候,该妥协就不能扰豫。因此如果想在危险的世界活下来,该对人开枪的时候就不能有所犹豫。"
"那句话,你有跟她本人说过吗?"
"没有,就算说了也没有人能真正理解。反而在平时,甚至到了紧要关头都会烦恼那究竟是什么意思。这其中的道理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当老婆婆话刚说完,少女小跑步地跑回凉台。
"尸正义',我可以再练一次吗?"
她如此间道,老婆婆笑着点头答应。
"惟有这个是我无法教她的。"
老婆婆说道。
这个时候日正当中,空气也变得温暖。汉密斯以引擎发动的状态,在森林一面发出排气管的声音一面停在房子前面。少女正站在它旁边。身上的夹克是材质略厚的棕色皮革,然后戴着皮革制的骑马用安全帽,再戴上小型的防风眼镜。双手不仅戴好手套,还在厚毛呢裤的两个膝盖缠上旧绷带。
"以前你就会骑,现在是怎么了?是因为没自信吗?"
老婆婆说道。
"ㄕㄈㄨ'以前旅行的时候是怎么样呢?"
少女问道。然后继续笑着说:
"一定比现在还要温柔吧?"
此时出现暂时只听得见引擎声的寂静。还搭配着蓝天与绿色的森林。
然后--
"或许吧。"
老婆婆一脸郑重其事地说道。
少女轻轻催着汉密斯的油门。
"可以了吗,汉密斯?"
汉密斯回答:
"已经万事oK了。那么刚开始先慢慢骑,今天我们一个阶段一个阶段来,练习高速前进,再来是紧急煞车吧!"
"知道了。"
少女跨上汉密斯,左脚把侧脚架踢上来。
然后--
"那么,出发!"
少女照汉密斯说的,刚开始慢慢骑在泥士道路上。
老婆婆则在旁边看她们练习的情景。此时映人她眼帘的,是上了道路的汉密斯的引擎声突然急遽变大。
"哇!太快了啦!"
刹时只听见汉密斯的惨叫声,随后便消失在它后轮卷起的尘土中。
老婆婆把躺椅拿到凉台,悠哉地坐下眺望天空。这时候汉密斯跟少女伴随着引擎声回来了。少女的夹克没有沾到任何泥土。
回来的汉密斯在屋子前面突然紧急刹车,最后在停车的时候,后轮还因为锁死而打滑呢。这时候尘土又飞扬,风也吹起。
"要再来一次吗?"
少女问道,汉密斯立刻回答"不,我受够了"。少女说:
"是吗?那今天辛苦你了。"
说完就关掉汉密斯的引擎。四周一下子恢复寂静。
少女从道路推着汉密斯往屋里走去。然后把它停在凉台前面用脚架撑住。
"下次再帮你洗干净。"
少女说道,汉密斯用疲惫的声音说"谢啦"。
老婆婆叫少女把衣服换下来,少女精神抖擞地回答后就进去屋里。
"怎么样?--她值得教吗?"
老婆婆询问汉密斯,他回答:
"拜托改变她啦!"
"不要。"
此时凉台有风吹起,只见两条被单飘呀飘的。
"呃,这样的话……前进跟停止你都蛮熟练了,大概啦。那这次来练习放倒跟抬起吧!"
汉密斯说道。少女脱下皮夹克,改穿绿色的棉夹克。换句话说,除了手套以外,她穿着跟早上一样的服装。此时日正当中,汉密斯的油箱还反射着阳光。
少女说"知道了"。
"那我该怎么做呢?"
"首先我们往前移动一点,到右边那块土地。"
汉密斯如此指示。·少女从汉密斯的左侧握住把手将它推到田地旁边。那里的土壤比道路软,但还不至于让轮胎深陷其中。也不用担心车身跟人会撞上凉台。
"嗯,这里可以。--听清楚了,无论在什么时间或地点,如果无法独自将车身抬起,就不能骑摩托车。这本来就要在骑乘以前练习好的。所以我们现在来这里练习。你得学会不管从右边或左边都有办法抬起来。"
"了解了,来练习吧!"
"这样的话,先试着把我放倒。"
"嗯。"
少女答完以后,马上将手从车把手松开。车体随即"咚"地往右边倒。
"咦?--哇!等一下!"
受到地心引力的影响,汉密斯"啪"地倒下去。车把手前端整个插进土里。
"我放倒了哟!"
少女说道。
"你不会慢慢放啊?"
汉密斯大叫。
少女练了好几次如何从两侧把汉密斯拉起来。
她慢慢把它放倒,然后拉起来,再撑起脚架。从右边往左拉起来的时候,必须先用手把左侧的脚架扳下来,这样抬起来的时候就不会又往左边倒。
"你进步蛮多的,应该没问题了。接下来得在斜坡练习。"
又密斯说道。此时老婆婆从凉台对轻轻擦汗的少女说:
"煮好了哟!快来吃午饭吧!"
"好--马上过去!"
少女回头开心地答道。现在汉密斯左侧正倒在地上,他拼命少女说:
"我想你不会这样吧,先把我拉起来再走喔!你不会把我丢着不管吧?--拜托啦!"
"田地跟森林交界的地方,不是有一棵高耸的树木吗?等吃完饭之后,我们去砍倒它,把那些木材拿来用。"
老婆婆说道。老婆婆跟少女面对面地坐在凉台上的桌前,在蓝天下享用午餐。
桌上摆着两人份的耐酸铝盘,跟马克杯及高高的茶壶。被分成中央与上半部的大盘子里,前方摆的是厚片的烤火腿及蓝莓酱,左边内侧是整颗的烤马铃薯,右边是水煮胡萝卜。老婆婆右手切着胡萝卜,可是那刀子怎么看都不像是餐刀,倒像是拿来做暗杀或格斗等其他用途的黑色刀子,但现在已经暗淡无光。她很快地把胡萝卜切成小块,再用左手的银叉小心送进口里。
少女拿茶壶往自己的马克杯倒茶,然后询问老婆婆。
"那是要我们两个拉锯子呢?还是用斧头砍呢?"
老婆婆轻轻摇头说:
"都不要。既然那树木那么粗又高大,没那么容易砍倒的。而且也危险,很难预测它倒的方向。一般遇到这种情况都是用电锯。"
"那有电锯吗?"
少女用叉子叉着切成小块的火腿,然后问道。
"没有。"
老婆婆回答。
"?
"
表情诧异的少女把火腿送进嘴里。
噗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森林里发出轰隆隆的爆裂声。
那是说服者的枪声,但因为是接连不断发出的关系,所以听起来像是一长串声音。
从笔直高耸的树木根部附近,开始不断有木屑飞舞。仿佛有只巨大的透明海狸在啃食似的,树干从前端一直咯吱咯吱地剜掉。当漫长的爆裂声停止的时候,只见树干出现好大一个被咬掉的痕迹。
凉台前方,也就是少女刚刚做射击练习的地面,摆了一个三脚架。那是用绿色粗铁管组成的大型三脚架。前面的一支脚跟后面的两支脚,牢牢插在挖好的洞里。然后上面装了一挺全自动速发式的说服者。而且稳稳固定住瞄准着树木。
在三支脚的中间铺着一块厚毛毡,上面散落了大量的空弹壳。三脚架旁边的地面、,排放了好几个铁制跟木制的箱子,还插了一把刚才用来挖洞的铲子。
塞着耳塞的老婆婆蹲在三脚架后方。她一面在说服者旁边窥视上面的狙击镜,一面用三脚架后面的转盘跟拉杆细细调整说服者的准星。
然后又是一连串的枪声。有如暴雨般的子弹穿过田地上方,这次是把咬痕的反侧剜掉。木屑也再次大肆飞舞。
噗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噗唔唔唔唔唔唔唔!噗噗!
就在最后的声响停止的同时,树木开始往最初较大的咬痕那一方倾斜。剩下较细的树干慢慢扭曲,然后断掉。长长的树木便一面散着树叶一面缓缓倒下。
整棵树撞击地面,刹时发出低沉的声响,撼动这一带的地面,最后还弹了一下。然后它刚好就横躺在田地与森林的交界处,漂亮地跟田地平行。
"......"
在凉台上的少女,双手捂住耳朵,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而汉密斯则是用脚架撑住停在她身后。
此时原本在凉台飘动的被单已经被收进去,只剩下一条小毛巾。旁边是两个刚刚用过的盘子,小铁勾勾住角落的洞,将盘子吊起来晾干。中午过后,天空出现些许纯白的云,缓缓地飘动着。
"好了!"
老婆婆小声地喃喃自语。三脚架上还是高温的全自动连发式说服者,正徐徐冒着白烟。而整整十秒击出的两百发以上的空弹壳,则哗啦哗啦像个沙堆似的堆满三脚架下方。
"好,结束了。"
老婆婆边拿起耳塞边说道。少女开心地说"好壮观哦"。
而汉密斯则看着那两个人小声地说:
"真是太乱来了。--不过总比把摩托车的引擎改成链条要来得好!"
"ㄕㄈㄨ',那棵树要怎么处理?"
少女看着横躺在地且枝叶还附在上面的树木说道。
"别管它,暂时放着吧。"
少女讶异地看着老婆婆说:
"要放着不管?"
"没错。这样树叶就会透过枝干把树木的水份吸干。只要花点时间让它慢慢充分干燥,就会变成上好的木材哟!"
"这样啊--"
少女看着树木说道,老婆婆笑着说:


"所以不能再对它射击了哟!"
等冷却之后,老婆婆才用铲子把大量的空弹壳铲进木箱。少女则把弹得较远的全部捡回来放进箱子里。
最后老婆婆将三脚架和说服者盖上防水布。为了装剩余的子弹,还回屋里拿铁制弹药箱过来。少女则爬上凉台。
"结束了哟--"
"辛苦了。"
少女对如此说的汉密斯说道:
"其实我根本就没出什么力。"同时慢慢走近他,然后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微风吹过,吹动少女的发丝。
"……"
在浑圆的云层增多的前方,是一望无际的蔚蓝晴空。云静静地流动,反而产生是自己在移动的错觉。
"奇诺?--奇诺。"
老婆婆从玄关叫着少女。
可是少女一直抬头望天空。
"在叫你哟!"
汉密斯稍微大声说道。少女吓了一跳并把视线移回来。
"咦?叫我?"
"没错,奇诺。"
走到她面前的老婆婆用温柔的语气说道。
"啊,呃--对喔……对不起,我到现在还没习惯那是在叫我。"
少女显得有些腼腆,但是露出有些痛苦的笑容说:
"--而且一想到'奇诺'的事,我就……"
脸逐渐往下低的少女收起了笑容,最后一直盯着凉台地板跟老婆婆的脚看。
老婆婆把手轻轻放在少女的肩上,对着惊讶抬起头的少女说:
"迟早你会习惯的。--我很喜欢'奇诺'这个名字哟!既简短又好叫,也很好听呢!"
"我也那么认为!"
少女开心地说道。然后老婆婆说:
"对现在的我来说,你就是奇诺哟。你就是奇诺。"
"我是,奇诺……"少女喃喃地覆诵。然后--
"可是!可是ㄕㄈㄨ'……"
"我总觉得'我就是奇诺'比'我是奇诺'还要好。你不觉得那样比较适合吗?可能是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是那样,才会有那种想法。我是认为那样给人发呆的感觉。"
汉密斯从两人旁边插嘴问:
"……应该是'适合'吧?"
"对,那是那个!"奇诺立刻回答。老婆婆语气缓慢地说:
"那应该也是靠习惯吧?因为总不能马上就全部改变,一切慢慢来吧。这跟我们等待那棵树干燥的道理一样。甚至冬天到了,春天来临反正考虑的时间还多得是呢!"
"对了,我觉得'尸正义'这名字很奇妙耶!其中是否隐藏了什么意义啊?"少女问道,拿起晒在外面的毛巾的老婆婆,满脸诧异地回头。
"啊?"
"我是说'尸C)('的意思。我一直觉得这名字很罕见。啊,不过在国外可能很平常,一点也不奇怪吧?"
"……"

'"……"
老婆婆跟汉密斯沉默了好一会儿,此时正好有凉风从两个人跟一辆摩托车之间吹过。老婆婆把手上的毛巾仔细摺好之后说:
"奇诺……你过来桌子这边坐,我要告诉你一些事………
"啊?--好的。"
然后两个人便消失在屋里。
在凉台的汉密斯听见好一阵子叽叽喳喳的讲话声,不久
"咦--!"
传来少女清晰的惊叫声。
"你的名字不是'ㄕㄈㄨ?"
"伤脑筋。"
汉密斯说道。
立在小屋前的凉台的汉密斯,听见微微的风声以及从刚才两人从屋内传出来的声音。
"那我们来喝下午茶吧?"
"好的,我来泡茶。我会照你教的那么做--师父。"
"知道了,那就交给你了。"
火烧了好一阵子,不久发出开水沸腾的声音。
汉密斯则喃喃自语地说"睡个觉好了"。
"茶泡好了。--请用。"
"好的,谢谢你。味道好香,你泡什么茶叶呢?"
"呃--我不会念那上面的字,不过罐子是红色的。我记得上次师父曾泡给我喝过,我觉得很好喝。"
"你是说苹果茶是吗?那我要喝了。"
"请用。"
天空的云朵变得比刚才还要多,进而以云层的方式流动。汉密斯自言自语地说"明天可能又是阴天吧"。
老婆婆问:

'
"那么明天如果又是好天气的话,你打算要做什么?"
少女立刻回答:
"你觉得晒床垫怎么样?"
正当太阳从顶点渐渐西沉到一半的时候。
少女握紧双拳对着在凉台熟睡的汉密斯的座椅"啪啪"地边敲边大声喊叫。
"起来了--!"
"好好好……早上了是吗?"
"不是啦,是弹药商马上就要来了,我得把你移开。"
少女说着,就把汉密斯往前推让脚架弹起。然后往前推一下,再轻松跨上汉密斯从凉台滑下来。顺着那股冲下来的力道骑在地面,再回转一圈,让汉密斯滑进凉台跟道路中间的地方。
"不错哦,可是也没必要把我叫醒吧?"
少女随即用脚架把还在说话的汉密斯撑住。
不久,道路前方来了一辆马车。因为这是一条笔直的路,所以很容易看到从远处过来的物体。从屋里走出来的老婆婆站在路旁远远地眺望。
"好像来了。"
"我去准备!"
少女说完,就往房屋旁边的马厩跑去。
不久两匹马拉的马车停在凉台前。马夫是一名留着胡子,体格健壮的中年男子。他穿着连身工作服跟皮外套。左右两侧腋下挂着自动式的掌中说服者。马车的载货台堆了好几个木箱,全都用绳索固定住。
老婆婆说:
"你好,抱歉老是让你这么辛苦。"
男子下了马车之后,静静地对老婆婆点头敬礼。
马车的载货台跟凉台之间架了一个斜板。
"嗨咻!"
男子让木箱慢慢滑下去,然后排在凉台上。
少女则在马的前面摆上装满干草的桶子。然后为了在另一个桶子装水,便提着水桶在屋后的水井不断忙进忙出。
男子一一把排在凉台的木箱打开。首先是盖子没钉起来的。
"这些是日常供应的蔬菜。至于肉的话,里面有放不错的培根,还有鸡蛋哟!最好是能够趁早食用。还有一打欧巴桑们做的果酱。"
然后他用铁撬撬开盖子紧紧钉住的木箱,让她们看里面的东西。
"这些是火药跟燃料。我们考虑到天气会有不好的时候,因此比平常多装了一些。请确认一下。"
"好的,抱歉老是这么麻烦你。"
男子看到地面的三脚架。至于说服者早就被拿下来。
"新型的全自动连发式说服者怎么样?"
男子语带期待地询问老婆婆。
"感觉还不错。关于它的性能,我无话可说。基于造型的关系,没有三脚架的话就很难使用,不过也只有这点不方便。你们真的制造出不错的说服者呢。"
"听到你这么说……我国的技术人员一定很高兴。"
男子露出笑容,不过老婆婆接着说:
"我刚刚用它来砍倒那棵树。"
男子看着倒在地上的树木。
"……。呃--这件事我不会跟上头报告的。"
男子脸色略为不悦地说。老婆婆则说:
"到了这个年纪,要我慢慢计算效果来使用炸药,实在太麻烦了。"
"……如果有需要劳动的地方,下次欢迎你随时找我。我会找人来帮忙的。"
"如果真有需要的时候,我会那么做的。"
在凉台上,男子看了一下给马饲料跟清水的少女。然后询问老婆婆。
"那个……我也说了好几次,你是否有打算搬到国内住呢?大家都很欢迎的。"
"我也说了好几次,真的很感谢各位的好意。但我没有那个打算,况且现在我也不是一个人住。"
老婆婆语气平淡地回答。男子不肯罢休地继续说:
"这是未来的假设啦……那个女孩怎么办?难不成要让她永远跟一辆摩托车生活?"
"那要看那孩子怎么决定,毕竟是她自己的人生。只能靠她自己找出想做的事情。如果她希望这辈子待在这里生活,就随她去。"
听到老婆婆的语气如此坚定,身材魁梧的男子也只得耸耸肩膀说:
"有什么需要,欢迎你随时找我……"
"我会的,届时就有劳你了。"
然后男子独自抬起木箱往屋里搬。他搬了几个进去,也搬了几个出来。将它们堆在马车上以后,最后跟着老婆婆一起去收三脚架。
"来,请用。"
少女在男子的桌前摆上茶杯。
男子脱下外套坐在客厅的椅子上,老婆婆坐在他正对面。少女则坐在她旁边放下自己的茶杯,然后坐下来。
"谢谢,这茶好香。请问这是什么茶?"
男子询问少女,少女开心地回答"这是你上次带来的苹果茶"。然后双手捧着马克杯喝茶。男子请举起茶杯对着老婆婆示意,然后开始喝。
时间慢慢流逝。男子跟老婆婆聊国内的事情,以及下次预定来的时间,并记下要带什么东西过来。
"那么,趁天色还没暗下来,我要先告辞了。--谢谢两位请我喝茶。"
男子说着便拿起外套站起来。老婆婆与少女也准备送他出去。
"--啊,这个。"
男子停下脚步。他视线停留在一件谨慎挂好的棕色大衣上。少女也停下脚步。
"前阵子我曾看过有人穿跟这个一模一样的大衣哟!难怪觉得眼熟。"
"……"
少女屏住气息。站在她身边的老婆婆询问男子。
"是吗?后来那个人呢?"
"是的,他已经回去了。他说在他的国家只有这种方便旅行使用又耐穿的大衣,大家都是穿这个外出。还笑着说就算互不认识,只要靠大衣就能分辨出对方是自己的同胞呢。"


男子没察觉到少女瞪着他看的视线,继续说话。
"那个人的国家就在附近不远处。我曾经到那儿做过买卖呢!"
"在哪里?"
少女突然大叫。
"哇!"
"在哪里?那个国家在哪里?"
"……"
男子满脸惊讶地望着少女与老婆婆。老婆婆则一句话也没说。
少女则紧抓着男子不放地问:
"请告诉我!那个国家在哪里?"
"那么,你要去那个国家?"
汉密斯问道。然后在凉台上的少女很快地帮汉密斯的油箱补给燃料。
"我就是打算要去才会做这些准备叼!"
她两手拿起燃料罐,把燃料往油箱洞口倒进去。这时候太阳几乎已经下山,被云层覆盖的天空也变得昏暗。
"够了!快停下来!"
汉密斯大叫。
"……唔!"
少女急急忙忙把燃料罐扶正。她放下罐子,拿起油箱盖把几乎满出来的油箱锁紧。
汉密斯问:
"你真的要去?"
稍早前--
"刚刚我讲过了,那是邻国之一哟!"
弹药商男子回答紧抓着他不放的少女。她紧接着又问:
"那里可以骑摩托车去吗?骑摩托车到得了吗?"
"咦?可以,我是乘马车去的。如果没有遇上雨季的话,路况并不会太差……不过--"
"需要花多少时间?"
男子看了老婆婆一下。
"这个嘛……马车大概是两天左右。如果是白天出发,到那儿大概是中午。骑摩托车的话,或许只要一天的时间吧。路线就只是森林里一条平坦的路,照理说不用怕会迷路……不晓得这样的回答你是否满意?"
男子如此问,少女点了好几次头说:
"满意……谢谢你。真的非常谢谢你……"
送走弹药商的马车之后。
"这样啊……我能了解你的心情。"
老婆婆站在马路上对少女说道。
"……我想那么做。我……很想做那件事。说什么都要完成。--可不可以呢?"
老婆婆摇着头说:
"可以,我不会阻止你的。毕竟这是你的人生。只是说,那未必会带给你什么好的结果哟。--甚至也有可能造成不好的结果。"
说完,老婆婆问少女。
"你真的要去吗?"
"我要去。"
少女对汉密斯如此回答。
"那么我来帮你吧!"
老婆婆说着走出玄关,她叫少女把汉密斯推进屋里去,停在靠近玄关,离电灯与壁炉有段距离的位置。然后,老婆婆拿着一只皮制的大旅行袋从里面的房间走出来。
她把旅行袋放在地上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叠黑色的衣服,那是黑夹克跟黑长裤,都是用坚固耐用的材质做的,其他还有使用在长裤跟夹克上的皮带,外加附有耳罩跟帽沿的帽子一顶,及比骑马用的镜框还要坚固的防风眼镜一副。
"你穿上这些装备出门吧!平时的服装并不适合旅行。是我之前向弹药商询问有没有什么适合摩托车用的行头,再请弹药商送过来的。"
少女抬起头。
"师父……"
"其实这些本来是要送给你当今年的生日礼物。现在你正好需要--虽然早了一点,但这些是给你的哟!"
"……。啊……"
当少女想开口答谢的时候。
"还有这个你也拿去吧!"
老婆婆边说着,边从壁橱拿出枪袋。那是可以系在腰带上的款式,还相当长。里面放了少女曾练习过的大口径左轮手枪。
"师父,这个--"
"没错。明天在里面装好子弹,顺便携带备份,就挂在腰际带在身上当以防万一用吧,况且你也需要武器防身。"
"可是……"
少女欲言又止。
"可是,这样好吗?这不是师父以前用的说服者,你不是很宝贝吗?"
老婆婆笑眯眯地说:
"我的确很宝贝它。正因为如此--你看。"
老婆婆从旅行袋拿出一只漆黑又雕饰美丽的木箱。她摆在桌上,然后转动锁头的号码将它打开。
"啊……"
"你完全不用担心哟,我只借你'一把'。"
少女跟老婆婆注视的箱子内部,铺着软布并用木板做间隔。里面放了三把一模一样的左轮手枪,以及六个预备用的转盘。
"然后你还需要装行李的旅行袋。这只袋子就摆在载货架吧,这一并借你。"
少女抬头望着老婆婆的脸。
"师父……"
"什么事?"
"谢谢你,我不晓得该说什么好……"
老婆婆轻轻将双手搭在少女的肩上。
"说谢谢还太早哟,毕竟还不晓得事情最后会往哪个方向走。搞不好你后来会后悔地想:'当初那个人如果没帮我可能不会遇到这种事'呢。"
"……"
"或许你不会那么认为,反正一切都看你自己哟,奇诺。不过我应该是不会后悔帮你的,还有--我会祈祷你一切顺利的。"
隔天早上。
天空笼罩着低矮的云层,也流动得很快。看不见原本该升起的太阳,但是也没有下雨。汉密斯发动着引擎停在凉台上。后面的载货架绑着皮制的旅行袋。上面还摆了一个预备用的燃料罐。
少女就站在旁边。
她穿着黑夹克跟黑长裤,腰部还系着粗皮带,皮带上有好几个小包包,右腿有一只收着大口径在轮手枪的枪袋。
她把长发细成一束,然后藏在夹克里面。她戴上附有帽沿跟耳罩的帽子,而银框的防风眼镜则挂在脖子上。
从屋里走出来的老婆婆对少女说了一些话。
少女用力点了点头。然后说:
"我走了。"
接着戴起防风眼镜,跨上汉密斯,把脚架踢起来。她速度缓慢地沿着下坡滑行到路面。
然后改变方向往前进。
摩托车奔驰在森林里的一条路上。
道路既平坦又硬,从森林开出一道缺口,一直延伸到地平线,仿佛无止尽地往前延伸。抬头仰望的天空是一整片淡灰色。
"喂,你骑太快了啦!"
汉密斯说道。
"是吗?"
骑乘中的少女简短回答。
"是的。其实你也用不着急,反正过了中午就会到的。"
"可是,我觉得还好……"
"现在是还OK,要是遇到不好的路况就惨了。"
"是吗……"
"而且这样骑你也比较累,稍微降低省燃料模式的速度。否则你这样乱搞,届时到不了目的地怎么办?"
"知道了……"
当速度减缓,汉密斯"呼--"地松了口气。然后--
"我说奇诺。"
他叫着骑士的名字,但是她没回答。
"奇诺。"
"......"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咦?--喔,嗯,什么事?"
汉密斯询问好不容易听到它说话的少女。
"我有点想问你,到了那个国家有什么打算?我还没间你这个个重要的问题呢?"
卜、女沉默好一阵子,森林的树木不断往后方流逝。一成不变的景色制造出只有她跟摩托车停止不动,而森林跟地面不断流动的感觉。
少女慢慢开口说:
"我还是觉得自己并不是'奇诺'……"
"嗯?"
"我觉得自己不是'奇诺',我无法那么认为。总觉得'我并不是'。所以我想去……想去'奇诺'的故乡……"
"去了之后呢?"
"我想寻找并且见见认识'奇诺'的人、及他的家人…
..."
"见了之后你想怎样?"
少女慢慢抬起头,看着道路上那片灰色的天空o
"道歉。"
汉密斯对将视线转回道路的少女说:
"用报告的方式不就好了?首先告诉对方发生了什么事。"
"我要向他们报告,然后道歉……所以才要去那儿… "……"
"是吗?--那么,我改变一下话题。你不觉得该休息了吗?这样一直骑,想必你的手脚都震到酸了吧?"
"没关系,我还不累。"
摩托车继续走在森林里的道路。
少女完全没休息地一直骑到中午。
少女把汉密斯停在路旁,开始吃午餐。
她带的是烤面包,然后倒上小瓶的蜂蜜,再一口口地安静吃掉。正当她准备直接喝掉从水壶倒出来的水。
"要尽量避免喝生水,师父不是有交待过吗?',
听到汉密斯这么说,少女便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燃固态燃料,用茶杯泡茶饮下。
她几乎没说话地收拾一切。然后再次戴上帽子跟防风眼镜,再次踏上完全没跟任何人擦身而过的道路。
在少女的防风眼镜上倒映的森林,从中央往旁边流逝。而摩托车继续走在笔直的道路上。
阴沉沉的天空挡住太阳的位置,也夺走时间的感觉。
"你放心,不用那么赶也能在下午茶的时间抵达哟!',
汉密斯说道。还说"你看",要少女抬头看西方的天空。透过树林的缝隙所看到的西方天空,云朵露出的洞可看到些许的蓝天。
"天气将会变好,这样就不用担心会淋雨了。,'
少女完全没回应,只是用右手继续加油门。
不久摩托车在耸立于森林里的城门前停下来。
"就是这里,应该没错。"
汉密斯说道,下车的少女则一语不发地挪动防风眼镜。
那个国家的城墙建得跟森林一样是绿色的。由于城墙延伸的路线崎岖不平,看得出来并不是很大的国家。石砌的城墙覆盖着满满的常春藤直到顶端,乍看之下还以为是什么即将腐朽的遗迹呢。
少女慢慢摘下帽子跟防风眼镜。把头发从夹克拉出来让它垂在背后。然后抬头看着眼前高耸的城墙。她什么话也没说地伫立着。
突然响起开门的声音。少女露出惊讶的眼神。
道路前方有座城门,从旁边的岗哨走出卫兵。是两名背着旧步枪的卫兵,其中一个的年纪大概在中年至五十出头之间。另一个是年约二十岁的年轻男子。
"那个……请问你是旅行者吗?想要入境我国吗?"
"……"
汉密斯代替少女说:
"是的。"
"……那、那个……呃……"
卫兵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拼命想说话的少女。
"呃……这里是……那个……"
后来少女扑向载货架上的旅行袋。当着讶异看着她这个举动的卫兵面前,把旅行袋拿下来,然后打开它,并拿出放在里面折得好好的棕色大衣。
"我想……这可能是这国家的某人的……"
她拿给卫兵看。
卫兵惊讶地接下来。
"我可以看看吗?"
少女点点头。年纪较大的那名卫兵把它打开。
"这的确是我国的大衣。我想想看……"
然后他看看大衣内袋。
"啊啊,果然有居民号码。四八四O二之一五八五五,这是谁啊?--喂,麻烦找户籍册核对一下。"
年轻士兵一面覆诵号码二面走进城墙旁的岗哨。过没多久手上就拿着厚厚的户籍册。
"'四八四O二之一五八五五'……的确没错,有这个人。他是四年前从这个城门出境的。名字是--"
"奇诺!"
少女大叫。一名卫兵被她的大声喊叫吓到,另一名则是被那个名字吓到。
"一点也没错……那名出境居民的名字是叫'奇诺'。"
卫兵盯着看少女,接着年纪较长的那位则尽量不让语气过于严肃,缓缓地问说:
"如果可以的话,是否能够说说你是在哪儿得到这件大衣的?"
少女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只说:
"这个人有家人吗?--有的话请让我见见他们好吗?拜托你们!"
"……""……"
这时候两名卫兵并不是对少女的话感到讶异,而是被她流的眼泪吓到。
在城门内侧不是很大的广场上,聚集了大约几十名的居民。一群刚结束农务与工作回来的人们交头接耳,七嘴八舌地谈论他们不晓得从哪儿听来有关这名来访的旅行者的传闻。
"这些人真是闲着没事干。"
年纪较长的卫兵从岗哨看到那副景象吓了一跳。少女依旧表情僵硬地坐在椅子上,摩托车则停在她旁边。卫兵对少女说:
"我们已经帮你联络了,他家人似乎马上就过来。不过,可否请你至少告诉叔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少女轻轻地摇头。
下午过了一半,云层跟天空的比率慢慢呈逆转的状况。从云层缝隙露出的蓝天越来越多。
这时候,有辆卡车来到广场。是后面附有载货台的农耕用卡车,从上面下来了一名中年妇女跟老人。他们穿过人群走进岗哨。
中年妇女语气轻松地对急急忙忙站起来的少女说:
"我们不是'奇诺'的家人,我们是受托来带你离开的。"
"请问是受谁之托?"
"'奇诺'惟一的血亲--也就是他妈妈。你愿意跟我们去吗?"
少女点头答应。卫兵询问老人"这样好吗?"。
"放心,又不会把她给吃了。"
老人如此答道,然后又对卫兵说:
"所以希望你们能允许这孩子入境,她是我国国民正式招待的客人哟!"
汉密斯被抬上小卡车的载货台,然后用绳索固定住。.
"伤脑筋,不晓得会有什么事呢?"
他事不关己地喃喃自语。
卡车行驶在田间的泥土路上。
少女把折好的大衣摆在膝上,一语不发地坐在副驾驶座。
不久卡车停在盖满房子的马路旁。房子都是用木头盖的木屋,为了不让房屋过于密集,因此每一栋的中间都隔着路树。
车上的人都下车,老人对汉密斯说:
"可以请你待在车上吗?不然要再把你抬上去固定很麻烦耶。"
"我觉得你问错对象了。"
汉密斯说道。老人说"说的也是",然后问少女同一个问题。
"放心,反正车子就停在这里,应该没问题啦。"
少女说:
"既然汉密斯觉得没关系,那就没关系……"
'知道了。"
于是汉密斯便留在原地,其余三人便走进一户人家。打开木门后,走进略为昏暗的室内。
一进去就是客厅,但没有半个人在。里面只有一张小桌子跟两张椅子。还有一个没有点火,砖瓦砌成的暖炉。
"……"
少女摘下帽子,把防风眼镜放在里面,然后摆在折好的大衣底下一并拿着。
"有人在家吗?"
中年妇女对着屋里喊。
"有!马上来。"
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
"……"
少女的左手紧握着帽子。
不久从里面的房间走出一个女人。
她大概四十五岁以上,将近五十出头。体态略胖,脸上还挂着圆框眼镜。身上穿着绿色的连身洋装,还围了一条围裙。
女人看到少女便笑着说:
"喔--就是你吧?听说你这位可爱的旅行者知道有关我儿子的事情。"
"……。是的。"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 X X X X。
"
"欢迎你来,X x X x X。"
接着女人招呼少女坐下。她等少女把大衣放在膝上坐定之后,自己再坐到她对面。
"那我们呢?"
听到老人这么说,女人说:
"总之,先让我们两个人单独谈谈,等一下可能还有事要麻烦两位呢!"
于是带少女来的那两个人便从玄关走出去。
当门关上的声音消失,屋内变得一片寂静。过了好一会儿,首先开口说话的是少女。
"……呃,这个!还给你!"
她把折叠整齐的大衣摆在桌上。
女人接下大衣,缓缓把它打开并翻开内袋看里面的号码。
"一点也没错,这是我儿子奇诺的大衣。你是在哪里得到这衣服的--"
"我全告诉你!我把来龙去脉全告诉你!"
少女大叫,并且激动到从座位探出身子。
"……。我知道了。"
女人轻轻点头,然后对少女说:
"在那之前,你先把眼泪擦一擦吧!"
当少女拼命说明整个来龙去脉的时候,天空的云被风吹散,露出准备下山的太阳。开始进入黄昏的天空,照着夹杂绿色与棕色的田园地带以及木屋。室内充满了交杂浅红与橘色的空气。
"这样,原来如此。"
女人语气平和地说道,少女慢慢地说了四次"对不起"。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因为他一直没回来,就想说他可能从此下落不明,正准备要死心呢!在得知他的大衣送回来之后,就猜想他可能不在人世了。"
女人用不带感情的语气淡淡说道。
"对不起……"
低头对着桌子的少女小声说道。
"你再怎么自责也无济于事。"
"即使如此……我还是要说对不起。若不是我对爸爸妈妈说那种话……"
"那样的话,你或许就不会是现在的你不是吗?"
"可是……要不是我这个毫无关系的人……奇诺也就不会死了……如果我当初乖乖听话迎接那天,迎接我的生日…..."
接着女人的语气突然改变。
"那孩子啊--"

语气开朗得好像在话家常似的。

"那孩子曾说他很喜欢旅行。他说参观各个不同的国家,有助于他自己跟祖国的成长。他出门好几次,刚回来,随即又马上出门……我还猜想等他'成人之后',可能几乎都不会待在自己的国家呢!"
"……"
"所以每当他离开这个国家的时候,我只能抱持着'他可能不会再回来'的想法等待。"
"......"
"对了,回答我一个问题好吗?"
少女抬起一哭丧的脸,然后小声地回答"好"。
女人间:
"现在的你有地方可回去吗?"
"咦?--有的,可是……"
"那就好,那真的是很值得庆幸的事哟。所以你应该回去那里。不过今天已经很晚了,你就在'这个国家'过夜吧。--我去泡茶给你喝。"
女人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客厅旁的厨房,然后动也不动。
"那个……"
过没多久,少女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拉开椅子站起来。
"不用不用,你不必帮忙,坐着就好。"
从厨房传出这个声音。
过了好一阵子就听到燃烧的木头爆开的声音、开水滚的声音,以及移动水壶的声音。
庄彩霞完全染红的室内。
'"……"
少女盯着眼前的大衣看。
不久垂下双手准备摆在膝上。
"!
"
右手却摸到什么冰冷的物体。少女吓得连忙把手抽回,然后慢慢往下看,确认刚才触碰到的物体。
枪袋里放着一把装了子弹的说服者,黝黑的形体确实存在于染红的空气中。
少女刻意避开它,然后将右手往膝盖上面移动。
"来,请用。"
两个冒着热气的茶杯摆在桌上。端茶来的女人拿起桌上的大衣,走进里面的房间。然后再走回到捧着茶杯的少女前面。她自己也坐了下来。
少女双手捧着茶杯喝茶。
"烫不烫?"
她大概喝了两口之后,说了一声"不烫"。接着再喝一口。
"你好像很渴的样子。"
女人说道。少女把茶喝掉将近一半。
少女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茶,很好喝。"
少女如此说道,女人回答"谢谢"。
正当少女把茶杯放回桌上的那一瞬间。
"……咦?"
眼前的世界竟然慢慢往右倾。
随即响起身体猛烈摔在地板的声音。以及椅子倒地的声音。
原本坐着的少女整个失去平衡,跟着椅子一起往左边倒。右手把茶杯拨开,还弄湿了桌子。茶杯发出清脆的声音从倒在地上的少女左肩滚在她的脸颊旁边。她绑起来的长发散在地板上。
"咦……咦……?"
少女抬头看着扭曲变形的原木天花板,挣扎地挤出声音。
染红的空气中,她看到女人遮住天花板的脸。静静低头看着她的女人,对着她伸出双臂。
"咦……?"
扭曲的双手往她的喉咙伸去。
"要不是因为你……"
少女清楚听到女人的声音,接着喉咙感受到她冰冷的手。
"要不是因为你,我儿子就不会死!"
"!
"
女人的手使劲掐住她纤细的脖子。
"……嘎!"
从少女的喉咙硬挤出的气息,变成简短的声音。
"要不是因为你,那孩子会平安回来,奇诺会回来的!奇诺会活得好好的!不是吗?',
"……"
少女看不到在她正上方的女性的表情。只看见一个黑色的形体。
从窗外透进来的夕阳把整个屋子都染红了。此时一个女人正用双手掐住仰躺在地上的长发少女的脖子。
"你可知道那种痛苦?你明白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情吗?你了解苦苦等侯的那个人的心情吗?"
'"……"
"要不是因为你!"
女人的手臂更加使劲。
少女的嘴巴叫不出声音也无法呼吸,只见她的双手稍微往上移动又很快地放下。当她抖动的再次往上伸想抓住什么,随即又放下来。就在这个时候,她的右手碰到某个冰冷的物体。
她的右手抓着冰冷的物体,然后紧紧握住。她把右手臂往后伸好让肩膀有办法动,再打开枪袋的扣绳,发出黑色光芒的轮盘跟在枪管的后面出现。
女人把嘴巴张得大大的。用缓慢又清晰的语气说:
"要不是因为你,奇诺早就回来了。"
然后又重覆一次。
"要不是因为你,奇诺早就回--嘎!"
左轮手枪长长的枪管插进女人正在说话的嘴巴。透过枪管感受得到少女的手在颤抖,而且在撞到女人的牙齿时还发出卡滋卡滋的声响。
女人稍微松开掐住少女脖子的手,一度吸到些微空气的少女,一面吐气一面念念有词地说:
"现在……是我……我才是奇诺……"
卡滋卡滋的声音停止了。
"我怎能……再次……被杀……"
咚!
红色的世界里!在围满木材的客厅地板上。
压着其中一人的那个人在模糊的爆裂声发出的同时,像是遭到强烈电击般地抽动。然后闷不吭声地直往躺在地板的那个人倒下。
红色的世界里。
一个仰躺在地上却昏迷不醒的人,身上躺着一个人。一个趴着死去的人,压在一个人的上面。
大量流出的血染红了其中一人的长发。
红色的世界里,地板扩散着更红的液体。
终于,就在太阳落到森林与城墙后方的同时,屋内突然急遽变暗。
"……"
'此时有双人的眼睛从玄关旁的窗户窥视这没有半个人动h匡子。
隔天早上。
奇诺随着黎明醒来。
她张开眼睛慢慢起身,原本盖着的暖和毛毯往前滑落。奇诺往身上看,发现自己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衣。
"……"
"早安。"
突然有声音跟她说话,奇诺朝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汉密斯正用脚架撑住。
"啊,早安汉密斯。"
奇诺如此回应,然后把视线往左移。床的旁边是原木墙壁,早晨微弱的阳光从墙上面的窗户透进来。
她再把视线往右移,发现这里是个小房间,有简单的桌椅跟衣橱。桌上摆着洗干净且摺好的白衬衫、靴子、收在枪袋里的说服者,以及帽子跟防风眼镜。
衣橱里还整整齐齐地挂着黑夹克跟长裤。
"--这里是什么地方?"
对于这个含糊的声音提出的疑问,此时从房间外面传来回答。
"还在国家里面,这里是我家哟!"
边说话边打开门的,是昨天迎接她的中年妇女。
"现在是你入境后的隔天早上哟!--你觉得怎么样?头是不是还昏昏沉沉的?手脚跟舌头是否还麻麻的呢?"
中年妇女用跟昨天一样的语气询问,奇诺摇摇头。
中年妇女便回答"那就好"。
"……"
奇诺坐在床上瞪大眼睛发呆好一阵子。她轻轻呼吸,慢慢地上下转动纤细的肩膀。
然后--
"那个人呢?"
奇诺简短地问道。
"葬礼跟下葬都在昨晚完成。"
中年妇女答道。然后说"我等你把衣服穿好"之后就走出房间。
奇诺下了床,看着摆在前面那些自己的衣服。夹克的衣领毫无脏污。
奇诺做跟昨天一样的打扮。她在黑夹克的腰际系上皮带,把枪袋悬挂在右腿的位置。只开了一枪的左轮手枪上,还黏着一点点干掉的黑色物体。
正当奇诺准备把头发拉出夹克外的时候。
"……"
她头一次发现那东西没了。
"我记得衣橱里都有镜子不是吗?"
汉密斯说道。奇诺慢慢往前走三步,站在镜子前面。上面映一个短发的人。
"……"
奇诺盯着那个人看了好一阵子。不久,镜子里的人动着嘴巴说:
"奇诺……我是--奇诺。"
"早安,奇诺。"
正当汉密斯这么说的时候,房门打开了,昨天的老人跟中年妇女走进来。
"因为上面沾了好多血。虽然对你有些过意不去,但还是请这个人把它剪掉。--不晓得你是否介意?"
奇诺的视线离开镜子,转而望着老人。然后简短地回答
"不介意"。
"是吗?那么请坐吧!"
老人说道。奇诺坐在床上,其他两人则是把房间角落的圆椅搬过来坐着。
"那么,该从哪里请你回答呢?"
老人开口说道,奇诺问:
"请问……我做的事情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在这个国家,
'正当防卫'是无罪的。不过'帮助自杀',这条罪可就不轻。惩罚就是逐出国外--这样你懂吗?"
老人试探性地询问,奇诺轻轻地点头。
"我知道了。可是……为什么呢?"
老人语气平和地说话,跟外头呜叫的小鸟叫声相互重叠。
"这个国家实在太多好好先生了。--有些年轻人就是讨厌这点才出外旅行。不过就算那样,也是改不了这种天性。"
"……"
"我们回归原来的话题吧!那个人其实已经独守家园等了好久。你能够了解当母亲的从早到晚一直等待儿子归来的心情吗?"
"不了解。"
奇诺立刻回答。
"没关系。"
老人点点头。然后又说:
"你就当做她知道自己不用再等下去之后,松了一口气。加上一切都真相大白,她打从心底感到安心哟。--虽说她让你吃了麻醉药,可是一旦勒住手持说服者的人的脖子,她应该非常清楚会发生什么事!''
'"……"
"懂吗?"奇诺摇摇头说:
"不,我不懂。"
"或许吧,不过这样也好。但是惟有这件事请你务必要懂。"

"什么事?"奇诺问道,老人回答。
"'尔再也不需要为这件事哭泣了。一切都结束了!''
"至于剩下的事我们会处理。现在你只要回到自己的栖身之处就行。我已经跟你当初进来那道城门的卫兵报备过,你只要往一个方向直走就行了。"
奇诺推着汉密斯步出房间。她们穿过客厅,走到浅蓝色的天空下。外头淡淡飘着即将消失的晨雾。
走出外面的奇诺一度吸了长长的气。
"拿去,奇诺。"
中年妇女双手捧着什么东西递给她。
"......"
那是折叠整齐的棕色大衣,也就是奇诺带来的那件大衣。
老人说:
"那个人留下这个跟一张纸条。纸条上面说不要把这件大衣跟她葬在一起,要把它送给你。这好像是她以前送给儿子的生日礼物。现在--它是你的了。"
奇诺不发一语地撑起汉密斯的脚架,从中年妇女的手中接受下来。
她把大衣打开之后披在身上,再把衣襟往前拉,想不到衣摆长到几乎碰到地面。
"好长哦。"
老人说道。
"是很长。"
奇诺说道。
那天卫兵目送着一大早出境的旅行者。
骑乘摩托车的旅行者身穿棕色的长大衣,还把过长的衣摆卷在两腿上。
卫兵目送驶进森林里的旅行者之后,对着天空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又走回岗哨。
晨雾散去之后,只见蓝天在绿色的森林与城墙的上方无限延伸。
发表于 2008-4-15 23:02:44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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