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册“中塔塔罗网”
 找回密码
 注册“中塔塔罗网”
收听

风之大陆(第一卷)

17 8166
第二卷 黄金死者之都

第一章 被诅咒的城市
持续两天的沙尘暴终于停了。地面上仍残留着少量沙土的烟尘,不过天空已经完全放晴,恢复到往日的广阔无边。因为是早晨,沙漠中特有的酷热还没到来。
三位旅行者在远处的沙丘上穿行,他们默默地朝着下一个目的地行走。
走在最前面的是位身材娇小,十五、六岁的少年。短俏飞扬的黑发,薄薄的古铜色肌肤,整体容貌端庄秀丽。身着精短束腰式服饰,展现出他纤长的手足。少年的腰间挂着一把径长五十厘米左右的短剑。肩上披着在沙漠地带常用的抗暑防寒、阻挡沙尘的外套。
另外一人身高两米,二十七、八岁左右,体格剽悍。与少年一样拥有古铜色的肌肤,不过由于长期暴晒的缘故皮肤变得黝黑,呈现出钢铁般的深灰色。头发原本应该是黑色的吧,也许是经过风沙烈日的洗礼褪变成银茶色。男人与少年一样一身旅行装,不过,与少年带的剑不同:被他轻松的背在背上的剑,单是刃长就有一米,加上手柄是足足一米二的大剑,这把剑应该很重,不过这个男人看起来就像是可以轻而易举挥舞起来的人精悍的面孔,右颊上一道长五厘米的伤疤像是勋章般讲述着他过去辉煌的战绩,让他看起来更有威严。
走在最后面的是位身材中等的纤细青年。不,应该称之为少年吧。十七、八岁左右,与前面两人不同,他穿着沙漠专用的带风帽的外套,脸部被头巾裹得严严实实的。虽然看不清楚,但下面的确是一张绝美的脸,如果不是穿着男装,即使说是绝世美女也不为过。肌肤的颜色是与两人完全不同,就像是被漂白了一样、如初雪般白皙的肌肤。发色是金色略带些茶色。特别是他的眼睛明显与众不同。右眼是绿宝石般的绿,左眼是紫水晶般明亮的紫。也许就是因为颜色的关系,让少年的眼睛像梦境般带有淡淡的虚幻色彩。
他与前面两人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踩着轻松的步伐按着自己的步调行走。突然间少年蹲了下来。
『喂,你怎么了,悌诶?』
黑发的美少年发觉后回头看,叫做悌诶的少年正在努力系凉鞋的带子。
『带子......』
灰衣的男人回头眯起眼睛看了他一下,然后大步走回少年的身边,帮他把鞋带系好。
『哼......』
黑发少年用尖锐的声音表示自己的不满:『伯斯总是宠着悌诶,真让人受不了。』
被称为伯斯的人抬头看了少年一眼,精悍的面孔绽开一丝笑容。他一笑,脸部的表情就变得柔和。
『拉克西,』伯斯叫着少年的名字,『悌诶是特别的,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的救命恩人。』说完之后还不忘加一句『小姐』。
拉克西顿时满脸涨得通红,不是羞耻而是愤怒!拉克西扭开涨红的脸转身想前走去。
『你不该说这种话,伯斯。』把手放在伯斯的肩膀上,悌诶用一成不变的口气说。
虽然一起旅行的时间不长,但伯斯到现在还没有看到这张美丽的脸浮现出生气、惊讶等其他的表情。有时他的表情平静到让人怀疑是否感情有缺陷。不过即便如此,他绝对谈不上冷酷。
『拉克西最讨厌别人叫她‘小姐’。』
伯斯巨大的肩膀微微颤动了一下,让悌诶浮现出一缕微笑。
拉克西虽然男装打扮,其实正如伯斯所说的是位少女。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不想被人看扁,如果不把她当作一个出色的男人对待的话,她会立刻表现出不满。
『喂——悌诶,伯斯!』
先行穿越沙丘、在对面隐去踪影的拉克西突然大叫。悌诶和伯斯立刻攀上沙丘。
这一带是岩石沙漠中少有的砂石沙漠,风不时地变换方向在地面上留下美丽的风纹。
『喂,你们快点过来!』
从沙丘的顶端望去,对面杂生着几株半枯萎的灌木,拉克西和另外两个人在灌木丛的后面。两人加快了脚步,听她的语调应该不是盗贼,最主要的是,一两个小毛贼拉克西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怎么了?』
安全起见,伯斯保持着随时可以拔出腰间短剑的姿态接近他们。
『是病人......不,是受伤了。』
低头一看。拉克西的脚边坐着两个人,一位是六十岁左右身材圆滚滚的老人,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被外套包裹得严严实实地抱在老人怀里。
『怎么了?』悌诶在旁边单膝跪下。
『放心吧,老伯,他有很多好药哦,他是做药的。』
『不对。我是药师,是用草药给人治病。』悌诶认真的回答。
在这个世界,医生不仅会用各种各样的草药,还会用咒术等给病人治病。悌诶称自己是药师,就是说,他不从事使用咒术为人治病的工作。
『药师吗......』老人大大地叹了口气,『不过......恐怕已经没救了。』
悌诶什么也没说,他用手去摸少年的脉搏。好烫!这孩子在发烧。
『他被蝎子蛰了。』
『什么时候蛰的?』
『天亮的时候,醒过来身体一动就突然......这孩子,我孙子从没被蝎子蛰过。』
『天亮的时候......毒吸出来了吗?敷的是什么药?』
『毒马上就吸出来了,用葡萄叶的汁液洗过伤口......』
『葡萄叶吗......那的确没什么效果。我有更好的药,如果是在天亮的时候被蛰的话还有救。』
悌诶说着就从皮袋中取出一个散发着药香的口袋。
『看,我说的没错吧老伯!』拉克西开心的挤了挤眼睛。
『爬过那座沙丘就可以看到城市。』老人指着前方说,『那儿就是海德?艾肯,是座很大的城市,而且非常热闹。』
老人代替背着孩子的伯斯,把水和外套背在肩上。就像悌诶所说的那样,孩子吃了药后在逐渐恢复。
『总算找到可以痛痛快快喝水的地方了!』拉克西吞了吞口水。
沙漠中旅行,只有在极度干渴的情况下才能喝水。
『还要洗澡!海德?艾肯是水源丰富的地方,一定会有很多的水果吧。』拉克西在心中描绘着如乐园般绿洲的景象,不觉加快了脚步。登上沙丘后,就看到老人所说的城市。
沙丘不是很高,所以只能看到城墙的周围。看来是个相当大的城市。在边境的城市中,它的确属于少有的大型城市。城外是广阔的森林与农田。也许是沙尘暴的缘故吧,总觉得那里的绿像褪了色般。
此后,一行人慢慢等待孩子恢复,在早晚凉爽的时候赶路。到达城市的附近是在日落之后。
空气咝咝地作响,包含湿气的风迎面吹来。拉克西用可爱的鼻子愉快地嗅了嗅。
不知为何城门禁闭,里面也悄然无声。
『发生什么事?』老人皱起了眉头。『还没到闭门的时间啊,平常这个时候城门附近和广场上都非常热闹。』男人加快了脚步,大家也紧跟了上去。
『那是——』
在悌诶旁边听到他喃喃自语的伯斯第一次看到他的脸上出现了阴影。
越接近,就越觉得这个城市诡异。空气凝滞,冷嗖嗖的、灰色的雾气包围着城市。
一看到城墙,拉克西就兴奋地向前冲,悌诶一把拉住了她。
『拉克西......不行,不能靠近那里。』那张白皙的脸上充满了紧张的神色。
『干嘛阻止我?』拉克西挥开悌诶的手。
『还是比开这个城市比较好。』
『你又在说什么啊,难得到了一个有充足水源的地方,有水果、又可以洗澡,说什么傻话......』
拉克西不听悌诶的劝告,执意向城门走去。尽管如此,她也觉得脚步一步比一步沉重。
好静啊......静得让人恐惧。
拉克西在城门前突然停了下来。她看到了一件东西,细长优美的眉毛微微动了动。从城里飘出微弱的声音,她吓了一跳,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怎么了,拉克西?』
『看那个......要是听悌诶的话就好了。』
拉克西盯着前方嘟哝着。伯斯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城门左右的墙壁高位上,好像有什么东西粘在上面。而且很大......
『......是狗!』
那的确是狗。没死多久,不,应该说是被杀没多久的狗的尸骸,城门的两侧各有一只。是用粗大的钉子钉上去的。狗的身上没有血,但是门板上却涂满了它赤黑色的血。
『是谁做的这么过分的事?!』狗不是人类最亲密的朋友吗?
『这是诅咒。』悌诶说,『为了驱赶恶灵,不,是为了将原有的法术逆转。』
『法术逆转?』拉克西不解。
悌诶的回答让在场所有的人僵在那里。
『被诅咒的是整个城市......以及城里所有的人。』

禁闭的城门虽然打开了,但带他们来的老人要到城主那里请示,在询问之后,一行人被允许进入。
城里也一样,家家户户紧闭着窗门,除了偶尔传来抽泣的声音以及抑郁的叫喊声外,几乎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老人名叫巴瑞?瑟鲁,是城里评议会的议员,他的家住在市中心。虽然平民阶级出身,却广泛经营谷物与盐的生意。
这次出门,是为了去接嫁到临镇的女儿留下来的遗孤。说是临镇,徒步旅行的话,到最近的村子也要花三天,城市则最少要用五天。
这个城市虽然有评议会,但是跟大多数的城市一样,真正的实权掌握在城主的手里。
到了巴瑞?瑟鲁家,晚餐过后,主人把酒端了上来。悌诶慎重地回绝了。悌诶是完全的素食主义者。酒也是,他只喝在神殿里祭过神的酒。
他全名叫阿维鲁?忒巴悌诶。阿维鲁是全家族名,也局势所谓的姓。忒巴悌诶是『献给月亮女神』的意思。
『我的身心已经献给月亮女神。』每次推辞时他都会这么说。
『老伯......刚才,悌诶说整个城市被诅咒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能告诉我们详细的情况吗?』悌诶补充。
『这个你们问我的妻子吧,事情是在我离开的时候发生的。』
同时接受三个人的视线,巴瑞的妻子开始讲述。她虽然看起来很冷静,但大家都感到她的语气搀杂着恐惧。
『大约十天前......沙尘暴开始的时候,有人从城门口潜进来。这人一看就知道是咒师。他戴着咒师特有的雕羽发饰,脸上涂着红颜料。』
『不是白魔法,是使用黑魔法的人呐。』
悌诶所说的白魔法,是指求雨等造福人类的魔法;黑魔法则是指为达到某种目的而使用的魔法。比如所咒杀情敌、损害别人财产之类。大部分人是为了获得高额的报酬使用黑魔法的。
『是啊,不过当时也没人知道这些......咒师就在那家叫泉庭的旅馆投宿。』
『泉庭就在市中心的泉水旁边,是这座城市两家旅馆中的一家。』这家的主人作了说明。
『第二天,喝了泉水的孩子们就死了,只有十岁以下的孩子,比他们年纪大的人喝了都没事。』
『看来泉水被人施咒了啊。』
『好过分,竟然专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
『是啊......还好我们家没有这么小的孩子。全城都一度笼罩在悲伤中。现在剩下的几个孩子也不能喝水,只能吸食水果的汁液。』巴瑞的妻子继续说。
『就算不知道孩子们的死因,外来的咒师不用说马上就受到怀疑。当街上的人怒气冲冲的赶到时,男人轻飘飘的浮在空中,就像在空中漫步一样走到泉水上面。『我就是为了诅咒这个城市才来的,我要诅咒这里的水,这里的人,甚至整个城市!直到这个城市成为废墟为止!』
咒师说完就降到地面上拨开人群走了出去。这期间,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对咒师出手!所有人都像被绳子捆住了一样。感觉敏锐的人说,看到咒师的周围围绕着大量的精灵。
真正的诅咒才刚刚开始。在此之后,一度停止的沙尘暴又激烈的刮起来,将整个城市包围住。奇怪的是,沙尘暴仅在这个城市附近,离城市数公里外连点风都没有。
城市的谷物仓原本储备了三年的食物,不知为何突然发生了虫灾,只一晚里面的东西全被吃光!之后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整个城市被悲伤与恐惧包围着。不久,城主为了能解开咒语把住在城外的咒师唤进城。
解开咒语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施咒者自己解开;还有一种是比施咒者更强大的咒师让法术逆转。这时候施咒者就会受到自己的咒语的反噬。
这个城市的咒师其实没什么力量,要做这件事实在是太勉强了。这种乡下城镇的咒师,接的大部分工作不过是祈祷牛的安产,驱逐旅途厄灾保太平的咒语。
城里的咒师装扮完毕后不情不愿的出了城,结果再也没回来。咒语依然没消失。
大家都说咒师逃跑了,城里陷入了恐慌状态。城主的一句话让大家冷静下来。
『寻找委托人!』为什么会被诅咒?!他们想知道原因。
只要能找到雇佣咒师的委托人,那事情就变得容易多了,人们是这样想的。相对的,也可以找人去咒杀他。
不过要找到憎恨整个城市、甚至连年幼者都抱有杀无赦的仇恨心态的人,谁心中都没了谱。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再这样下去的话,孩子们会渴死,城里人也都会饿死。在这期间,他们不止一次的向这个城市的守护神——泉之神凯伊和月亮祈祷。在医师的指导下,几乎尝试了所有驱除咒语的方法。在门上钉狗的尸骸也是其中的一个方法。也许是因为方法奏效了吧,沙尘暴多少有所收敛。相对的,用这种毛骨悚然的方式让沙尘暴的收敛的做法,又把人们推进了另一个恐怖的深渊。
『我害怕得不得了,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难得丈夫带着孙子回来了。』巴瑞的妻子说到这里,忍不住哭里出来。

『来到了个不得了的城市啊!』被带到客房后,拉克西嘀咕着。
『诅咒这个城市的竟然是这么厉害的咒师......』
『所以我说避开这个城市比较好啊,拉克西。』
『就算你这么说,到下个有水源的地方最快也要三天,我们目前带的水只够喝一天!虽然遇到沙尘暴是够倒霉的,不过至少比变成木乃伊好。』拉克西嘟起她漂亮的嘴。
『的确是这样......悌诶,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悌诶面无表情的回答。
『你只是看到狗的尸体,就知道整个城市被诅咒了,看来你不光对草药熟悉啊。』
伯斯紧紧地盯着悌诶,眼神中充满了询问的色彩。
以前也是,悌诶是不是也是用过咒术......
『是的,无论是咒术还是魔法我都学过。』悌诶那么爽快的承认让在旁边的拉克西泄气。
『在哪儿学的?』伯斯问。
『在岩屋,卡隆教我的,我是被卡隆养大的。』
『是莰多里族的一员。』
『莰多里族!』
拉克西和伯斯同时大叫,两个人的惊讶可以理解。莰多里族是半人马族,盛传他们最接近神的存在,同时也有传说他们是魔王的使者。一千年前,也就是大陆处于和平时期时,他们经常出现在人类的周围,教会人类各种学问、技术、以及魔法。到近代却突然消失无踪了,现在他们是否真的存在都让人质疑。悌诶竟说莰多里族的人把他培养成人!!
『怎么可能......你从来都没提过啊?』
『因为没被问过,我本来也不打算隐瞒。』
『悌诶!』
伯斯小心的窥探四周,幸好附近没有其他人。
『不要那么简单把这种事说出来,这个地方可不会认为莰多里族是好东西,他们只会把莰多里族当成魔王的使者!』
『是吗......我明白了。』悌诶回答得依然那么干脆。是欠缺感情还是过分直率?伯斯实在难以分辨。
『莰多里族先不说......你,真的会用魔法?』
『还不是很熟练。』
『那么,你能解开这个城市的咒语吗?虽然老伯说明天一大早让我们离开这里......总觉得就这么走了有点对不住他。』
『拉克西......』悌诶带着悲伤的表情说。
『解开咒语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如果失败的话,咒语越强反噬越强。』
『那也不能放着不管吧。』拉克西感到不满。
『咒语只要施咒者自己解开就没问题了。』
『花了那么大力气下的诅咒,怎么可能自己解开?』
『所以这样才伤脑筋。如果让法术逆转的话,咒师就会死。』
『那时他应得的报应!』
『悌诶!』伯斯非常认真的盯着他问,『如果你不介意这种事的话,是不是能解开咒语?』
悌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回望着伯斯灰色的眼睛静静地说:『我不想杀人。』
三个人陷入沉默。
静下来之后才察觉到外面的声音。
风的声音吹了进来,不只是风声,还混杂着其他细微的声音——人们的骚乱声。
伯斯耳朵突然抽动了一下,集中所有精神去听外面的声音。
『什么啊,那不是风沙的声音吗?』
『是有风沙的声音,不过那是大量人流的声音哦,拉克西。』
『城里的......夜里不是恶灵力量最强的时候啊,为什么还要在这种时候出来?难道城里所有人都被诅咒了?!』
『不知道,他们好像是被煽动的,大概是接受了什么暗示吧。』
声音越来越近,将近百人的群体......发出毫无意义的鸣叫。
『把门窗关好,要关紧!』
『为什么?』
『他们的目标是这里。』

广场上聚集了几百人,无论老幼男女。除去死者城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聚集到了这里。他们手上高举着火炬,诡异的是,所有人全身上下都用黑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两只眼,从广场的中央牵出一头公牛。就连牛也对广场诡异的气氛感到恐惧,浑身颤抖着发出悲鸣。牛被牵到平常放鲜花和谷物的祭坛上,没有了咒师,只能有医师代劳。医师的手上拿着剑利落地割开牛的喉咙。牛咚地应声倒地。鲜血像泉水一样喷了出来。
所有人无声地挤到前面,争先恐后的把牛的血涂在自己的脸上、眼下、嘴唇的周围、以及眉宇间......剩下的血,用若干个大的容器汲取。
『净化吧,净化吧!』
城主开始反复念着咒文。
『净化吧,净化吧!』
大家开始跟着一起吟诵。
『净化我们的城市吧!』
由医师和城主率领,队伍开始前进。行进的过程中,人们开始进入兴奋状态。
『咦咦咦一一』
『啊啊啊——』
拿着容器的人,一边用手指在家家户户的门上涂满牛血一边前进。
『噢噢噢——』
『噢噢噢——』
大叫着净化的人们,兴奋到已经失去言语的能力,开始发出奇怪的叫声。
噢噢噢~~啊啊啊~~
声音逐渐接近三个人住的地方。
『好像来了。』悌诶望着天空。
『他们到底再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啊?』
『他们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因为恐惧而迷失了自己。这个城市被数不尽的灵包围着,一定也有人能看见他们。』悌诶的视线在空中移动,好像在追逐着什么……
『大家一定都感觉到了。』
『什么?』
『数量庞大的灵……』
『他们在叩这家的门,到底打算干什么?』听到外面的声音,伯斯开口问。
『伯斯,你守住拉克西,他们的目标是我们。』
『悌诶,我可以自己守护自己!』
拉克西生气地说。不过悌诶已经听不见了。他的意识飞到外面的人群中。
『他们要求主人开门……不行!』
悌诶向门口走去。
『怎么了,悌诶?』
『主人不想开门,再这样下去,他们都有危险!』
『悌诶!』
还没等伯斯阻止,悌诶已经走出了房间。行动异常敏捷。
看着悌诶在走廊上越走越远,拉克西纳闷,『他到底打算干什么?』
『总之,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伯斯!』拉克西边走边抱怨『说什么要保护好我,别做多余的事哦!』

『净化吧,净化吧!』
不知谁在外面起了个头,顿时响起了如野兽般的怒吼,敲门声变得更加激烈。
这家的主人巴瑞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前。
『他们好像过来了呢。』
回头一看,美丽的旅行者一个人冷静地站在对面,看到他那份冷静,巴瑞不觉自己也平静下来了。
『城里的人好像大部分都聚过来了。』
『家里的人怎么样了?』
『除了孙子以外,其他的人都去了。包括佣人、奴隶……甚至连我的妻子。』
听到这里,悌诶丝毫不觉得惊讶。『不用怪他们,毕竟这十天他们一直生活在恐惧当中。』
巴瑞之所以还保持清醒,不过是因为他没有体验到这十天来的恐惧。
『他们的目标应该是你们,让你们进城也是,好像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
『所以……轻快逃吧,快点!到了早上大家说不定能恢复意识。在此之前,你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我们如果逃走的话,你就会被杀死,还有你的孙子……请你把门打开吧。』
『喂,悌诶,你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竟然说要开门,外面可是集中了城里所有的人!就算伯斯和我再怎么厉害也没有胜算啊!!』
拉克西和伯斯出现在玄关,被吓坏了的孩子紧紧地抱住伯斯的腰。看来他是被外面的骚动吵醒了。
『是啊,你们快逃吧,带着这孩子三个人一起!难道你们想向城门上的狗那样被残杀了?』
悌诶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
『净化吧,净化吧……』
外面的声音大到几乎听不见里面的人说的话了。
哐、哐、哐……
每撞一次门,木门的门闩就跳动一次,金属的关节已经开始松动。
啪啦……门终于被撞破了。黑压压的人群一股脑地挤了进来。
门被撞破了,从门外涌进的黑潮,带给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像一直在等待着一刻似的,悌诶安静地站在那里。这位身材纤细,美丽的几乎会让认错认为女性的少年,竟然不知恐惧为何物的正面面对着他们。少年耀眼的就像留住的光芒一般,让人忍不住想去触摸。群众的骚动停止了。
『怎么了?净化啊,净化啊!』城主紧张地吞口水。
他完全豁出去了。作为城主,别说守护自己的权利以及城市,说不定这次连命都要丢了!这时医师从古代的文献中找到可以用替身来代替承受诅咒的做法。为了避免城市的灾难,寻找牺牲这是必要的。这个城市里到底找谁来才好呢?在他们迷惑的时候悌诶三人出现在他们眼前。完全不同类型的两位美少年和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无论哪个都够格。需要的话,可以连他们三个都杀了。
城主一步步的向少年靠近,其他人就像被操纵的人偶一样跟着他。
『净化吧,净化我们的城市吧!』
『我会帮你们解开咒语。』
少年平静地说出的话,让在场所有人悚然而立。
『我可以解开。』
悌诶的话虽不是咒语,却将在场所有陷入疯狂状态的人的心结解开了。
『噢噢噢……』
抽息声和惊叹声此起彼伏。之后,室内又被沉默包围。
『咒语……解开……』
城主终于说出话来了。这个五十多岁身材干练的人,话中充满了紧张感。
『您看起来不像是咒师……难道是魔法师?』
难道自己想杀的人是魔法师?一想到对方有可能是魔法师,城主就吓破了胆。这跟不小心踩到蛇窝的紧张感完全不同。魔法师比咒师拥有更强大的咒力,跟咒师那种独特的打扮不同,他们一眼看上去几乎与常人无异。因为不知道而不小心惹怒了他们的话,不知将会得到怎样的报复?!他们就是那种无声无息的令人胆寒的存在。
『我既不是咒师也不是魔法师,不过我学过解开咒语的方法。』
『噢噢噢!』人群中再次掀起了骚动。
『你刚才怎么没说你能解开啊?』从旁边插嘴的拉克西似乎一点不了解现场的气氛。
『我说讨厌让咒语反噬,是因为这么做就等于杀死对方。』
『那是他自作自受!不过,如果不使用咒语反噬的话,怎么才能解开这个城市的咒语呢?』
这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想知道的事,大家都屏息倾听着悌诶的解释。
『我会说服他,直到他解开为止。』
『笨蛋!』拉克西气得几乎手脚错位。
『如果能说得通的话,那大家也不用那么痛苦了!』
『我觉得应该可以。我可以解开咒语,但是我不想那么做,所以让他自己解开。』
『那不是要挟吗?』拉克西惊讶的说。
『伯斯,这家伙说的话我根本听不懂~~』
『对不起。』由于他回答的太坦然。使得拉克西一时语塞。
『你真的能做到吗?把咒语解开……』
『也许。』
『也许就伤脑筋了,既然你说能解开就去解开给我们看看。』
城主刻意用傲慢的口吻应对,实际上他脑里一片混乱。如果这位少年真的能让法术逆转的话,那他一定蕴藏了无穷的咒力。不过,现在不确保城主的威严的话,即使咒语解开了,他也会失去城主的地位。
『如果不能解开咒语的话,那就以死来代替我们承受这个咒语吧!』
『我的生命是属于月亮女神的,我出生时就已经把一切都献给了神。』
『不只你一个人,还有你的同伴和巴瑞一家。』
『你是想拿他们作人质吧。』
说这话时悌诶的语气,就好像在谈论天气一样毫无变化。拉克西不由得用手捂住眼睛。
『那就应你们的要求,天亮出发。』
『我也去!』说话的人是拉克西。
『不,我去,保护悌诶是我的义务。』
伯斯制止了她。就算再怎么厉害,拉克西毕竟是个十五岁的少女。对手是人类就算了,偏偏是咒师操纵的恶灵,这对拉克西来说负担太重了。
『真狡猾,这种时候才把自由战士的法则拿出来压人!』
拉克西非常的不满,但不管怎么说,伯斯的精神与能力是无敌的。这是常年作为自由战士培养出来的强悍。
自由战士,是不属于任何国家任何共同体的佣兵组织。他们与普通的佣兵不同,拥有一流的能力与精神力、誓死遵守铁的纪律的人才能被称为自由战士。
他们的法则是:金钱与情诱都不能促使他们临阵倒戈;一旦签订契约,就会履行到底。除此之外,还有受人的救命之恩定将以命偿还。伯斯刚刚说的义务就指这个。
『那我们就三个人一起去吧。』
『那可不行!』
『为什么?』
拉克西对着城主嘟起了她可爱的嘴巴。她的表情还是那么的天真无邪。
『如果你们三个人合伙逃走的话我们就无能为力了,你们要留一个人下来。』
『那种扔下巴瑞一家自己逃走的卑鄙行为我们怎么可能做出来?!』
『嘴上谁都会说,你们一定要留一个人在这里。』
『拉克西……』
悌诶温柔的看着拉克西,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修罗场,这对拉克西来说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这和能力无关,而是精神方面的问题。
『请你留下来吧,就算作为人质也好。』
『不要!只有女人和小孩才会留下来做人质!』
『那你不是正合适』?!虽然伯斯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他知道拉克西最讨厌别人小瞧她。伯斯特地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对拉克西说:『不好意思啊拉克西,如果下次还有机会的话,就让我来作人质好了。』说完之后,伯斯第一次笑的有些幸灾乐祸。

黎明前,两个人出发了。
城主以及这个城市的掌权者们把他们送到城门口,当然是为了他们施加压力。
当东方的天空出现一丝曙光,城门开了一道只能容纳一个人的缝隙,伯斯先出去,悌诶紧跟在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城主。
『请好好照顾我的同伴和巴瑞先生,我一定会把咒语解开。』
悌诶说着向城主伸出了手,城主有些动摇,但是尽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对握魔术师的手感到恐惧。但是不握的话,必定会遭到城里的人的轻视。
城主战战兢兢的伸出手,握住悌诶那如同贵妇人般形状优美白皙的手后立刻松开。悌诶微微的蹙了下眉头,什么也没说就转身出了大门。
在前方等着悌诶的伯斯,发觉他有些异样——抱着自己的双肩不停的颤动。
『你冷吗?』
他得到了意外的答案。
『我觉得恐惧。』
『恐惧……是咒师吗?』
『不……』悌诶用力的摇了摇头说,『是人类……』

悌诶就好像轻车熟路一样笔直前进。
城墙外是广阔的农田。在这里有和枣椰树相似的树木和果树组成的森林,也有灌木和丘陵。在某个地方绿色突然被从中切断了。之后便是一望无际的沙漠,龟裂的大地和遍地的岩石。从大地的裂痕里不时地吹出一些白色的盐粒。
悌诶向森林的方向走去,伯斯无言的配合着悌诶的步伐。他本来就不是个多话的男人,现在变得更加沉默。越接近森林,伯斯就觉得背后越冷。的确,因为黎明前十一天温度最低的时候,但这是与此完全不同的寒冷。伯斯看不到灵,他现在却能深切地感受到他们的存在。这个森林肯定聚集了无数的灵。
进入了森林。说是森林,其实没有那么广阔。在这片极端有限的土地上,几乎都种植着用来供给的水果与食物的树木。当然,这不是自然形成的森林,而是长年经过人们精心栽培的结果。
进来后立刻看到一棵大树,为了确认树下大东西到底是什么。伯斯停下了脚步。小心的接近,在进入森林之前已经是天亮了,周围变得明亮起来。
是人!而且是已经晒干的尸体。不过装饰在头上的羽毛和涂在脸上的黄色的颜料还是能看得出来。是咒师!这个人不就是传说中的那个行踪不明的咒师吗?
『不是逃走,而是被杀了啊……』
『还是逃走比较好,明明一点胜算都没有……』
悌诶对着尸体说,『早点离开这个身体吧,你应该升天了,因为你已经死了。』
『升天……』
『这个人的灵魂在粘在尸体上不肯走。』
虽然知道悌诶可以看见灵魂,但是悌诶这样对着他说话还是让伯斯觉得毛骨悚然。
在这个世界,能看到灵魂的人不少,毕竟想要成为咒师能看到灵魂是最基本的条件。这与个人能力的差别有关,不过完全看不见却说能看到的人也很多。
悌诶的灵视力似乎可以看到远远超越这些以外的东西。
『真可怜……他不相信我说的话。』悌诶摇摇头。
『他也不相信我说的话!』突然,头上传来了声响。
伯斯寻找声音的主人,但是他没有看到人影,声音到底是从那里传来的呢?
『哼哼哼……这里啊,这里!』
的确就在附近。伯斯还在抬头向上看。
有什么东西在动。
『嗯?』那是咒师的尸体!突然,干枯的尸体眼睛啪地睁开,嘴角浮现出嘲讽地笑容。
『对,就是这里。』尸体自然的摇动起来高声大笑。
『伯斯,不要惊讶。这是那个咒师所为,不要迷失自己。一旦迷失就给对方有机可乘。』
『不用为我担心,只要是这个世界上的东西攻击,我就有能力保护你。』
伯斯把背后的大剑拿在手里。
『你们不是这个城市的人,快点离开这里!我跟外来者没有恩怨。』
头上的尸体说,颚骨耐不住沙漠的干燥咔哒咔哒作响。
『为什么要恨城市所有的人,你真正憎恨的应该是这个城市一部分掌权的创始人吧,诅咒城里所有的人是不对的,请你把咒语解开。』
『城市的开创者?』伯斯不解。难道说悌诶从开始就知道咒师诅咒这个城市的理由……?
『刚才在触碰城主的手时,这个人的思维流进了我的脑海中。』
『你会读心术?』
『我不能读取人的思想……只是在与人接触时,对方心中强烈的欲望会逆流过来。』
『哦……你是城里雇用的咒师吗?』
『不!我不是咒师,也没有被城里雇佣。不过,我不能放这个城市不管,再这样下去的话,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死去。』
『杀死城里所有的人是我的目的。』
『不过……有很多无辜的人啊,巴瑞夫妇是二十年前才搬到这个城市的,这样的人在城里还有很多。』
『既然住在这个城市,他们就都有罪。』
『我知道你的怨恨。』
『知道?你知道什么?!』
『你们一族人全被赶尽杀绝了吧,在三十年前。』
『是的……直到三十年前的某天之前,这里还是我们的乐园。我们一族从几百年前就在这里扎根,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这里不是交易的必经之路,就像世外桃源一样僻静。我们从不吝啬为远道尔来的旅人提供食物和水。』
『他们也曾是路过的旅人吧。』
『正是!但是那帮混蛋竟然带着同伴又回来了,他们欺骗我们一族,在饮用水里投毒,残存下来的认出了年轻女性和十岁以下的孩子全部被杀,女性被他们侵犯后和孩子们一起当作奴隶卖掉!』尸体激烈的痉挛,昭示咒师极端的愤怒。
『你就是那些孩子当中的一个吧。』
『全城只有七个孩子活下来。我得全家被杀。十三岁的姐姐,因为不甘被辱咬舌自尽!』
『这个城市从一开始就受到诅咒,因为它是建立在我们一族的血与尸体上的!』
『建立这个城市的二十七人,城主是主谋,医师也是同伙,跟其他人毫无关系吧。』
『被杀的有七十九人,沦为奴隶过着添血生活的有二十四人,只有二十七人的血怎么够偿还?!』
『请放过他们吧。』
『不行!』
『那么……怎么样你才肯解开咒语?』
『到这个城市毁灭……这个城市的人全部死绝为止!』
『如果你不肯解开这个咒语的话,就由我来解开,这样好么?!』
『你如果可以的话就试试看,我的愤怒与怨恨连魔法师都无法战胜!』
尸体张开大嘴哈哈大笑。当笑声停止时,身体突然不动了。伯斯仍紧握着剑盯着尸体不放。
『他走了。』悌诶悲伤地叹了口气。
『伯斯……战斗要开始了。』
『刚开始我就有这个觉悟了。』伯斯裂开嘴角,露出了无畏的笑容。
『请拔剑在周围画一个圈,越大越好。』
伯斯依言拔出背在背上的大剑,在他们的周围地面上画了一个直径两米的圈。
在这个圈快画完的时候,他听到了什么声音。伯斯以为是风的声音,就像有人在耳边窃窃私语般的轻柔。
『不对!』不是风的声音,随风而至的无数的灵发出的声音。就算是伯斯也觉着寒毛倒竖。
『悌诶!』
『嘘……』
悌诶睁大眼睛看着前方,为了能更好的捕捉到灵的实体。
原本普通人看不到的灵也终于现身于伯斯的眼前。
声音越来越大,狂风怒吼,大地在骚动!
但是,两个人身处的圆圈内,空气流动缓慢,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悌诶细致美丽的头发依然柔顺地伏贴在他的颈项后。
沙拉沙拉……
呜呜呜……
伯斯双手紧紧握住剑。突然眼前有等身大火焰在跃动,伯斯反射性的闪身,没有感到热度,因为根本就没有热度。这是借助火焰的身形的灵。火焰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稀薄,向周围扩散,变成了一个完整的圆筒形。伯斯看到了,他们不仅被火焰包围,在火焰中还出现了咒师特有的身姿,巨大的面孔。下一瞬间,两个人被黑暗吞噬。

咒师身处森林的深处。
这座美丽的森林,有果树也有人们为了获取纤维而栽培的灌木。在这个大陆极尽繁华的时候,这个地方比现在的气温更低更潮湿,是一片绿色丰富的谷物地带。
不过,现在因为冰河的融化、世界变暖,融化的水使海平面上升。结果,大陆的三分之一被水淹没。不仅如此,温带气候向亚热带和热带变化,土地开始沙漠化,紧接着出新的大地震和地盘下陷……大陆开始出现死亡的征兆。这个城市也一样。
男人坐在地上焚烧着火焰。燃料是城里人使用的干燥的动物粪便。它之所以会产生芳香的味道,是因为诅咒时投入了各种各样的草药。
草药是为了呼喊聚集地上的精灵、要他们遵从他的意志为他所用。灵的种类不同喜欢味道也各有不同,一般可以根据需要呼唤出不同的精灵。现在咒师把草药全部投入火种,他要呼唤出更多的精灵。他在孤注一掷投入自己全部的法力,丝毫不考虑后果。
不知是因为火焰的缘故,还是他精神极度集中,咒师不停地流着冷汗。
咒师一边吟唱咒文,以便将更多的香料投入火中。手指开始在空中描绘着各种各样的圣灵文字。圣灵文字字体的本身还有声音都具有魔力。这是在神官、魔法师、咒师之间秘传的法术。五芒星的符号就是其中之一。
咒师以地面上的两个人为目标描绘着文字,之后将土盖在了上面。
被土埋葬,就意味着死亡。

眼前一片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不过伯斯至少没有丧失触感。他感觉身旁温热的东西应该就是悌诶。
嘘……
视野中的某个角落里有什么东西在跳动,伯斯全身神经绷紧,只有脸转了过去。
在黑暗中有个女人站在那里,只有那一点清晰可见。
美丽的、楚楚动人的少女,古铜色光滑的肌肤,黑色的头发,榛色的冰冷瞳孔,玲珑纤细的身体,刚刚开始发育的胸部……伯斯一瞬间被迷惑住了。
少女望向伯斯,微笑着眼里开始流淌出液体。
『眼泪……?』不对,那不是眼泪,因为它不是透明的。
『是血吗?』不,也不是血,紫黑色的,像泥浆一样的液体从少女美丽的眼睛里不停地溢出来,沾染了可爱白皙的脸颊。
咕咚……少女的嘴里开始吐出黑色的液体,耳朵、鼻子里也大量涌出。少女的全身被黑色污染了。
女孩将淌满黑色液体的脸转向伯斯。眼球已经没有了,跟刚才的液体一起流出来。她的嘴角依然带着微笑,伸出两只脏污的手臂,一步步开始向伯斯走来。
逐渐接近的少女两只手臂突然滋溜溜的伸长,像被拉拽的布条一般。一遍滴着黑色的液体,一边向伯斯的周围缠绕过来。
『可恶!』
伯斯挥动着大剑瞬间将伸长的手腕切断。

『伯斯!』
悌诶敏捷地跳开,他终于把目光转向同伴。
悌诶察觉得到后面的伯斯正在挥剑,凭着直觉他躲开了。如果身体没有移动的话,这个可靠的同伴说不定会把他的身体劈成两半!
嗖!
大剑在空中轮了个圈又转了回来。悌诶弯腰避开。
『伯斯……应该是看了那个眼睛。』
一边咋舌,悌诶一边躲避着伯斯的攻击。敌人的意图很明显:他就是想把悌诶引出圈外。
『伯斯,是我!是我在这里!』悌诶喊到。

伯斯还在用剑不停地挥舞。少女的头被他砍下,微笑的头颅飞出去数米远却没有掉在地上,它停在半空中张开大嘴,整张嘴巴完全撕裂到耳边,又有大量黑色的液体从中溢了出来,橡胶有一样呈半凝固状态。凝固后变成平摊的布再次向伯斯袭来。无论怎么砍都砍不断。少女的头就这样大张着。从那空洞的眼窝里伸出弯弯曲曲的黑色物体突然直取伯斯的眉心!
『哇~~~』伯斯不由得大叫出来。
『伯斯,伯斯……』微弱的,温柔的声音。
伯斯把紧闭的眼睛张开。
好亮!
太阳已经升到头顶,柔和的光芒照着眼前耀眼的脸庞。
『悌诶』
『总算清醒过来了。』
悌诶松了口气,伯斯完全清醒后发现悌诶的指尖正点在他的眉宇间。
『我……』
『你看了灵眼,那一瞬间意识被夺走了。』
伯斯不甘心地咬着嘴唇,『对不起。』
『是我不好,没有注意到。』
伯斯看了一下周围,是那些浓重的灵气让他失去意识。
『结束了吗?』
『没有,周围还有很多的灵。不过,现在我们不能出手,你往下看。』
悌诶指着伯斯的脚边,下面除了伯斯画的圈外,还增加了许多灵文字,五芒星、波形、漩涡形等……这是悌诶一边躲避伯斯的攻击一变画的。
『这个虽然可以完全阻挡住外力……』
悌诶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些许阴影,就像薄云遮住月亮般。
『伯斯,看来我不得不亲自解开咒语了。不过这样的话就必须集中全部精力……』
『是要我警戒周围吗,你不必担心,我决不会让你再次陷入困境!』
伯斯说着拔出一只投剑,猛地刺进自己的手背,血顿时流了出来。伯斯添了一下伤口之后对悌诶表示:『这种痛楚,会随时提醒着我!』
『伯斯……』悌诶用双手托起伯斯那只受伤的手,将血含在嘴里。
『呆会再帮你处理伤口……』
『其他的就拜托你了。』
悌诶屈身坐在地上,盘起双腿,紧闭双手。苍白的脸颊血气逐渐消失。
伯斯再次将大剑插入地面,他在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对方下一步行动。

卡沙……卡沙……波斯注意到细微的声音,他拔出剑紧握在手中。
卡沙……卡沙……声音在靠近,一个、两个……越来越多。
就像悌诶所说的那样,灵无法越过悌诶画的圈。不过如果是实体的话,这个圈就毫无意义了。
卡沙……卡沙……声音更接近了。
伯斯在等待。
卡沙……卡沙……终于,数个黑影出现在他面前。
『是人类……』
只要是人类,他就不会输!
不过,那些不是人。可以说曾经是人——现在只不过是具尸体,是沙漠风化的尸体。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从城外丘陵的墓地里爬出来的。有些身上还裹着尸袋,两脚跳跃着前进。身上穿着上等的麻的应该是被厚葬的死者。
咔哒……咔哒……尸体关节挺直地靠过来。第一个人的脚踏进圈内同时,伯斯的大剑一挥将它的头砍下,头骨碌碌的滚到地面上。但是头骨以下的身体照样若无其事的越过了圆圈,把它干枯的手伸向悌诶……
伯斯立即将这身体砍裂踢出圈外。紧接着第二个人踏了进来,是位年轻的女性,生前的美貌还残留在那张风干的脸上。半睁的眼睛干燥的像张鞣皮。
『可恶!』
伯斯在砍倒第三个尸体时大叫。这是对这些可怜的死者的亵渎,伯斯冷静的头脑第一次涌现出无比的愤怒。有什么人有权利打扰这些死者的安息?!
怜悯不代表他会手下留情,悌诶进入深度精神集中的状态,如果不守护他的话,那纤细的身体立刻就会被死者撕裂。
『畜生!』
伯斯断然踢飞了靠在脚边的一个失去半边头颅的孩子。
『阿忒……阿忒、阿忒、阿摩鲁、哈摩鲁、乌摩鲁……』
悌诶开始吟唱咒文,这是光之神阿忒的光明神咒语。
伯斯一边将拥挤过来的死者们砍倒一边保护着他。
一条光线直射下来,不久就化作光球。悄然地开始在森林中移动。
悌诶开始流汗。
光球向森林的深处挺进,一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光辉。
找到咒师了!找到了他一心一意聚集着念的身影。
光球爆炸似的裂开。
『呜哦哦!』
『啊啊!』
咒师周围拥挤着的灵,被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当中。
漩涡的中央正是咒师。
『啊啊啊~~~』

拉克西和巴瑞一家四个人,在广场的祭坛上看到森林中发出耀眼眩目的光辉。城主没有履行约定。还是准备把他们当作祭品杀害。
光包围着整个森林,之后逐渐消散……
『啊?灵……』
集中的人群中有人大叫。那是少数能看到灵的人。
『灵消退了……』
『精灵们全部都消失了……』
这个声音刹那间传遍了整个城市。

一个小时以后,拉克西在门口迎来了一个人回来的伯斯。
『悌诶呢?不会吧?难道他被——』
拉克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伯斯用手捏了捏拉克西可爱的脸颊,『不要担心!悌诶还在森林中。就算成功的解开了法术,毕竟还是杀生了,他要进行两三天的绝食修行。』
『……就是说,那个咒师……』
『死了。』伯斯点头,『在森林的深处发现他的尸体,全身都是洞,被自己的咒力召唤过来的精灵攻击,完全……』
『法术反噬是吧……』
拉克西舔了舔嘴唇,想到这里,她还有些后怕。
『而且啊,』伯斯用城里人听不到的声音对拉克西说,『这个城市数年之后就会毁灭。』
『毁灭?为什么?』
『这一带已经明显出现了水源枯竭的征兆。』
『那么,这个城市……』
『是的,不用咒师诅咒,人们也会舍弃这个城市。』
『那么……这个城市……』
『不久之后就会埋入沙海中被人们所遗忘。这是悌诶说的。』
『沙海……』
拉克西惊讶的喃喃自语。
『是呀,也许这样比较好。本来它就是个被诅咒的城市……』
『沙之海……』
拉克西放眼望向城外的沙丘,接受阳光的照射,沙子照耀着流动的光辉,形成新的风纹。
拉克西的眼前瞬间浮现出被沙土掩埋的废墟的幻影,随即便消失了。
发表于 2008-3-3 20:41:41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 支持 | 反对 举报

收听公众号,获得最专业的塔罗牌!
到底是哪里啊?』抬头望着天花板,拉克西问。
『大概是阿瑟神殿后者广场的下边吧。』
伯斯和拉克西还在地道里面走,应该已经走了很久了。
『还没到啊……』拉克西忍不住发出悲鸣。
旁边虽然跟着最值得信赖的友方,但在狭窄的地道里连东南西北都辨别不清,但容易让热闹产生不安,再加上,刚才听说诅咒的精灵和死者的灵魂充斥着整个城市,就更让人觉的不舒服。
『不过那……到底有没有出口啊,智力……该不会是为了小偷迷路的迷宫吧?!』
『如果是迷宫的话应该有更多的出口吧,而且构造应该更复杂。况且这个城市是由咒语守护的,他们不会那么费劲杀死盗贼,而是直接用咒杀。』
『这到是。』
突然,伯斯抓住拉克西的手。
『怎么了?』拉克西立刻心领神会,他用几乎不出声的声音问
『小心。』
『是精灵吗?』
『不……』
『是人……有脚步声。』
拉克西也集中精神用耳朵听。『真的,越来越近了,好像有三、四个人左右吧。』
『是四个人!』
脚步声从他们刚才路过的地方传来,如果是四个的话,要考虑的对象只能是盗贼!
『怎么办?』
伯斯没有用嘴回答,用下颚代替手的指示。
路只有一条,只有前进。在这里迎战四个盗贼不是良策。这里太狭窄,身材娇小,用中剑的拉克西还勉强可以,人高马大又挥舞大剑的伯斯的行动力几乎被完全封死。
『好……』拉克西点头,他们不发出任何声音地开始小跑。
哒……哒哒……
盗贼们也加速了脚步,说不定已经发现了他们。盗贼因职业所致,比普通的士兵无论是能力还是直觉都高出一头。
脚步声在接近。
一回头,就看见四个灯光——是龛灯。
『切,还是被他们发现。』
『快跑,拉克西。』
已经没有压抑脚步声的必要了,两个人全力冲剌,尽管如此,伯斯还让拉克西跑在前面。
前面有分岔口,但他们已经完全没有方向感了,应该向哪里跑?又不能停下来,盗贼们已追过来了。
哒、哒、哒哒……
哈、哈、哈……
整齐的脚步,但追过来的气息声已经乱了,拉克西的喘息也有些急促。只有伯斯的气息没有任何改变,锻炼的方式不同吧。
转了几个弯,又拐了几次前面已经没有光亮了。
『可恶!』拉克西气的大叫,『想拉开距离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好像是。』伯斯冷静地说
『啊!』
突然。拉克西的脚踩空了,伯斯立刻帮拉克西稳住身形,发现脚边有一个三十公分左右的落差。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穴。伯斯带来的蜡烛太小照不到天花板,估计顶棚可能高五米左右,宽度则在这之上。是个很大的空间啊……已经没有时间考虑了。这宽度是战斗的最佳场所。
伯斯和拉克西“铮”地拔出剑准备应战。光线已经从入口处照进来。
『为什么要追我们?』伯斯对着四个男人说。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四个男人也立刻拔剑。
『我们是旅行者,只是在这迷了路而已。』
『这里?在这神殿的地下?』男人的声音充满了嘲讽,明显地把他们当成同类。
分成两队的盗贼们,一队进入了城市的守护神阿瑟的神殿,他们在神殿里找宝藏的时候,发现祭坛后面的地板上有一个圆形的盖子。打开一看,下面就是伯斯他们刚才进入的通道,还看见光亮一闪而过。
『我们只是不小心从地板的暗道掉下来了而已。』
『你们是怎么下来的?』拉克西插嘴问。
『地板的暗道……』
『哪里有地板?』盗贼们问
当然,拉克西和伯斯都不会回答。
『还有一个神殿啊……』盗贼们是从阿瑟神殿下来的,这是当然的结论。
『这么说的话,我们的同伴差不多也该找到那里了。』
『同伴……』伯斯粗粗的眉毛微动了一下。悌诶还在瑟塔神殿里而且他连武器都没有!不,在此之前他连怎么保护自己都不知道。如果不去救悌诶的话……
这四人跟伯斯他们不一样,他们不是从暗道里掉下来的,而是准备了绳子什么的爬下来的。就是说,从阿瑟神殿上去的话,就能回到地面。不过在此之前,就一定要除掉眼前的四个人。
『怎么,想打吗?』伯斯向前跨一步。
『如果你们老实点的话,说不定能保住性命……』盗贼们虽然有胆怯,却依然口出狂言。
『这是我们的台词吧!』拉克西拔剑说,她已经察觉到伯斯的意图。
四个盗贼也发觉地形对他们不利。虽然数量上占优势,但是四个人在狭窄的通道里,对手却在宽敞的地方,而且那大个子男人看起来也很难对付。不能在磨磨蹭蹭的了,先下手为强,一个人冲着看上去比较弱的拉克西攻过去。
『白痴!』拉克西侧身一躲,反手就刺。
咻……突然,大量的血从男人的脖子内涌出来。男人向前面走了几步“咚”地倒在了地上。男人的器官被切开,当场死亡。
『混蛋!』剩下的三个男人头脑马上发热,没想到这么个体态纤细的美少年竟然如此厉害。
三个人从通道里涌出来攻向拉克西和伯斯。伯斯对着俩个人。伯斯手上的大剑只是一闪,他连移动都没有移动,前后的两人的身体发生剧烈的摇晃。只有一瞬间,一个家伙的脸碎了。还有一人整个的胸部到胸椎被完全切开,像跳舞一样向后倒去。
『不要杀我!』最后的人丢下剑大叫,『我投降,……只要不杀我。』
即使是经历过无数修罗场的人,也被大剑的威力给吓住了。
『开始的时候老实点不就行了。』拉克西把剑上的血擦在死人衣服上,唰地入鞘,转头就走。看都不看男人一眼。伯斯也收起剑,捡起了一个龛灯,向通道走去。
哇~~
从前方传来细微的惨叫声。
『伯斯!』
『拉克西……』
两个人对望了一下后,立刻向那个方向赶去。

飒飒……
飒飒……
黑色的东西从箱子里现身,在箱子里蠢蠢欲动。
『头发……』首领的儿子失神地说。
这的确很像头发,又黑又长,不过却像人的手指般粗细,并且蜿蜒蠕动着。
蠕动着的头发一样的东西,像溢出的水一样从箱子的边缘伸展出来。
飒飒……飒飒……
他们开始慢慢地向四周扩散,看起来像从箱子里溢出来的黑水一样。不过这水是一根根的独立的生物……
不仅如此……活着的黑发上,还有像水滴一样的东西,但是却不是水滴,因为它在动。
飒飒……像虫子一样蠕动。
是蜘蛛!像水滴一样一粒粒的,直径两厘米左右的黑色蜘蛛。
飒飒飒……飒飒……
像水般流动的毛发,上面载着成千上万只蜘蛛。
悌诶已经什么都不说了。他只是站在上面盯着那些黑东西。
黑东西已经爬到脚边,茫然站在那里的四个盗贼终于回过神来。
『这是什么啊……这个?』
『是蛇吗?』
『别管它是什么了。』首领大叫『快逃吧!快逃!』
首领到现在才发现这些黑色的东西有多么不吉利。
但是,已经太迟了。黑色的东西将四个人团团围住。
飒飒……
刚开始还是蜘蛛,它们离开了毛发,鱼贯地向男人前进。从四人的脚边开始向上爬。
『哇!』
“可恶!”
男人们尽力将那些蜘蛛打落,但是还没掉到地上这些蜘蛛就翻一个筋斗再次扑过来。
蜘蛛竟然会飞?!仔细看的话,它们的背后长着四枚像苍蝇翅膀一样的翅膀。
它们决不是普通的蜘蛛,怎么说呢,蜘蛛的头部长的像骷髅一样。
不久,蜘蛛就爬满了四人的全身。
『哇!啊~~』四人不停的挥动着手臂到处逃窜。两只眼睛已经被蜘蛛堵住了,这时候,粗粗的头发涌了过来。
飒飒飒……它们扭曲着爬上男人们的身体。
『哇~~』
『啊~~』
留下最后的绝叫,四个盗贼的身体淹没在起伏的黑色漩涡中。
又回到了不可思议的寂静之中,耳边听到的只有黑色物体蠢蠢欲动的声音。
黑色的东西来到悌诶的脚边。
『瑟塔、瑟塔、哈奥特、索贝库姆……』悌诶开始吟唱咒文。
飒飒……黑色的物体踌躇着停止了活动。
悌诶走到了大理石箱子对面的另一个石台上。它就像浮在黑色海洋中的孤岛一样。一时间,停止行动的黑色物体又开始向悌诶挺进,眼看就要爬上石台了……
伯斯和拉克西怎么也跑不出通道,他们此时已经听不见悲鸣声了。相对的,前方出现了某种细微的声音。
『这是什么声音?』
『水声也说不定。』
『水声……怎么可能?』拉克西摇头。这城市连个正规可以出水的地方都没有。汲水的场所最多也不过能滴几滴下来。
『但是……你不觉得像溪流的声音?』
『你这么说的话……』
飒飒……
声音越来越近了,伯斯拿着龛灯向前面照。
飒飒……飒飒……
不久,黑色流动的东西就出现在他们视线中,不是水!无数的像长蛇一样的东西向这边过来。
『不好,快逃!』伯斯立刻发现它的本质。这些就是这个城市的诅咒精灵的实体化。
不过他们发觉得还是太迟了,两个人瞬间就被黑色的潮流淹没了。
『伯斯……伯斯……』沉稳的呼唤声让伯斯睁开了眼晴。自己好像失去了意识。
『悌诶!』即使不看也知道声音的主人。
『伯斯,我在这里。』
由声音的方向看去,悌诶一个人站在一个石阶上面。他们好像又回到刚才和盗贼战斗的地方。
『你没事吧,悌诶……拉克西呢?』
『在你旁边。』悌诶微笑着说。
这么一说,伯斯才注意到自己手臂中柔软的触感。在被黑色吞没时,伯斯毫不犹豫地紧紧抱住拉克西用整个身体庇护她,直到现在都没有放手。他只能看到拉克西的脸,自己和拉克西的身体还都埋没在黑色的物体中。
『不用担心了,我已经说服精灵了,他们不会对你们出手。』
『你呢?』
『我只要站在这石台上就不会有事。这石台是封印精灵们的容器……因为它描绘着封印的圣灵文字。』
『是吗……』
悌诶似乎把盖子当作小船在精灵中漂流直到这里。
『只是麻烦的是……』悌诶蹙起了他弯月般的双眉,『这样下去不能让精灵们回到原处了。』
『以你的力量也也不行吗?』
『我这个样子?』
悌诶向伯斯昭示着被绑在后面的双手,进行魔法和诅咒仪式的时候,手是重要的工具。
『悌诶,别动!』
伯斯说着拔出手腕上的手投剑,投了过去。
咻……剑准确无误地将绑住悌诶双手的绳子切断。
悌诶对着伯斯点点头,开始在空中描绘圣精灵文字。
『这样精灵们就会回到神殿里,借助他们的力量让你们看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吧。』悌诶说着闭上眼睛开始吟唱咒文。
『阿瑟、阿瑟、海姆拉、亚伊塔、索贝库姆……』
『怎么了……』
伯斯捂住想问为什么的拉克西的嘴,使了个眼色让她安静。悌诶为了让精灵们回去,进入了深层精神集中的状态。
变化立刻显现出来。从狭窄的通道流出来充满了整个大厅的黑色细长的东西开始褪色从黑色变成灰色……然后向白色转化,之后变成纯白色,还发出耀眼的银色光辉。
『瑟塔、瑟塔……休斯拉姆……』
啪!银色的丝带突然断开,变成粉状四散消失了。周围到处都是银色的粉末,它们发出闪亮的光辉静静地在地板上褪去。
银色的粉末无声地消失后,房间依然充满着光亮。伯斯和拉克西惊讶地看到无数的蜡烛都被点亮了,当他们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站在装饰精美的小船上了。
船下是清澈的水在缓缓的流动。
他们终于明白了,他们经过的那个通道正是原阿瑟西斯忒拉……通向死亡都市的秘密通道。上流方向,装着行灯灯火通明的小船飘过来。映照在水面上反射出数倍的光芒。
一条船上用薄布做成的屋子,透过薄布可以看到人的身影——带着金印和镶嵌着宝石的首饰,衣着华丽的美女……只不过那美丽的面孔是个面具,是当权者送给她最后的礼物。
下一条船上装满了堆积如山的玩具,当中躺着一个小小的木乃伊。接下来的船上面放着老人生前喜欢用的东西……
船的周围灯火通明。生者也加入了葬列的队伍。活着的人们口中吟诵着死神阿瑟的真言,向下游飘去。
对于死者来说,入住这永远的都市是最大的幸福。
明明都已经死了……
从幻觉回到现实后,三人从地下运河出发。
盗贼的八个人当中没有一个人活下来。在伯斯他们的刀下捡了条命的人,也被黑湖的精灵掠杀了。
在地下运河旅行,除了黑一点外感觉还是相当舒畅的,既不冷也不热,还带有些微的湿气。脚下十分平坦,偶尔还有积水的地方。两天后,他们来到了阿瑟西斯忒拉原来的城市。
数百年前就灭亡的城市,基本上已经腐朽了,只剩下片缕的残骸不久也将被沙之海吞没。
这就是人们生活的城市最后的末路。
发表于 2008-3-3 20:42:04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 支持 | 反对 举报

第三章 黑暗神的地下都市



『Ⅰ』

这一带的一切几乎全是白色,形成岩山的岩石也是白色,它们的质地不是岩盐,而是比砂更脆弱的东西。
也许在遥远的太古时代就受到了侵蚀吧,崖面像刀削般的平滑。
昔日,这里是富饶的谷壳作物地带。但是今天已经很难找到一点绿色了。
岩山脚下,河床附近有三个人影在晃动,是三位旅行者。
三人都用沙漠的专用外套将自己紧紧地裹住,哈萨虽然是粗糙的毛织品,但是在沙漠旅行时,它不仅可以代替毛毯,还有防寒隔热的作用,是沙漠旅行的必备品,特别是徒步旅行。
三人当然是徒步旅行,乘坐沙漠之舟骆驼旅行的人也有,但大多数人是像他们三个那样完全步行。
变些道路都是繁荣时期留下来的,沿用至今,但这是在附近的水源没有枯竭的前提下……。
『呼……好热啊!』三人当中最小的一个嘟囔着,虽然用外套包得严严实实的,头上还盖着头巾,一半的脸都在阴影之下,不过可以确定是个黑发的美少年。
『是啊……周围的岩石都是白色的,光热的反射太厉害了。』大个子的男人和两个少年,三个人结伴……伯斯、悌诶和拉克西。
在沙漠中,无论遇到怎样恶劣的环境都不曾开口抱怨的伯斯,也终于败给了这种酷暑。
额上流下的汗立刻就被蒸发了,虽然不是最炎热的时候,但是这山谷的气温恐怕已经超过五十度,地面和岩石的温度还要在这之上。
『不要盯着岩石看,要看着自己的影子走路,不然眼睛会被灼伤的。』中等身材的少年——悌诶说。
周围几乎全部是白色,如果眼睛看的太多的话,就会出现『雪盲』的状况。
『真的……我的眼睛已经花了。』
『闭着眼睛走也没关系,你可以牵着我的手……』
『算了。』
拉克西侧身躲过悌诶伸出的手,被温柔的呵护以及被别人小瞧都是拉克西最讨厌的事,不过她拒绝悌诶伸出的手有其它的原因——她觉得不意思,那是双美得过火的手,跟他的脸一样的白皙纤细。
『比起我来,你的眼睛不是更危险……色素那么淡。』拉克西边说边偷看着悌诶的眼睛。
拉克西的担心不无道理,跟拥有黑色或者接近黑色瞳孔的和伯斯不同,悌诶的右眼是绿色,左眼是紫色,不仅极为稀有而且色素很淡,因此更容易受到紫外线的影响。
『我不要紧,我在卡隆那里接受过特殊训练,即使短时间的直视太阳也没关系。』
『直视太阳!』拉克西惊讶地连连摇头。『因为是献给月亮女神的孩子吗?』
悌诶的全名叫阿维鲁?忒巴悌诶,阿维鲁是姓氏,忒巴悌诶这个名字有“献给月亮女神之物”的意思。
对于拉克西的嘲讽,悌诶只是略微地笑了笑,在悌诶看来,这个生气勃勃的男装少女是种清凉剂,同时也是个谜,在山中生活的十七年里,他几乎没有跟人类接触过,对像修行者一般被养大的悌诶来说,女性是非常遥远的存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拉克西无论是性格还是动作都是非常男性化,那和干脆爽快的性格反而救了悌诶。
『恩?』
悌诶突然将视线转向空中。
『怎么了?』
伯斯对悌诶的这种变化非常敏感。
『风的气息发生了变化。』
『风的气息?』
『是的,风将水精灵送过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拉克西对悌这种拐弯抹角的表达方式感到焦急。
『湿气……?』伯斯感到诧异,在这种干燥的沙漠里怎么会有湿气?当然,他倒不是怀疑悌诶所说的话。
『会下雨。』
『下雨?』
『雨』拉克西与伯斯异口同声地大叫。
的确,沙漠地带的旱季已经过去了,但是要说下雨也实在是太离谱了……
沙漠中下雨本身就是相当少有的事……而且,一旦下起来就是暴雨!伯斯和拉克西都没有在沙漠里遇到过雨。
『真的吗……?』想让拉克西相信的确很难。『不会是谁下的诅咒吧!』
『不,这是自然现象。』悌诶不带任何表情冷静地说。
『雨吗?』伯斯抬起头望着天空。
就像与这白色的世界有所区分一样,天空还是那么的蓝,这样的天气会下雨,真让人无法相信。
伯斯想,要下的话可能还要一段时间吧『趁这个时候,我们先去找个避雨的地方吧。』说这话的伯斯自己也觉得“避雨”这个词听起来有些别扭。在这种连最下等的植物都看不到的岩石沙漠。
『找什么地方避雨啊……』拉克西大笑,『被浇湿了的话不是更好。就当是洗澡了。而且还可以蓄点水。』拉克西说着马上开始找汲水的容器。『下一口井还不知道有没有枯竭呢……真是天助我也。』
『拉克西可是个乐天派啊。』伯斯苦笑,精悍的表情有了些许的松动。总是露出这种温和的表情,反而令人对他的信任感倍增。
『据说沙漠中一旦下雨,就是暴雨喔!』这么说的伯斯也没有察觉事态的严重性。
『云来了……』悌诶仰望着天空说,『马上就会下了。』
就像悌诶所说的那样,才看到一片乌云,顷刻间便覆盖了满山满谷,不久吧嗒吧嗒大颗大颗的雨点就掉了下来『真的……是雨!』开始还相当高兴的拉克西马上就说不出这种话了,雨下得越来越大,不久就转化为大暴雨,落下来的雨猛烈到就像砸到地上一样。
『好厉害!』拉克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大雨瞬间就浇透了外套,让它变得格外沉重,而且还灌进头巾里,即使哈萨可以防暑抗寒挡风沙,但是做的时候可没考虑到防水。
『这回……可真要找个地方避雨了。』
伯斯对着如此紧密的雨势,不得不开始拼命地搜寻着避雨的地方。
『……恩?』不久,伯斯发现脚底很凉。
水在流动。
是水在流动。
『悌诶……』
伯斯一边用整个身体替拉克西遮挡猛烈的雨势,一边看向旁边的美丽同伴。
『是水……』
『是啊,因为这里是河床啊。』
水源枯竭的河床是那么的平坦,还有明显的标记,是沙漠中最适合行走的地方。
『河床……对了!』悌诶难得的大声说,『还会有更多的水流过来。』
『这个……大概吧。』伯斯说,既然是河床,那下雨的话肯定会有水流吧。
『伯斯,这时可是沙漠啊。』
伯斯看着悌诶的脸,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而且是只有岩石的岩石沙漠!』悌诶虽然声音急促,但感觉还是那么的冷静。
『岩石不吸水!』
『岩石……这么说的话!』伯斯总算发现了问题所在。
『什么哪,伯斯到底怎么回事?』
『水!』伯斯大喊。
『水会过来!』
『那又怎么样?』
『你还不知道吗?拉克西!』
伯斯离开拉克西,开始搜寻可以攀爬的地方。
『岩石不吸水,也就是说,这些雨水,全部会流向低处,而且,这里是……』
『河床的最低处!』血色立刻从拉克西的脸上消失了。
在一滴水都无法渗透的岩石地带,如果下暴雨就意味……水会流向低处,低处的水逐渐聚集,然后一口气流向最低处,这里是河床的下游,也就是地势最低的地方。
『洪水!』拉克西大叫!
脚边流动着的河水瞬间猛涨。拉克西向着上游望去。
哗哗……令人生畏的声音与猛烈的雨声微妙地混杂在一起。
『不好!』伯斯立刻找到落脚点,开始爬上岩石,悌诶紧跟其后,在山中长大的悌诶,攀爬这种岩石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拉克西……』两个人轮流伸手将拉克西拉上来,拉克西身体也很轻,绝对不会成为两个人的累赘。但是,怎么说毕竟是少女,腕力多少处于劣势。
水的声音在逐渐接近,就像地壳震动般恐怖的声音。
『快点!拉克西!』伯斯伸出手,用力将拉克西向上一拉,声音听起来洪水马上就要到了。
『来了!快!』悌诶叫道,已经能看到洪水了。
洪水像堵水墙般直冲下来,三人向上攀登了数米,即使如此,水位一下子没到拉克西腰身处。
『拉克西!』伯斯竭尽全力将拉克西拉上来,刚拉上来,拉克西的脚边瞬间就被浊流吞没。洪流席卷着被它撞碎的岩石碎片,将它们全部卷走。
三人一边警惕着水位的上涨,一边向更高的地方攀爬。总算到了一个可怜容三人围坐的岩石。
『呼呼……』拉克西大口喘着粗气,『真是危险啊!』
伯斯也伸手擦去额头的水滴,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冷汗。
雨势总算小了点。
『差一点就要被淹死!』拉克西乍舌,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在沙漠中淹死这种事儿……说给谁听谁都不信。』
『对不起。』悌诶道歉,『是我发现得太晚了。』
『你……你知道会成为洪水这件事?』拉克斯丝毫没有责怪的语气,只是出声询问。
『之前曾听说过。』悌诶的老师是被称为半人马族莰多里族的卡隆。
『不过……一旦真的遇到了,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也是没办法的。』拉克西一点也不介意。『这种事实在是太少见了。』
脚下的洪流还在翻卷。

在沙漠中遇到洪水,九死一生的三人总算走出了白色的石谷,但白色的岩石地带还在不断向前延伸。
第二天,在接近正午的阳光下,三人在岩山的阴影处支了块帐篷躲在里面避暑,虽已不是白色的峡谷了,但是这里的温度还是相当高,这种时候最好不要动,一动的话,不仅会消耗水分,还会消耗不必要的体力。
『尽管如此……那个啊。』拉克西发呆。明明水多到差点淹死,竟然连一杯水也没有收集到。』
『那也没有办法啊,拉克西……』伯斯说,『像那样的洪流,把手伸进去的话立刻会被卷走的。』
『啊……』
悌诶突然发出轻微地呼声,他总是那么安静,所以当发出这种声音时,拉克西和伯斯都非常地惊讶。
『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悌诶?』
『绿色!』
『绿……? 』
拉克西和伯斯顺着悌诶所指的方向望去,虽然很少,不过岩石上的确出现了点点绿色。
是青苔,昨天的大雨让他们复苏了。
『真的。』卡克西高声地大叫。
虽然是这么小的东西,但是在沙漠中能见到绿色有种难以言喻的喜悦。至少,三人这两天一直走在几乎全白的地带,连枯萎的灌木都没有看到。
『哇!还是活的!这个!』拉克西把脸凑近青苔。
『哎!这里还有。』拉克西马上发现了其它的青苔。
『啊!这里也有。』
小到不仔细根本看不到,却到处都是。在大雨到来之前拼命地忍耐,只为生命辉煌的一瞬。
沙漠被成为死亡的世界,实际上也是生命的宝库,是要有水的话……
『到明天,还会出现更多的绿色喔!草会开始发芽……几天之内就会开花!』
『旱季也差不多应该结束了。』伯斯说。
旱季的终结,并不代表这里会变成绿色地带,只是,即使过了旱季也很少见得到雨,偶尔会像昨天那样下来。
到这些水完全干枯之前,植物们会急速地成长、开花、结果……之后再进入休眠状态。地上会出现非常短暂、宛如梦幻般的乐园,然后消失。
『开花吗?』拉克西眯起眼睛想像着这一带成为一片花丛的景象。
『应该很漂亮吧!!』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们正在发芽,到处都有这种感觉。有水的时期非常的短暂,植物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生长『那里也有……』拉克西趴在地上追逐着绿色的方向。
『啊……这里有……那里也有……』
『拉克西,不要动得太厉害,会消耗体力的……』
伯斯不禁苦笑。『真拿她没办法。』
拉克西忘我地追逐着青苔的踪迹,不一会儿就跑到休息的岩石后面去,这一带,前面有座巨大的岩山,周围是丘陵一样的小岩山,三人目前就在其中一个岩山下休息。
『拉克西……』伯斯站了起来,他要把拉克西带回来。
『啊!』
当他听到拉克西的声音向后跑去时,岩山后面已经不见了她的踪影,应该没跑远。伯斯拔出腰间的短剑在四周搜寻。
『怎么了?』
『悌诶!』
『感觉到什么吗?伯斯? 』
『好像……有点冷。』
虽然想过可能是昨天下的雨水灌进去的,不过从中又气流吹出来,应该是更深的地方。
『这是个很深的洞穴……而且,当中有活动的东西。』
『是拉克西吗?』
『不。』悌诶摇摇头,『还要更多……』
『更多?』
『是的,在这块岩石下面,有大量的人就居住。』
『不是因为被洪水淹过了才这么冷的吗?』
伯斯不太明白悌诶所说的话。
『不是。』悌诶用手掌抚摸着缝隙『这下面,生活着很多人……』
『这个下面?』伯斯听了半天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不管这个岩石有多巨大的洞穴,人们在下面要怎么生活呢?
『这个缝隙是通气孔。』
『通气孔?』
『就是让新鲜的空气进入,排除混浊的空气,像烟囱一样的东西。』
『原来如此。』
『不只这一个吧,按人数考虑的话……』
『你认为有多少个?』
『从我感觉到的‘气’来推测,数百……不,还要更多。』
『数百个啊……』伯斯抚摸着下巴。
『拉克西很可能是被他们带走了。』
『这样想的话是比较妥当,虽然我不想随便怀疑别人。』
『只有十秒,还不足十秒,拉克西就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伯斯抚摸着周围的岩石。这一带因为是岩石地带,几乎无法留下任何足迹。
『这附近一定有他们隐藏的入口。』
『或许吧。』
『我们分开来找。』
伯斯立刻开始搜寻着其它的岩石有没有裂隙,他背后的悌诶开口叫住他。
『没有必要,我马上就能找到入口。』
『你能……找到?』
『恩,……让我问一下岩石精灵』
『岩石的……精灵?』
伯斯怀着复杂的心情又将话重复了一遍。
伯斯也听过,有岩石的本质形成的岩石精灵的存在,不仅是岩石,风、水、火、植物……所有的一切都是由精灵的存在,称为灵魂。被称为继承正统魔法的瑟塔神殿,司掌魔法的神官团,把精灵称作斯忒拉,把灵称做哈朗。高山的神格化,古老的大树,部落附近祭祀的岩石,这些人们本能地感觉到他们已经超越了精灵的领域。虽然听过这些传说,但是要让伯斯去相信这些东西真的存在却很难。是悌诶让伯斯和拉克西知道了魔法,让他意识到精灵的确存在的啊……
『是的……』
悌诶点头,在旁边的岩石表面开始描绘圣灵文字。
圣灵文字也好,诅咒也好,根据魔法系统的不同而有所区别,悌诶使用的是瑟塔神殿正统的文字加上卡隆独创的精灵文字,精灵文字是向神明祈求驾驭精灵的一种媒介。
悌诶站在那里等待着。
咔嗒……咔嗒……
轻微的声音从旁边的岩石下面传来,伯斯『啪』地转向那里,手中握着剑柄。
岩石在动,像是向旁边滑动了一点,岩石的移动马上就停止了,旁边突然『啪』地裂开了个黑色的洞穴。
『岩石……这里是入口吗?』
『果然是非常巧妙的机关,还做了齿轮……』悌诶站在入口处说。
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完全不知道这么契合的石头是入口,而且还利用机械齿轮控制它,应该是拥有很高技术的人群。
不容轻视,伯斯想。
『我下去吧。』伯斯对纤细的同伴说,『你在这里等着。』
『伯斯……』悌诶用一贯冷淡的口吻说,『在我的身边守护我不是你的义务吗?』
『所以才要把你留在这里啊,下面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危险等着呢!』
『但是,伯斯,你敢说这里安全吗?』悌诶抬头看着伯斯。
就像悌诶所说的,这里绝对称不上是安全的地方,说不定会像拉克西那样突然失踪,而且盗贼出现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但是……拉克西那边……』
伯斯很难揣测悌诶的真意,又不能对拉克西见死不救……
『所以我要和你一起去。』抬头看着伯斯的悌诶,那令人难以置信的美丽的眼眸,浮现出些许微笑。
『请在我的身边守护我。』
伯斯的脸颊松动了。
『真拿你没办法。』说到这,伯斯无奈地摇了摇头。


洞穴好像是垂直的,因为太黑,看不清有多深,延续到地底深处,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出口附近时个直径一米左右的圆形。
『有绳梯啊。』探头向里面的张望的梯诶说。
『绳梯……』
半天眼睛才习惯黑暗的伯斯这才发现,就在脚边,有个做得非常结实的绳梯。
『走吧。』悌诶说着,脚已经搭上了绳梯。
伯斯只好跟着他,悌诶在黑暗中好像也能看得见,两个人开始顺着绳梯向下爬。一到下面就被凉爽的空气包围住。爬了一会,抬头向上看,入口处的洞口看起来已经很小了,下到十米以下周围就完全黑了。
伯斯把随身携带的装有蜜烛的小壶拿出来,这么微笑的动作,马上就被悌诶发现了。
『不能点。』悌诶小声地说。『会被发现的』
『但是……这么黑……』
『没关系……』悌诶回答,『我看得见。』
『看见……光几乎透不进来啊。』
『能看见,』伯斯看见悌诶在点头,目前还没到完全看不见的地步。
『我可以看见岩石精灵的灵光,和眼睛看到的光完全不同。』
『是吗……那就交给你了。』
这位身材纤细的美少年,即使是在会使用咒术的咒师当中也是能力最高的魔法师。
『那么……我把入口关上了。』悌诶说。
『入口……』
『是的……这里只有入口处岩石移动的机关。』
『住手……』就连伯斯也不禁想脱口而出,他紧张地咽了严口水。
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敌人他都未曾害怕过,但是,黑暗……在这样的黑暗当中,他还能行动敏捷马?
『不,没那回事。』
伯斯在心中激励自己,即使眼睛看不见,也可以用剑的,可以用耳朵听,自己还有敏捷的直觉。在用眼睛确认对方之前身体不适已经开始行动了吗?
当声音从头顶传来时,他们已经完全置身于黑暗当中。
又向下爬了一会,脚尖触到了岩石。他们还没有达到目的地,稍微向前走了点,这次是岩石凿成的台阶,悌诶拉着伯斯的手,两人下了阶梯。
尽量避免与别人接触的悌诶,对象如果是伯斯的话,感觉就没有那么痛苦了。伯斯不仅是肉体,连精神上也受过严格的锻炼,所以只要没有遇到非常事件,他的心不会混乱。
接下来又是垂直的洞穴,之后又是台阶……起码下了一百米左右吧。
『恩……? 』伯斯眨了眨眼,他看见了亮光。
『难道是错觉?』伯斯擦了擦眼睛,但是,他的确看到前方有亮光。
『悌诶,那边是……』
『是灯光没错。』悌诶回答,『这里的居民看来也不可能完全生活在黑暗中。』
伯斯眯起眼睛眺望着那一缕光亮,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变得很平静。虽然知道那亮点也变得清晰,两人进来的地方是个天井高且宽敞。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但是这的确是人挖空岩石建造出来的东西,这一带的岩石是接近岩沙的石头,所以挖起来也没有那么吃力,但是以规模来说还是相当庞大。
好精湛的技术……还有着劳动力……
这里的居民一定拥有相当程度的能力。财力、技术、人力资源……也就是人数。
悌诶已经放开伯斯的手,停留片刻开始向前走。
『真是了不起的工程。』看到这个,伯斯忍不住赞叹。
走在前面的悌诶几乎没发出一定脚步声,甚至连他的气息都察觉不到。即使是作为战士锻炼出来的伯斯,也无法达到像他这样完全切断气息的程度。如果看不到他的身影的话,伯斯大概对悌诶是否存在都产生怀疑。
他们越接近光源,就发现灯光越来越多。
街灯……还有人家。
两人在高处俯视着城市。
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景象。
他们不过是从岩石的半山腰进入这个洞穴的,从那里下到一百米以下的地方竟然有座城市。
本应是一片漆黑的城市,却闪耀着白色的光辉,白色的岩石,地下果然也是相同质地的岩石。无论是道路还是人家,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色的。就像黑暗染上了其它的色彩。
黑暗中的色彩……而且,也许是灯光的缘故,让城市看起来闪耀着白光。
下面的人家不是直接挖掘岩石,就是由挖出来的岩石堆积而成的房子,也许就是因为天井低的关系吧,这里没有一层以上的建筑物。
天井到地面约十米左右,宽度根据场所而异,普遍都在二十米左右,最宽的部分由三十米……
但往里面就完全不一样了,长长的灯火蜿蜒延续着,看不到尽头,看起来就像一条光带。
不仅有光,还能听到声音,低地的声音清晰地传到耳朵里。杂乱无章的人声与物体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可以肯定,这里有很多人,不过声音却异常低轻。
『就好像刻意掩饰自己的气息一般。』伯斯想。
在挖空的岩石洞窟中,如果发出大声的话,必定会出现回声,为了不被周围发现,他们大概已经习惯这么做了吧。
『怎么办』伯斯心里不断重复着加强直接这句话的力度传达给悌诶,悌诶虽然没有很强的精神感应能力,不过身边的人如果有某种强烈的想法时他会感觉到,不仅如此,在轻触对方的时候,对方混乱的思维与感情会逆流过来,敏感的悌诶马上就会有反应。悌诶自己的脑海中也会产生混乱。特别是当对方烦恼或者抱有激烈的情感时,他还会因此精神混乱……因此悌诶极力避免与别人接触。
『走吧。』悌诶趴在伯斯耳边小声说。『如果拉克西是被人带走的话,只能带到这里。』
伯斯用眼神回答了他,用手去触摸大剑的手柄。『即使要用上这个东西。』
悌诶无声地点点头。
连一向不喜欢刀剑相向的悌诶,为了夺回拉克西也下了某种程度的决心,不管怎么说,对方是突然就把拉克西绑走的人,普通的做法肯定行不通。
悌诶如果不在的话,伯斯对于拉克西的失踪,除了放弃外恐怕也没有别的方法了。这不是他能力范围的事。
从高处下来,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鸿沟。
伯斯小心翼翼地向下窥视。
『啊……』他发出小小地惊呼。
伯斯认为向下看,恐怕也看不到什么吧,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看到了亮光。
竟然有光,可能是油灯的亮光吧,在脚下三四十米左右的地方,有相当数量的照明泄露出来,照亮了缝隙的更深处。然后七八十米以下的地方就是完全的黑暗。
很深很深的,深深的黑暗,这个鸿沟恐怕深及数百米。
『真令人吃惊。』伯斯用心语与悌诶交谈。悌诶点头。
这个城市,单从外表的构造看来就有三层。
这下面的第二层第三层,如果跟第一层同样的规模的话,那这个城市的居民就有数千……不,不只数千人了。
『这个构造……就好像蚂蚁的巢穴一样。』悌诶喃喃自语。
是啊,正如悌诶所说的,这个地下城市就像一个巨大的蚁窝。而且,现在横在城市与这两个人之间的事,一条鸿沟,宽七八米左右。想要跳过去是不可能的。而且鸿沟的岩壁几乎是垂直的,平滑的甚至连可以站脚的地方都没有,很可能是故意削去的。两人只有穿过这道鸿沟才能进入都市。上面只有一座吊桥可以通过。
伯斯对是否要接近吊桥感到踌躇,长期战斗的经验告诉他『不能过去。』但不过去的话,有无法进入城市。
『我们过去吧,伯斯。』轻轻地碰了碰伯斯的手,悌诶说。『想潜入这座城市是不可能的,那我们就堂堂正正地走进去吧。我回和城里人商量的。』
『让他们交出拉克西吗?』
如果跟他们交涉,对方说:『啊,是由这么回事。』然后就发她交出来的话,那刚才开始就不会绑走她了。
不过在这里是以寡敌众,即使伯斯再怎么厉害恐怕也没胜算吧……
『这种事……到时候再说吧。』伯斯看了悌诶一眼,深深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穿过了吊桥。
噼——
突然,尖锐的声音响起。以这个城市的声音程度来说,算是相当大的声音了。
应该是警告的笛声吧。果然有看守的人在吊桥附近监视。
都市在明处,他们在暗处,但看守还是早早就发现了他们。果然,对方的眼睛对这种变化非常敏感!一定是常年看守吊桥的人。
吧嗒吧嗒……
吧嗒吧嗒……
大量的脚步声响起,冲着他们俩的方向奔来,大都是从附近的人家里飞奔出来的人。从人数来说,他们发出的声音相当小,宽七八米的街道两旁都是一些狭小的建筑物,这两旁的房子是直接挖岩石的石窟房。
人们立刻围了过来,在吊桥的广场聚集起来,他们手上都拿着武器,约两百多人,清一色的都是男人。悌诶站在那里,双手轻轻地张开,他没有带任何武器。
两个人站在那里等待。城里的人也灭有立刻对他们出手,距离他们数米的地方将两人包围,唰地亮出武器。中剑、短剑、短的矛以及像凿子一样的东西。
不久,成立的领导或是官员的三个人从人群中走出来,走向他们。
官员看到来的两人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只有两人竟然可以走到这里,是胆子太大,又或仅仅是迷了路。
『从哪里来的?』三人当中个子最小的人开口问。他故意摆出盛气凌人的样子,声音却有些微恐惧的颤抖。不过能察觉到他声音里的恐惧,恐怕只有悌诶吧。
『从入口近来的。』悌诶回答,『或者应该说是其中的一个入口。』
『入口……? 』三个人面面相觑。
『是你们把我们的同伴带走的那个入口。』
另外的两人身材中等,比小个子的男人看上去要稍微年轻些。
那个身材矮小的男人看上去大概有五十岁左右。
『看守到底在干什么?』小个子男人大声斥责下面两个人,看来他是城里重要的任务,态度相当蛮横。
『他们应该有好好的看守。』
『决不会出差错的。』
两个人慌忙说。
『这两个人不是普通人。』旁边的男人插嘴道. 『我一直在这里守望台看着,这两人就这么下来的,根本没有点灯. 』
『没点灯? 』小个子男人看着两个人自言自语.
『怎么可能. 』另外的两个人大声斥责. 『有人能抹黑走到这儿吗? 』
『一定是你看漏了. 』
『没有这么回事。』看守失望地回答,『我在这儿做了守卫做了十年了,没有出过一次差错,而且这儿又是离城市街道最近的入口。』
就像悌诶所说的,这里好像有好几个入口。以他们特意在地下都是入口设置守卫来看,的确是非常神经质地警惕这入侵者。
『我们不是什么可疑的人。』悌诶想了想后,又说:『也就是说,我们不是对这个城市怀有任何的恶意的人。我们只是普通的旅行者。』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旅行者到这里。』代表说。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吧。』
悌诶的说话方式还是那么沉稳,他用旅行用的外套包裹着全身,脸的上半部分还隐藏在头巾的阴影处。
『刚才,我们看到篝火的痕迹,应该是一个星期前的东西吧。』
『的确,有些人极偶然地穿过这上面的街道。』代表的男人抬头向上看了看,在这之上有一百米以上的岩层。
『但是……至今还没人到达过这里。』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阿度利艾的间谍吗?』
『阿度利艾?』
三人当中一人的话让伯斯产生奇怪的感觉,阿度利艾不仅是大陆东北部拥有最大版图的国家,无疑也是离这里最近最强的国家。但是就算再怎么近,这里也是大陆以北,中央沙漠地带的最深处。再往前走则是完全拒绝人类入侵的砂与岩石的地狱。
就算是这数十年来的领土倍增,传说接下来还要继续扩充领土的阿度利艾,也决不会考虑对这么偏僻的地方出手。
还是说,这个城市有什么阿度利艾感兴趣的地方?因此才会有这样的警备……
『你们说的是阿度利艾王国吧?』悌诶无邪地问。『我还没有去过阿度利艾……我的养育人告诉我,在阿度利艾有我的命运等着我。』
『你!』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悌诶说,代表者突然问。『为什么到这里来还盖着头巾?』
这是当然的疑问,这里是地下,温度最高与不过二十几度,非常凉爽,与外面的酷暑相比,沙漠中没有比这儿更舒适的地方了。而且,头巾式为了遮挡阳光的,这里连一丝阳光都透不进来。
『头巾……』悌诶重复着他的话,好像终于发现世界原来还有这种东西。
『对不起。』悌诶 率直地道歉。『一直戴着它旅行,忘记把它摘下来了。』
悌诶说的话是真的,这一带是白光反射非常厉害的岩石地带,为了遮住光热,伯斯和拉科西在烈日当头的时候也带着头巾,但现在,伯斯的头巾已经拿下来了,将那充满男子汉气概的面孔露了出来。
『把遮盖物拿下来!』代表用命令的口吻说。
『好吧。』悌诶点头,两手拉开头巾。
哗啦……头巾顺势向后滑,稀世的眉毛出现在人们的眼前。
如月亮女神般耀眼的美貌……还有那双眸,右眼是翡翠绿,左眼是紫色,稀世少有的瞳孔颜色。
『噢噢……』周围传来了人们的惊叹声。
眼前这位美少年的肌肤就像山上的岩石般的白皙,又如长石般的透明。
『我们只是……』毫不在意周围的目光,悌诶说,『为了找回我们的同伴而来。』
『同伴?』代表故作不知道。
『是的,黑发黑瞳,比我年纪小。』
悌诶一直看着代表的眼睛,那双眼睛产生混乱……他的脑海中也开始混乱,周围的居民也一样。眼前的少年很美,比刚才带回来哪个蕴藏着耀眼生命力的黑发少年还要美……但是,这个少年和站在他身后,即使不说话也充满压迫感的男人两个只身就来到了这个城市,而且找到了隐藏得非常完美的秘密入口。
『请把那个人还给我们。』悌诶安静地、单刀直入地说了出来,谁都看得出那是下了某种决心。
『如果还给我们的话,我们会把在这里发生的事全部忘记。』
『这种事……』代表摇摇头,『谁能相信你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相信?』这是悌诶自山上下来不到半年间的最大疑问。
在山上,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东西,所有的一切遵从自然的法则,无论什么都是神的旨意。四季、雨、风……植物,还有动物朋友们……养育他的亲人——卡隆。
『因为最早的背叛者……就是人类。』代表露出苦笑,悌诶意外的质问,让他不知所措。
『不过,那个人是好人。』悌诶喃喃自语。
真正能理解悌诶所说的话的大概也只有伯斯吧,悌诶所说的『好人』是包含了什么样的意义在里面……
『请把拉克西还给我们。』
『如果我们不还的话,又怎么样?』代表笑着盯着悌诶那张美丽白皙的面孔。
那是想让这张美丽面孔因痛苦而扭曲……因悲伤而崩溃……怀有这种想法的令人厌恶的笑容。
代表和其它两人肤色也很白。是与悌诶截然不同的白。他们原本应该是与伯斯和拉科西属于同一种族的赤铜色人种,现在只是带着些微黄色的苍白,与悌诶那种透明的白皙不同,是毫透明感病态的白,大概有好多年没晒过太阳了吧。周围人们的肤色各式各样,同样苍白的人较多,不过当中还混杂着原本就很健康的赤铜色种族居民。『难道你们要用武力夺取吗?』代表口气充满了威胁,在场的人恐怕没有人认为他们能成功吧,周围都是敌人,一点胜算都没有。伯斯带悌诶下来,是在可以潜入城市的前提下,但是,想潜入这个城市是不可能的。这种警戒……而且,居民的异样感……
乍看上去很普通,但这里的人还是跟其它城市的居民有所不同。他们穿的服饰都是黑色,无一例外。也许是因为周围都是白色吧,而且大多数人肤色都是病态的苍白,好像连气息都想隐藏起来,几乎不发出声音的行动方式。
一般,隐藏在人群当中是上策,但在这些人当中根本无法隐藏,不仅如此,这里的居民以矮小的居多,伯斯何止要比他们高出一个头啊,高两个头也绰绰有余。
是不是要以武力夺取拉克西,对于代表的质问,悌诶没有回答,只是笔直地看着那双眼睛,沉稳地说。
『请带我去见那个人。』
悌诶没有问,『拉克西没事吧。』这样的话,他知道她没事,如果打算杀她的话,也不用特意把她带到这里来。但是,她目前是否安全就很难说了,他们到底是出什么目的抓她的呢……
『好啊!』看着悌诶的脸,代表点头转身迈步向前走。说了声『跟我来。』
居民们也开始动了,挥着他们的武器催促两人前进。
悌诶也开始向前走,伯斯无声地跟在后面。现在只好把所有的都交给悌诶了,与其在这里等待,还不如看看他们有何企图……也许,这个不懂得怀疑别人的少年根本就没想过什么对策,不过,这样说不定更好。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完美的少年都有完美的应对能力,伯斯只要在必要的时候出手就行了。
幸好,这里的居民并没想要夺下伯斯的剑,他们知道,要有什么样的腕力才能挥动这把剑……
不过,他们还是太小瞧伯斯了……


他们要带两人去都市的神殿,街灯和每家的灯火发出白色的光辉。他们在地下都市的大马路上前进,途中又经过了一个鸿沟,过了一座吊桥。
跟刚才看见的一样,上下游无数个不知延伸到何处的洞穴,应该是通到岩山的通气孔吧。
这里有很多人生活,一定有很多通气孔,不仅要让空气进来,还要排出废气,日常的生活总要点火吧。水的话,这里大概有地下的水脉,那食物怎么办?……伯斯边走边想,做衣服的布料及燃料的灯油是从哪里运来的呢?至少,地下这种东西无法自给自足。而且,这里的警戒这么严格,完全拒绝外人的侵入,更不可能和外界交易。伯斯边想着这些事,还一边仔细地观察着这个城市,将它牢牢地印在脑海中,说不定今后某一天能派上用场。
神殿与其它的城市完全不同,相当的诡异,首先,它的形状像火箭,但材质却是黑色的石头,这一带只有白色的岩石,大概是特意从遥远的地方运过来的吧。
如黑色火焰般的神殿……规模庞大,它的顶端几乎贴近洞窟的顶端。既然有神殿,那这里大概是都市的中心吧。代表让两个人进入神殿。
『这是什么神殿啊?』伯斯对安静站在旁边的悌诶小声说。
『我想是古斯神殿。』
『古斯……黑暗神?』
古斯是黑暗神。
自古以来人们惧怕黑暗……所有不详的事物都出自于黑暗。人们用祭祀来压制这种威胁。无论哪个城市和村庄都有古斯神殿。但伯斯从来没听说哪里把他当作主神来祭拜。而且这个神殿与其他城市的古斯神殿大有不同。古斯是黑暗神,无法追溯他的外形特征,通常古斯神殿都用他的神使哈吾鸟来代替。但这个神殿的哈吾鸟仅仅以壁画的方式出现在墙上,相对的,却安置了非常奇怪的画像,而且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类型。有男神和女神。
一个是男女二人合成一体的样子,还有一个右边是男神的脸,左边是女神的脸,这个神像同时具有两性的特征,伯斯第一次看到这种神像。在这大陆,神像刻成这样的还真少见。
『这是……什么?』伯斯轻声问。
『古斯的神像啊。』
『那是……』
『形象很诡异吧,传说古斯是两性同体的神……那男神使拉达恩,女神是拉达科。』
拉达恩,拉达科,大致是黑暗神古斯的手下,等级很低,特别重视使用『黑魔法』对人以及事物进行诅咒。
『我听说过。』
悌诶又继续说。』有些地方深信当拉卡恩和拉达科合为一体的时候就会成为黑暗神古斯。』
『原来如此……』伯斯看着神像理解地点点头。
不过,这个地下都市因为太适合崇拜黑暗神了,反而给人一种奇妙的感觉。对于住在黑暗底部的人来说,他们真正需要的也许不是光之神阿忒吧。
神殿中焚烧这香火,不知道是用什么药制作成的,散发出非常好闻的幽香,总觉得有些奢华的味道混杂在里面。
『不可思议的味道。』悌诶自言自语,『应该是某种苔藓吧……这个。』
『悌诶。』从神殿的深处传来了高亢的声音,是拉克西。
『拉克西!』悌诶和伯斯立刻看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安置在神殿的深处,被迫跪于古斯神像前的拉克西不顾别人的制止,噌的跳了起来,被绑架到这里,不过好像没受到什么过分的对待,被象征性地绑在后面的双手,绳索也不是很紧。
『拉克西……』两人向拉克西方向走去。『什么啊……你们俩也被抓住了啊,亏伯斯还在旁边呢。』
拉克西露出失望的表情。『一点都不像你。』
『以寡敌众,谁也没办法吧。』伯斯苦笑。
『也许吧,他们就是因为知道这点,才没拿走我们的剑吧! 』
就像拉克西说的那样,拉克西的剑也没被没收,还好好地挂在身上,使轻视她的年少,还是觉得做这种事毫无意义?
是的,是毫无意义。就算能杀开一条血路,想从这座城市出去,就必须爬到上面去寻找出口,在那漆黑的洞穴中……而且当中有不少鸿沟和吊桥。
『那些吊桥……他们是故意使用吊桥的。』
吊桥的话,在紧要关头可以切断,暂时阻止外来的入侵者,还可以封闭其中的一个区域。
『完美的防备。』
不过这个都市假象的入侵者或者敌人到底是谁呢?刚才有人说是阿度利艾。
『他们那帮人特意把我们绑到这里来到底干什么啊?』
『至少不是让我们来做客的。』伯斯回答。
『你们好像没有让我们回去的意思呢。』悌诶解开拉克西的绳索向后转向代表。
即使进入神殿当中,被大量的人围在当中的情况依然没有改变。
代表已经什么都不说了,只是盯着眼前的两位美少年不停地打量。特别是看着悌诶的方向,最后将目光转向伯斯,那强大的手臂与大剑……
神殿的外面有更多的居民聚集在那里,人们熙熙攘攘地陆续进入神殿.
『看来,如果不出现奇迹的话,想要逃脱很难……』伯斯一边想着,一边看着始终冷静如一的悌诶,和正好相反如果不动就会全身难受的拉克西。
就算伯斯也想不出逃脱的办法。
代表还在让站在那里的三人进入神殿的深处,最大的神像背后有一扇门。
伯斯首先潜入其中,里面是一个狭长的房间,也是由黑色的岩石砌成的,没有任何的装饰。
『伯斯,你不能再进去了。』突然悌诶从后面拉住伯斯的手臂。
『为什么?悌诶?』伯斯回头又问。
悌诶还是那么安静,只是秀丽的额头附近泛起些微的紧张感。
『你再向前走两步的地方有一个陷阱。』悌诶的口气轻松得就像是提醒别人钱包掉了一样。
『陷阱……』伯斯慢慢地将脚伸到两步左右的地方,用脚尖试探了一下。
哐……短促低沉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伯斯反射性地向后跳。
『啊!』叫的人是拉克西。就像悌诶所说的那样,地板动了,脚边洞开着一个陷阱,相当的深。
代表企图将碍事的伯斯和两位少年分开,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就被人识破了,他浮现出困惑的表情。对手不可小瞧,毕竟他们两个单枪匹马就下到这了。这个美少年和大个子男人……
『喂!为什么带我们到这种地方来……』拉克西愤怒地斥责代表。
『拉克西……』悌诶出手拉住拉克西的手腕,拉克西的愤怒顷刻间逆流了过来……突如其来的情感冲击让悌诶瞬间闭上了眼睛。
『不……不。』代表吞吞吐吐。『稍微,只是试一下……果然……』代表离开房间的大门。
悌诶理所当然地走出房间,拉克西和伯斯接着也走了出去,代表不知道在想什么,自己点了点头后,从刚才的神殿又走了出来。
三人以及后面的一群人也跟着出来。
『为什么呀,装模作样的家伙……』
来到了一道裂缝的旁边,下了绳梯,到了第二层之后,又下了一层,看来这个都市至少有三层,或者在这之上。第二层和第三层跟第一层没多大区别,只是天井稍微低了些。
到了第三层,一行人又过了座吊桥。
『怎么都是些吊桥啊?』拉克西惊讶。
『这个洞口是通气口孔。』
『通气孔……』
『是啊,一直延伸到上面的岩山,从裂缝中汲取空气。』
『是直的?』
『不是。』悌诶摇头,『是弯曲的,为了不让城市暴露在阳光下……』
『真是的,这么谨慎。』拉克西也察觉到这座城市对外界抱有异常的警戒心。
『那是什么……』
不久,前方出现了一个建筑物,伯斯不由得皱起了眉毛。
这个建筑物也很奇怪,圆圆地,黑色……像核桃一样,跟之前的神出鬼没殿一样,也是用黑色的石头砌成的。
『拉达科神殿。』悌诶说。
『拉达科……黑暗女神……』拉克西的身体微微地颤抖。
女神拉达科代表黑暗中的邪恶势力。但是,传说中这个女神是个能力接近精灵的低级神,应该没有哪个民族会为拉达科建造神殿。
『对于这个城市来说,拉达科女神是特别的存在。』悌诶继续说,『拉达恩与拉达科合为一体就会延伸成为黑暗神古斯……因此,他们认为拉达科应该是孕育黑暗的女神。』
『孕育黑暗……吗?』
拉克西重复着悌诶说的话。
虽然也不是完全不明白,不过还是有种很奇妙的感觉。这种感觉,恐怕没有被送到黑暗中生活的人是无法体会的。
『那神殿的形状就是果实,包含种子的果实,也象征着女性。』
『孕育黑暗的女神吗?』悌诶自言自语。
『真让人不舒服……』拉克西耸了耸肩。
黑暗会滋生不安,长时间将一个人封闭在黑暗中,大部分人都会发狂。
一行人的先导——代表在拉达科神殿前面停了下来,有更多的人聚集到这里。
第三层虽然没有第一层的天井那么高那么宽敞,但神殿的周围还是有相当广阔的空间的。
中心的部分有一个广场,里面有一个黑色岩石嵌入的圆形祭坛。
『喂……你看这是怎么回事?』拉克西拉着悌诶问。『一个女人也没有。』
所有人都是身着黑色服饰,而且没有看到一个女性的身影。
『难道……不会是那个只有男人的城市吧。』
『女性好像都隐藏起来了,这段时间大概规定女性不准出门吧。』
『规定?』伯斯问。
『是啊……这里要举办什么仪式。』
三人留在圆形祭坛当中,其他人退到了边缘,当然,周围的人依然没有放松对他们的警惕,武器的矛头直指他们。不过外侧的人们没有携带武器,而是拿着油灯,说是油灯,应该说是更简陋的土器。用挖出来的石头做的像壶一样的东西,里面放入油和灯心,非常简单,尽管如此,周围还是呈现出不可思议的景象。
白色岩石的地下都市深处……清一色黑色的人群……黑色神殿……然后是闪耀的灯火……
吱嘎……神殿的门打开了。
飒飒……
站在神殿与三人之间的人们如潮水般地退开,让出一条通往神殿的道路。
踩着黑色的石阶,里面出现了三个人的身影,是年轻的女子……三人都是一身素白。
不仅衣服是白色,那肤色……比在场的所有人都白。
本来,白色人种出身的悌诶应该比较白,但是这些女子的肌肤泛着青色,显得更加苍白。
与肤色相对的,她们的头发和瞳孔都是漆黑的。
她们的目光扫向人群,之后转向三个外来者……看到悌诶时,久久地无法移开目光。
拥有翡翠绿和紫水晶瞳孔的美貌少年……
身着素白服饰的三位女子,来到悌诶他们的面前,各自执起他们的手。
『啊……』
悌诶发出了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方的思维逆流过来,悌诶闭上眼睛,然后再慢慢地张开环视了周围的人们,最后将目光移向神殿。
三位女子引导着他们进入神殿,悌诶安静地跟从,伯斯和拉克西也跟在后面。
他们还带着武器,随时都可以进入战斗状态。人们已经不再继续跟随被女子引导进入神殿的三人。
吱嘎……背后的门又关上了。
神殿的天井不是很高,却十分宽敞,里面也都是黑色。
『欢迎来到这里。』
握住悌诶手的女子初次开口,虽然很冷静,但声音中带着些微的颤抖,果然还是有点胆怯。
自己眼前的这位少年实在太美了,而她们则要把他推进恐怖的洪流当中,令人于心不忍。
『你们是拉达科女神的巫女吧?』悌诶问。
『是的……』三人点头。跟悌诶说话的好像是巫女当中地位最高的,她们都很年轻,后面两人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正值被称为『少女』的年龄。引导悌诶的巫女也不过二十岁左右。
『我的名字叫拉达卡路亚。』最年长的巫女说。
『是“属于拉达科女神”的意思吧。』
『是的。』
悌诶的话让巫女拉达卡路亚点头,丝绢行般的黑发左右摆动。长发被高高地束在头顶。
端正的脸庞眼睛很大,但是,看起来有些虚无。果然还是因为那太过苍白的肤色所致吧。皮肤不仅苍白,而且毫无光泽,看起来就像自出生以来没晒过太阳一样,骨骼也很纤细,弱不禁风到站在那里都显得十分勉强。
『我们在出生时就被选作女神的巫女。』
『直到死为止。』另一个巫女说。
『虽说到死为止,不过也没有那么长了……』第三个巫女悲哀的说。
『什么意思?』拉克西问。
『不长……?』
『我们巫女寿命都很短,二十岁就死了。』拉达卡路亚淡淡地说。
『二十岁左右……』拉克西看着与自己年龄差不多的两位少女,这么说,这两人也会在数年后死去喽?
『被选定成为女神的巫女的人,是不允许见太阳的,月亮也不可以。』
『那……你们……』伯斯感到痛心,三人一身通体的白色,看起来是那么的病弱。
『是的。』
『我们一次也没离开过这个城市,也没有去过农场。』
『农场?』伯斯很感兴趣。
『对……在这岩山的顶端附近,过去有人火山口,那里是这座城市的农场,种植各种各样的粮食。』
『原来如此。』
这样伯斯就可以理解了,城市工业是如何保持粮食的供给,被晒得呈现健康的赤铜色皮肤的居民也可以理解了。晒得黑是因为他们在农场劳动。
死火山的火山口如果是农场的话,从表面当然看不出来,而这个城市的居民应该有内侧的入口吧。水的话,应该是利用地下水。
『身体健康的人,大家都是交替着去农场工作……而我们……』拉达卡路亚说的含糊不清。
『很快就会死去。』少女中一人明确的回答。明明是年龄相仿。却与拉克西完全不同,一直充满活力与生命力,总是那么健康,闪闪生辉的拉克西……
『你们啊。』拉克西上下打量着少女们,『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来?』
『一起?』拉达卡路亚不明白拉克西说的话。
『逃出这个城市不就得了,怎么样,去外面看看,而且,那家伙……』拉克西指着悌诶,『是药师,如果生病的话,让他治好了。』
『药师……』
『是啊。』拉克西得意得鼻子翘到在上去了。『很厉害啊,你们一定会长寿的。』
拉达卡路亚和两位少女看着耀眼的拉克西,笑了,她们笑得很悲伤……笑得很绝望,笑容不久就被泪水取代『啊……必须把他们带到那里去了……』拉达卡路亚回头对着两个同伴说。
『那里……是指?』
对于伯斯的问题,拉达卡路亚坦率地回答。『女神的胎内。』
『女神的……胎内?』拉克西露出了完全不明白的表情。
『所有人都不得不去女神的胎内……』拉达卡路亚难以启齿,『你们是这座城市的人献给女神大人的祭品。』
『所谓祭品是……』伯斯不解。
『就是生祭啊!』拉克西大叫。
『本来应该是一个人的。』其中一位少女回答。
两人都比拉克西娇小,一个看起来略微胖一点,一个很瘦。
『抓住一个年轻健康的男性旅行者将他献给女神。』
略胖的女孩子说。『每年一次,在“卡路巴”月进行。』
『“卡路巴”月?』拉克西问。
卡路巴这个名称倒是第一次听说。
『对,是从十天前开始的,在这期间,路过这个城市的年轻的男性……会被抓来做生祭。』
『用什么方法的生祭?』伯斯问。『是被砍头吗?』
他才不会那么简单就被当成生祭。
说着握紧背后的大剑。
『不……只是。』拉达卡路亚无力地摇了摇头。『只是把你们带到女神的胎内而已。』
拉达卡路亚指着神殿的深处。这个神殿也很奇怪。里面不像上面的神殿有神像和壁画,象征物一个都没有,只知道深处有一个入口。其它的地方不知道。因为前方一片漆黑。
『那么……请你们过去吧。』拉达卡路亚说着,从墙上摘下一个油灯,另外两个少妇也跟着做。
她们想救这三个人,但是她们什么也做不了,拉达卡路亚和两位少妇都深知这一点。
拉达卡路亚开始向里面走去,悌诶沉默地跟在后面,拉克西和伯斯面面相觑。他们无法理解悌诶在想什么,虽然知道没有任何胜算,但以他那种完全不知道怀疑别人正直得过分的性格,也许只是不想违抗她们而已。怎么说呢。悌诶是那种从不考虑自身安全的人。
『怎么办?』拉克西用眼神询问。
『只有跟着过去了。』伯斯也用眼神回答。
想从正面逃出这个城市是不可能的,但是女神的胎内有什么就不知道了,如果把在那里可以偷偷地溜走的话,就像伯斯和悌诶进入这个城市时那也是样,只要找到出口,秘密地逃脱是可能的,就种微小的可能性,不是完全的没有。女神的胎内……』
巫女们只是说为他们带路到那里,不过,三人都是作为生祭。
生祭的意思就是死。侍用什么方法杀死我们呢?
『啊……算了,我们还有剑。』伯斯再次确认了一下背后大剑的重量,微微地翘起唇角,无敌的笑容一瞬间浮现在他精悍的脸上。
潜入深处的入口,在通道里走一段时间,突然,前方又出现了一个鸿沟,还是吊桥。不过这里与其他吊桥不同的是,对面既没有人家也没有大街,鸿沟的两侧都是岩壁,对面有一个像是只能通过一个人的洞穴。下面被除数无底的深渊拥抱着……
『请过桥吧!』拉达卡路亚指着桥说,悌诶什么都没说就这样迈步走了过去,伯斯和拉克西也跟了过去。
拉克西回头看,三人用充满悲伤的眼神看着悌诶他们。
『没什么……我们……』拉克西说,『不会恨你们的。』
拉克西耸了耸肩,『你们要长命百岁哦。』
『各位……』
突然,拉达卡路亚开始走向吊桥,不过在当中就停下来了。
『我虽然不知道详情……不过……』拉达卡路亚有些犹豫,最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女神胎内的深处,应该有一个出口。』
『出口?』悌诶询问。
『是……只是至今没人找到过……』
『拉达卡路亚,你……告诉我们这些可以吗?』悌诶说话的方式难得包含了少许的不安,是担心别人的不安。
『我,将不久于人世了。』拉达卡路亚对着三个嫣然地一笑。『祝你们幸运。』
拉达卡路亚突然纵身从吊桥上跳了下去,飞向无底的深渊。
『啊啊——』从黑暗中传来了短促的叫声,变小,听到了水声之后便是无尽的沉默。
『拉达卡路亚!』拉克西将身子探出去大叫,山谷里传来的只有她的声音。
『各位……』
『祝你们幸运……』
剩下的两个少女这么说,即使正面面对拉达卡路亚的死,她们没有显出一点悲伤的样子,相反,还有些羡慕。
两个人用油灯点着了吊桥,整个吊桥烧了起来,看着吊桥坠落后,两人转身向神殿的方向走去。
与油灯的光亮一起……三人被留在完全的黑暗面中。


IV

咔嚓、咔嚓……伯斯擦起了一点火花,不久火口的火就点着了。他把火移到携带用的烛台上。
总算勉强可以看见周围的景象了。
拉克西这时正在擦眼睛,她本想在火点着之前把眼睛擦干的,不过好像没来得及。
『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拉克西很难为情,故意装作冷淡的说。
『这是那个人的愿望。』悌诶平静地说。
拉克西非常生气地反驳『没有哪上人希望自己死的!』
『那个人非常的温柔善良,她已经厌倦了一直面对死亡的生活。』
『一直面对死亡?』伯斯惊讶地问,看来悌诶知道的不少啊。
的确,他以前曾说过,一旦和别人接触,对方的思维就会逆流到他的脑海里。
那个巫女……拉达卡路亚,是牵着悌诶的手为他引路的。
『拉达科神殿的巫女不仅仅是引导献给神的祭品。』悌诶淡淡地说。『所有的居民临死前她们也必须到场。』
『死时必须到场?……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拉克西已经不生气了,她认真地听悌诶讲。
『拉达科女神在这座城市也是死神,巫女们也必必须在市民临终时到场。然后……埋葬时也要去。』
『埋葬吗?』
伯斯摇了摇头,想起那些只能生活在黑暗中巫女,既不能看到太阳,也不能看到月亮,活着就只是为了面对死亡,这的确是地狱。而且,不照太阳身体不仅会变弱,而且很容易生病吧。
『这个城市……想必墓地也很特殊吧。』
『这里就是墓地啊。』悌诶接口。
『这里……这里!!』拉克西吓得跳了起来。
『这里!』悌诶所说的,就是刚才三个人由入口进入拉达科的胎内。恐怕是个像迷宫一样的地下道吧。要从这个城市逃脱,只有找到那个秘密的通道。
『城里一有人死了,会先把他安置在上面通风比较好的风穴附近,然后等他完全成为木乃伊后再葬在这里。』
『好……这个里面是……』就连伯斯也露出不舒服的表情。
『蠕动的木乃伊吗!』 拉克西捂上眼睛。她最拍应付死人。以活着的盗贼为对手说不定更容易。
『不过……那人说的好像是真的,传说过去女神的胎内好像是有条通向外界的道路。』
『传说……如果没有的话呢?』悌诶只是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后面是接近垂直的岩壁,也不可能攀看爬。
只有前进。
『说起来……我刚才听到下面传来微弱的水声。』伯斯试着询问。
『那是地下湖,很大……』
『那是地下湖吗……』果然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三人在悌诶的带领下,开始向前走,照明的话,只有伯斯手上的蜡烛,多少让人安心的是,悌诶好像认识路一样笔直前进,没有丝毫的犹豫。
不过,说不定刚开始就已经迷路了。
『你知道路吗?悌诶。』拉克西对着稳步前进的悌诶的背影说。
前面是悌诶中间是伯斯,最后是拉克西。
『有亲切的灵告诉我。』悌诶若无其事地说。
『灵……也就是说。』拉克西不由得躲到伯斯的身后缩起身体。『在这附近……也有吗?』
『是啊,很多。』悌诶理所当然地说。
『大家都是好人啊。』
『好人……啊……』
拉克西仰天长叹。说是天,也不过是漆黑洞窟的天井而已。
『啊!』悌诶突然停下脚步,小声呢喃。
『怎么了?』伯斯把烛台举高将悌诶的周围仔细地照了一下。
『警告……』悌诶说。『刚才为止围绕在四周带路的人,大家都走了,还说要小心。』
『小心……』拉克西皱起了她可爱的小鼻子。
『是的……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什么?』伯斯的声音变得尖锐。『是人吗?』
『不是人。』这么说了后,悌诶又纠正。『至少,现在不是……』
感到空气在骚动,虽然是极其轻微,但是伯斯千锤百炼的感官马上就感觉到了。
这里是地下的洞穴,就算是沙漠地带,含有水分 ,温度也保持在十七、八度左右,空气要流动的话,就一定有什么在动,或者哪里的温度发生了变化。
『啊……』悌诶发出了短促的声音。
『怎么了?』
悌诶后退一步。『请不要过来……』
悌诶的话不是冲着伯斯和拉克西,是冲着什么都没有的黑暗……对着黑暗的洞窟深处。
『请不要过来……不要靠近……』
『悌诶……怎么了?』伯斯抱住了后既退的悌诶的肩膀,他大吃一惊,悌诶的身体在颤抖,这真是很少见。到底是因为什么会抖成这样?
『恐惧……』伯斯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有夜视能力的悌诶,不仅能看到灵、还能与它们沟通……这里应该没有值得悌诶恐惧的东西。
『还是,有那个……』
刚才,悌诶面对黑暗中,说让它不要过来的,是指那个吗……
空气还在骚动。
以前曾听悌诶说过,灵魂和精灵可能通过空气的流动而移动。
空气的流动,从深处吹向三个人。
『不要过来!』悌诶还在对着洞穴深处说。
『不行……』
呼啦……
带有微热感的风从黑暗中吹来,悌诶紧接着被包围住。
『悌诶……』
伯斯也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异常。
『悌诶!』
『怎么了?』
伯斯抓住了悌诶要抓自己喉咙的手腕。突然,悌诶失去了力量,伯斯立刻支撑住了他的身体。
『悌诶。』
『伯斯……伯斯……剑。』
悌诶喘着气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剑……』
伯斯让悌诶背靠着墙壁坐下,『铮』地将剑拔出来。亮在悌诶面前。
悌诶用指尖在大剑的表面描绘着精灵文字。
『请求古斯与哈鲁的加护。』
悌诶总算说完了。
『怎么了?悌诶?』伯斯问。
『强烈的……』悌诶断断续续地说。『憎恨……』
『憎恨?』伯斯问。悌诶已经无法回答了。
好像是昏了过去,或者说是为了切断外界的影响故意封闭意识也说不定。
『悌诶……』拉克西不安地看着他。
总是那么沉着冷静的悌诶,到底是怎么了……
『不要紧,他只是昏过去而已。』
『昏过去了?』拉克西还是不明白。
『是啊……这里大概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对悌诶来说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吧。』
『可怕的事?』拉克西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令悌诶恐惧到失去意识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不知道……只是……』
『只是?』
『如果没有人带路的话,我们就只能呆在原地不能动,只有这点可以确定。』
伯斯把烛台交给拉克西,把外套铺在地上扶悌诶躺在上面。
拉克西用蜡烛一照,悌诶的脸色非常苍白,像刚才那些巫女一样。
『不要紧吗?悌诶……』
『不要紧!』伯斯断言,『他没有那么微弱……恩?』
突然,伯斯抬起脸,竖起耳朵听。
『怎么了?伯斯?』
『有声音……是我多心吗?』
那是非常微小,非常微小的声音。
『果然不是多心……』拉克西说。
『是不是多心,让我来听听……』
『好像是朝这边过来呢……』
『好像是。』就像拉克西所说的那样,声音在接近。
声音从洞穴的深处向他们三人的方向靠近。
好像什么东西在地上爬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
『拉克西……好好拿着蜡烛。』伯斯笔直地举起大剑,回头对拉克西说。『还有,照顾好悌诶。』
『知道了。』拉克西把烛台移到左手,右手抓住腰间的剑柄。背对着悌诶摆好了姿势。
悉蔌……
悉蔌……
声音在接近。
『恩?』脚边有什么东西在动,拉克西把烛火高高举起。
悉蔌……悉蔌……里面有东西向这里走来。
不只一个,数十……也许更多,从黑暗中不断地走出来。
『什么啊,这是……』拉克西拼命地睁大眼睛,『人偶吗?』
这些人偶有三十公分左右,有头,有手脚,头上也有画脸部,眼睛的部分是空的。
『大概吧。』伯斯看着脚下的东西说。
它们在动,这些人偶是会动的,他们是从里面走出来的。
『这些大概是陪葬品吧。』
『陪葬品?』
『是啊,悌诶不是说过,里面是这些人的墓场吗?』
『哦……』
『这些应该是跟死者一起陪葬的东西。』
『为什么?』
『大概,他们相信这些东西可以代替死者行动吧。』
『这些人偶?但是,这些都是土做的啊。』
就像拉克西说的那样,这些是土,还有岩石的渣子磨成粉末炼成的。
『可能施了什么诅咒吧。』
伯斯回头看了一眼依然躺在那里的悌诶,他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在这么关键的时候……
『怎么办?』拉克西看着伯斯。『逃跑吗?』
『如果把有可以逃的地方的话……』伯斯苦笑。
进入这里后一直是悌诶在前面带路的,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走。
『可恶!』拉克西想都不想将靠到脚边的人偶踢飞了。
咔!人偶连带着后面翻倒下两三个。接着又占了起来。
拉克西使尽全力踢过去,还是一样,人偶摔倒后又爬了起来,还在一点点前进。
『怪物!』拉克西屈身拔剑向最近的一个人偶砍去!
咔!
咔!
变成两半的人偶飞了出去。但是他们没有就这样掉下来,浮在空中俯视拉克西。用它那双洞开的双眼。
咔!
咔!
咔!
拉克西继续挥剑,把好几个人偶砍成两半,但是结果还是一样,被砍飞的人偶们的头,还有上半身依然浮在空中。从上面慢慢地接近拉克西和伯斯。
悉蔌……悉蔌……下面的一群也没有停止的样子。
『伯斯……』拉克西回头看着高大的同伴。
『拉克西,退后!』
如果是盗贼的话,拉克西恐怕不会是那么轻易地退让的吧……
伯斯将大剑对着继续前进的人偶们的方向刺去,突然,人偶群停止了行动。
咔嗒,咔嗒……只是原地踏步一样的前后摇动。
『果然啊……』
『果然什么?』
『是因为这把剑!』
伯斯展示这把剑。
『有悌诶写的精娄文字的力量。』伯斯拿着剑再次刺向人偶的方向。
咔嗒,咔嗒……人偶在后退。
咔,突然,空中浮着的人偶的眼里放出清白的磷光。
『伯斯!』
嗖!人偶的头向伯斯飞来。
拉克西就地跳起来。
咔!
用剑敲落人偶的头,拉克西落地了,伯斯挥剑。
没必要去砍人偶,大剑只要迫近它数公分母的地方,它就会自己崩坏了,啪啦啪啦地崩溃,变回原来的沙土。
砂……或者更细的微粒子。流到地面。
『呵!』拉克西把眼睛睁得更大,佩服地歪着头。『好厉害啊……』
人偶在伯斯大林的挥剑下不断崩坏,不久就完全失去了踪影。
『成了!』
『高兴的太早了,拉克西。』伯斯制止了兴奋不已的拉克西。
『还有。』
『什么……?』
『不知道……只是,比这些要大。』
『是人……?』拉克西的问题让伯斯摇头。
『啊!』
有微弱的光亮进入拉克西的视野中。就像幻觉的光亮一很淡,很淡,像萤火虫发出的光亮向这边靠近。
一个……两个……三个……
『那是……』
伯斯喃喃自语。
『是人……吗?』
『怎么可能……』拉克西拼命地摇头。
怎么可能是人,没听过有会发光的人。
『果然……还是恶灵。』
但是,那是人类的形体。而且他们在向这里靠近。
『拉克西,退后……退到剑碰不到的距离!』伯斯握住剑柄,将剑举高。
沙沙……
沙沙……
伴随着微弱的脚步声,光源也在接近,有脸,有手也有脚。
伯斯为了确定阻击的目标。空挥了几下。当中也有威吓的作用。
『伯斯,不要杀他们!』突然,脚边响起了声音。
悌诶在那些带有恶灵的人偶散去之后终于恢复了意识。『那是人类,活着的人类。』
『悌诶……』拉克西跑到悌诶的身边。
悌诶支起上半身,借助拉克西的手臂站起来后就向发光的人方向走去。
『不要担心。』悌诶对发光的人说。
『唔……哦哦……』对方的人嘴里泄露出微弱的声音。
『我们是旅行的人。』悌诶刻意大大地点头。『是的,跟你们一样被当成生祭。』
几个人紧紧地盯着悌诶看,他们终于发同他不寻常的美貌与力量。
『请跟我们来吧!』悌诶继续说,『现在带你们去找出口!』
悌诶说着开始跨步向前走。伯斯和拉克西毫不迟疑地跟上去,发光的几个人稍微踌躇了一下,终于决定跟在他们的后面。
『他们是什么人啊?』拉克西回头看着跟上来的人边问悌诶。
『那些人也是旅行的人。』悌诶说。『经过这附近的时候被这个城市的人抓住,送到女神的胎内。』
『但是……巫女不是说一年一个的吗……』伯斯问。
『是啊。』悌诶点头。『每年一个……那些人……』
『他们是在这个洞窟中生存下来的喽?』
『是啊,拉克西……那些人很长时间,在这里互相帮助生存下来的……一边寻找着出口……多少年来……』
『怎么会这样……好惨。』拉克西的声音接近哭泣。
『但是,那些人的身体会发光到底是怎么回事?』伯斯问。
『伯斯,你把火把熄掉看看。』
悌诶的话让伯斯也有所察觉。拉克西还没来得及阻止,火已经被吹熄了,周围并没有陷入黑暗当中,有些微弱的光芒。洞穴就被这种淡淡的光芒所覆盖。
『这是……什么?』
『是一种苔藓哦,拉克西。』悌诶说明。
『会发光的苔藓……』
『就是说,那些人……』
伯斯一直回头看着后面跟来的那些人。
『是的,伯斯。』
『那些人喝地下涌出来的水,吃这种苔藓才得以活到到在。因此,身体会发光。』
『那么……真的就是』伯斯自言自语。『是人类……不是妖怪。』
『真是太过分了。』
拉克西看向发光的人。
又向前走了不久,悌诶停了下来,已经走出了发光苔藓的通道,进入黑暗当中。
『这里。』悌诶说。
『这里……?』拉克西怀疑。
『是的,这里就是出口。』
悌诶边说明,边摸索着岩壁。
『果然是有机关的,那些人……』悌诶回头环视着那些人。将眼前的机关指给他们看。『不知道来到这里多少次了,一直没有找到这个机关。』
面对着非常的契合的岩石,悌诶找到了金属的把手。向后一拉,眼前的岩石动了,然后慢慢得打开。新鲜的空气流了进来。
『是外面!』拉克西大叫。
『外面……』伯斯站在前面,谨慎地走出岩穴外。
冷清的空气,向上看,是漫天的星斗。
『星星!』伯斯说。
『是星星啊!』拉克西雀跃不已。
悌诶,以及另外三个人走到外面。
『啊!』
『唔……』
三人发出痛苦的呻吟……他们身体的光芒在急速地丧失。
『怎么了?』
三人的气息混乱。想必已经不能接触外面的空气了吧。
『啊……不能出来吗?』悌诶发出悲伤的声音。『我做了不该做的事……』
『没有……那回……事……』悌诶抱着的人发出微弱的声音。
伯斯再次点亮蜡烛看,他们虽然都是年轻的男子,但是头发和长长的胡须都是雪白的,其他两个人也一样,瘦得像骸骨一般。
『我们要……感谢你。』男人一边费力地喘着气一边说,『我们只希望能再次看到太阳、月亮和星星……』
『谢谢……』悌诶腕中的人说。
『谢谢。』
『感谢你。』
其他两个人也说着,但所有的一切就到此为止了。
终于出来了!那种安心感急速地夺走了三人活下去的气力,不,相反,正是想出去的执念才支撑着他们活到现在,他们再也没有说什么,生命之光在逐渐消失。悌诶看到了。
『啊啊……』悌诶盖住脸,生命之火熄灭了。
『悌诶……』伯斯将巨大的手掌放在悌诶的肩上,『你做的对。』
『做的对……』
『是啊,你想想,与其在黑暗中为了寻求出口永远的迷失,还不如死在这星空下更好。』
『不过那……伯斯。』拉克西哭着说,『真的好过分啊……好过分……』
悌诶他们出来的地方,是岩石地带的中部附近。
天空中只有星星在俯瞰大地,太阳完全升起来了。三人……活着的三人从岩山出发,向下一个城市走去。已经没有阻碍的东西了。
『那个地下都市不仅可以隔绝沙漠的暑热,还可以将外敌拒之门外。』悌诶对伯斯和拉克西说明。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是拉达卡路亚对我说的。』
『对你说?』拉克西歪着头纳闷,拉达卡路亚应该没有跟悌诶一个人说过话啊。
『是的,在她牵我的手的时候,一直在跟我说话,在心中……』
『在心中吗……』伯斯喃喃自语。
『是这个城市的历史。』
悌诶开始叙述。
数百年前,这个城市也是在地面上的,以前是在岩石的脚下。被绿色环抱的美丽绿洲城市。但是伴随着这一带的沙漠化,水脉也开始枯竭。水脉的枯竭使得附近的几个国家发生战争。是争夺水源和食物的战争。水源比较充足的地方和事物生产比较多的地方是争夺的中心,这是为生存而战。几度的战乱及杀戮,人们为了生存下来而互相残杀。这个城市也没有例外。他们被附近几个国家的联合军所灭,城市完全被夺走。被迫逃亡的居民们,在沙漠中迷路,在饥寒交迫的紧要关头,他们发现了这个地下洞窟。有水,有可以充饥的苔藓,还有可以进行耕作的火山口。人们舍弃了相继死亡的大地,在地下建立了城市,只要在这里,就可以防止其他城市的侵略。但是,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存在,为此这个城市对周围有着异常的警戒心。讽刺的是,到最后只有这个地方留了下来,水源全部枯竭,原来被抢走的绿洲城市的水源也干枯了。周围的城市一个接着一个的毁灭,然而,这个城市却残存了下来。
『就这样,只有这个城市保留了下来,他们会继续繁荣下去,但是……』
『但是?』总算恢复了精神的拉克西问。
『在地下生活,会一点点地丧失正常的感觉。』
『是吧!』拉克西点头。『他们……已经不正常了啊!』
离开白色的岩山,绿色染上了双眼,因为那场及时雨,植物一起开始发芽。
地面上充满了生命的气息。
发表于 2008-3-3 20:42:47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 支持 | 反对 举报

发表于 2008-3-3 20:44:57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 支持 | 反对 举报

第二章 风云都市



哈、哈、哈……
发觉自己的呼吸正越发变得痛苦,却无法停下。后面凌乱的脚步声还在不断靠近。
追过来了!
是刺客!还有七八个人。三个随从看来都被打倒了,拉着成倍于他们的刺客一同陪葬。
在市场外缘,他们遭到近三十个人的急袭。有些人直接装成商人在市场里卖水果。有些人在附近的首饰店根老板讨价还价。还有些人,在喷泉处装作喝水。夏季即将结束,首都的市场呈现出一片慵懒和平的景象。
十七岁的少年,身着一身极为普通的步衣便装在市场上漫步。他除了眼睛以外,全身上下用麻布裹的严严实实的。露在外面的双眸闪着接近金色的光辉,显现出坚强的意志。不过,看到这双眼睛的人,首先会被它的美丽所魅惑吧,那种深邃的神秘感……
少年在一处卖皮毛的露天店前停了下来。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皮毛:长长的,青色中带着银色的亮光。
『这是什么皮毛?』他对着卖皮毛的商人问。
男人为了避开这酷热的阳光,用厚重的麻布遮住了脸。
『东大陆的狼皮。』
『东大陆的……那里的狼有这么大吗?而且是青色的皮毛?!』少年兴奋地探过身子。
『是的……』男人的左手向后面伸……
『正是如此!』
少年的眼前突然“唰”的出现一个细长弯曲的东西!
是剑!
男人说着,右手拔出剑柄就向上挥。
少年毫不犹豫的向后跳,非常敏捷的反射神经。他惊讶得睁大眼睛,一瞬间还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事,呆呆得看着男人和剑。
嘶……
少年平滑的额头开始流出鲜血,看来没有完全避开。翻卷的麻布边缘,平滑的额头中央出现了一道红色的伤痕。虽然没有伤及筋骨,但伤口很深。
男人站起来拿剑就砍。
咔嚓!
少年后退,机会与此同时,旁边横出来的护卫接住了男人的一剑。三个侍卫,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另一个人从旁边利落地砍倒皮毛商人。
『注意四周!』护卫长大喝。
不知什么时候,这个露天店的周围人人手上都拿着一把剑,四人被包围了。
有二十五、六人。
『啊~~』
附近的女客人发出惨叫,终于发现这里正刀剑相向。
『危险!』
『会被卷进去的。』
附近的人们,如退潮般的逃走了。
战斗已经开始了!
三个护卫为少年杀出一条血路,少年确认了一下身后的情况,头也不回地向前跑。
他们的目的是这个少年!
寡不敌众,三人撑不了多久。
果然,不一会儿,后面传来了追兵的脚步声。

哈、哈……
少年握着沾满鲜血的剑向前跑,转过好几个弯。
『啊!』
在转过拐角的时候他忍不住大叫。前面没路了。
『完了。』
少年转过头,握紧手中的剑。
想从这条路逃脱几乎是不可能的。
拐角处出现了几个男人的身影,手中的八人闪闪发光……
七个人。
少年挺起胸膛准备应战。
嗖!
最前面的男人举刀跃进,少年轻巧地飞身后退,将剑深深的刺入男人的侧腹。
但是……刺得太深了。
拔剑使用了过多的力气。
一瞬间的破绽,刺客决不会放过。
『呜!』
少年觉得背后向火烧一样的热。
一个刺客抓住了背后的空挡。
少年反身就刺。
『哇!』
男人被砍倒。
『唔……』
少年用手去摸背部,他知道伤口很深。
唰!
又有刺客挥剑砍过来。少年虽避过佯攻,但是他感到剑端从脸颊向下颚掠过。果然因为受伤让动作变得迟缓。尽管如此,少年还是稳住身形用剑向男人的胸口刺去。
噗哧!
旁边一剑刺进了少年的侧腹。
『啊啊……』
少年呻吟着。
『到此为止了吗?』
他的脚步踉跄,身体剧烈地摇晃着,倒向铺着大理石的人行道。
『好!解决他!』
刺客发出尖锐的叫声。
站在他旁边的人竖起他手中的剑,对准少年的心脏猛然刺下……
但是,见没有如期落下。
啪!
那间的男人的喉咙突然像喷水一样的血沫横飞。他乡少年的方向倒去。
少年看见几个黑衣人跳出来,瞬间就将刺客们血祭了。
『王太子殿下……』
一双强有力的手臂将她抱了起来。
『伊路阿迪鲁达人。』
男人将少年脸上沾满血污的面纱拿下来。拨开金色的发丝,露出了一张美丽的脸。但是,从额头到下颚有一道血染的伤口。
『你……是谁?』少年……王太子伊路阿迪鲁问。
『我是在历司处的人。』精瘦的高个子男子说。
『历……哦,是历博士的属下啊,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一直暗中保护殿下,今天运气不好,去了与市场相反的方向,来迟了……』
『那些人是……』伊路阿迪鲁指着黑衣人问。
『是我的属下,他们都拥有特殊的技能,总有一天会为殿下所用。』
的确如此,从刚刺得伸手,就知道他们绝不寻常。
『你、也不是普通人啊……名字?』
『属下古拉乌鲁。』
『古拉乌鲁……』伊路阿迪鲁嘴角浮现出浅笑,『我会记住的。』
『这是我的荣幸……』
说着古拉乌鲁局的手腕突然一沉。是因为伤口痛,又或是失血过多,伊路阿迪鲁失去了意识。
『王太子殿下……伊路阿迪鲁大人……』
古拉乌鲁恭敬的将唇印在少年额头的伤口上。
这就是两人第一次邂逅!当时两人还没有发觉,他们的相遇,关系到整个大陆的命运。


特?阿迪鲁,即使在阿度利艾王国中,也是屈指可数的大都市。
人口三万三千多人。在册登记的居民有三万多人,还有从各国的流动人口,商人和各地的路人络绎不绝,因此,真实的人口连zf也难以掌握。
城市是由阿度利艾德首都派遣的总督治理。由总督政治的城市,在这大陆拥有第三大版图的阿度利艾,共有六个。
全部是先王尼莫斯阿迪鲁七世之一代并入到阿度利艾版图——也就是被征服的各国。这些国家都是都市国家。传说先王相当善战,在位期间,扩充了领土的三分之一。
特?阿迪鲁在新领土中,属于规模最大的都市国家。
特?阿迪鲁原意是“属于阿迪鲁的”。过去的名字叫伊塔鲁公国。
曾经一度作为阿度利艾德附属国存在,不过那只是为了在大国之间寻找生存的便利,实质上是一个独立的、繁荣昌盛的国家。但是这一切,在阿度利艾王的野心面前回天乏术。
想要制造战争的口实,实际上是多不胜举。
阿度利艾王首先提出要两岁的王太子伊路阿迪鲁和未满一岁的伊塔鲁公国的王女缔结婚约。作为伊塔鲁公国,他们无法拒绝。拒绝与阿度利艾结盟,就等于承认对阿度利艾有二心。他们只能忍气接受。
之后就涉及到王女的陪嫁金的问题:阿度利艾要伊塔鲁公国城外绿洲以及泉眼特斯?凯作为王女的陪嫁金。
特斯?凯是伊塔鲁最大的泉眼,农业省长几乎全部仰赖它。它支撑着伊塔鲁人生活用水以及食物的供给。正是因为有这片绿洲,他们才得以生存。阿度利艾的这种要求事实上就等于说要大公交出伊塔鲁公国。但是伊塔鲁又不能明确的拒绝王女的婚事和陪嫁金。
伊塔鲁大公一边暧昧的拖延时间,一边为伊塔鲁公国寻找继续延存的道路。
但是,阿度利艾王却趁这段时间大举进军,包围了城市。
都市国家伊塔鲁的王国军和佣兵团,哪里敌的过阿度利艾的正规军。经过几次小规模的战斗后,佣兵们基本上舍弃了伊塔鲁,趁着夜黑纷纷离开。
是开城向阿度利艾投降呢,还是全员与都市共存亡……
迫于痛苦抉择的伊塔鲁打工,最终舍弃了尊严,选择了人民的生命。以保证都市的居民生命安全为前提,大公把都市交给了阿度利艾,带着一组黯然离去。
所有的一切,都是从伊鲁阿迪鲁和伊塔鲁王女的婚约开始的。当然,那不过是为战争制造口实的道具。成为战争起源的婚约人之一:伊塔鲁的王女——正是拉克西。
这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

现在的拉克西,正名叫伊塔鲁?克拉维斯?阿伦?艾达是原伊塔鲁王女,曾经一度逃离故乡后,又重返特?阿迪鲁。
平常叫的拉克西?艾达的“拉克西”,是从母方姓氏上得来的。
在这个大陆,一般,大公之类的大贵族拥有四个名字。像拉克西这样:伊塔鲁是领地、又是出生地的名字;克拉维斯是姓氏;阿伦代表国家;艾达是个人的本名。
附带一体,王族拥有五个名字,普通的贵族阶级是三个,平民是两个,只有一个名字的是奴隶或者游民。僧侣们舍弃自己全部的名字,再重新起的一个名字前面,会加上圣职者的尊称。
回到特?阿迪鲁这个城市的不止拉克西一人。悌诶和伯斯目前也在这个双重城池之中。
不过,谈们现在尽量避免一起行动。就算混杂在这超过三万的居民当中,伯斯和悌诶还是相当显眼。而且,古拉乌鲁的手下在通缉反阿度利艾一方的实力上丝毫没有减弱。不仅如此,现在有多了个微服私访的阿度利艾王滞留在这个城市,警备变得更加森严。

『呦!过得怎么样?』
推开粗糙的大门,还是一副少年的装束的拉克西走了进来。他两手尽力地抱着一个这个地方的特产:像甜瓜一样的水果。
『我带礼物来了。』
拉克西把甜瓜放在粗糙的桌面上。
拉克西比伯斯和悌诶更方便上街,他身材矮小,用沙漠专用的纱巾把脸遮住,任谁都不会觉得可疑。当然,奥鲁本来要拉克西一定带着随从,不过说白了,拉克西比那些蹩脚的随从更厉害。
伯斯一骨碌从里面的木床上爬起来。
悌诶一直非常优雅的坐在桌旁的椅子上。因为是在房间里,他没有戴面纱。
『还很凉的哦,一直是放在泉水里冰的。』拉克西站在悌诶的旁边说。
『那真是太好了。』
伯斯从床上下来做到桌前,拿出刀刷刷地将甜瓜切开,里面的瓤是红的。
就像拉克西所说的,非常的冰凉可口。这是最难得的。
伯斯和悌诶现在所在的房间,是城市普通的居民家,不过里面的通风条件很差,特别是正午过后的数小时里,有着难以忍受的酷热。目前正值最热的期间。
『说起来,还真热阿~』一边说着一边环视着房间的四周,拉克希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悌诶的脸上。悌诶几乎没有出汗。
『悌诶!你真的是人类吗?』拉克西惊讶地问,『明明那么热……』
悌诶白皙的脸颊略微有些松动,接过了伯斯递来的甜瓜。
『外面风声如何?』伯斯一边大口吃着甜瓜边问。
『还要在这里多呆两三天吧,老实话说,糟透了!』
伯斯虽然从以前就知道拉克西是个不折不扣的少女。但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她竟然是公主。有段时间他一直迷惑应该用什么态度面对拉克西。但是悌诶对她的态度始终没有改变。因此伯斯决定以同样的态度接受这个事实。
不过,悌诶本来就是个无论对方是王侯还是奴隶态度丝毫不会改变的人……
像这样伯斯和拉克西完全对等的,像男人们一样的谈话,奥鲁本和其他的同伴看到了一定会蹙起眉头,不过伯斯毫不在意,这也是拉克西希望的。
『外面……』
伯斯在悌诶的对面坐了下来,拉克西还歪着她可爱的嘴唇,形状堪称完美,就是歪着也非常可爱。
『还是老样子,戒备森严……』
『这么说的话,伊鲁阿迪鲁还在这个城市喽?』
『是啊,奥鲁本他们每天都祈祷着这一天能过的长一点。』
『每天都过的长一点……』悌诶重复着她的话,『他们还没有放弃暗杀王子的计划吗?』
『那当然,反阿度利艾的同伴人很多。前一段时间奥鲁本聚集的只不过是一小部分而已。』
那次被伊鲁阿迪鲁的亲信古拉乌鲁的部下奇袭,除了拉克西和奥鲁本之外全军覆没。
古拉乌鲁手下的一个团,被人们称为黑影团。
以前兼拉克西的保镖与剑术老师的奥鲁本曾说过,古拉乌鲁在成为阿度利艾的大臣之前,就受王太子伊鲁阿迪鲁之命,密密的聚集训练这个团,据说暗杀先王尼莫阿迪鲁也是他们所为。
『不过……已经被古拉乌鲁知道了啊。』
『他不知道暗杀的计划。』拉克西立刻回答。『同伴没又没提到计划,其他的人就算撕裂他们的嘴也不会说。』
多亏悌诶和伯斯把他们就出来,拷问才没有继续。听说黑影团有众多残酷的拷问手法,几个小时也许他们可以忍受,如果考问持续数日的话,嫌疑犯为了不被杀害,恐怕什么都会说的。
『拉克西……古拉乌鲁远比你想象的高明的多,我想下次再贸然行动的话就很难收场了。』
伯斯也这么说。当然,与悌诶的出发点完全不同。
『对方即使不知道暗杀计划,也知道反阿度利艾秘密组织的存在。而且,组织现在还很脆弱,现在是考虑强化组织的时候,应该抛开感情因素。』
『感情……』拉克西不满的文。『对,只因为复仇心是无法成就大事的。现在,即使暗杀伊鲁阿迪鲁成功了,别说让阿度利艾倒台,就连让特?阿迪鲁独立都不可能。』
拉克西知道伯斯说的话是正确的。阿度利艾是大国。他的行政组织遍布国家的各个角落,正规军夸示着他的无敌。
而且,刚刚登基不久的少年王,还没有完全掌握这一切。行政由宰相巴鲁顿掌管,军劝握在元帅扎鲁伏特手里。
扎鲁伏特的母亲是先王莫斯阿迪鲁父亲的妹妹,对伊鲁阿迪鲁来说,相当于父亲的表兄弟。他拥有皇家的血统,不喜欢不必要的民族纷争,正因为有这样坚强的后盾,伊鲁阿迪鲁才可以空着首都,到各地领土视察。
但是,巴鲁顿和扎鲁伏特素有不和。
决定实行暗杀伊鲁阿迪鲁的人可能认为现在还没有正统的继承人,伊鲁阿迪鲁斯后可以利用巴鲁顿和扎鲁伏特的不和在阿度利艾造成内乱,但是最终的结果是否能顺利进行令人怀疑。伊鲁阿迪鲁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而且,那位公主的母亲,正是伊鲁阿迪鲁登基后第一个处刑的人。她是先王尼莫斯阿迪鲁的王妃。
『拉克西……』悌诶担心地说,『我一直很担心。』
拉克西将视线对上一直盯着自己看得悌诶,但立刻就移开了。
『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愿望?』
『是啊,如果你决心跟那些反阿度利艾的人一起行动的话,就算不愿意,你也必须登上盟主之位。即使是名义上的。』
『我知道,这种事情……』
『你觉得这样好吗?你是为了这种事情才离开故乡出来旅行的吗?』
拉克西一时间无法回答。
反阿度利艾的确不是这次旅行的目的。遇到奥鲁本之前,拉克西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打倒阿度利艾王,让特?阿迪鲁独立,回复到原来的伊塔鲁,只是一个梦想!而且是个不经历长期的战争无法实现的梦想。不过拉克西的确有赌一下这个梦想的心情。因为它有赌上一生的价值。
但是,另一方面,拉克西又想到死去的父亲阿伦?艾德十三世。为了人民,自行离开祖国与地位的勇气……
『那才是真正的勇气!』母亲和兄长经常这样对她说。
现在,阿度利艾一派和平的景象,这里的人民也享受着和平与繁荣,充满朝气的生活着。如果现在引起纷争的话,人们的生活将会变成什么样呢……拉克西感到迷惑。
『这个甜瓜很好吃。』拉克西捧着一块切好的甜瓜说,『好想让故乡的伙伴也尝尝啊~』
『你的故乡……』
『嗯,新伊塔鲁公国,在一个偏远的山村。』
伊塔鲁大公一族、和选择与大公一起行动的伊塔鲁的人们,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一个新天地,那就是新伊塔鲁公国。
『那里没有甜瓜吗?』伯斯问。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奢侈的东西?』
至少,对特?阿迪鲁来说,甜瓜谈不上什么奢侈的东西。
『我的故乡非常的贫穷,大家为了不饿死已经竭尽全力了。』
拉克西的目光飘向远方,又咬了一口甜瓜。她的眼里已经看不到房间里的波斯和悌诶,飞向了她舍弃的故乡,新伊塔鲁公国……

『是这里吗……?』
进入房间后,年轻的男子环视了四周,对旁边身材高大的男子说。
这是特?阿迪鲁下街旅馆的两间房间。
『你见到『世界』了吗?』『是的,陛下。』
纤瘦的高个子男人,恭恭敬敬地说,他的下颚蓄着黑色的胡须。数日前,他曾拜访过这里。男人是阿度利艾的大臣古拉乌鲁。
还有一位年轻的男子正是阿度利艾王本人伊鲁阿迪鲁。
房间外面,王子的是从整齐的排列在那里,黑影团也控制着入口附近。
就算是微服私访,现在的伊鲁阿迪鲁还不能减少虎威,因为王位还没有巩固。
从幼年时代起,他的生命受到无数次阻击。不,应该说在母亲的胎内时就开始了……
『但是,竟然让他逃走了……不像你的作风哦。』
伊鲁阿迪鲁巴盖着的头巾取下来,这样在街上走的话可不是普通的抢眼。虽然身着和侍从们一样朴素的枯草色外套,里面的衣服却非常华里。没有镶金边和宝石,但布料的质地以及缝制的精巧细致,绝非非王公贵族可以穿得起的。那从贝壳中提炼出的紫色,更好的映衬出伊鲁阿迪鲁那头奢华耀眼的金发。
波浪丰满、丰富的金发……光这一点在别人的眼里就够铺张的了。更何况金发下的那张脸,不输发色的耀眼美丽。被阳光直射显得精悍的,像大理石般的白皙透明的皮肤。
伊鲁阿迪鲁现在还不知道,他的脸与悌诶一模一样,与其说像兄弟,不如说更类似于同卵双胞胎。
体形虽然也很相似,不过伊鲁阿迪鲁相对比较健壮,长期进行武术及马术、狩猎等训练,锻炼出像鞭子一般柔韧精悍的身体。
『是啊……』古拉乌鲁向伊鲁阿迪鲁行礼,『的确是让他逃走了,不过应该还在这附近。』
『附近……』
『队,说不定还会返回特?阿迪鲁……』
『回来?』
伊鲁阿迪鲁眼睛闪着光芒。
『我想是的,陛下。』古拉乌鲁说,『应该与上述那帮人有关系。』
『谋反人吗?』
『是的。』
『棘手的家伙们。』
伊鲁阿迪鲁讽刺的歪了歪嘴唇。
『然后呢……『世界』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能是个年轻的男子,年龄嘛,大概跟陛下差不多……』
『可能……大概?』
伊鲁阿迪鲁看着古拉乌鲁,嘴角微微翘起。
『你没看到?』
『我只确认的他的『相』。』
『『相』……他的眼睛的颜色?』
『是的,右眼是深绿色,左眼……如陛下现在所穿的紫色。』
古拉乌鲁看着一路阿迪鲁的眼睛回答,态度虽然恭敬,却看不出诚惶诚恐的样子。古拉乌鲁有时让人觉得很可靠,有时又给人非常不逊的感觉。
『从身材及衣着上来看,身高跟陛下不相上下,体格可能稍微瘦一点。』
『脸呢?』
『脸被遮住了,露出来的只有眼睛和手……』
『脸长相都不知道,怎么找?』
古拉乌鲁自信的微笑着,『那双眼睛,是无法隐藏的。』
『原来如此。』伊鲁阿迪鲁点头。『那人是在这个房间作占卜的啊。』
『是。』
『这个人不仅会占卦,难道还会魔法。』
『是的。』
『从你的手上逃走的?』
『是的。』
古拉乌鲁不做任何辩解。因为伊鲁阿迪鲁非常清楚古拉乌鲁的能力,所以才委任他为历博士。
历博士事实上支配掌管着阿度利艾王国的宗教与咒术。成为大臣的古拉乌鲁第一件工作就是压制宗教的势力。与信仰有关的宗教势力拥有让人难以忽视的力量。
『有趣。』伊鲁阿迪鲁这次出声笑了出来,『好想早点见到他啊,那个人,他到底长得什么样呢?』
『可能……』古拉乌鲁再次凝视伊鲁阿迪鲁的双眼说:『有一张美丽的脸吧。』
仿佛没有发现自己的话中的偶然性,古拉乌鲁又加了一句,
『就像陛下一样……』

夜晚,一反酷热的状态,气温急转直下变得非常寒冷。尽管如此,比起沙漠中央地带,城市里的寒暖变化要缓和的多。
特?阿迪鲁这个都市位于沙漠的边际,一旦发生战争,特?阿迪鲁无疑将会成为最前线。因此,特?阿迪鲁才会建两重的城壁。内侧是伊塔鲁公国时期的,外侧是与阿度利艾合并后新建的。
悌诶、伯斯、拉克西三人很难得的一起出现在内墙附近。
『这是原来的城墙,现在还叫做伊塔鲁的城墙。』
『这堵墙,即使在战时也没有被破坏吧?听说阿度利艾对破坏城墙有一定的技术。』
伯斯说的是那场战争当然是指以塔鲁合并的战争,结果,伊塔鲁大公的决断,使得他们没有进行总攻。
『唔,这个城市也几乎没遭到破坏。』
『那么,阿度利艾遵守了约定,没有对伊塔鲁的国民出手。』悌诶问。
晚上虽然不太引人注目,但悌诶还是谨慎的把脸遮住。因为卡隆曾说过:『在阿度利艾公国和它的附近时,绝对不要让别人看到你的脸。』
卡隆知道的,知道悌诶和伊鲁阿迪鲁拥有相似的脸这件事……不仅如此,卡隆还说过:在阿度利艾,他会与他的命运相遇。
『阿度利艾遵守了约定了……吗』拉克西耸了耸肩,『的确,他们没有碰伊塔鲁人的身体一根手指,不过……』
『不过?』伯斯问。
『财产就是另一回事了……阿度利艾几乎没收了城市居民的所有财产。』
『果然像阿度利艾德作风。』
『不仅如此……年轻漂亮的女性,单方面地被灌上宫廷女官的称号,带回首都……』
拉克西特意用挑衅的态度对悌诶说:『即使这样……你也觉得必被杀好吗?悌诶!』
『也许吧。』悌诶点头。
这种时候,拉克西依然没有看到悌诶呦任何感情变化。
『那些女孩都有各自的想法;当然,像自尊心高的你,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裁吧。』
悌诶用那双美的难以置信的双眸凝视着拉克西。不仅是颜色及形状的优美,悌诶的瞳孔带着淡淡的阴影,是与月光极为相似的光辉。看到这样的一双眼睛,恐怕没有谁会不被吸引吧。
一直被提诶美丽的眼睛注视着,令拉克西不觉焦躁起来。那么美丽的眼睛,不应该去凝视年轻的女孩,不过悌诶始终没有把拉克西当作年轻的女孩来看待,拉克西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啊……月亮升起来了。』拉克西指着城壁上说。
刚才还在东边的地平线上爬升的月亮,总算出现在整个城市的上空。
『怎么,是红色的月亮啊。』
拉克西说着,为了更清楚地看到月亮,离开了城墙。
向后退了数米,月亮完全进入视野中。
真的是血红的月亮。
应该是从沙漠谁来的风沙带来的幻觉的……说起来,这个地方差不多也该进入沙尘暴的季节了……
『啊!』一直盯着月亮的拉克西突然大声叫出来。
『看啊,那个!』
悌诶和伯斯也向拉克西站的地方走来,抬头向空中望去。
『哦!』伯斯也不觉叫出来。
今天的月亮与平日不同,也许是沙尘的恶作剧吧,带着红色的相当于十日左右的月亮出现了若干个黑色的阴影。看到那个,任谁都会联想起某样东西——血染的骷髅!
『那是……』悌诶倒吸了一口气,『那是……那是……』
『怎么了?』
伯斯将他巨大的手掌放在悌诶的肩上,那只手感到悌诶身体细微的颤抖。
『悌诶……』
『那是不吉的前兆。』
『不吉的前兆……指的是什么?』
拉克西也变得很紧张。
『是指我们,还是指阿度利艾?』
『具体指哪边不知道……』
悌诶的颤抖已经停止了。
『那是,这个城市将不再是城市的前兆。』
『这个城市,将不再是城市?』伯斯不解地问。
将不再是城市,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这个特?阿迪鲁的两重城墙,不久将完全失去!』
在这个时代,对这个大陆来说,城市失去了墙壁,就意味着灭亡。


风开始吹,从沙漠地带吹来的风。这是马上就要进入沙尘暴季节的前兆吧。
特?阿迪鲁是位于沙漠的边缘城市,它的气候受沙漠的支配。不过,东北方向拥有广阔的绿色平原,继续向下延伸就是大海,多少受到暖流的恩惠。与沙漠中央地带相比,雨量充足,泉水的水源丰富。这种恩惠,使特?阿迪鲁繁荣至今。它拥有若干个广场,神殿也非常的宏伟。都市的守护神是特斯?凯。这是以都市最重要的泉眼命名的。凯是泉之神的意思,每一口泉眼都有各自的神灵守护着。主神是太阳神阿忒和月亮女神忒巴。
不过,这个城市自从受到阿度利艾支配后,主神就变成大地女神巴忒拉和农神阿迪夫夫妇神。都市的中央建立起巨大的巴忒拉阿迪夫的神殿、祭坛和浴场。
一名男子,在神殿深处的祭坛前跪了下来。这里既不是巴忒拉和阿迪夫神殿,也不是阿忒和忒巴神殿,是非常狭小的古斯神殿。只有十平方米大小的神殿,坐落于都市广场的角落。
古斯是司掌黑暗的神。男人跪在古斯的象征——哈吾鸟的塑像前,点上了灯火和薰香。
在这个大陆,很少有神殿里祭祀神像。众神们不住在神殿里,传说一般住在高山、泉水的底部、以及沙漠的深处。只有在祭礼或者仪式召唤的时候,他们才会降临神殿。
现在这名男子正在召唤古斯神。他身材纤高,下颚蓄有美须。他是阿度利艾的历博士,同时身兼内务大臣的古拉乌鲁。
『古斯……古斯……凯伊鲁……阿巴特……』古拉乌鲁念着咒文,开始划出圣灵文字。
这种圣灵文字与悌诶使用的略有不同,是阴属性的圣灵文字。
即使是阴属性的,并不意味着是邪恶。所有的一切事物,皆有光和影。
光是阳,影是阴。
没有光就没有影,同样没有影,光也无法存在。
阴相当与影子。
『古斯……』
古拉乌鲁在香炉里又加了一把香木的粉末。袅袅升起的紫烟,立刻变得粗大。
神殿里只有古拉乌鲁一个人。他在向古斯神祈祷,呼唤黑精灵。
不久,神殿内的灯光变得越来越昏暗。油灯就像烧尽了油一般越变越小,当然,放入芳香剂的灯油非常的充足。
咔哒哒……没有风的房间里,吊在上面的透明的灯笼开始微微地摇动起来。
『伟大的古斯神……请让黑精灵暂时为我所用……』
古拉乌鲁深深地向哈吾鸟神像低下了头。
哈吾鸟是一种脸长得像山犬、喙像鹫、尾巴像蛇一样的怪鸟。据说它在夜晚出来飞行,几乎没有人看到过它的样子。不过,有很多人听到过它的声音,在数公里之外就能听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
『古斯、古斯……阿巴特……阿巴特……』
古拉乌鲁抬起头,嘴角浮现出满足的笑容。

悌诶、伯斯和拉克西三人从城墙向月亮神殿的方向走去。看到月亮浮现出令人寒战的骷髅阴影之后,悌诶突然说想去那里。
确切的说,他是这样说的:『我必须去月亮神殿。』
『月亮神殿……为什么现在?』
『拉克西……月亮出来的时候,忒巴神殿会为信徒们开放。』伯斯对她说。
忒巴是月亮女神。
为了向月神祈祷的人们,在月夜,神殿的大门是不关闭的。
悌诶出人意料的预言,让拉克西感到惊讶。在拉克西的心中,开始就把悌诶的预言否决掉了。
『这个城市会毁灭?怎么可能……这么大的城市……』
就算是悌诶说的,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不,还不如说是不想去相信。特?阿迪鲁……原来的伊塔鲁,是拉克西真正的故乡。
『这个城市会失去城墙……』
这同样也是令伯斯感到意外的语言。伯斯没有向拉克西那样完全否定这个预言。他知道悌诶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但是,要完全相信也很难。
两重城墙会完全失去……
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呢……
在战争中开发的破坏城墙的技术,最多只能破坏一部分。退一步说,就算城市被强敌占领,也没有必要完全破坏掉吧……
还是……这个地方会发生罕见的大地震?这样的话,那城市会跟城墙同等的命运。
『要是发生那种事,别说是城墙,就连整个城市也会完全破坏殆尽吧……』
伯斯是战士,有关过去战争的话题,晚上和战友们聊天时听到过很多。
『破坏国时阿度利艾,被毁灭的国家名是……』伯斯一下子想不起来这个国家的名字。

月亮神殿和太阳神殿一样,是金字塔的造型。阶段式,顶端设有祭坛。被允许登上顶峰的只有祭祀长和巫女长,以及特别的圣职者。
神殿坐落再山脚下。虽然只有太阳神殿的一半,不过纤细优美这一点上没有哪个神殿可以凌驾月亮神殿。
这里昔日式伊塔鲁公国市中心,自从建立了新都市特.阿迪鲁之后,为了城市的进一步发展,现在市中心向西移动了数百米。
太阳神殿高约三十米左右,月亮神殿略低一点,二十五米左右。
以悌诶为首,三人陆续进入了月亮神殿。
为了方便晚上的参拜者,神殿旁边的小门是敞开的。
在伊塔鲁时代,这扇门也有金银装饰,闪着耀眼的光芒,现在只剩下浮雕的木头的门板而已。
金银都被阿度利艾的士兵们夺走了。
『悌诶……』
进入神殿前,伯斯询问了刚才的事,一时想不出来,就像卡在喉咙里的小刺一样令人无法释怀。
『什么事?』悌诶将隐藏在面纱下的脸转向伯斯。
『十七、八年前吧,有个被阿度利艾毁灭的国家,整个城市都遭到破坏,农田为了不让作物再生长撒上了盐……当然,居民们不是被杀死,就是被当作奴隶。』
『是有这么一个国家。』悌诶平静地回答。
『那个国家,叫什么名字来着……』
『迪姆!迪姆共和国,这个大陆最后的共和国。』
悌诶说着,一个人向祭坛的正面走去。伯斯和拉克西站在入口处柱子阴影下。
确认到没有任何人后,悌诶取下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了那张美丽的脸。他从皮带下取出绑在上面的小袋子,拿出其中一个植物的粉末,放入祭坛上镶嵌着紫水晶的银质香炉里。芬香立刻四溢。悌诶开始祈祷。
『喂,伯斯。』拉克西小声地说。就算再怎么小声,拉克西地声音恐怕也能传到悌诶地耳朵里。但是,悌诶没有回头。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啊,被阿度利艾毁灭的国家……』
就算是无血献城,拉克西的故国伊塔鲁公国也相当于被灭掉,她不能不关心。
『是迪姆啊!我终于想起来了。』
『迪姆……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那个国家怎么了?』
『它抵抗阿度利艾到最后。』
『到最后……』拉克西用非常羡慕的口气重复着。
『因此,也被破坏的非常彻底。』
『是为了威慑其他国家吗?』
『也有这个原因吧,不过最根本的原因听说是为了一位美女。』
『美女?!什么,是为了女人啊~』自己明明也是女人,拉克西听到后非常失望地说。
『据说是位绝世美女,先王阿度利艾王对她一见钟情,但是她却嫁给了迪姆共和国元首的儿子。』
『哎呀,还是爱情宿怨啊,真无聊!』
『对阿度利艾王来说,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发觉凭自己的力量也有无法达到的事情。作为大国的王太子,他向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
『而且……』
『而且,就算是元首的儿子,公主竟然嫁给了平民,这让他更无法承受。』
『平民……元首的儿子为什么是平民?』拉克西无法理解。
现在,就算是一国的元首,基本上都拥有贵族以上的身份。
『所以说……迪姆是共和国啊。』
『共和国……那是什么?』
拉克西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共和国。
『所谓共和国啊,就是没有王公贵族,没有奴隶的国家……据说很久以前,大陆上的各国都是共和国,不过那已经是一千年以前的事情了。』
『没有王和贵族?那谁来治理国家呢?』
『大家啊!』伯斯回答。
不知为何他觉得胸闷。
‘太奇怪了’伯斯想,只不过是说过去的国家的事而已,拉克西的眼里也溢满了泪水。
『就是由大家几年进行一次选举,选出一个代表来治理国家,由大家的意愿来罢免代表。』
伯斯开始觉得鼻酸,抬头一看,不知为什么拉克西正大颗大颗地掉眼泪。
悲叹的不只是伯斯和拉克西。神殿外的居民……周围的人家……还有狗呀羊呀,各种牲畜对着月亮开始哭泣。到处都是悲鸣与啜泣声。
『到底是怎么了?』拉克西一边用手背擦眼泪一边问,『我怎么会哭呢?』
『不知道……很奇怪啊,不知不觉眼泪就从眼睛里流出来了。』伯斯也在不停地擦眼角。
街上充满了悲伤的气息。
『悌诶……』
拉克西一边擦眼泪一边向祭坛走去。
悌诶不知道什么时候伏在祭坛前的台阶上,肩膀和后背都微微地颤抖着。拉克西知道,悌诶在哭。一起旅行了数月……她第一次看见悌诶如此清楚地表现自己的感情。
『悌诶……』
拉克西将手放在悌诶的肩上,悌诶转过头来。拉克西及伯斯都不由得睁大眼睛。从左右色泽不同的双眼溢出的泪水,接连不断的滑落下来。悌诶没有用手去擦,也许根本不知道去擦拭。
『对不起……』只有声音显得平静,『我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感情。』
『你的感情……?』伯斯无法理解。
悌诶白皙的脸上流淌的泪水,就像水晶一般的晶莹透明。
『卡隆总是这个说:‘你如果不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就会把周围的一切全部卷入其中’……』
『是因为你啊!』伯斯不由得叫出来。
为什么,这种毫无理由的悲伤……为什么,周围的人们……不,连家畜都开始哭泣,他终于明白了。
『悌诶……』
那是因为悌诶的感情。
周围的一切都与悌诶的悲伤产生共鸣。
无法与之的力量
对着错愕的伯斯,悌诶说『迪姆是我的祖国,我是共和国迪姆灭亡前夜出生的,最后一个孩子!』

『来了……』
古拉乌鲁点头说。
『黑精灵们啊。』
古斯神殿中的灯火已经完全熄灭了。
『给我去找左右眼睛颜色不同的年轻人……以及,与他同行的人……』
古拉乌鲁在黑暗中发号司令。
『去找,找到后立刻回报,我以古斯之名命令你们……』
古拉乌鲁再次单膝跪在祭坛前。

『你的祖国……』
『迪姆吗……』
两人盯着悌诶直看。除了养育者卡隆之外,悌诶第一次明确地公开自己地身世。
『是啊,我是迪姆的……』
这么说着,悌诶突然住口了。他开始向四处张望,周围的空气变得紧张。
『怎么了?』伯斯也感到气氛有些不寻常,他半无意识地将手放在背后的大剑上。
『是黑暗中……』
悌诶的视线在空中移动。
是多心吗,灯光变得有些昏暗。
『是黑精灵来了。』
『黑精灵……?』伯斯问。
『是暗属性的精灵。』悌诶点头,『为了搜寻我们而来。』
空中出现了黑云。不,说是黑云有点奇怪。它低空流动,而且逆风而行,从东北向西……风是从沙漠吹来的西风。
月亮已经没有刚才的阴影了,相对的,这片云遮住了红色的月亮。不过,他们只出现在月亮神殿附近。低低的黑云,在浮现处白色的月光的月亮神殿金字塔的周围爬行般的移动。
『看啊,那里——』
还停留在广场的中年商人指着金字塔说『那种地方怎么会有云……』
『云?』
为了打水,一位年轻的巫女从神殿附近的巫女住所出来。她转过头,圆圆的脸,生气勃勃的眼睛,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孩。
黑云在金字塔下半部分流动。它是在流动。却又不似云的流动。
哐当!
巫女手中拿的素陶茶壶掉在了地上。
『那是……那是……』巫女不停地颤抖。
『你怎么了?』
商人对巫女过分的反应感到惊讶。
『那……不是云!!』
之后巫女总算回过神来了。
『对了,一定要通知巫女长。』
说着,巫女啪嗒啪嗒地跑了回去。
黑色地东西,从小门地方向向神殿当中流进来,这是连伯斯和拉克西都能用肉眼看清楚地东西。
『这就是黑精灵……』伯斯自言自语。
就算是手里拿着剑,对手如果是精灵地话,也不知道怎么对付啊。
『悌诶,他们想干什么?』拉克西拔出腰中地短剑问。
『只是将我们地行踪报告给古拉乌鲁而已。』
『不能阻止吗?』伯斯问。
『也不是不能阻止……不过,即使将这些精灵驱散,场所也会暴露地。』
悌诶再次转过头开始思考。
『不过,至少不能让知道你和拉克西的事。』
悌诶重新用面纱遮住脸,在祭坛前坐下。
祭坛前有个直径一点五米的黄金圆盘挂在正中央,而且以满月为中信雕刻着圣灵文字。
在仪式时,女神会寄宿在这个圆盘里。
月亮是金,太阳是白金的圆盘。
悌诶席地盘腿而坐。
『悌诶……』
拉克西不解地看着他。
『能挡回去?』伯斯问。
逆反之术,是指将咒术或者将为诅咒而送来地精灵们再完全送回到对手那里。
如果对方地目的是咒杀的话,那么施咒的本人就会被杀死。
『是。』伯斯点头。
『这些精灵的目的是为了搜索我们,那样的话,我也可以沿路找到那里。』
神殿是神圣的。就算是精灵们也无法轻易地进来,他们在入口处蛇行般地蠢蠢欲动。
『伯斯……拉克西……你们守护好我地身体。』
悌诶说完轻轻地闭上眼睛。
拉克西和伯斯背对着悌诶和祭坛,毫不大意地摆好了姿势。
突然,灯火变得明亮。站在黑暗中地古拉乌鲁,脸色一下子变得僵硬。
『被破除了吗……』古拉乌鲁自言自语。
『古拉乌鲁大人……』古拉乌鲁向四周张望。
已经清场地狭小地神殿里没有人影。
『是幻听吗……』
『不,不是幻听……』
咔哒咔哒……
祭坛上的烛台像地震一样的晃动。
没有点火的蜡烛突然“啪”地一声自行点亮。不久,蜜烛地芳香就飘散到整个神殿。
『你来了啊……是本人吗?』古拉乌鲁对着烛台说。
『是。』
这次他清楚地听见声音。
古拉乌鲁地眼睛在神殿内搜索。
『在这里,古拉乌鲁大人』
古拉乌鲁在祭坛面前停住了目光,就连他也不由得感到惊讶。
声音是从哈吾鸟地身上传来地。
『请不必担心,我已经认真地跟古斯大神打过招呼了。』
高七十厘米左右地青铜地哈吾鸟像,咔哒咔哒地摇动着,就好像在步行一般。
悌诶暂时寄宿在哈吾鸟地身上。
『是灵魂出鞘吗……』古拉乌鲁赞叹不已。
悌诶的肉体还在月亮神殿,现在在古斯神殿的只有灵体。
『你是在哪里修行的?』
悌诶没有回答。
『请您忘记我吧,我决不会为您,不,为阿度利艾王效力的。』
『那样的话,我们只有抓住你。只要你是‘世界’……』
『没用的,我想您是对【世界】有所误解,【世界】是指守护的力量。』
『守护……什么意思?』
『那是……』
哈吾鸟突然停止了振动。
『不好!』
这是哈吾鸟说的最后一句话。
『伯斯……』
拉克西小声说。
『我知道。』
两个人都感到了气息。
不是黑精灵的气息。黑精灵在悌诶精力集中之后,就像被风吹散一般完全消失了。
月亮升到了金字塔的正上方。
红色的月亮,多少回复了点黄金的本色。在金字塔之下,有几个人包围了神殿。
他们在窥视着神殿内。
『对方也不简单啊。』伯斯说。
『已经嗅到了这里。』拉克西赞同。
悌诶还是一动不动。
『怎么办?』拉克西问伯斯。
『出口有两个,我们俩一人一个。』
『嗯!』
拉克西不觉欣喜地笑了。她是对伯斯承认自己的能力感到高兴。
伯斯向着神殿入口的方向,拉克西很有默契地向祭坛旁边地小门走去。
那里边地门,应该是通向巫女们的家吧。纤巧的、优美的小门。
拉克西站在它旁边。
吱嘎……微弱的声音传来,从里面的小门里开了一条细小的门缝。
当然,拉克西站在门的阴影处,对方看不到。
『找我们有什么目的?』
在正门大门的内侧,伯斯询问般地说。
气息消失了……
如果不是向伯斯这样的战士,这些人靠近一米之内,恐怕都不会发现。
黑影团……那个,古拉乌鲁的手下。
除了是王影子般的亲卫队之外,还从事秘密的侦察工作,甚至暗杀!是个拥有特殊能力的黑衣集团。
伯斯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对方也对这么早就发现了他们的伯斯感到吃惊吧。
这样的人,无论是剑术、还是力量方面都相当的了得。他们立刻查知这一点。
黑影团在门外待机。拉克西那边的门也是一样。只是开了条缝隙窥视当中的样子,没有要闯入的意思。只有一条门缝,就可以将祭坛前看得清清楚楚。祭坛前,悌诶坐在那里。用面纱蒙住脸,唯一能辨认得眼睛轻轻闭着。
还在精神集中……不,不对……悌诶得灵魂现在已经离开了肉体。
吱嘎!突然,从伯斯和拉克西都没有想到的地方传来了声音。
那是!祭坛前大理石的地板下开了个大洞!
那里离悌诶不到一米。秘密的通道竟然在这种地方!!
『啊!』拉克西大叫。
暗道里出来了黑色的身影。
手里拿着剑的黑衣人,还有个包裹着白色圣服的中年女子……是巫女长。
年轻的巫女报告给巫女长,她就来看看神殿发生了什么,正好遇见黑影团,强迫要她带路。
接着出现在巫女长身后的第二个黑衣人,用剑顶着她的背部。
『糟了!』
伯斯和拉克西立刻奔向悌诶。
从两个门里,陆续有黑影团闯进来。


III
『悌诶!』
在伯斯面前,从暗道里出来的黑衣人纵身一跃。
喀喇!
男人挡在急奔过来的伯斯面前,把剑横在悌诶的脖子上。
『别动!』
黑衣人说。
悌诶还深陷精神统一的状态,双眼没有睁开。
『想要留他的命的话,就把剑扔掉!』
『悌诶!』
拉克西大叫。
伯斯和拉克西并不知道,古拉乌鲁命令这些人把“世界”毫发无伤的带回来。
『可恶!』
拉克西愤愤地看着悌诶和自己腰间地短剑。现在如果伯斯和拉克西都弃剑地话,三人都会被抓。
但如果不这么做,他们又会加害悌诶……
不过伯斯比拉克西要深谋远虑。而且,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
置身于斗争的世界已经有十年了,成为自由战士也有七年,他经历了无数次地修罗场。
黑影团的那些人……应该不知道悌诶长什么样。
伯斯想到。
这值得赌一赌。
这个月亮神殿,想必已经被黑影团完全包围了吧。
对伯斯来说,有各样东西的神殿,抡起大剑来非常不便。
『你们……』伯斯浮现处无敌的笑容,『你们知道这位是什么人吗?』
伯斯说的正是悌诶!
拉克西一瞬间用惊讶地目光看着伯斯,马上又装出平静的表情,她知道伯斯在想什么。
『你们现在用剑对着的是什么人?!你们知道吗!』
伯斯指着悌诶大喝!
些微混乱的气息在黑衣人之间滋生。
这时的情况是:一人用剑顶着悌诶,一个人架着巫女长,剩下的包围了伯斯和拉克西。
黑影团……
阿度利艾王的正规近卫队,称为白卫队。从服饰到铠甲、装备都是统一的白色。耀眼地夸示着他们是精英集团。
那个“影”,就是黑影团。
据说伊路阿迪鲁在还是皇太子的时候,就授命于当时还是一届咒术研究员的古拉乌鲁秘密地召集、训练这些人。但事实上,在伊路阿迪鲁和古拉乌鲁相遇之前他们就已经存在了。目前为止,还是谜团众多地集团。
不过有点可以确定:他们决不是普通的角色。
当着有些人即使能力不及古拉乌鲁,也一定会用咒术。古拉乌鲁放出的黑暗灵只是发现了悌诶在这里,他们就能这么迅速地赶到神殿,足以证明这一点。
『这家伙……这家伙怎么了?』将剑指着悌诶地人问。
这个男人估计是这里地指挥,大概是小队长或者分队长什么的。
『你现在可是将剑对着你的主子哦!』
『主人……?』
『在弄伤他之前,你可以看看这位大人的脸。』
伯斯说着转头看了下拉克西。总之,就算只有伯斯一人,也要从这困境中摆脱出来。那样的话,就算谁落入黑影团的手中,也有救出对方的可能。
『轻举妄动的话,小心你人头不保!』
『这位大人……』
队长用没有拿剑的手战战兢兢地伸向悌诶。
悌诶依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现在是万事具备!
队长将悌诶脸上地面纱猛地扯下来。
『哦!』
『啊!!』
惊讶声顿时在神殿中响起。
面纱下出现的,正是阿度利艾王伊路阿迪鲁的脸——至少黑影团他们是这么认为的。
谁也不会想到,这世上还有第二张这么美丽的脸。
『王!』
『国王陛下!』
伯斯抓住了这一瞬间的机会。他那巨大的身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移动。伯斯一跃,跳到悌诶和小队长的地方,夺下还茫然地看着悌诶的脸不知所措的队长的剑,斜着就是一劈!
『拉克西,快点!』
伯斯比倒下的队长还要快地一把单手抱住坐在地上地悌诶,用刚才夺下地剑突刺在巫女长身后地男人腹部,直插入背后。
『唔哇啊!』
『哇啊啊~』
两人几乎同时发出悲鸣。
伯斯没有拔剑,直接压着巫女地肩膀跳进脚下大张的暗道入口。
『拉克西,快点!』
伯斯大叫。
毕竟是巫女的总管,始终保持着冷静。
她盯着伯斯的脸看了一会儿后,慢慢地将手碰触墙壁的角落。
那是暗道的开关。
『伯斯!』
拉克西向暗道飞奔过来。
但是,黑影团毕竟不是等闲之辈。他们立刻察觉到事态的转变。
『快点!』
在暗道下的伯斯怒吼着。
但是,在拉克西的面前同时横了数把剑。剩下的人在向暗道靠近。
眼前的敌人即使能打赢也需要时间。那些男人会趁这个时间进入暗道。
只要还剩一个人,就会给外面的黑影团机会,他们必定会包围暗道的出口。
不能给对手太多的时间。
『快走!』
拉克西叫着。然后当场就坐了下来。这是表示无心再战。
『你们抓我好了!』
『拉克西!』
黑色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头顶。伯斯没有时间忧郁。
『关门!』他对巫女长喊道。
哐……
暗道的入口立刻就闭和了。
『对不起,拉克西……』
伯斯心中对她感到惭愧。
但是,没有办法。
现在悌诶还像失去意识般的一动不动。
无法用咒术什么的逃跑。
黑影团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拉克西她……
『他们该不会是已经知道了拉克西是伊塔鲁公国的王女吧……』
负面的想法立刻浮现在脑海里。
『不行……』
伯斯立刻否定了这种想法。
『悌诶……』
碗中的少年,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地下的暗道也不是那么黑,脚边,有一个点着的油灯放在那里。应该是这个巫女长带路时使用的吧。
在暗道里,说不定还有黑影团的人。伯斯一边警戒周围,一边拔出短剑。
这是只能通过一人的狭窄通道。地上铺的都是白色的大理石。
『请告诉我出口。』伯斯两手抱起悌诶,恭敬地对巫女长说。
『让我来带路吧。』
巫女长虽然时个娇小地女性,但是充满威严的脸让人感觉非常的高大。
『不,没有必要,我们不能再给您添麻烦了……』
『没关系,就算是阿度利艾王,也不能对我们这些圣职的巫女出手。我们不是为王,而是为神效力的人。』
巫女长的口气有微怒。黑影团竟然将剑指向连国王都不敢出手的圣职者。
『听说黑影团当中有很多是信奉邪教的……』
『邪教……』
伯斯对此产生了兴趣,不过,没有时间问了。
年长的巫女捡起了脚下的油灯开始向前走。
『不过……那个少年是谁?』
『应该不是阿度利艾王吧。』
『您知道的啊。』
『虽然没有仔细看清楚,我也是昨天才刚看到过微服私访的阿度利艾王。那么美丽的脸,怎么可能会忘记?』
年长的巫女回头继续说『而且,阿度利艾王应该不会灵魂出鞘吧。』
『灵魂出鞘……』
『是的,这个少年的灵魂,现在不在肉体里。』
不愧是长年侍奉月亮女神的巫女长。
『啊!』
巫女小声地叹道,『现在,好像已经回来了。』
伯斯停下脚步去看悌诶接近苍白的脸。这样看上去,仿佛是雪花石膏雕刻出来的一般。
那张美丽的脸,渐渐地恢复了点生气,悌诶深深地吸了口气后,悠然地睁开眼睛。
左眼祖母绿、右眼是明亮的紫色。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
『啊!』
巫女长突然后退了一步,然后再次凝视悌诶。
悌诶从伯斯的手臂上下来,踏上了大理石的地板。
『你是……』
巫女长喃喃自语……
『您是……』
巫女长突然在悌诶的脚边跪下。
『您是女神圣典的那位大人……』

『是古拉乌鲁吗……』
伊路阿迪鲁对着庭院说。
他目前住的地方是特.阿迪鲁总督府里最豪华的一个房间。
阿度利艾的少年王此时正慵懒地坐在长椅上,倾听着乐师为他奏乐。
古拉乌鲁从庭院的对面过来。
伊路阿迪鲁对乐师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乐师们立刻收起乐器散去。
『陛下……』
古拉乌鲁与乐师们擦肩而过进入了房间。他轻轻地行了个礼,从庭院直接过来,没有经过通报是非常失礼的,伊路阿迪鲁特许古拉乌鲁这么做。
『您是要跟我一起去,还是在这里等待消息?』
『怎么了?』
伊路阿迪鲁用手臂支着脸颊,抬头用他那接近金色的瞳孔看着古拉乌鲁。
『有趣的猎物到手了。如果进展顺利的话,说不定马上就可以将他搞到手。』
『是【世界】吗……』
伊路阿迪鲁的唇角微微上扬,金色的眼睛为之一亮。
『现在在哪里?』
伊路阿迪鲁已经站了起来。
『在月亮神殿。』
说完后,古拉乌鲁微微侧了侧头,他有一点不太理解,部下说,他们在月亮神殿见到了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请您站起来。』悌诶用手扶起巫女长。
『我不过是身心全部献给月亮女神的人而已,不是什么圣典……』
『不……』巫女长摇头,『我不会看错的,那双眼睛,还有那灵魂出鞘的能力……』
『那,只不过是经过修炼而来的……』
『是吗……』
巫女微笑着,她对悌诶谦逊的态度感到欣慰。
『归根结底,没有这种能力的人,就算再怎么修炼也于事无补吧。』
『悌诶……』
巫女长对着悌诶的态度多少让伯斯有些吃惊,不过现在时间紧急。
『拉克西被他们抓住了。』
『我知道。』悌诶冷静地回答,『我回来的时候,经过上面时看到了。』
灵体的悌诶,看到了神殿的情形后回到了肉体里。
『她没事吧?』
『虽然剑被夺走了,但是那些人不知道拉克西的能力,也没有绑住她。拉克西现在非常安静。』
『那家伙变聪明了。』伯斯笑着说。『因为相信我们吧。』
『总之,我们先从这里出去。』巫女说。
暗道的出口有四个:一个是神殿,一个是巫女和刚才的黑影团进入的神殿的暗门,还有一个通往金字塔台座下,最后一个就是通往月亮神殿巫女们的住所。
巫女长提出把他们藏在巫女的住所处,被悌诶拒绝了。这样会把巫女们也卷入其中。
『那么,去金字塔……』巫女长在先头走。
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吧嗒吧嗒慌张的脚步声。不知道这个脚步声是不是黑影团,伯斯立刻让悌诶和巫女长后退,把短剑握紧在手中。
『巫女长,巫女长大人!』
听起来像是个年轻的女孩的声音。他们用油灯照亮前方。
不久,出现一个十四、五岁的巫女的身影,跟这位巫女长一样身着素白的圣服。
『怎么了?』巫女长问少女。
『在我们的住所,那些人……』
『什么?』
照少女的话说,黑影团闯入了不允许世俗之人进入的巫女的住所,软禁了巫女们,并逼她们说出地下通道的出口。巫女们几乎都是年轻的小女孩,被他们一恐吓,大概马上就有人说了吧。
『岂有此理……』
巫女长气的发抖。
『就连那个尼莫斯阿迪鲁王,也没有做到这种程度……当年伊塔鲁公国向阿度利艾屈膝时,进城的阿度利艾士兵,虽然把整个神殿的所有东西都掠夺一空。但至少女神的黄金圆盘和巫女——他们耻于下手!』
『那些人说,让大家都马上出来,不然的话,就用烟薰……』
这个年轻的巫女看来不过是个传话的人。
伯斯哎呀哎呀地摇着头。
『怎么办?悌诶』
『悌诶……』巫女长惊讶地重复着伯斯的话。
『「悌诶」是“奉献者”的意思……是古语』
『对。』
悌诶点头,『我的名字叫做「忒巴悌诶」。』
『献给月亮女神的……果然……你是……』
『巫女长大人,巫女长大人!』
少女一边用颤抖的声音呼喊着,一边指着地道的深处。
『烟……已经!』
黑影团已经开始用烟熏了。
『我们出去吧。』
悌诶用一成不变地声音说。



悌诶四人从月亮神殿的金字塔地下走了出来。这个通道的尽头是四金字塔台座的一角。
地下通道里已经充满了浓烟。但是,只有四人的周围,浓烟仿佛像特意避开他们一样。
从外面几乎看不出来的巧妙机关打开了。伯斯先走了出去。
熊熊地篝火燃烧着,旁边整齐地站着一排人。几乎清一色的黑色。
在这当中有个身材挺拔,留着精悍胡须的人,是古拉乌鲁。
然后,在他旁边,被美丽的服饰包裹着的,修长的年轻男子……
『伊路阿迪鲁……』
伯斯也立刻分辨出来了。
与悌诶一样无人能及的美貌,被丰润的金发包围着……
『来了。』
古拉乌鲁高兴地笑了。
紧接着走出来的是两位巫女,最后一个出来的是悌诶。
『噢噢!!』
四周不由得喧哗起来。
最后出现的少年,竟然与自己的王长得一模一样。
而且,那令人难以置信的美丽的眼睛……
悌诶向伊路阿迪鲁和古拉乌鲁的方向前进。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古拉乌鲁终于明白部下们所说的话了。
『在神殿,遇见了国王陛下!』
『你……』
伊路阿迪鲁茫然地看着悌诶的脸。就像在磨得透亮的白金镜子里窥视自己的感觉一样。
但是,眼前的这位少年,却拥有这个世界上仅有面相的人,是掌握这个大陆命运的「世界」之相……
悌诶还在向伊路阿迪鲁的方向前进,就像被吸铁石吸引了一般。
『笨蛋!快停下!』
尖锐的声音让悌诶如梦方醒般停下了脚步。
是拉克西。
再差一点,就到黑影团的剑可以触及的距离了。
拉克西正好在古拉乌鲁和伊路阿迪鲁的阴影处。她两手被绑住。
『请放开那个人。』
悌诶对着古拉乌鲁说。
『如果你到这里来的话……』
『我知道了。』
悌诶点头。
『为王效力。』
『不……』悌诶率直地摇头,『我所侍奉得只有一个人……』
悌诶是个即使为了方便行事也绝不说谎的人。
『笨蛋……』拉克西小声嘀咕。
『先答应他,解决了眼前的危机再说嘛……』
悌诶又向伊路阿迪鲁前进了两三步。
伊路阿迪鲁还在茫然之中,凝视着与自己极为相似的美貌。
他的心被卷入各种各样未来的漩涡中。
惊讶、愤怒、憎恨、悲哀……
就好像从别的世界回来的母亲的亡灵来迎接自己一般。
『悌诶,别过来!』
拉克西大叫。
『伊路阿迪鲁陛下……』
悌诶已经前进到可以触及的地方。
『你与……我……』
那张压抑着感情的,美得过火的脸。
伊路阿迪鲁几乎无意识地将手搭在腰中剑柄上。
『悌诶,危险!』
『拉克西!』伯斯大叫。
悌诶叫他不要出手,所以他一直在旁边观察着情形,拉克西突然跳出来“铮”地拔出黑影团其中一人身上的剑。
当然,是在两手被绑的情况下。
『危险!』
『陛下!』
黑影团认为拉克西想要行刺王。
数人同时向王与拉克西之间飞奔而来。
白刃的光芒,血沫横飞。
『啊……』
拉克西向后仰倒。
『拉克西!』
出声的是悌诶。
『拉克西……拉克西……』
悌诶奔向拉克西。
想要碰悌诶身体的人全都被吹飞到数米外。
拉克西倒在血泊中,脸色苍白。
悌诶在拉克西旁边屈膝跪下。
『拉克西……』
悌诶用手捂住脸。
『为什么要这么做?』
悌诶站起来,将脸转向伊路阿迪鲁和古拉乌鲁。
『为什么要这么做?』
口气还算平静,但是多少有些异样。
『啊……』
古拉乌鲁发觉。
悌诶的全身,被真红的火焰包围着。
从悌诶的体内喷出的火焰。多少有点灵视的人都能看到。
怒火……
这是悌诶初次体会到的全新的感情。
悌诶全身喷出的火焰四散。
即使是伯斯这种没有灵视能力的人也能清楚看到。
『危险,伊路阿迪鲁大人!』
古拉乌鲁立刻用身体护住伊路阿迪鲁,并且命令黑影团后退。
黑影团立刻撤退,不过,当中有几个人被火焰包围。那时真正的火焰。周围的人慌忙将它扑灭。
们远离了包围圈,只有悌诶和古拉乌鲁站在当中。在悌诶脚下,拉克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悌诶的声音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掺杂着更多的悲伤。
『因为你是「世界」……我们需要你。』
古拉乌鲁说着在空中划出了巨大的圣灵文字。
是风神哈鲁的圣灵文字。
风,可以传送所有的精灵。
『不会让你再逃走了!』
古拉乌鲁晃动着手中的锡杖。
飕飕……
突然,大风开始吹过。
是强风。
『哈鲁、哈鲁……摩肯、克拉姆……奥姆……』
悌诶也划出哈鲁的圣灵文字开始吟唱咒文。
飕……
风吹向别的地方。
不是特别大的风,却让悌诶的身体浮了起来。并不是悌诶被风吹起,而是悌诶乘着风,退到后面耸立的月亮女神金字塔的中段降了下来。
『哈奥拉、哈鲁……休斯拉姆……』
悌诶在缔结印记,用低低的声音吟唱着咒文。
吧嗒、吧嗒……
开始下雨……
而且是暴雨。
人们开始四下逃窜。
『这就是魔法战啊……』
伊路阿迪鲁的眼里闪动着光芒,头上豆大的雨点打下来也毫不介意。周围的人总算把他请到神殿下去避雨。
『呵呵呵……』
古拉乌鲁笑着挥动着锡杖开始改变咒语。
咕咕……
咕……
突然,广场下面的地砖碎了,下面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向上膨胀。想要顶出来一样。
叭!
土中有什么东西在向上翘头,滋溜滋溜地向上猛长。
是植物!巨形的蔓藤植物。而且不是一两根,每根都有十公分左右粗细。
蔓藤拼命地向上长,开始爬上月神金字塔。
其中的一根蔓藤卷起倒在地上的拉克西的身体,将她向上拖升。
拉克西一动不动。他们卷着她的身体,将她拖到高处任雨水鞭挞。
『拉克西……』
悌诶重新将双掌紧闭。
『忒巴、忒巴、哈奥特、玛奥特……马摩鲁』
悌诶低低地吟唱。
突然,暴雨停止了。云瞬间散去,月亮展现出它的身影。已经不时带着血红颜色,而是白色的月亮。
咔!
月亮瞬间发出强烈的光芒。
『啊!』
看着月亮的人,不由得转过脸去。
不知什么时候,月神金字塔的正上方,出现了银色的光团。悌诶撇了一眼古拉乌鲁的脸后,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深层精神统一的状态。
啪!
金字塔上的光团突然四散开来,像金色的豪雨一般洒向粗大的蔓藤。
咝咝……
蔓藤就像被热水浇了一样急速的枯萎,垂到了地面。
拉克西的身体也随之掉到了离地面一米左右的地方。
伯斯飞奔过去接住了拉克西。立刻回到金字塔下的暗道避难。
悌诶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听不到任何东西了。
沉默,无声地到访。
不过,只是短暂的沉默。
轰隆隆……
隆隆……
令人悚然的地鸣从耳边传来。
『怎么了?』
『什么声音?』
在城市中央的伊路阿迪鲁和黑影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声音是发自这个城市——特?阿迪鲁的城壁。
包围着城市的双重城壁,正在发出啪拉啪啦的震动。
不是来自外部的压力,而是来自内部。
建成城墙的石头和砖头……当中含有石与土的精灵,与悌诶的祈祷产生了共鸣。
隆隆……
隆隆……
所有的城壁都摇摆不定。
滋!
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令人难以忍受的高亢声音。
人们捂住耳朵。
城里的人纷纷奔出家门向外看。
一瞬间,夸示着他无坚不摧的——特?阿迪鲁的城墙,完全地沙化崩落了……
哗啦……
哗啦……
化成沙的城墙,像洪水一般流过来,把附近的人家淹没了。
幸好,当中的人听到了刚才的声音都跑了出来……
就这样,特?阿迪鲁一瞬间就失去了双重城墙。
就像悌诶预言的那样。
发表于 2008-3-3 20:45:39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 支持 | 反对 举报

第三章 天国之村



『哇——哇——』
周围传来了小孩子的吵闹声。声音虽然尖锐,不过孩子那种特有的透明音质不会让人感到厌烦。
『回来了!回来了……』
『会不会带礼物呢?』
『我们去接他吧?』
到处都是孩子们的叫声、以及啪哒啪哒追逐的脚步声。
真红的夕阳,没入地平线的彼方。
『悌诶,太阳已经落山了。可以回来了。』
背后一身少年装束的拉克西向他靠近。
悌诶没有回头。
『太阳一下山,风就开始变凉了哦。』
拉克西把手搭在悌诶的肩膀上。
悌诶还是一动不动。
『在看夕阳吗?今天的夕阳很漂亮啊,一旦进入沙尘暴的季节,看得就没那么清楚了。』
嘴上虽然那么说,不过拉克西也知道悌诶不是在看什么夕阳。他的眼里看不到任何东西。
这个世上,所有的一切!
『悌诶……』
拉克西有些焦躁,她在悌诶的面前蹲下来,仰望着悌诶的脸。夕阳将悌诶的脸染成薄红色。那双这世上稀有的瞳孔:右眼是祖母绿色,左眼是紫水晶般紫色的悌诶的双眼,被人称为世界之相。“世界”……是掌握着这个大陆命运的钥匙,这个意思的真相,恐怕连悌诶本人都不得而知吧。
就算这么近的距离,悌诶的眼睛也没有看着拉克西。
悌诶拒绝接受现实。
在悌诶第一次认识到愤怒这种感情爆发后,使得特?阿迪鲁的城墙完全沙化。在对自己的所为感到茫然之际,城墙瞬间就坍塌了。陷入混乱状态的群众一下子涌向广场。被卷入人群当中,为了保护王黑影团已经竭尽全力了。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伯斯和奥鲁本将悌诶和拉克西带走。就这样逃离了特?阿迪鲁。
逃走的时候,悌诶还保持着清醒,知道拉克西没事了,他要为她包扎伤口。
任谁看来,拉克西都是被黑影团刺伤。但是拉克西是人质,是不可以杀死的。黑影团的男人只是用剑柄击晕拉克西而已。拉克西身上的沾到的血,是她夺剑时刺伤的其他黑影团人的血。
悌诶对连这些都没看出来的自己感到羞耻。如果保持冷静的话,从灵光的颜色就能查知这一点。在黎明到来之前,悌诶将自己封闭了起来。封闭在自己的牢笼里: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说……这让拉克西感到焦急。
『哇!是伯斯叔叔、伯斯叔叔回来了!』
抱着复杂的情绪看着悌诶的拉克西,在孩子们喜悦的叫声中回过神来。
在这里作为自由战士的伯斯,在孩子们中间……特别是男孩子中非常受欢迎。因为自由战士是战士中的战士,男人中的男人。况且对象是维尤拉自由战士也不会拒之门外。
维尤拉……是啊,这里是维尤拉的村庄。
一千年以前……在这个大陆还是共和国联邦的时候,没有贵族和奴隶之分。接连不断的天灾人祸,使之迎来了群雄割据的时代。不久,便产生了各种各样的阶级制度。
王、大贵族、小贵族、平民、奴隶、以及不属于任何一个阶级的、被人们到处驱逐的维尤拉。
维尤拉人一般不与外界交往,就这样组成独自的共同体,默默地生活着:沙漠的外侧,贫瘠的大地尽头、低浅的山谷间是他们的栖息地。在到处都是裸石的山坡上种植的旱田,栽培几种作物,只够勉强维持温饱。村人大多在特?阿迪鲁或者稍远的村庄乞讨、跳舞卖艺,拣一些别人施舍的钱回来。女人生活困难的话,就向过往的行人出卖自己的身体,小孩子可以若无其事的做小偷。但是,这样的村人还是温和地接受了悌诶他们。也许因为:他们同样是这个世界所排斥的人吧。
『悌诶……』拉克西在呼唤悌诶,『伯斯回来了哦!』
伯斯想去看看特?阿迪鲁的情况,早上混在艺人们当中出去了。
『伯斯叔叔!』
『伯斯叔叔!』
伯斯被小孩子包围着微笑着走过来。大家都染上了夕阳的色彩。
『伯斯叔叔!』
『伯斯叔叔!』
『叫我剑术……』
『以后吧。』伯斯回答,『明天一定好好教你们。』
穿得破破烂烂的孩子们表情却非常的阳光。
『拉克西……』
从村子的广场处爬上石子很多的坡道,伯斯开口呼唤拉克西。
为了和村人一起行动,他故意穿着脏污的衣服,但是那高人一头的身材与健壮的体魄是无法隐藏的。
『怎么样?他的情况……』伯斯看着悌诶问。
当然,悌诶完全没有发觉伯斯的存在。
『还是老样子。』拉克西摇头。
『伯斯叔叔,那个人生病了吗?』
最后还粘在伯斯身边的,是村里的一位十二、三岁左右的少年,长得非常可爱,名叫基塔。奴隶和维尤拉都只有一个名字。
『要说生病……也算是病吧。』
『那去请巫师帮忙啊!』基塔说,『如果我去拜托的话,可以不要钱的哦。』
说是巫师,其实就是咒医。在这个大陆上,医生不仅使用药,还使用相同的咒术驱赶引起病因的恶灵。
『他就是药师哦。』
药师是指不使用咒术但用药治病的人。
『药师……』基塔重复着拉克西的话,盯着悌诶的脸看。
『自己也生病了啊……明明那么漂亮。』
少年慢慢地伸出手,去触摸悌诶白净光滑的脸。虽然有点脏,但是基塔跟悌诶一样是白色人种,拥有透明的白色肌肤。即使被少年的手接触,悌诶依然一动不动。
悌诶极端避免与别人身体上的接触,因为一旦接触,对方的感情就会逆流过来。有时候不止是感情,还有心中强烈的欲望。
不过,现在的基塔只是很温柔,这让拉克西不由得感到嫉妒。
『悌诶,我们进去吧。』拉克西拉着悌诶的手腕。
『啊!』悌诶在退缩。
『啊……啊……』悌诶挥开拉克西的手,用双手捂住脸。
『悌诶……』
伯斯温柔地讲手搭在悌诶的肩上,悌诶只是突然将脸覆上,他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听。
『没关系……不要紧的。』伯斯说着将悌诶腾空抱起来。
『哼……为什么只有我……』拉克西不满地撅起嘴,『为什么只拒绝我?!』
『现在的悌诶就像一面镜子。』伯斯一边说一边向家里走。
『镜子……』
『是啊,悌诶可以完全照出我们的精神状态,现在的你,精神很混乱。』
拉克西乍舌,伯斯说的没错。她无法提出反驳。
『那……城里怎么样了?』
没办法,拉克西只好转移话题。
『阿度利艾已经加强了兵力,听说工兵团马上就要过来了。』
『工兵团吗……』
阿度利艾的工兵团闻名遐迩。除了太阳帝国的首都埃斯迪?凯德的工兵团之外,它可以称得上是大陆第一。
特?阿迪鲁的城墙被毁坏还不到四、五天,再建工程已经开始了。
『非常完备的组织啊。』伯斯说。
『想要颠覆阿度利诶王国的支架几乎是不可能的。』
拉克西还无法下定决心:拉克西的剑术老师、伊塔鲁公国的大臣奥鲁本一味地要她加入颠覆阿度利诶王国,再兴伊塔鲁公国的行动之中。
北方的霸主阿度利艾……拉克西也知道颠覆它没那么容易。
『奥鲁本呢?』
奥鲁本应该也混在乞讨的人当中进入特?阿迪鲁了。
『我不能进城。』
不管怎么说,伯斯还是太显眼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古拉乌鲁和他的属下黑影团发现。
『奥鲁本进城了,他应该可以打回来更详细可靠的情报。』
城里还有他的同伴,要决定这之后将如何行动的话……现在情报不足。
伯斯进入村民提供的房间,将悌诶放在角落的床上。说是房间,不过是个用泥土堆积起来的小屋,床也是,就是在几块木板搭起来的上面堆满了稻草。虽然非常的简陋,但是对一直在沙漠中露宿的伯斯跟拉克西来说,有个屋顶就很难的了。
『伯斯今后打算怎么办?』
在另一张床上坐下,拉克西问。因为是房间非常狭小,放两张床和一个桌子就很挤了。伯斯睡在地板上。那么脆弱的床铺,向伯斯这样的大个子,恐怕一坐下去就会塌吧。
『怎么办……我?那要看悌诶了……』伯斯转身看着悌诶说。坐在床上双手抱膝的悌诶,一如往常地望着虚空。
『等他从壳里出来吧。』
『壳……』
『你打算怎么办?』
拉克西跟伯斯不同。悌诶不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没有必要跟伯斯一起守护悌诶。
再兴伊他鲁这个梦想无法完全舍弃,但也很难下决心加入奥鲁本他们的组织:加入的话,必定会被推为盟主。
『我……』拉克西托着腮迷惑地说,『也不知道。』
拉克西看着悌诶,她想听听悌诶的意见……也许她只是想听他说放弃再兴伊塔鲁,大家再一起出去旅行这种话。
数日后,村子的附近装有各种各样的材料的运输队以及工兵团开始通过。
特?阿迪鲁的工事大概马上就会展开吧。这样就会聚集更多的人。想必古拉乌鲁在阿度利艾已经开始着手召集人手。特?阿迪鲁即使在军事上也是重要的据点。
大量的人聚集再次,对村民来说就意味着旺季。村子的饮水场,部队一定会在那里休息。这时大人门会在那里卖艺,小孩子门会在那里乞讨、或者扒窃。
『那,伯斯叔叔!』一天,基塔对伯斯说:『也带悌诶先生到饮水场去看看吧,很热闹的哦。』这数日来在饮水场的周围设置了许多临时小店,像市场一样热闹。
『去那里看看的话,悌诶先生说不定会从壳里出来了。』
基塔还不太明白“壳”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单纯的在模仿伯斯的口气说话。
『饮水场吗……』拉克西倒是跃跃欲试,『说不定是个很好的刺激!』
『喂喂,悌诶是绝对拒绝这种外界刺激的。』伯斯惊讶地说。
『所以说是刺激疗法嘛。』
『对对……嗯?』
基塔其实什么也不懂,就跟着帮腔。在这些奇怪的地方他们倒是相当的合得来。拉克西和基塔就这样东拉西扯地说了一堆,最后还是决定把悌诶带到饮水场去。
当然,不能办作卖艺的人混进去,虽然可以混在乞讨的同伴中,但是问题是悌诶的眼睛。只要一看到他的眼睛,马上就会被识破了。
『果然还是不行啊……』
『要放弃还太早了吧,拉克西!』基塔说。
基塔对伯斯和悌诶都加敬称,只有在叫拉可西时只叫名字。拉克西对此非常不满。
『看不到眼睛的话……用面纱蒙上头不就行了。』
『面纱吗……』
『嗯,穿女装的话,蒙着面纱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是啊……』
拉克西上下打量着悌诶,说是女装,不过是混在乞丐中也好不起眼的破衣烂衫,但一想到可以让悌诶穿女装,拉克西就说不出的痛快。
他们把非常显眼的伯斯留在村里,带着悌诶和其他的村人一起去了饮水场。
就像基塔说的那样,饮水场非常的热闹。
这里有为小憩的兵队及工程人员准备的临时休息场所以及商店。特?阿迪鲁的特产水果价格飞涨,这附近的瓜虽然是剥了皮吃的,但是水份很多,可以适度缓和体温,让身体凉快下来。不过,不管耕作是多是少,维尤拉不能把农作物卖给维尤拉以外的人。这是被禁止的。就连跟平民一起在神殿祈祷都不被允许。同样也不能在沐浴场洗澡。这对在偏远山村的新伊塔鲁公国长大的拉克西来说,简直难以置信。那些不通人情的平民和贵族,根本不把维尤拉当人看。
『他们跟我们有什么区别?!』
眺望着拉着悌诶的手的基塔,拉克西陷入了沉思。虽然被太阳晒成小麦色,但白色的肌肤、金色混杂着灰色的头发,绿色带着茶色的瞳孔,让基塔有着透明的美感。对于一个十三岁少年来说,身体显得过于单薄瘦弱,手脚纤长。这少年如果生在贵族、或者有钱的平民家庭又将是怎么样的命运呢?
拉克西非常羡慕他那种清澈见底的纯洁。至少,心中充满着邪恶以及像拉克西现在这样迷茫的人,是无法若无其事地牵着悌诶的手的。
伯斯是经过精神上的锻炼可以斩断迷茫,本来剑术与心技就必须共通。但是基塔的话,恐怕是本性所致吧。
『啊,卖东西的,卖东西的!』
基塔将拉克西和悌诶留在原地,一下子钻进热闹的地方。
『悌诶……』拉克西不介意对方是否听到,『知道吗?有好多人啊,这些是为了修建特?阿迪鲁的城墙赶来的同伴。』
拉克西小声对他说:『我没有为城墙被毁坏的事生气哦。』
悌诶还是什么都不看。
『城市不是靠城墙维持的,是靠人……这是以前父亲的口头禅。妈妈和哥哥也一直这么说。』
悌诶用薄薄的麻布将脸全部遮了起来。
『特?阿迪鲁……不对,伊塔鲁至少这点生命力还是有的。』
拉克西拉着悌诶的袖口,悌诶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悌诶……』拉克西轻声呼唤着悌诶,『今后……你要去哪里啊?』
前方突然出现了骚动。
『喂——谁来抓住他!』
一个士兵大叫。
『就是他!那个小鬼!』
拉克西立刻转头向声音的方向望去。
两个士兵追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
『小偷!』
『小偷!』
士兵唾沫横飞。
孩子跑得很快,但他还太小。眼看着马上就要被追上了。
『你这小兔崽子~~』
一个士兵将手伸向他。
『算了,算了……』
这时,突然有人插了进来。
『哥哥,等等,他做了什么?』
是基塔。
『这小家伙只有五岁!怎么可能是小偷。』
少年躲到基塔的后面,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
『我不管他是五岁还是婴儿,』士兵叫嚣着,『维尤拉的孩子生下来就是小偷!』
『小偷?』基塔摇着头,『为什么这小家伙是小偷,如果你怀疑他的话,可以搜他的身啊。』
基塔把少年推倒他们面前说。
两个士兵立刻开始搜少年的身体,此时黑压压地已经聚集了一群人。
『没有!』一个士兵说。
『没有……』另一个人也摇头。
『是吧……士兵哥哥。』基塔天真的回答,『这样随便怀疑别人很过分哦。』
『等等!』一个士兵说,『一定是刚才他藏到你身后的时候把钱包交给你了。』
『对!肯定是这样!!』还有一个人立刻随声附和。
『我?』基塔特意惊讶地睁大眼睛。张开双臂。
『你要怀疑我的话,我也让你搜好了。』
两个人又将手伸向基塔。
『干得漂亮啊……』拉克西摇头。
她知道基塔从少年那里接过钱包,趁着两个士兵搜少年的时候,已经传给人群众的同伴。整个过程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没有……』
『没有……』
两个士兵一连莫名其妙地互相对望着。气氛变得很压抑。
基塔若无其事地说:『所以我就说士兵哥哥你搞错了嘛,一定是掉在什么地方了。』
『丢了……』
士兵无法肯定,一脸不爽地看着基塔。到底是丢了还是被偷了完全摸不着头绪。
『总之……跟我们没关系。我们走吧。』
基塔牵着少年的手正准备离开,这时,一个士兵堵住了他们的道路。是这个班的小队长。是个块头很大,一脸粗糙的男人。
『等等!』队长怒吼着!就连基塔也感到战粟,立刻想从他身边溜走。不过被他阻止了。
『你这个小偷!』队长大吼,『我看到了!』
突然,队长“铮”地拔出腰间的剑就砍。
『你们这些肮脏的维尤拉人!』
『危险!』基塔向少年跳去。
噗哧!
队长的剑从基塔的肩口深深刺到后背
『基塔!』
要跳出来的拉克西被村民阻止了。想要跳出来的不止是拉克西,伯斯也是。因为担心拉克西和悌诶,他在离他们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伯斯也被人阻止了。
『长老!』
阻止他的人是村里兼村长的长老。维尤拉村里最具有权威的人。
『住手,伯斯先生。』长老小声地说,『现在在这里引起骚动的话,今后会祸及到村里。』
『但是……』
『求求你了。』
长老拉住伯斯的手,伯斯放弃了。他不想给对他们有恩的村人添麻烦。
『你们……难道只是忍耐吗?』伯斯拼命地压制自己的感情。
『是啊……只有忍耐……』长老苦涩的回答。

基塔被村民们搬到长老家里
他身负重伤。医生立刻赶来。但是任谁都看得出,这时咒医也无法治疗的伤口。
『啊~~为什么这种时候悌诶还不恢复啊?!』拉克西仰天长叹。
拉克西看到过悌诶为重伤的伯斯治疗时高超的医术,如果是悌诶的话,说不定能救基塔。但那时,悌诶即使看见到在血泊中的基塔,也没有皱一下眉。不,也许悌诶根本就没有看到……他只是将自己封闭内心的葛藤中。
『好可怜,连基塔也碰到那种事……』
拉克西带着悌诶去了长老家。紧张地张望着房间里情况的伯斯听到了长老的话。
『连基塔也……是什么意思?』
『这孩子本来就跟母亲相依为命,母亲在一年前也是被阿度利艾的士兵杀害的。』
『阿度利艾的士兵……连女人都杀啊!那帮混蛋!!』
拉克西声音变得尖锐:
『因为维尤拉的女人不是女人。』长老露出了寂寥的笑容。
这也许是他半生都没对任何人说过的话,他是个相当有学识、受到村民们敬重的人。
『基塔母亲也是个美人,为了养活基塔,卖身给阿度利艾的士兵,某一天,兵队的一个人不肯付钱。』
『虚伪的家伙……』
『然后就根他们发生口角……之后,那个人就像刚才对基塔那样……』
『真过分……』拉克西发出悲鸣,『明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基塔是个好孩子,即使一个人生活一点都不阴郁,还会照顾比他小的孩子……』
是啊……基塔就是为了保护比他小的孩子才遇到那种事。
『悌诶、悌诶!』
拉克西呼唤着依然呆然的悌诶。
『救救基塔吧,如果是你一定可以救他。』
『怎么说呢……』长老摇头,『基塔的伤口那么深,如果无法缝合伤口……』
『缝合伤口?』拉克西问。
『就像缝布一样……』
『我也听说过。』伯斯说,『以前的共和国联邦首都阿斯特?凯德,听说还留有那种医术。』
伤病的治疗情报是战士之间重要的话题。
『长老您也知道?』
『我在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是个战士,遇到了有这种医术的医生为我缝合了伤口,捡回了条命。』
『伤口……缝合?』拉克西重复着他们的话,『悌诶,你能做到吧?』
悌诶没有看拉克西。拉克西伸手抓住悌诶的手,他依然没有反应。拉克西在悌诶面前紧紧握住悌诶的双手凝视着他。
『悌诶……悌诶……救救基塔!』
悌诶痉挛似的动了一下。
『悌诶……是基塔啊!你应该知道基塔吧。他不是一直对你很亲切吗?你应该认识他……是啊,一定……』
拉克西拼命地抓住悌诶的手不停地摇晃。
『拉克西……』上前要阻止拉克西的伯斯突然闭上了嘴。
像雕像一样完全没有表情的悌诶,白皙的脸上出现了少许的阴影。
『来吧……悌诶!』拉克西牵着悌诶的手把他拉到房间里,将他压到床前坐下。
『啊……』从悌诶的嘴里泄露出了轻微的声音,基塔离他只有数步远。悌诶双手的手指动了一下。少年就躺在眼前粗糙的大床上。全身痉挛、痛苦地喘息着,光滑的额头被汗水湿润了,村里的女人正在用布帮他擦汗。枕边,咒医正在唱着咒文,为他制作替身的木偶。床上的布被鲜血染红了。
悌诶就像全身失去了力量一样,在旁边跪了下来,用双手捂着脸。
『悌诶!悌诶!』拉克西大叫。
悌诶短时间内完全拒绝外界的声音,不久,幽幽地转过头来,平静得说:『请去准备一些开水。』



满天的星星装点着漆黑的夜空。悌诶从小屋走出来在外面的岩石上坐下,眺望着星星消失的地平线。这里接近山谷的出口处。再往里面走是隐藏在山谷之中的梯田。看起来跟地平线联成一体。
『悌诶……这么晚怎么又跑到外面来了,我不是说过会感冒的吗?』
拉克西从小屋出来为悌诶披上了一件外套。悌诶回头看着拉克西。
『为什么一直看着地平线?』悌诶沉默地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除了为重伤的基塔疗伤之外,其它的时间他都是呆呆地眺望着地平线的同一个方向……
西面的方向是背后被广大的沙漠控制的特?阿迪鲁,而悌诶一直看的是北方。那个方向到底有什么呢?拉克西不得而知。
悌诶那封闭的内心当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过至少比前一段时间的状态好。现在拉克西叫他他还会回头,拉克西说的话他也会侧着头去听……只是,他几乎不开口说话。不仅如此,就像刚才那样,一不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开始呆呆地眺望着远方。不过拉克西已经不像原来那么焦急了。悌诶在看到受伤的基塔时恢复了意识,看到那种缝合伤口的精湛手法,让拉克西确信:悌诶一定会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基塔不仅捡回了一条命,而且恢复的很快。
『悌诶先生、拉克西!』开口叫他们的正是基塔。
『基塔……你已经可以下地走了吗……别活动的太厉害,小心伤口会恶化!』
基塔是两三天前刚被允许可以稍微下地走走的。
『我的身体才没那么弱呢,更何况这里还有名医嘛!』基塔用他那绿茶色的瞳孔出神地看着悌诶。
『名医……的确是名医啊。』
『对了对了……我是来叫悌诶先生和拉克西回去的。』
『叫我们?』
『嗯……长老有话要说,快点!』

长老家,实际上也是个小房间而已,伯斯和奥鲁本已经在里面了。
『这个村庄已经不安全了。』
等到悌诶和拉克西都到齐了,长老说。
『说不安全……果然是……』伯斯问。
『是啊,黑影团已经开始向这附近靠近。』
应该是已经嗅出他们三人,不,加上奥鲁本他们四人的存在了吧。
『黑影团啊……这样的话,我们再留在这里也会给这个村子带来麻烦。』伯斯的额头浮现出阴云。不能在村子里久留。不过,悌诶还没完全恢复,不适合长途旅行。
『村子里的事你们不用担心……』
『长老大人……』奥鲁本开口问。
虽然是下级贵族,但奥鲁本毕竟也是贵族,面对连奴隶阶级都不如的维尤拉族的长老……有着很大的身份代沟,但同时却有着昔日作为战士的同志般的亲近感,奥鲁本的语气显得十分的亲切。
『我想问您一件事,据说黑影团大多数都是维尤拉人,这是真的吗?』
『是事实。』长老非常干脆地承认,『虽然感到很悲哀……但那是事实。』
长老点头,他掩埋在皱纹里的双眸,总是温和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但时不时的会闪耀出锐利的光芒。
『维尤拉有很多人拥有特殊技能,所以从先王那代就开始利用维尤拉族人。』长老紧皱眉头,『维尤拉就是维尤拉……不要的时候就如同舍弃一张废纸!』
『我们还是离开村庄比较好……』伯斯回头看了看旁边的悌诶。
『我有想去的地方。』突然开口的悌诶让周围的人十分的震惊。
『不……是必需要去的地方。』悌诶已经很久没有向刚才那样非常明确地表态了。
『你打算去哪里?』长老对悌诶的态度非常慎重。
『一四八共和国……迪姆的废墟。』
『迪姆……最后的共和国吗……』
『我是在迪姆出生的,最后一个孩子!』
悌诶继续说,『我的祖父是迪姆共和国最后的评议会议长。』
『阿维鲁?巴莰殿下!』
长老和奥鲁本异口同声地叫出来。

第二天天还没亮,一行人出了维尤拉的村子,走的不是正规的大道,而是只有少数人知道的隐蔽路线。他们向北行进。
北方……是悌诶一直眺望的方位,那里正是被毁灭的迪姆共和国。带路的是村里的一位年轻人和基塔。拉克西很担心他的伤口,本人却说『跟着主治医生一起旅行有什么好怕的?』
悌诶也没有阻止他。
在街道引起骚动的基塔,说不定暂时离开村里一段时间比较好。
『真是个好地方啊。』
进山之后,拉克西最后望了一眼身后的村庄感叹道。至少,在村里居住的这段时间,他们守护了拉克西他们的安全。村民们有特别的情报网,监视事态的发展,在村子的附近,连一只蚂蚁也被想从他们眼皮底下溜过。村里的人相互守护着村里的同伴。
『你真的这么觉得?』基塔抬头用清澈的大眼睛盯着拉克西问,他个子稍微比拉克西矮一点。
『什么吃的都没有,在那种又小又脏的房间里睡觉……』
『贫穷我已经习惯了。我的国家也很穷。』拉克西眺望着远方说,『一到冬天,孩子们都饿的直哭。』
『哦……看不出来拉克西也吃了不少苦呢。』基塔用一副小大人的口气说。

悌诶他们居住的维尤拉人的村子坐落于特?阿迪鲁东边的阑帕提斯山地的山脚下。阑帕提斯不算是什么高山,比灌木林地带稍微高点,相对的水资源却非常丰富。
从这里流出的水与阿德?阿特纳大河汇合后向东北方向流去,滋润着阿度利艾王国的平原地带,直达到首都。
从阑帕提斯山地的西面山脚下向北走半个月左右,一行人进入卡塞斯的领土。这里是以前的卡塞斯王国。悌诶他们绕过卡塞斯首都直接进入玛利奥湖。
船是玛利奥湖盛行的交通工具。基塔和另一个带路的人拉尤听从了卡塞斯的维尤拉村人的忠告,准备坐船过去。
卡塞斯的维尤拉人轻快地为他们驾着小舟出行。小舟继续向北方行进。步行至少要三天的路程,水程用不了一天。
玛利奥湖曾经也算是大陆屈指可数的大湖……受大陆北部和西部沙漠化的影响,湖水的水位开始逐渐下降。现在已经看不到昔日的景象了。尽管如此,如果不是眼睛特别好的人,也无法看到对岸。
『好大~~』
拉克西第一次看到湖,非常的兴奋。不过,一提起要乘船她就开始忧郁不决。那可是要在水上行驶啊……
晴朗的天空,湖面上吹起了微风。带着湿气的微风吹在人身上凉凉的。一行人着陆时已经接近傍晚。现在几乎没有人敢接近迪姆的废墟。撑船的人在他们上陆之后立刻返航了。
上陆后向前走了不久,唐突地出现了石阶。
『这好象是过去码头的遗迹。』年轻的领路人尤拉说。他是个二十岁左右健壮的男子,肤色是跟基塔不同的古铜色。维尤拉既没有民族也没有姓氏,经过千年的历史勉勉强强地形成的一个阶级,人种杂多。
『过去的码头……码头就是停船的地方吧?!』拉克西歪着头想。
『是啊,迪姆在灭亡之前这里是城门哦。水都是从这里流进来的。』基塔进行说明。
『不过本来,迪姆就是在湖当中的一个岛上建筑起来的城市。』奥鲁本说。奥鲁本在年轻的时候,曾经作为伊塔鲁公国的使节到访过灭亡前的迪姆共和国。
巨大的大理石砌成的石阶……隐藏于杂草丛中的残石和瓦砾向前蜿蜒延续着。
『这就是……迪姆……?!』伯斯睁大了眼睛。
作为佣兵他周游过各国,也看过不少灭亡或被破坏的国家,但像这样被彻底破坏的国家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仅仅十七年时间,就崩坏到这种地步吗……』
都市的周围更加惨烈,几乎寸草不生!那曾经是迪姆的农田,十七年前,为了不让这里的农田再次耕作而撒上了盐。
『迪姆……一八四共和国……』悌诶呢喃着一个人向前走。
『悌诶……』
想出声叫他的拉克西被伯斯无言的阻止了,因为这片废墟正是悌诶出生的故乡。
拉克西立刻就领会了。一行人离开悌诶一段距离慢慢跟在他后面。
回头一看,现在太阳已经没入了水平线。
太阳沉入水中。
拉克西想:『会不会再也无法升起来呢……』拉克西慌忙地打消这个念头,实在是太不吉利了。

太阳就像溺水一般消失在水平线上。傍晚的黑暗立刻到访。
『起风了。』尤拉说着缩起健壮的身体。
就像尤拉说的那样,湖面开始骚动,冷风吹来。
『是沙尘暴来了吗?』基塔盯着湖面。
湖心掀起了波浪,湖里像这样大的风浪还真稀奇。差不多该进入沙尘暴的季节了吧。来这儿的途中,也曾有一天因为沙尘暴无法赶路。那时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躲进岩石的阴影处,用外套将自己完全裹住。刚才还海天成一片的星之海洋,现在湖面却突然骚动起来。如果是沙尘暴的话,应该是乌云密布,空气非常的干燥,从西部的沙漠吹来的微粒子状的沙尘跨越湖面来到这里。带来沙尘暴的季节风,是夏天特有的标志。这意味着这个地方夏天即将到来。不过,夏季并不是充满恩惠的季节,当旱季到来,也是植物完全枯死的季节。
悌诶与其他人相隔两三米远的距离,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后就一动不动了。这里的石头那么的脆,是因为经过烈火的焚烧,又经历了十七年的风吹雨打。
吧嗒……吧嗒……
突然,开始下雨了。
『雨!』基塔跳了起来。
『真奇怪!刚才还满天的星星呢!』
抬头向上看,已经没有了星星的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起了一层雾。
『那是……』伯斯和拉克西相互对望了一下。
『悌诶又开始哭泣了吧……』
拉克西回头看了看因为雾气身影开始模糊的悌诶。
薄雾和湖面上起的风,都是因悌诶的悲伤无意识呼唤而来的。
『真是的,总是给身边的人添麻烦……』拉克西边用手不停地擦眼睛边说。
总是下意识地抑止自己感情的悌诶,一旦感情喷发,不仅会把周围的人,甚至连精灵们也会被卷入其中。刚才的风暴就是因悌诶的悲伤引起的。伯斯和拉克西虽然知道风暴的起因,却无法阻止。
悌诶的悲伤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里是悌诶灭亡的故国。
呼呼——
风开始变强。
呜呜呜……呜呜呜……
混杂在风中,有细微的声音传来,伯斯也注意到了。但是就连伯斯刚开始也以为是幻听。那听起来好像是人的呻吟。
『那……伯斯叔叔……』
基塔也听到了,『你听到人的声音了吗?』
『那个……你不觉得风的声音分奇怪吗?!』拉克西立刻歪着头去听,『感觉有点……毛骨悚然。』
基塔立刻躲到伯斯的身后。
雨终于停了,但同时却刮起了大风,毫不留情地吹向伯斯他们。
无法生火,唯一的照明就是伯斯携带的蜡烛。一行人以伯斯为中心聚拢起来。
真是不可思议啊。刮这么大的风却不见雾散去。雾将五人以及离他们不远、陷入沉思当中的悌诶包围了起来。雾虽然没有流动,但的确在动,像漩涡一样慢慢地、慢慢地……带着微小的光芒,像燃烧着磷光的云母一般。它们在动,然后一个个的分离,变成不同的形状。
嗖……
眼前有个乳白色闪着光亮的东西飞过来。基塔吓的睁大了眼睛。
嗖……
不只一个。
嗖……
嗖……
白色的东西开始交错飞行,这是由雾气变化而成的。
『那、那是什么……?』
拉克西蹙起眉头。
『不知道……是悌诶召唤过来的吗……还是』伯斯慌忙收声。
还是……他们自己跑出来的……
没必要用这种话特意吓唬他们……而且其中一人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少女。伯斯常常会忘记这一点。
嗖……
嗖……
飞行的东西突然停止了。
不是停止了,而是轻飘飘地降落到地面上。没有声音。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停了。
降落到地面上的东西有一个人大小,不,不止是大小,连形状都很相似。
头、肩膀、躯干、手臂、脚……但是很模糊,即使有头,脸也看不清楚,有像手一样的东西,却没有手指,只是放出微弱的磷光。
滋溜……
像滑行一般在移动,看不出他们到底如何行动,只知道他们开始向伯斯他们靠近。
『不要!』基塔大叫,『他们在靠近!』
『伯斯……』
拉克西也抬头看着伯斯,脸上出现浓重的不安……
『他们……是亡灵吗?!』尤拉说。
『亡灵也好,精灵也好,没什么可怕。』伯斯冷静地说着,向悌诶笔直地望去:『那边有个可以跟灵说话,操纵精灵的人。』
一个人坐在稍远一点的悌诶,周围也聚集着这些白花花的东西,不,数量远远要超过伯斯他们周围的。
噢噢噢……
啊啊啊……
悌诶的周围,聚满了微弱的声音。
是的,是声音。
悲伤的叹息声。
白花花的身影,对于可以看到灵、与灵对话的悌诶来说,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是人类。悌诶周围聚集着发着微弱的灵光的人类。
多数人样子都非常的凄惨:有些人没有头,还有些人头像石榴的果实一样裂开,血和脑浆都流了出来;有些人眼球掉了出来,眼窝里什么都没有,还有些人手腕被砍掉了。有些人腹部被切开,内脏从伤口处向外流。
大家都盯着悌诶,不仅是身体泛白,眼睛也是白的。悌诶也是刚才才知道,他们是迪姆共和国的市民,被残酷地杀害,没有得以埋葬,就这样与都市一起被烧毁的市民……
悌诶环视着这些幽灵,他在等待,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会跟灵对话。
啊啊啊……
噢噢噢……
呻吟类似于悲鸣声。几百、几千……数之不尽的亡灵在悲鸣。这就是悌诶的同胞们的样子。
不久,悌诶看见在白色的幽灵当中,有人走了出来。
他当然也是亡灵。但比其他的亡灵显得更加的明亮,所以可以与其他的幽灵区分。
他的光芒太强烈了。是个身材高大、体格结实的五十多岁的男人,他保持着生前的容貌,相貌堂堂充满了威严。
悌诶觉得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他,他在找寻自己的记忆,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男人看到悌诶,露出了微笑。悌诶觉得很温暖。
不久,男人开始背对着悌诶开始向前走,但是他并没有就此离去。有时,他会回过头来停下脚步。意思是让悌诶跟上。悌诶顺从了这个亡灵,跟了上去。
他拨开幽灵们……向着被毁灭的都市的深处走去。

『伯斯,悌诶走了,悌诶走了!』
拉克西担心地说。她正要追去。不过在他们周围的白色的群体让他们根本无法动弹。
『不用担心。』伯斯很有信心的说:『悌诶应该已经习惯与灵相处了,要相信悌诶的能力。』
『就算你这么说……』
悌诶已经离开了拉克西的视野,与黑暗同化消失了。

男人的亡灵停在了都市中央的附近。据其它都市国家的构造推测,这附近应该是zf、广场和神殿。与广场比邻的应该是市场和剧院吧。不过,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在瓦砾与杂草之间,只有迷失在其中的苍白的灵魂。
男人停下了脚步,凝视着悌诶,然后指着自己的脚下。仔细一看,那里有块石头一半埋在土里。
『那石头下面有什么?』
男人和蔼地凝视着悌诶,他在微笑。
『您,您有什么话要说吗?』
男人就这样凝视着他,眯起了眼睛。
『忒巴悌诶……』
悌诶的确听到他这么说了……自己的名字!
『您是……您是……』
男人的身影突然如风中的残烛一般摇动着,身影开始变得稀薄。
『等等……请等一下!』
悌诶虽然这么说,但是亡灵似乎没有听到悌诶的恳求。
男人的身影消失了……留下来的,只有黑暗中的废墟。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么多的亡灵一个都不剩了。
黑夜变得更加的深邃。
『等等,请不要走!』
悌诶想男人刚才站的地方跑去。亡灵没有再回来。
『爷爷……』
在呼唤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悌诶总算想起来了,这位老人正是为自己起名的祖父,迪姆共和国的最后一位元首阿维鲁?巴莰。
『爷爷……』
悌诶跪倒在地面上。
有什么被埋在石头下面,即使在黑暗中,悌诶的眼睛也非常的好。悌诶不仅能看到所有生物的光芒、灵光,还可以看到存在于空气、石头与水当中的精灵。
这块石头是个四方的黑色大理石。巴莰指的是这里没错。
长宽都一米左右的立方体。黑色的大理石给人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周围的大理石的碎片大多是白色或者绿色的。
悌诶发现表面刻有文字。
『……共和国……宪章……在里面……』
到底是什么意思?悌诶想了一下,挺直了背在石头的表面划出圣灵文字。
咔哒……大理石的表面开始震动。
喀哒哒……
震动越来越大。
啪!
突然大理石的上半部分变得粉碎,向四处散去。
悌诶查看石头,当中是空的。当中收着一个小东西,小到可以完全没入掌中。是一个纸的卷轴。
悌诶将它取出来。没有风化,也几乎没有伤痕。
悌诶恭敬地将它打开,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是古代语!
悌诶的师父卡隆曾教过他古代语。
『……我们共和国联邦,承认迪姆为第一四八个共和国,欢迎它的加入,并在此宣誓,大陆历三八二五年。』
悌诶再次读了一次,叹了口气,将他抱在胸口处。这比任何的宝石都要贵重,因为它是迪姆共和国加盟为大陆的共和国联邦时留下来的。
现在的大陆历是四九九八年。三八二五年已经是一千年以前的事情了。
这张纸片经过千年的岁月都没有腐朽,被隐藏在大理石中。
千年……一千年前的大陆,所有的国家都是共和国,以首都阿斯特?凯德为中心形成的共和国联邦。
没有王有没有奴隶,人无一例外的都属于这个大陆共和国的市民。
只有迪姆最后守护着这个政治体制,直到灭亡。
悌诶再次把纸片打开,向后读。
『共和国宪章,加盟联合国的国家的市民,全体在太阳与月亮的立法下拥有平等的权利。』
悌诶再次将纸片抱在胸口。
『平等……』
『爷爷……阿维鲁?巴莰。』
悌诶没有见到过祖父,至少,出生和第二天除外……
只知道忒巴悌诶这个名字是巴莰起的,而且还是养育人卡隆告诉他的。
『爷爷』
在都市陷落的时候死的巴莰的灵魂,特意出现在悌诶的面前,为了把共和国的联合宪章托付给孙子。与古老的梦想一起……
一千年前,在大陆和平与繁荣的联合国……共和国联合的时代,持续了七百年,就此崩溃了。
『谢谢……』
悌诶的目光转向虚空。
『爷爷……』

当他们察觉的时候,已经是星空万里了。那不可思议的雾,来得突然消失的也很突然。没有风,湖面像镜子一样的平静。头顶上与脚下是一片星之海洋。
『那,伯斯……』拉克西担心地问。
『我们去找找悌诶吧。』
拉克西他们因为被那些白色的灵包围着,始终无法移动。
『不,我们就呆在这儿比较好,悌诶说不定也在找我们。』
伯斯说着轻轻地敲了敲还粘在自己身上的基塔。
『基塔……还活着吗?』
『还算活着吧……』
基塔的声音意外地显得很平静,抱着伯斯让他觉得很安心吧。
『我只是被吓了一跳……』总算离开了伯斯,基塔说,『我是第一次看到幽灵。』
不仅是基塔,奥鲁本和尤拉也是第一次看到。他们到现在还露出一副无法相信的面孔。
踏着夏天的枯草,悌诶回来了。
『悌诶……你去哪里啦,我们好担心啊!』基塔立刻跑过去。
『悌诶……』
『悌诶……』
伯斯和拉克西感到纳闷。
悌诶的样子跟刚才完全不同,直至刚才,他还带着一脸的阴霾,现在就像平静的湖面一样晴朗。
『悌诶……发生了什么事吗?』
『伯斯……拉克西……』
看来他已经完全恢复了。
『我找到了。』
『找到了什么?』
拉克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对悌诶的恢复打从心底感到高兴。
『永远……』
悌诶回答后,露出了像盛开的花朵般明朗的笑容。
发表于 2008-3-3 20:46:03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 支持 | 反对 举报

第六卷 重影的宫殿

第一章 在首都的两天

七日 第六时
烈日当空,阿度利艾王国的首都阿度利艾市,被酷热包围。他们迎来了一年之中最炎热的季节。太阳的放射能即使被市中心的白色大理石反射了回来,大多还是被地表吸收了。早晚吹来的海风,也无法驱散缠绕在四肢周围的暑气。
能不出门的人,都躲在树荫下或家中尽量减少活动量。直接躺在冰冷的石头上,或者在竹编的藤蔓上午睡。
在这烈日炎炎的阿度利艾中央大道上,有两人向王宫方向走来。
一个是将整张脸都遮住的纤细青年;另一个是背着大剑、身高将近两米的壮硕男人。
正是悌诶和伯斯两人!
从布告中得知拉克西被囚,已经两天了。现在到了最后的期限!
覆盖着整个山丘的阿度利艾王宫的下端,有不少行政机关。悌诶毫不犹豫地在历司处的门前停下脚步。历司处的长官,正是被称为幕后黑手的魔法师古拉乌鲁。
原则上,所有机关的大门在日出时打开,日落时关闭。现在已经接近午时。
进入历司处,悌诶对着里面说:『请告知维布?古拉乌鲁,说阿维鲁?忒巴悌诶已经如约出现了。』
在前来出迎的下人面前,悌诶揭开覆盖在脸上的薄纱,露出没有一滴汗水的冰冷的美貌。
与阿度利艾王极为相似的脸,以及昭示着世界之相的瞳孔……
噢噢……一时之间在下人中形成了轩然大波。

五日
在拉克西被黑影团抓住,让世界之相者现身的告示贴出之前,悌诶和伯斯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首先,必须将受重伤的奥鲁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幸好,奥鲁本的意识非常清晰,把他先转移到同在市外难民街的反阿度利艾的同伴家中。当然,是没有出席集会的同伴。
让基塔去阿纳丽思家,让阿纳丽思带到安全的地方。撒达纳非行踪不明,无论是被抓还是运气不好被杀,都可能危及到身边人的安全。基塔行动迅速,脑子反应很快。遇到紧急情况,也能顺利的逃脱吧。
在这些都处理好之后,王的公告才出来。

大陆历四九九八年,阿度利艾历五八三年,哈摩鲁月的正午十分正式贴出。

顺便一提,在大陆历的太阳历当中,白昼最短的一天,也就是冬至的第二天——1月1日。
哈摩鲁月相当于七月下旬八月上旬,是一年当中最炎热的时段——称为盛夏。而『哈摩鲁』则是火神的名字。
一个月基本上是三十天左右,由历司处做细微的调整。一天是十二个时辰,大陆的一个时辰,相当于两小时。

五日上午
拉克西被从黑影团本部移到了王宫。本以为会被投入大牢,没想到却被带到美丽的深宫一室。这时候,她知道身份已经暴露了。奥鲁本是不可能说出去的,这样的话,到底是谁说出来的她心里也有数了。
不过拉克西并没有产生憎恨或轻蔑的感情。她听说黑影团的拷问非常严酷,被拷问的人,与其说想保住性命,不如说想死的痛快点。希望那个年轻人还活着,拉克西真心这么想。
不久,她被侍女和女奴们带到了浴室,沐浴后换上了整洁高档的服饰。
即使周围都是女人,拉克西也深知想要一个人从王宫逃走是不可能的。她决定把所有的一切都交付给命运。
侍女们让她穿上极高级的麻布,在短发上续上长假发,扎起来做成垂到背后的发型。着上淡妆,戴上宝石饰品。
出身果然是无争的事实!从浴室的更衣室出来,不再是进去时的那个美少年,而是一位散发着高贵气质,耀眼美丽的公主--拉克西。

五日第八时
差不多到了日落十分,酷暑变得缓和。
拉克西目前在深宫的一室。周围几乎都是女人,还有几个男人也都是宦官。
这里是后宫。拥有完整的男人肉体,可以进入后宫的只有王。
在这附近住有女官和女奴,还有负责内侧警卫的宦官和女战士。
负责宫殿外面的是近卫队的工作。
拉克西在美丽的房间一角坐了下来。窗户上是木藤蔓编织遮阳的帘子,奴隶们不停地往上面倒水。
通过这个帘子,让外面的热气变冷,化成凉风流入室内。
拉克西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开始慢慢地大量这个房间。
第一印象是豪华。
就酸是一国的公主也没见过如此豪华的宫殿。离开现在的特?阿迪鲁来到新天地、建立的新伊塔鲁公国贫穷且狭小。前大公妃--拉克西兄妹的母亲,哥哥哈而德和拉克西三人居住的行宫,虚有宫殿的空名,只不过比普通石造的房子稍微大一点的规模而已。
而相对的,作为独立的国家,拥有千年以上的历史、成为一个王国也有五百多年历史的这个阿度利艾王国的王宫,壮观而华丽的让人叹奇也是理所当然的。
目前拉克西所在房间,在后宫当中不算很大。但是却比新伊塔鲁公国的大厅还要大,天井是那么的高,地板和墙壁都是大理石砌成的。
白色大大理石,嵌着绿色和黑色的马赛克。圆圆的柱子上镶着黄金与白金的薄片。
墙壁的一部分还有天井上描绘着色彩鲜艳的画卷,四季的花鸟,花之女神凯莎莉的使者尤尼鸟。还有一些田园风情的风景画。
拉克西坐的长椅也是精雕细刻的精美木椅,上面铺的布是这个大陆最上等的麻布,软垫中塞满了羊毛。坐在上面非常的柔软,舒适。
椅子的旁边,是种类不同的,与原色有着微妙差别的木制花纹小茶几。上面摆放的金色杯子中盛满了饮料。应该是为客人准备的吧。
观察房间告一段落后,拉克西回忆起之前的沙漠旅行:像哥哥一样值得信赖的伯斯,比任何人都知识丰富且慎重,却散发着某种危险气息的悌诶。虽然遭遇到不少危机,但是没有比那时更有趣的事了。
沙漠的月亮,照在一望无际的沙丘上就像一片金色的海洋。严酷的大自然变成了梦境般的国度……拉克西回想起来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她饿幻想,被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扰乱了。
『国王陛下驾到!』走廊上传来了先行者的声音。
门附近的女官及两个宦官立刻恭敬地跪下。
门从外面被左右打开,两个宦官首先进入室内,然后像入口处的同伴一样,打开门后跪了下来。
披着黄金长卷发的年轻人,大步走了进来。
看第一眼时就知道,像双胞胎一样,和悌诶长得非常相似。
不过,跟身材纤细的悌诶相比,他更有筋肉的质感与骨干。而且发色和瞳孔的颜色也不一样。美丽的脸上竟然有一道伤痕。
还有一点与悌诶不同的是,围绕在身体周围的气息。与悌诶那种柔和、安静又虚幻的感觉正好相反,出生在王家的人,有着只有王者才具备的威严与自信。
侍者们都退出了门外。伊路阿迪鲁在房间的中间停下脚步,向拉克西非常优雅地行绅士礼。
『这位就是……阿伦?艾达公主吧。』他微笑着有加了一句:『朕的准未婚妻。』
『陛下!』轻轻弯腰回礼后,拉克西反问,『您说的准未婚妻是什么意思?』
『公主殿下不知道吗?』伊路阿迪鲁用揶揄的口气回答。
『朕与你是国家间的政治婚姻。』
『我的国家伊塔鲁,不是已经被陛下的国家所灭吗。』
虽然口气与态度都没什么变化,但是拉克西的脸上血气开始上升。
伊路阿迪鲁微笑着看着她。多么富有生气的公主啊!竟然对伊路阿迪鲁这种态度产生如此激烈的反应。被太阳晒得赤铜色肌肤,黑发黑眼……那瞳孔因愤怒而闪耀着强烈的光芒。毫不避讳地瞪着伊路阿迪鲁。娇小的身躯涨满了生命力,与之前见到的时候不同,穿着白色麻布的女装,带着加工精细的宝石首饰,站在他眼前的,无疑是位气质高贵的公主。
『的确,伊塔鲁公国——现今的特?阿迪鲁在父王那代被阿度利艾合并了……』
拉克西生气地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不过听说建立了新伊塔鲁公国。当然……』
伊路阿迪鲁嘴边浮现出讽刺的笑容。
『对阿度利艾来说,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国,即使攻下它也没什么好处。』
『真的吗?』拉克西立刻转向伊路阿迪鲁,认真地问。
『阿度利艾真的不会触及那里?』
『啊……』
拉克西高兴的不由得祈祷似地将双手放在胸前。但是,那种安心感被伊路阿迪鲁接下来的话破坏了。
『不过,据说最近阿度利艾国内的不稳定份子当中,有很多是旧伊塔鲁公国人。』
『哥哥……王兄阿伦?哈尔德大公,没有丝毫想要反抗阿度利艾王国之心。』
『但是,你跟他们这些人在一起。』
『我……』
『我已经跟王兄决裂了!』拉克西大叫着。
加入反阿度利艾的组织、成为他们的旗帜,拉克西现在才发觉,这会将新伊塔鲁公国、以及哥哥哈而德和母亲置身于危险当中。
『王兄什么都不知道!』
伊路阿迪鲁微笑着,这次是发自内心的。
『不用担心。』
他一反揶揄的口气,认真地说,
『朕现在不打算对伊塔鲁出兵,无谓的战争,只会让国民受苦。』
拉克西两眼溢满了泪水,抬头看着伊路阿迪鲁。
『地下活动的人,都交给古拉乌鲁了。朕关心的是你的同伴。』
『同伴……』
拉克西呢喃着,现在想否认也无济于事。他们已经非常清楚拉克西是跟悌诶和伯斯在一起的。
『正是……那个与朕有着相同的面孔,拥有世界之相的人。』
『你打算将那个人怎么样?』
『怎么样……?』伊路阿迪鲁耸了耸肩,『你应该非常清楚。』
『那么……到底要怎么样?』
『朕只想把他召到旗下,只要在朕的身边就好了。仅此而已。』
『那个人一定会拒绝的。』
『朕不允许他拒绝!』伊路阿迪鲁强硬地说,『因为他是朕的表兄弟!』

五日第九时
太阳虽然已经没入地平线的彼方,天空却依然那么亮。阿度利艾的元帅家来了位客人,元帅在私人宅邸接待了她。
说起这位客人,是王妹玛蕾茜昂娜公主的乳母彼瑟露。
对于下级贵族的寡妇,公主玛蕾茜昂娜和她的母亲前王妃巴露莉特,就等于她的全部。
与丈夫经历了生离死别,又失去了唯一的儿子,被召来做王女乳母的她,因为忠诚深得巴露莉特的宠信,为了公主,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阁下……你说什么也不肯见公主吗?』
『现在不是见她的时候,非常抱歉。』
不是在一般陈情的待客厅接待她,而是在里面的更重要的书房。房间表现出主人个性的厚重,而非华美。
『在新王登基不久,世间还不是很太平的时候,请公主自重。』
『您这是什么意思。』乳母大吃一惊。
『黑影团……』扎鲁伏特低声说,『不,不仅是黑影团,这个阿度利艾,到处都有打听别人动向的人。』
扎鲁伏特好象在嘲笑什么似的说,『现在决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
『但是……公主殿下只是、只是想跟有血缘关系的阁下您见面说话而已……』
『血缘也是个问题。你不知道吗?』
『您这是什么意思?』
乳母从椅子上站起来,探出身子。如果被拒绝了,那么这次来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玛蕾茜昂娜公主希望能亲自跟扎鲁伏特见面,当然是秘密的会面。她希望扎鲁伏特能成为自己的后盾。当然,被别人知道也没关系。
作为背负着杀死先王尼莫斯阿迪鲁的巴露莉特王妃一族,只要不公开作她的后盾就行。这方面,一心想让玛蕾茜昂娜登上王妃宝座的伊路阿迪鲁,应该不会反对。
在现在王权还没稳定的伊路阿迪鲁的治理下,据说即使是近卫队,也要遵从这个人的意志。
扎鲁伏特绝对不会开口干涉政治。正因为如此,一旦他开口,就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所以,扎鲁伏特本人就必须表现的更加慎重。
玛蕾茜昂娜不知道给扎鲁伏特送过多少次书简。她的内容无非是希望他成为自己的后盾,言外之意的味道也很强。特别是揭示一些伊路阿迪鲁暗杀自己的亲生父亲的黑幕,以及嫁祸给玛蕾茜昂娜的母亲巴露莉特的事情。
她到底有什么目的?是要为父母复仇吗?扎鲁伏特难以猜测。
不管怎么说,扎鲁伏特无心接近王女玛蕾茜昂娜,以及想方设法策划接近王女的宰相一派。
自己如果轻举妄动,必将颠覆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的国家稳定。
『王妹殿下,是陛下的亲身妹妹。』扎鲁伏特开始说服乳母,『有着辅佐王兄的重要立场。』
『而且你应该知道,公主殿下现在拥有第一王位继承权。』
最有资格得到王位继承权的是玛蕾茜昂娜,其次是扎鲁伏特,然后才是他最爱的孙子斯雷和他的母亲卡莉斯塔。
『这是个非常微妙的立场,彼瑟露大人应该非常清楚。』
扎鲁伏特继续说。
『如果现在的国王——伊路阿迪鲁王有什么不测的话,那么公主殿下就会成为女王吧。』
乳母没有回答。
『但是,一旦陛下真的不在了,那么这个国家又将被投入混乱当中。』
扎鲁伏特极力说服。
『这样的混乱,只会招致国力匮乏,徒增不必要的牺牲。』
『这本来也不是公主殿下所希望的。』
『那样的话……』扎鲁伏特强有力地说:『公主殿下在现在这种时候,不是更应该自重吗?!』

五日第十时
悌诶来到了奥鲁本寄身的地方为他疗伤。
『今后……悌诶殿下有什么打算?』
一边接受包扎,奥鲁本一边问。他已经听说有关布告的事,所以才想知道。
『我会出面的。』悌诶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悌诶,你……』惊讶的是伯斯。
伯斯最清楚悌诶无心帮阿度利艾王做事。
『因为布告说了只能出面。』悌诶一边处理伤口一边继续说,『如果出面的话,拉克西就能恢复自由。』
『你真的相信他们所说的?』
『一半吧。』悌诶回答。
『在那之后才是问题所在。』
『那之后?』奥鲁本不解。
『如果我出面的话,他们就要根据布告说的放了拉克西。不过,就算在那之后立即逮捕她,也不算违背布告上所言。』
『我也觉得有这个可能性。』伯斯点头。
权利根本没什么信用。这是他十年佣兵生活得到的教训。
『我会出面,当然不会为王所用,不过……』
『不过?』
伯斯很难揣测悌诶的心思。
『我想跟伊路阿迪鲁殿下好好谈谈。那个人跟我是魂之双生子……一定可以沟通的。而且……』
『而且?』
『我必须要找到自己的命运。』
『但是,只要进了王宫,就再也别想从那里出来……』伯斯担心的是这个。
『你知道我会魔法吧,我什么时候想出来,就能出来。』
『不过,对方不是还有古拉乌鲁和另一个魔法师吗?』
『是啊,如果两人合力,是不会让我随心所欲的。』悌诶不否认这点。
『不过,他们如果想要利用我的魔法,就不能操纵我的意识!』
『什么意思?悌诶!』
『要用魔法让我顺从他们,就只有夺走我的意识。但是如果我没有意识的话,也不能使用魔法。』
『原来如此。』伯斯总算明白了。
魔法……也就是咒术,除了要有与生俱来的才能,还要有可以操纵精灵和灵的强韧的精神力。
『所以,我自己会有办法的,问题在于拉克西。』
『是啊。』
『为此,我明天要去一次月亮神殿。』
『去月亮神殿……』奥鲁本插嘴问,『你是要去找自己的姨母吗?』
『姨母?』
『姨母……』
伯斯和悌诶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悌诶殿下也不知道吗?』奥鲁本有点惊讶地说。
『什么?』悌诶无邪地问。
『阿度利艾市月亮神殿的巫女王大人啊。』
『巫女王大人……』悌诶不解,『那位大人怎么了?』
『巫女王大人卡塞斯王国的第一王女!也就是悌诶殿下,你母亲茜蕾娜公主的亲姐姐——茜斯悌莉娜王女啊。』
『我母亲的……姐姐?!』
就连悌诶也不觉大吃一惊。
『哎呀哎呀……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不知道。』
奥鲁本本以为悌诶应该知道的。要知道他现在还猛在鼓里的话,就该早点告诉他。
『茜斯悌莉娜公主,在少女时代就被当作卡塞斯的巫女王送入月亮神殿。因为她是具有灵视能力的王族女性。』
只有拥有灵视能力的王族女性,才有资格成为巫女王。
『在卡塞斯王国灭亡的时候,巫女王被转移到阿度利艾的月亮神殿。因为在阿度利艾,巫女王的职位还暂时没人继承。』
当然,她是被强制移送到阿度利艾的。就算是神职人员,作为卡塞斯的王女,当然不能把她留在卡塞斯。如果以王女为中心,将卡塞斯的国民凝聚起来的话,就伤脑筋了。
神殿虽然不是王权可以干涉的地方。但是想要完全摆脱世俗的权利纷争是不可能的。
因此,茜斯悌莉娜就成为了阿度利艾王国的巫女王。
『是吗。』悌诶平静地回答,『母亲的姐姐吗……』
他雪白的脸颊上流下了眼泪。
『她还活着啊……』

六日第三时
第二天早晨,太阳才刚刚升起,悌诶就出了难民街,进入阿度利艾市到访月亮神殿。
一起行动的只有伯斯。
求见巫女王。当提出这个要求时,被神官淡然拒绝。而当看到悌诶的双瞳时,态度为之一变。
右眼是绿宝石的绿色,左眼是紫水晶般的紫色……那代表着世界之相的不可思议的瞳孔。因为太美了,以至于让这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神官看得入迷,半天才回过神来,向里面跑去。
两人被带到巫女王的接见室。就像事先预定好的一样,伯斯觉得进展速度太快了。
伯斯发觉自己就像热恋中的少年一样,内心悸动不已,心脏就像要从胸口里跳出来一样。实际上这不是伯斯的感受,而是受到悌诶感情的影响。
悌诶会无意识地让自己的感情与周围的人同化。拥有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
尽管如此,伯斯已经多少有点习惯了被卷入悌诶的感情当中。
不久,门开了,一位威严美丽女性走了进来。
是巫女王。
既然是悌诶的母亲、茜蕾娜公主的姐姐,那么应该已经超过四十岁了吧。但她看上去非常的年轻。
当门打开时,悌诶单膝跪下,将头深深地低下。伯斯也模仿他这么做。
『你就是世界之相的拥有者吧。』
巫女王将侍从们留在了门外关上门,走到了悌诶面前。
『拥有白金色灵光的人……』
巫女王跟悌诶一样,弯下单膝。
『我等你很久了,请抬起头。』
悌诶依言抬起头,不过还用布遮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果然没错。』
凝视着这双眼睛。巫女王点点头。
『的确,是世界之相……』
说到这儿,巫女王不解,那双无人出其右的美丽眼睛开始湿润。同时,胸口开始抽痛。巫女王知道那是这青年对自己抱有的感情。
『怎么了?』
应着巫女王的询问,悌诶慢慢地将遮住脸的纱布取下。
一张不输于那双稀有的瞳孔的美貌展现在眼前。
『这、这张脸……你是!』
『好象!』伯斯这么想。
巫女王跟悌诶的脸这样对比着看来,眼睛和鼻子都非常的相似。
这是当然的。因为他们有着血缘关系。
『茜蕾娜的……』几乎脱口而出,巫女王用手遮住嘴。
不能让外面的人听到。
『你是茜蕾娜的儿子,没错吧。』
巫女王双手紧紧地握住悌诶的手。
同是拥有灵视能力的人,两人之间不需要过多的语言,这样十指紧紧地交会在一起,就能进行灵魂上的交流。
除了阿度利艾王以外,两人是这世界上唯一的血亲,千言万语无法表达这种心情,众多感情交错在一起。迸发出新的喜悦。
伯斯已经感到了这种情绪,恐怕神殿里的所有人都体会到了。
『你……还活着就好!』
她站起来,让悌诶坐到椅子上。伯斯离开他们一段距离,在靠近门的地方坐下。在这里的话,如果外面有窥探者可以马上发觉。
『你生下来的时候,你的祖父阿维鲁?巴莰殿下秘密地通知了我们。不过,一直以为跟茜蕾娜一起死了,所以都放弃了。』
巫女王擦着眼泪说。
『是叫阿维鲁?忒巴悌诶吧……巴莰殿下说打算起这个名字。他只写了这一封信。』
『是的,这个名字是祖父为我起的。』悌诶像个率真的孩子般点头。
这位女性跟卡隆和阿纳丽思所描绘的母亲的面影极为相似。只因为这样,胸口就溢满了温暖。
『养育我的亲人,叫我悌诶。』
『阿维鲁?忒巴悌诶、悌诶……』
这是古语献给月亮女神的人的意思。
『这个名字真正的意义,我现在终于知道了。』
在邻座的巫女王,紧紧地抱住悌诶好久。
就像在母亲的怀里一样……悌诶感受着母亲的温暖。
『你正是那个预言中的人啊。』
『预言中的人……什么意思?』
『在卡塞斯王家一直流传的预言,那是卡塞斯的祖先,莱茵吉姆特神圣王七百年前受月亮女神赐予的预言。』
『在某一世,拥有卡塞斯王家血统的男子将统一整个大陆。』
悌诶以前从奥鲁本那里听说过这个预言。听到时,只是把它当作知识的一部分存在于脑海中。
『这个……你知道吧。』
『是的。』悌诶回答。
『那说的就是你啊。』
就连一向安静的悌诶也吓了一跳。伯斯的心脏差点要跳出来。
『说的是……我?』
『是啊。』
『我会……统一整个大陆……』
『不仅是世界之相的拥有者,而且你还拥有卡塞斯王家血统不是吗?』
巫女王更加确定。
『不过……我一点也不关心这个世界的权利。如果要统一大陆的话,伊路阿迪鲁殿下不是更合适吗?』
『如果是靠武力与财富统一的话,应该是那样吧。』
巫女王的话充满了自信。
『但是,要统一这个大陆,光靠这些力量是不够的……』
『嘘……』
突然,伯斯对着两人竖起了手指,要他们安静。
门外好像有什么人潜过来。巫女王立刻意会了。
她用手制止了伯斯,让悌诶把脸遮起来,然后无声无息地靠近门边,突然将门打开。
『啊!』
站在那里的年轻巫女露出狼狈的样子。盘子里的饮料都洒了出来。
『菲娜,你又把饮料洒出来了。』巫女王温和地说。
那是种发自内心的温柔。
『再去换一次吧。』
『是、是……巫女王殿下。』
穿着白色巫女服,有着圆圆脸的女孩,端着盘子迅速离开了。
巫女王目送着她离开后,将门关上叹了口气。然后对伯斯说。
『那个女孩是作为间谍被送进来的。』
『果然是哪个权贵身边的人吧。』
『是古拉乌鲁身边的人吧。』
巫女王回答。
『我已经暗示知道她是间谍的这件事,但是她还是不放弃。』
巫女王掺杂着某些爱怜地说。
『真是伤脑筋。』
『幸运的女孩啊……』伯斯说。『被放在巫女王的身边……』
就像伯斯所说的那样吧,那个叫菲娜的女孩子,即使身份被拆穿了,巫女王还是一样疼爱她。她虽然也察觉到这件事,一边对巫女王感到歉意,一方面又惧怕古拉乌鲁的势力。还是要探听巫女王的动向。这真是痛苦的抉择。
『但是,这样的话,就必须早点离开神殿了。』
『我们在这里的消息,已经泄露了吧。』
『真是不巧啊,虽然只要在这个神殿,王也不能对你们出手……』
巫女王对两人目前所处的情况有某种程度上的认知。
不仅拥有卡塞斯王族的血统,又是世界之相的拥有者,伊路阿迪鲁、乃至古拉乌鲁都不会放着不管吧。虽然悌诶在人前都是遮住脸的,但是巫女王不会天真的认为古拉乌鲁察觉不到他是谁。
古拉乌鲁的情报收集能力,比巴鲁顿一派还要优秀。而且他本身还是魔法师。最近感觉到好象又多了一个人。
拥有非常强大的咒力,并且凌驾古拉乌鲁之上。
本认为是邪恶的征兆。不过,那是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世俗的世界。所以巫女王对此也没有深究。但是,现在她却感到受这股力量的威胁。唯一的外甥,无疑要被置身于这片混沌之中。
『如果有我能为你做什么尽管开口。悌诶,我一定会鼎立相助的!』
『谢谢您,巫女王……姨母大人……』
悌诶表达了心中的谢意。唯一的一个请求,是将一只鸟笼托付给了他们。是那只红绿色的小鸟。

六日第九时
酷暑总算伴随着太阳西沉而减退。傍晚时分,开始吹起了习习的凉风。街上反而充满了活力。
曼莉德和巴利凯也打算去港口的料理店用餐顺便乘凉。
出了巴鲁顿的宅邸后不久,向前走了一段时间,巴利凯小声说。
『发现了吗,曼莉德?』
『出来的时候就开始了。』
美丽的女战士也小声回答。
『有人跟踪,而且还是外行。』
『好像是个孩子。』
巴利凯微微点头。
『看起来至少不是黑影团。』
『下一个拐角……』
『好吧。』
两个人对视了一下,在下一个拐角处转弯。
追过来的人也转弯了,然后突然地停下脚步。因为他跟踪的两个人就站在那里等他。
『有什么事吗?』
巴利凯对着追过来的人,用恐吓地声音问。
十二、三岁,是个动作机敏的少年。
『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谁、谁跟踪你们了。』
少年毫无惧色地说。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
『我找你们有事。』
少年向他们慢慢靠近。
『我叫基塔,被某人拜托来找你们。』
『某人?』曼莉德用略微温和的声音询问。
虽然怀疑他是黑影团的手下,不过少年不像是那种心机深沉的人。
『是个叫奥鲁本的人,他不知道你们的名字,不过……』基塔大大的眼睛灵活地转动着。
『说在前天晚上救了他一命的人就知道了。』
『那个战士吗……』
曼莉德和巴利凯面面相觑。
『说是让我找美丽的女战士,和跟她在一起的男人。』
自己不能动的奥鲁本,拜托基塔到巴鲁顿宰相的保镖当中去找女战士和她的同伴。
基塔带着撒达纳非的母亲阿纳丽思到奥鲁本的同伴家避难。
拜悌诶的医术,奥鲁本恢复显著。但是身体还不能随便动。而且已经被黑影团看到脸了,就更不能轻举妄动。
『那个战士,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曼莉德想起当时分手的时候,说过今后说不定还能见面的话。难道是因为这个才来跟他们接触的?
『说是要秘密见面,不让任何人知道……』
『那个人伤的很重吧。』
『目前还不能动吧,如果不好好休息的话不是性命不保?』
『没关系,因为我们有名医嘛。』基塔说。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见面?』巴利凯问。
『我来带路,要来吗?』
『当然去。』
曼莉德对着基塔微笑,基塔也报以相同的微笑。因为那是张非常美丽的笑颜。

六日第十时
基塔带两人来到悌诶他们住的难民街。
虽然一到晚上城门就关了。不过两三个人想出去的话,总有地方出的去。可以利用下水道。
奥鲁本也是利用下水道,拖着重伤的身体回来的。
『非常感谢你们能来。』奥鲁本从床上坐起身来。
『因为我们说了,如果要救那孩子的话我们可以出手帮忙。』曼莉德说。
『为了你们这句话,我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奥鲁本在床上对他们深深地行礼。
『对手是黑影团啊,决不是巴鲁顿宰相所能抗衡的。』
『不用介意。』巴利凯说。
『我们没有义务一定要帮宰相。只要把佣金退回去,那么契约就解除了。』
『巴利凯……』曼莉德有些非难似地看着巴利凯。
他不是说差不多该退出佣兵的生活、做宰相的保镖,开始存钱了吗。
对于这点,巴利凯微微一笑。
『不说内容,让我们去做不合乎本意的工作,光凭这一点,我觉得就没有义务帮宰相做事了。』
即使对巴利凯来说,袭击无辜的扎鲁伏特元帅的女儿卡莉斯塔和她的孩子斯雷,这种任务,也刺伤了他高傲的自尊心。
他觉得这个在战场上显然有着丰富经历的老战士,和他拼死赌命也要救出的美少年比较有看头。出手帮这些人,比帮宰相工作更有趣。
『没必要为宰相卖命……』
巴利凯在心中喃喃自语。
『这样的话,说不定要再晚几年才能隐退。』
『请帮助我们。』奥鲁本再次低下头。
『奥鲁本大人,有客人来吗?』
这时,外面传来伯斯的声音。
悌诶和伯斯在巫女王授意的下人指引下,出了月亮神殿后,一边警戒后面是否有人跟踪,一边进入市内的下水道,回到了难民街。
『我好象听到了什么声音……』
『请进。』奥鲁本对外面的两人说。
想要求助的两位客人,是昨天奥鲁本对伯斯他们说的。
两人决不是敌人!
这么断言的奥鲁本是凭着武人的直觉。伯斯也相信了。
听到奥鲁本的话,伯斯打开门。
看到进来的两人,两位客人立刻全身僵直。
『伯、伯斯……』
曼莉德呢喃着开始后退,她因前几天非出于本意的接下了袭击卡莉斯塔母子俩的任务感到心虚,开始打退堂鼓。
『曼莉德!』
巴利凯在背后推了她一把。
『去啊,不要犹豫,投入他的怀抱吧!』
巴利凯在她耳边小声地勉励她。曼莉德反射性的向前冲去,投入了男人的怀抱。
『伯斯……伯斯!』
『曼莉德……?』
接住飞奔过来的女战士柔软的身体,伯斯还处在茫然中。
他不敢相信。竟然在这种地方偶然相遇……
无悔地爱着的唯一的女性——曼莉德出现在他面前……
伯斯用力紧紧抱住了女战士。
『好想见你,我好想见你!』
『我也是。』
两人完全忘记了周围的人。
『好想见你。』
伯斯将趴在自己胸口的曼莉德的脸抬起来。注视着她。
『我无法忘记你,无时无刻……』
『我也是,我也是……』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在瑞基珊德拉吗?』
『那之后,发生了很多事……』
『请问……』
突然插嘴、打破他们二人世界的发问者是悌诶。
『是你认识的人吗?伯斯?』
伯斯这才想起来,还没跟周围的人介绍。悌诶问出了一个不怎么聪明的问题。
『是熟人。』没办法,伯斯只好回答。
『伯斯,好久不见了。』
巴利凯混杂着半分苦笑。他对自己又作老好人感到后悔。
『我也是偶然间遇到了一直在找你的曼莉德。』
『特意从瑞基珊德拉出来?』
『啊……算是吧。』
巴利凯制止了还想继续问下去的伯斯。
『现在先听听奥鲁本大人想说什么,我们私人的问题待会再说吧。』
『是啊。』
伯斯表示赞同。

『为什么特意从瑞基珊德拉出来?曼莉德。』
伯斯再次询问刚才问过的问题。
现在在房间里的只有伯斯,巴利凯和曼莉德三人。
悌诶将基塔和奥鲁本送到更隐秘的地方。
积了很多的问题要问,即使说到天亮也说不完的话。
『三年前……跟附近的国家出现了小小的纷争,我的属下没能完成任务。』
曼莉德就任大陆西方瑞基珊德拉——这个整个大陆最强的娘子军队长。
『然后被问罪了,那么好的孩子,如果判有罪的话,估计会判死刑。所以……』
『所以?』
『我去抗议了啊,结果,就由我负起这个责任,被赶出了国家。』
『真是个傻瓜。』
与说的完全相反的是,伯斯的声音中掺杂着喜悦。这样的曼莉德,正是伯斯所爱的。
『那之后,曼莉德就跟我你一样,成为了流浪的佣兵。』
巴利凯嘴角浮现出讽刺的笑容。
『既然成了自由之身,就开始到处找你。』
『真的在找你哦。』
『曼莉德……』
伯斯心痛地看着曼莉德。
『我是那么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我不会幸福的。』曼莉德说,『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一点都不觉得幸福……』

六日第十时半
拉克西由前面的女官引导,来到了深宫的一个庭院。
很小的庭院。
等着她的不是别人,正是阿度利艾国王伊路阿迪鲁。
『艾达公主』伊路阿迪鲁迎上来。
『我是被囚之身,您要召见我的话,在哪里都行!』
伊路阿迪鲁敏感地嗅到拉克西的话中隐藏着愤怒与不信任。不禁苦笑。
『稍微放松点,朕不会加害你的。』
『有什么事吗?』
拉克西依然用谨慎的口气问。
深更半夜的,被叫到这种地方,一般都会有所警戒。
『找你来,是想让你看这个庭院。』
伊路阿迪鲁指着这个庭院说。
是个美丽的花园。
在月光下,纯白的花儿盛开着。在南方太阳帝国和罗达比亚公国不足为奇,但是在东北部的阿度利艾就相当的珍贵了。这个花园开放着都是些昂贵奢侈的静夜花。
『我想让你来看看这些花。』
被他这么说,拉克西才注意到这些争奇斗艳的美丽花儿。
『这里的花,只有在夏季的夜晚才会开放两三天,在阿度利艾,像这么多一起开放的,恐怕就只有这个庭院了。』
『好漂亮……真的好美。』
拉克西被美丽的花所吸引,发自内心地说。她忘记了警戒,陶醉地看着这些花。
『你果然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伊路阿迪鲁带着愉快的语气说。
『什么……?』
拉克西不太明白伊路阿迪鲁的意思。
『昨晚,王妹也来到这个庭院。』
伊路阿迪鲁说。
『但是,她一点都不高兴。』
『不高兴……』
拉克西哑然地面对露出寂寞表情的伊路阿迪鲁。
『为什么?』
『因为她恨朕。』
伊路阿迪鲁干脆的表示。
『恨……妹妹恨自己的哥哥……』
拉克西对哥哥伊塔鲁大公哈而德,抱有像崇拜父亲一样淡淡的恋情。
『你爱着自己的哥哥吧?』看到拉克西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伊路阿迪鲁问。
『是这样吧。』没等到拉克西回答,伊路阿迪鲁喃喃自语地说,『你那么激动的庇护大公。』
伊路阿迪鲁说的是昨天的事。
抓住进行反阿度利艾行动的人当中,旧伊塔鲁公国的人占多数。都到这种程度了,拉克西还义无返顾地庇护自己的哥哥。这个妹妹,是可以为了各个赌命的人。
那时候,伊路阿迪鲁确信。
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兄妹……
(以下由会员deutz在辛苦录入)
『公主殿下……不是这样的吗?』
拉克西战战兢兢的问。她不相信有憎恨哥哥的妹妹的存在。『那位,美丽的人?』
以前,拉克西曾经窥视过玛蕾茜昂娜公主的身姿。
楚楚动人的,令人难以致信的美貌,让宝石都会为之褪色的美丽公主。
看到这样的公主,悌诶陷入短暂的思考中。一想起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拉克西的胸口就像被虫子啃蚀般的痛。
『那个人不这么想。』伊路阿迪鲁微笑着。
拉克西抬头看着伊路阿迪鲁的脸好久。像周围白花缭乱的静夜花一样白皙奢华的面孔……
睡着风向的变化,阑琵鲁的美乐声传来。
『啊……竟然有人可以弹的这么好听……』
拉克西眯起眼睛,沉醉在其中。
玛蕾茜昂娜在自己的房间弹阑琵鲁。
这是她从亡母巴露莉特手里得到的东西,不仅是为了排解寂寞,也是为了提醒自己时刻能想起亡母。
母亲巴露莉特虽然是个令人眼亮的美女,不过出身阿度利艾中流贵族的庶民。她的生母,是个名声显赫的歌姬。
玛蕾茜昂娜音乐上的才能,说不定是继承了外祖母的血统。
『彼瑟露……』
不想打扰玛蕾茜昂娜公主弹奏的乳母轻声进入了房间,公主停下手中的弹奏。
『我回来了。』
乳母走到公主的脚边跪下。
『巴鲁顿怎么说?』
玛蕾茜昂娜又轻轻地弹起了阑琵鲁,不想让别人听到她们的谈话。
虽然谁也不见得会闯进来,不过这深宫有不少古拉乌鲁和巴鲁顿的卧底。
『他说:扎鲁伏特殿下的意志那么坚定,我们不得不改变方法方针啊。』
『不……没有那个必要。』
『巴鲁顿一派和扎鲁伏特……两边的势力必须要均衡。只有拥有相同的力量,被吞掉的一方才会……』
『那公主殿下,为什么要做他们和解的桥梁呢……』
这段时间,彼瑟露频繁往来于两者之间,就是为了做这样的使者。
目的当然是为了对抗古拉乌鲁。
『只要他们和解一段时间就够了,应该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啊……』
彼瑟露还不能完全了解公主的想法。这应该是件令人焦急的事。
『就像巴鲁顿所说的那样,没有必要着急,还需要一点时间。』
『不过……公主殿下您知道吗?』
这时候彼瑟露稍微大声了点说。这是被听到也无所谓的话题。
『什么?』
『是有关伊塔鲁公女的事。』
『听说被古拉乌鲁的手下抓住……带到这个深宫来了。』
『是的,那是……』彼瑟鲁一瞬间露出难以启齿的表情。
『不管怎么说,也是陛下的准未婚妻……』
『这件事我知道。』
玛蕾茜昂娜似乎一点都不介意的样子。
『那不过事尼莫斯阿迪鲁陛下制造合并伊塔鲁公国的口实而已。』
『但是……伊路阿迪鲁大人他……』
彼瑟露鼓足勇气说:『陛下现在正召见那个小姑娘在静夜花花园里。』
『那个花园。』
玛蕾茜昂娜皱起了她形状优美的眉毛。她昨晚也被伊路阿迪鲁召见去静夜花花园。
花很美,玛蕾茜昂娜虽然很喜欢,但是她不想让伊路阿迪鲁知道,故意摆出不快的表情。
所以才召见其她的女孩去看吗……这个庭院不是伊路阿迪鲁专门为自己造的吗?
『啊!』
玛蕾茜昂娜发出小小地尖叫,手指离开了阑琵鲁。
一根弦断了。可能是不知不觉中加重了力道。
『公主殿下,您受伤了吗……』
彼瑟露慌忙去看玛蕾茜昂娜的手指,中指的指尖稍微割破了一点,渗出血来。
『这是……』
彼瑟露立刻将公主的手指含在口中。
『来人,有人在吗,快去叫医生!』

『哎呀……』
听阑琵鲁听的入神的伊路阿迪鲁喃喃自语。 『怎么了?』拉克西不由得问。
伊路阿迪鲁一副担心的表情。怎么看,都与那个傲慢的王者迥异。
『阑瑟鲁的声音乱了。』
『这么说的话……』
传过来的阑琵鲁的声音是有点变化。但是不是内行的人是听不出那种程度的。要不就是这个乐手非常亲近的人。
乒!
突然发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声音,乐声停止了。
『弦断了。』
对阑琵鲁略有研究的拉克西说。
『弦……那么,手……』
伊路阿迪鲁自言自语。他急忙转身对着拉克西,恭敬地执起她的手。
『艾达公主,请恕朕失礼,朕突然想起了一件急事。』
伊路阿迪鲁向对待贵妇人那样执起拉克西的手吻了一下,然后转身,又加了一句:『请公主尽兴。』
说完,他背对着拉克西迅速地离开了。

第十时
追溯到一个小时之前。
以税收大臣纳邦为首的,一群巴鲁顿同盟的人正在内部举行宴会。这时,因为玛鲁茜昂娜的乳母彼瑟露到访。宰相暂时离席,现在才回来。
『那位乳母大人回去了?』纳邦问。
『在这个宅邸迎接她,宰相大人也太大胆了……』
『相反,偶尔堂堂正正地迎接她比较好。』回到席位的巴鲁顿说。
『宰相说的是,现在王妹殿下派人过来,表面上也没什么不适合啊!已经接近祭奠了嘛。』
他们口中的祭奠,是指阿度利艾市的主祭海神祭。
『比起这个,我得到一个更有趣的消息。』
巴鲁顿环视了周围的人说。
税收大臣,农耕大臣,渔业大臣,主要的大臣都到齐了。组成巴鲁顿一派的,是裁判所长官,通商处,还有海运处长官,人数不多,却都握有实权。
『呵呵……宰相大人这么有自信的说,想必是件不得了的事吧。』
『想当了得的事啊。』巴鲁顿笑了。
『如果我说我找到了古拉乌鲁用钱买贵族称号的证据,各位会做何感想?』
在座的人立刻发出喧哗声
以前就有过这种传闻,虽然不知道古拉乌鲁这个人的底细,但传闻并非空穴来风。只是抓不到什么证据而已。
『古拉乌鲁这家伙,买的一个贵族家的名号,是个叫卡斯塔鲁特?维布?拉南撒的男人。』
『宰相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吗?』渔业处长官卡斯克鲁说。
卡斯克鲁还是个三十左右的年轻大臣。因为出身名门,总有点小瞧下级贵族出身的巴鲁顿。
『千真万确。他拿着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其他还有几个人可以作证。』
『那个古拉乌鲁,我就知道他怎么可能出身那么高贵。』
卡斯克鲁得意的说,『即使没有人出面作证也能想到。』
『据说这个叫卡斯塔鲁特?维布?拉南撒的人,是塔非的贵族,因为居无定所,所以古拉乌鲁就用了他的名号。』
农耕处大臣特比卢卡脸上浮现出赞同的表情。
『这就叫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吧。』
『再怎么说,那家伙还很年轻嘛。』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笑着说。
当然,太年轻这种说法,也是在委婉地指责卡斯克鲁。
卡斯克鲁露出不快地表情,不过立刻收敛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我们握着证据。』巴鲁顿说。
『只要掌握了这件事地证据,要什么时候拆穿都可以……』
巴鲁顿露出浅笑。
『就是让古拉乌鲁知道也没关系。』

七日 第二时
『离开国家已经有两年了。』
曼莉德说。
『我想你是不是去了巴塞卢姆或者罗达比亚,所以一直在北方的国家转悠。』
『你的只觉时正确的。』伯斯笑着说。
美丽的女战士,现在在伯斯的腕臂中。
四年前,短短的时间里,一对灵魂契合的男女邂逅了。
伯斯裸露的胸膛触及到女性的肌肤。感觉是那么的柔软。
两人目前在难民街的房间里。
悌诶和基塔,还要奥鲁本转移到更加隐蔽的地方去了。而巴利凯拿了奥鲁本的委托金,为了召集同伴回到了阿度利艾市。奥鲁本知道奥莉德和巴利凯都是伯斯的熟人之后,就交付了全部的信任。
伯斯离开了发誓要守护的悌诶身边,是确定今晚是绝对安全的。
古拉乌鲁以拉克西为人质要挟悌诶出面。是因为相信悌诶十有八九会出面。现在就算知道了他所在的场所,也不会袭击。不管怎么说,悌诶毕竟是个魔法师。
当然,要曼莉德留下来是巴利凯的意思,曼莉德本想跟他一起回去的……
曼莉德还是有点怕,前几天在不是出于本意的情况下,接受了袭击卡莉斯塔和斯雷母子的任务,她深怕伯斯会不会有所察觉。会不会因此讨厌她,对此感动恐惧。
『总是有你的消息。』
在伯斯的腕中多少有些安心了,曼莉德继续说。
『毕竟拿着大剑的自由战士还是相当显眼的。』
『也许吧。』
伯斯说着,手指安抚着曼莉德的后背,那是像要把手指吸进去般柔滑的触感。
『听说在北方靠近沙漠的地方……海德?阿德里那里,你跟人家决斗的传闻。』
海德?阿德里……那是伯斯跟悌诶初次见面的地方。
『那次的决斗啊……结果碰上了悬赏要我人头的家伙。』
『赏金……他们还不死心啊。』
『只要我活着,他们就会继续追杀过来吧。』
伯斯的笑容变得苦涩。
『所以,不想把你卷进来。』
『我会协助你的。』曼莉德非常干脆地说。
的确,没有比这个女战士更值得信赖的伙伴了,但是,伯斯尽可能不想战斗。
一旦战斗,就是在赌命。
如果,曼莉德现在还在瑞基珊德拉公国做娘子军的话,再过两三年就该隐退了吧。
就算世间再怎么混乱,也不是一定会出现战争。是正规军的话,不像为了谋求战斗而奔走各国的佣兵,置身于危险中的机率那么高。
就算曼莉德这样留在军中,作为指挥官的话,上前线的机会还是很少。
隐退的话,像曼莉德那样有名的女战士,而且生的如此的美丽,贵族和富豪求婚的人一定络绎不绝。
应该会得到幸福。
平安幸福地渡过一生。
这是伯斯的愿望……
听她的说法,为部下抗下罪名而被赶出祖国,说不定是曼莉德自己的愿望。
对于瑞基珊德拉娘子军的义务……让曼莉德不得不留在那里。
『我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有必要守护的人。』
『是刚才那个遮住脸的男孩子吧……』
这么说的曼莉德,脸上出现了少许的嫉妒。
『该不会是……女人吧?』
『是男人哦。』
『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不知道他的命运将何去何从……』
『你……在赌那个吗?』
『不……不知道。』
伯斯摇头,『现在只是在尽我的义务而已。』
『那孩子,救了你的命……?』
曼莉德也知道自由战士的法则。
救命之恩,必将以命相还。
『他是个药师,对了……就是在海德?阿德里决斗时遇见他的。』
伯斯怀念地眯起眼睛。
『连那么边境的城市,都有叔叔派来的爪牙,今后也一样。』
伯斯在黑暗中一直凝视着那白皙美丽的脸。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杀死。』
『有什么关系,到那时候……』
曼莉德说,『就算赏金再高,拜托他们将两个人埋在一起总行吧。』
『曼莉德!』
突然涌现出无限的爱意,伯斯紧紧地抱住曼莉德。
他发觉,女性真是比想象中更坚强的生物。

七日,第四时
『悌诶,吃饭了。』
基塔叫在庭院中的悌诶。
难民街的庭院,也种植着灌木和花草,还有让人歇息的长椅。
天亮的时候,曼莉德回去了,基塔和悌诶也返回了宿舍。
他们整理好行李,结了帐。
『我说啊……悌诶先生。』
基塔有些不安地碰触悌诶的手臂。
『怎么了,基塔?』悌诶温和地问。
『你今天真的要去王宫吗?』
『是啊。』
『投降吗,为了拉克西?』
说着又加了一句。
『虽然我也很担心她』
基塔还不知道拉克西是伊塔鲁公国的公主,拉克西被捕他也感到非常心痛。
『不是去投降。』悌诶说。
『当然是为了拉克西,不过还有另一个目的。』
『目的……?』
『卡隆告诉我,伊路阿迪鲁殿下,那个人是我的魂之双生子。』
以前卡隆对悌诶说的,就是这个。
你今后会与自己非常相似的人相遇,那个人就是你的魂之双生子。
『魂……双生子?』
基塔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是啊,就像双胞胎一样,拥有相似的灵魂。』
『不过……那个国王,跟悌诶一点都不像。』
基塔崛起嘴说。
『杀死了自己的双亲……听说心眼很坏。』
『那个人跟我的生长环境不一样。』
悌诶说。
『卡隆说,教育方式不同,人会有很大的不同。而且就算是双胞胎,也没有完全相同的吧。』
『这……也许吧。』
的确,这世间几乎没有完全一样的双胞胎。但是,基塔还是无法理解这一点。
『总之,我会出面的,我要去见那个人,要试着跟他谈谈,一定可以沟通的。』

七日 第五时
古拉乌鲁在历司处的执勤室,以迎来了部下马卢巴?希莱路。他不是黑影团,而是役所的部下
穿着灰色的服装的希莱路,将抱进来的厚厚的书籍放在桌子上,然后敬畏地后退数步。
这个二十岁左右的男人,跟大臣一样是混血儿。
『这是有关地震的报告,当然,还需要继续研究。』
『怎么样?』
古拉乌鲁将报告拿在手上问。
马卢巴?希莱路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将阿度利艾过去的地震做了一个详细的记录调查。
拥有千年以上历史的阿度利艾,工作量相当的庞大。不是花几天就能整理出来的。希莱路拿来的是第一期报告。
『果然有一定的周期性……』希莱路说明。
这个男人不仅有能力,而且他那双眼睛里隐藏着野心,古拉乌鲁反而非常看中他。
『诚如阁下所言。』
希莱路再次弯腰敬礼后,继续说。
『这个周期,好像都集中在近几年。』
『是吗?』
『以今年为中心,前后数年……根据图标的指示,周期高潮集中在这几年,特别是今年后的两年里……』
『今后的两年吗……』
古拉乌鲁喃喃自语。
『只有阿度利艾吗?』
『您……您的意思是?』
希莱路抬起头惊讶地看着自己的上司。
魔法师古拉乌鲁,此时的额头布满了阴云。
『异变会不会影响整个大陆……』
『您说的是,那个大灾难时代会再度降临?』
无心的脱口而出后,希莱路开始观察古拉乌鲁的脸色。
连古拉乌鲁脸上都布满了阴云,理由是什么……这难道不是天灾吗?在命令他调查地震时古拉乌鲁也提及此事,希莱路想起来了。
『那么,阁下果然……』
『也许是前兆,以前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当然之前受过高人的指点。』
古拉乌鲁对着窗外说。
中庭的花开的争奇斗艳。差不多要进入最酷热的季节了。
『其他的国家,据说异变也很多。沙漠化推进的很快。』
古拉乌鲁转过拉面向希莱路。
『希莱路,必须要调整整个大陆的异变。』
『是!属下必定倾力而为……』
『为什么?』古拉乌鲁悠然的问,『你有什么愿望尽管说出来。』
『就像阁下您所知道的那样,属下在瑟塔神殿学习过。』
星神瑟塔神殿,原本不止设置咒术的研究所,还是一般上流子弟接受教育的地方。
但是,希莱路在那里是作为神官开始学习的。因为多少有些灵视能力,所以学过咒术的基础。
那为什么放弃了做神官,而进入历司处呢?
『知道,所以你才会被派到咒术研究所那边。』
『如果能为阁下效力的话,做什么都可以,我……』
希莱路沉思了片刻,下定决心后说。
『我想请阁下您教导我,不是作为历司处的长官……』
『是作为魔法师吗?』
古拉乌鲁微微扬起嘴角。
希莱路希望成为古拉乌鲁的弟子。
『学会咒术……你打算干什么?』
当然,古拉乌鲁很清楚希莱路具有灵视能力。
『做什么,现在还不清楚,只是想为自己创造无限的可能性。』
希莱路解释到。
『我拥有的灵视能力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我到底能做什么……我想看看自己的极限。』
抬头看着古拉乌鲁的那双眼睛,因纯粹的野心而闪闪生辉。
古拉乌鲁笑了。这也许就是二十岁的年轻人特有的目光吧。
『好吧。』
『我会教你。不过,』
古拉乌鲁提醒他,『我的魔法,可不是三神的正统魔法。』
『啊……是!』
头几乎碰到地板的希莱路低声的呢喃。止不住内心的喜悦。

哈摩鲁月七日
是悌诶亲自去见古拉乌鲁的日子。这天,阿度利艾市发生了三次有感地震。
发表于 2008-3-17 15:46:19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 支持 | 反对 举报

第二章 重影的宫殿

哈摩鲁月七日正午,进入大宫殿下部历司处的悌诶宣称:『请去转告历司处长维布?古拉乌鲁,说阿维鲁?忒巴悌诶已经如约现身了。』
之后,悌诶在官役面前露出他那双不可思议的双眼。
右眼是绿色,左眼是紫色,昭示着『世界之相』。
历司处作为与宗教相关的机关,官役当中有不少人懂得占卜及咒术方面的知识,有关世间之相的事也听他们的长官古拉乌鲁提到过。
『的确是世间之相……』
那双瞳孔实在是太美了,以至于大家一时都忘记了语言,这时请愿系的组长总算回过神来。
『您是遵照布告所说现身的吧。』
官役们看见悌诶身后的伯斯,立刻露出戒心,有几个人向里面跑去。
『对,我是来见长官阁下的。』
『勇气可嘉!那么,请跟我来。』
『怒难从命。』
对着转身要为他们带路的组长,悌诶回答。
『请转告他,一个时辰后,我会出现在阿忒与忒巴神殿之间的科摩烈阿忒广场。』
『什……』
组长一时语塞。
难以置信,他竟然向大臣指定见面的时间地点……
『请转告他:到时将我们的同伴带来还给我们!』
优雅的声音,稳重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悌诶说完转身向大出口走去。
『等……等等!』
『等等!』
从惊讶中反应过来的组长慌忙去追他们。
这时,里面传来了数人的脚步声,是黑影团!他们接到命令要等到悌诶到来,一直在里面伺机。十七、八个黑衣男子瞬间堵在悌诶与伯斯的面前。
『愚蠢!』伯斯喃喃的说。『这次悌诶可是玩真的!』
悌诶那双总是遥望着未来的双眸,梦境般带着这个世界没有的色彩,此时却寄宿着某种决心。
他像没有看到挡在前面的黑影团一般,继续向前走。前面的人开始向后面移动,将两人团团围住。
伯斯双手抓住大剑的剑柄与剑鞘。一米二的大剑,想要从剑鞘中拔出来,就一定要固定住鞘身。至于它的威力,这些阿度利艾的黑影团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铮……
黑影团备好站姿,严阵以待。
『这么热的天,还真是辛苦你们了。』
伯斯怜悯似的说出的话,有一半是真的。
阿度利艾相当于大陆的东北部。虽然气候宜人,不过盛夏还是相当的炎热,更何况现在是一天中最热的时节——正午。附带说明,这一带是坐落于市中心宫殿的主要部分,道路、广场都是由白色的大理石铺成的。要比在泥土的地面上高出两、三度。气温,基本上已经接近四十度了。而这些黑影团穿的都是黑色,就算材料是仅是于麻的植物纤维。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些男人们周围都被汗水浸透了。
虽然伯斯穿的也有些出格,不过比起黑影团是差远了。
不过有人就浑身一点汗就没有。这个人就是悌诶。他周身总是像被凉风缠绕一般,白皙的脸颊没有一滴的汗水。
『他是不是压根儿就没有汗腺啊?』
伯斯虽然曾经这么想过,不止只有一次,他看到悌诶流汗了。不,与其说是看见,不如说是感觉到了,那是拉克西被黑影团抓住的时候。
就像预感到那一瞬间似的,总是避免与人接触的悌诶,当时放在伯斯手上的掌心里,充斥着冰冷的汗水。虽然预感能力不是很强,但是也拥有相当出色的灵视能力,当时的他一定感觉到什么了吧。
今后会发生什么事……虽然无法预知具体的情况,但不安却盘旋在悌诶心头,无法散去。这时候的他就像个孩子般的无助。
但是,现在的悌诶已经斩断了对预感的恐惧。这是为了能救出拉克西。
悌诶对拉克西抱有怎样的感情,伯斯到现在还不是很清楚。那是超越男女的,对最亲密的朋友的友爱,还是对拉克西这个美丽异性的恋慕之情?
不管怎么说,悌诶有了为了他人而变强的觉悟。这对于下山还不到九个月的他来说,已经是长足的进步了。
十七岁之前,一直在拉多里山中被神族养大的悌诶,是在完全没有人类的地方生长的。
正因为如此,在下界看来就如同半神一般存在的他,作为人类,在某些方面却如同婴儿一般。对人类的一部分感情以及生活方式几乎一无所知。
在阿度利艾以西的玄关口——特?阿迪鲁,悌诶经历了如同暴风雨般感情的洗礼。
他曾经是个别说是憎恨,就连对愤怒这种感情都一无所知的,无垢的孩子。
但是,要在人类社会中生存,就必须要了解人类。而且悌诶不仅要了解,还要克服对他的恐惧。
可以看到哈朗和斯特拉的灵视能力,以及拥有与生俱来就可以操纵他们的强大力量,悌诶在出现情绪失控时,精灵们也会跟他的感情产生共鸣。他的感情越激烈,精灵们的能量就越强大,它的动向难以预测。别说是暴风雨,就连特?阿迪鲁这个都市的巨大城墙都可以完全崩溃,沙化……
关于这种力量,悌诶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卡隆警告说一定要注意,因此他经常压抑自己的感情。不过,正是因此比任何人都纯粹纤细,感情一旦爆发才更加激烈。
抑止这种感情,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啊……伯斯有时会痛心地想。想起前几天那样,悌诶在依靠自己时,让伯斯有时会痛心地想。
想起前几天那样,悌诶在依靠自己时,让伯斯产生像哥哥对弟弟一样怜爱地感情。
不过,悌诶在感情方面必须要独立,他如果不学会如何控制自己,一旦失控,后果难以想象……不管怎么说,今天,悌诶跨出了第一步。现在他的情绪,控制的像止水般平稳。

『请让开!』
悌诶没有像往常一样说出类似这样的话。他在空中划出数个圣灵文字,吟唱着简单的咒文,向堵在前方的黑影团大步走去。
『等等!』
『不会让你过去的!』
握住剑柄准备战斗的黑影团,突然被弹出去数米,一屁股坐在地上。
接近悌诶一米左右的人都被弹飞了。
是悌诶施展魔法,命令风精灵设下结界。
『那么,到时在科摩列阿忒广场恭候。』伯斯对着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的黑影团说。
当古拉乌鲁与马卢巴?希莱路赶到役所下部时,已经不见了悌诶与伯斯的踪影。
一个时辰之后,悌诶和伯斯如约来到科摩列阿忒广场。
祭奉太阳神阿忒的巨大金字塔,与祭奉月亮女神忒巴的精美的金字塔中间,就是这个被雄伟的建筑群包围着的科摩列阿忒广场。
椭圆形的广场,主要部分依然是白色大理石铺成,其他部分用各种颜色的大理石装饰,描绘着优美几何图形的花坛里种植了不少植物。这些植被当中,大多是高大的树木。将清凉的风导入广场。
刚开始,广场还有市民在树荫下小憩,但是现在除了伯斯和悌诶之外已经没有其他的人影了。可以感到很多人在靠近:队列的脚步声,肃穆的气息。广场上的人迅速散去,有些人躲到了树木的后面。
阿忒在这个大陆有黄金的意思,科摩烈的意思是:作礼拜的人们。
作礼拜人们的黄金之地,其本意就是让参拜的人们身心得到休息得场所。
但是现在,这个休息的场所却要掀起一场风暴。
悌诶没有将脸遮起来。他在等待古拉乌鲁和黑影团到来。
『你认为他们真的能把拉克西带来吗?』伯斯问悌诶。
『大概。』悌诶点头。『如果不这么做,他们表面上是无法搪塞我的。』
『问题在于,他们知不知道拉克西的身份。』
『是啊。』
『以奥鲁本和拉克西的脾气,是决不会说出去的。应该没有关系吧,这也是我乐观的想法。』
阿度利艾方面,如果知道拉克西是伊塔鲁公国得宫女,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就还给他们。
『如果以我和她交换的话,就算知道了她的身份也会答应交换的。』悌诶非常清楚自己对对方的价值。
『只有一次机会啊。』悌诶加了一句。『交给我们一次,然后立刻逮捕,这种事古拉乌鲁和黑影团是做的出来的。』
对于这种推测,奥鲁本、伯斯和悌诶三人已经商量好了解决的对策。
『拉克西就拜托你了。』悌诶抬头对伯斯说。
『我要竭尽全力与古拉乌鲁和另一个人的魔法师抗衡,恐怕没有余力……』
『交给我吧,一切照计划进行……』伯斯再次摸了摸大剑的手柄说。
『看,他们好像到了。』
伯斯指着广场的一端。那里出现了三十人左右的黑影团。
在最前头的是位身材高挑的男子,他正是历司处长官古拉乌鲁。后面被黑影团包围着的,是一项女性用的轿子。
『是拉克西!』悌诶安心地松了口气,『看起来很精神。』
他已经感觉到轿中拉克西的存在。这种距离,可以看清灵光的颜色。
一行人笔直地向悌诶和伯斯的方向走来。他们在古拉乌鲁的示意下停了下来。
悌诶虽然是和古拉乌鲁正面接触,在旁人看来他似乎没有一点紧张感。
『我遵照你的指示来了。』古拉乌鲁的脸上浮现出微笑。
『您辛苦了。』悌诶不卑不亢地说,『请把我的朋友还给我。』
他直接了当地提出了要求。
『可以。』古拉乌鲁点头,『但是,有条件。』
『你们想要的……是我吧。』悌诶已经有了这个认知。
『你既然知道就好办了。』
古拉乌鲁抚着下巴,眯起眼睛看着悌诶,顺便又瞄了一眼伯斯。伯斯与他对视的目光像鹰一样的锐利。他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单纯的保镖,他一直像影子般守在悌诶的左右,无论发生什么都会保护他。对于在使用魔法时,无法顾及自身安全的魔法师来说,是难能可贵的。
『不行,悌诶!』轿中的少女大叫。
『快逃吧,这里已经被黑影团包围了。』
『拉克西……』
听到她的声音,悌诶不由得向前走了几步,被古拉乌鲁制止。他示意属下将轿子放下来。轿旁的黑衣男子将层叠的轿帘拉开,恭敬地引导轿中的人走出来.
里面出现了一位身着白色长裙,气质高贵地长发美女。伯斯一瞬间惊讶忘我地看着她。
是拉克西!
但是,现在地拉克西,怎么看都像位高贵的公主殿下,不是因为穿着上等的服饰,而是从内而外地散发着出的某种气质。
『悌诶、伯斯,你们怎么就这么满不在乎地来了?』说话的口气还是拉克西。
『为了换回你的自由啊。』悌诶微笑着说。
对悌诶来说,无论是什么样的装扮,拉克西就是拉克西。
『换回我,你被抓住还不是一样的吗?』
用这种口气说话的拉克西,与她的装扮实在是有种不符的感觉。
『不一样哦,拉克西。』
悌诶用一成不变地口气说。不,应该比平常多了点温柔,不过能听出来的恐怕也只有伯斯。
『因为,没有人可以束缚的了我。』
可以束缚悌诶的,现在恐怕就只有拉克西了吧。这点无论是伯斯,还是古拉乌鲁都非常清楚。
因此,古拉乌鲁才无论如何都要将拉克西弄到手。不仅是因为她是伊塔鲁公国的公女,反阿度利艾组织的旗帜。至少,在阿度利艾国内,他们无处可逃。
广场周围不只有黑影团,还配属了市警备队。
『那么,就由我来交换拉克西吧。』悌诶对古拉乌鲁说。
『不过我们要有个协定。』
(以下由会员sakula18在辛苦录入)
『什么?』
知道悌诶想说什么,古拉乌鲁还是出口问了。
『请保证我两个朋友的人身自由。』
『保证吗?可以。』古拉乌鲁点头。
『但是,这位公主殿下今后的行动可要自重了。』
即使古拉乌鲁不说,以现在拉克西的这身打扮,也猜得出她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如果再发现她跟企图谋反的人在一起,将无法保证她的自由。』
古拉乌鲁重重地加了一句。
『阿度利艾有阿度利艾的法律!』
『我知道了。』
悌诶向古拉乌鲁的方向走去。
这边,黑影团的人督促着拉克西离开。
拉克西向伯斯的方向前进了几步,停下脚步,盯着悌诶看。
『傻瓜!』她在嘴里嘟囔着。
『小心点。』悌诶微笑着。
『过来,拉克西!』伯斯在招手。
拉克西还是在盯着悌诶。
『你真是个大笨蛋!』
拉克西说着猛然转身,快步向伯斯的方向跑去。
『谢谢你,拉克西。』看着她的背影,悌诶说。
悌诶非常清楚拉克西想说什么。因为他能听到人内心深处的呼唤。
『那么,请让他们两人离开。』
『好啊。』古拉乌鲁答应了,他下指令要黑影团不要追。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那么,伯斯。』
悌诶对着伯斯轻轻点头。示意他们离开。
『走吧,拉克西!』
伯斯拉住还不想离开的拉克西的手臂,大步向前走。
还是早点离开这里比较好。

『那个人会来吧。』
目送着被伯斯拉着向前走,不停的回头的拉克西,待他们出了广场后悌诶才静静地对古拉乌鲁说。
『那个人……是?』古拉乌鲁望着天空装傻。
『可以使用远程控制魔法的老人。』悌诶补充了一句,『跟你是相同魔法系统的人。』
『呵呵呵呵……』古拉乌鲁打从心里高兴地笑出来,『连这点你都知道?!』
『看他使用的魔法就注意到了。』
『他是我的师父。』
『是吗,果然。』
悌诶还凝视着伯斯和拉克西离去的方向。
『他亲自来这里有什么目的吗?』
『谁知道……这不是我该知道的事吧。』
『目的,是我的朋友吧。』
『那就跟我没关系了,我答应你的是我不会出手。』
『但是,那位老人不在的话……』
古拉乌鲁没有回答,只是眺望着这年轻人令人窒息的美貌。
虽然跟自己侍奉的王非常相似,不过王如果是太阳的话,那悌诶就是月亮。
而且是自身会发光的月亮。
『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对他们出手的。』
『是吗,那我翘首以待了。』
古拉乌鲁像被吸引住似的看着悌诶那双紫色和绿色的瞳孔回答。
悌诶慢慢地闭上眼睛。当即坐了下来。
在魔法师古拉乌鲁面前集中精神用魔法,是该说大胆呢,还是该说自暴自弃呢……古拉乌鲁不由的乍舌。
这无疑是相信古拉乌鲁决不会对他下手的缘故。相对的,这种情况反而不能对他出手了。
『被摆了一道啊。』古拉乌鲁苦笑。
总之,先把世界之相的人弄到手再说吧。

『伯斯』
除了广场之后,拉克西出声叫道。
『我知道。』伯斯停下脚步,『是黑影团和市警备队。』
『果然,好肮脏!』拉克西用一贯的口气愤怒的说。
伯斯觉得好笑,与这身公主打扮完全不符,果然这才是拉克西啊。
『拿着这个。』
伯斯把短剑交给拉克西说。
『不过估计大概派不上什么用场。』
『为什么?』拉克西惊讶地问,『我们要突破重围吧?』
『我们有后援。』
『后援,是奥鲁本吗?』
拉克西非常介意奥鲁本的情况。
『奥鲁本受伤不能来了,不过悌诶替他治疗过,不用担心。』
拉克西听过之后就放心了。她非常清楚悌诶作为药师的能力。
『虽然不是奥鲁本,但也是可靠的后援哦。』
伯斯浮现出精悍的笑容。那笑容中隐含着某种宠爱,不过还是少女的拉克西恐怕无法察觉吧。
出了广场后,到了悌诶无法看见的地方,黑衣男子们便现身了。警备队的身影也若隐若现,在稍远的地方又展开了一重新的包围圈。
黑影团有三十人左右,他们逐个靠近,堵在伯斯他们面前。
『拉克西,跟紧我!小心别被我的剑扫到。』伯斯拔出大剑说。
『不用为我担心!』
拉克西说着,将拖地的长裙拉起。
『真是的,这种衣服真碍事!』
她一边抱怨着,一边将裙子下摆撕开,固定在膝盖附近。
『走了!』
伯斯说着弯腰迅速地向前方冲去。拉克西跟在伯斯的剑无法触及的地方。
『让开!如果不想受伤的话。』
伯斯说着,拿着大剑突入黑影团的重围当中。
附近又有二十人左右的黑影团赶来增援。
『倾巢而出啊。』伯斯嘲笑着。
咔!
大剑一挥。
虽然前方有几个人退后了,但还是无可避免的被砍中。
三个黑影团,胸部,或手腕被砍断。
『对了,向后退吧。』
伯斯更向前垮了一步。
噗嗤!
飒!
一人的头盖骨被砍中,头被切了下来,剑将颈骨的一半切断。
咻!
血高高地飚起。
『伯斯!』
伴随一声高亢的女声,有七,八个人赶来助阵。
他们就是那些乔装隐藏在广场树阴下的市民。分布在广场四周随时增援。
是曼莉德和巴利凯,还有其他几个来帮忙的佣兵。
『拜托你了!』
伯斯接到援军的支持,在前面杀出一条血路。
这七人的增援部队,将拉克西围在当中,一边斩杀黑影团一边前进。
虽然没有经过统一训练,但是大家都是个中高手,特别是曼莉德和巴利凯的剑法,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好帅!』
拉克西不由得发出叹息声。
『快点,警备队来了!』巴利凯吼着。
『就在前面了!』曼莉德大叫,『快点!』
他们一起向附近最近的建筑物——月亮神殿跑去。

『完了……』
黑影团的队长不禁咋舌。
神殿属于法外之地。
『没办法。』
大家纷纷收起手中的剑进入神殿。
神殿中,逃窜者的踪影皆无,祭坛附近有几位神官和巫女。
『是黑影团的各位阿。』
祭坛正中,身着镶着金边银线黑色服饰的一位中年女性开口。
不仅是声音,连样子都散发着威严与优雅。
『月亮神殿禁止一切人等携带武器进入!』
『巫,巫女王大人!』
队长慌忙下跪。
说话的人,正是月亮神殿的巫女王本人。



另一方面,悌诶的意识还在空中游弋。
眺望这一边斩杀黑影团,一边逃进月亮神殿的伯斯他们。不久,他就感到旁边还有其他人的意识。
『您是……』悌诶说,『请您不要妨碍我』
『呵呵……你发现了啊。』
『您是为了抓我的朋友而来的吧。』
『不是,我的目的是不让你妨碍黑影团。』
老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
『竟然想到逃进月亮神殿啊。』他的口气听起来似乎非常高兴。
『这次作战是你胜利了,世界殿下。』
悌诶可以灵魂出窍,读心能力虽然不是很强,但也可以和对方在心中对话。
这一点老魔法师拉古鲁德也能做到。
不,可以说他们意识的力量在空气中震动,声音通过鼓膜传给对方。
原本,两人的肉体就在不同的场所,不可能用声音交谈。
『我的世界之相,跟您和古拉乌鲁阁下有什么关系吗?』悌诶问。
『当然,跟我和古拉乌鲁没有关系。』老人回答,『所有的一切都跟王有关,阿度利艾的国王——伊路阿迪鲁陛下。』
『伊路阿迪鲁陛下……』
这个回答在悌诶的预想之中。
『有机会的话,我想和您好好谈谈。』
『这个也是我的愿望,世界殿下。』老人继续说,『如果,你是预言中的那个人的话……』
『如果是预言的那个人会怎样?』
『……不,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悌诶感到老人的意识迅速远去。
已经没有留在肉体之外的必要了。悌诶也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欢迎回来……我是不是应该这么说。』
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古拉乌鲁单膝跪在眼前看着他。
『见到我的老师了吗?』
『那位老人为什么要使用阴系的魔法?』悌诶不解的问。
『他应该更擅长阳系的魔法……』
『你不知道理由吗?』
『嗯。』悌诶干脆的承认。
『有机会再告诉你,阿维鲁?忒巴悌诶。』
古拉乌鲁说。
『你的魔法老师是谁?』
古拉乌鲁制止了想要回答的悌诶。
『不,不用回答,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古拉乌鲁确信地重复着,『总有一天。』

面对巫女王大人,即使是黑影团也不得不黯然撤退。
神殿,特别是阿忒,忒巴,瑟塔三柱神,巴忒拉和阿迪夫,再加上水神迪特鲁和海神茜托莉,阿度利艾地主神神殿,都是法外之地。
伯斯和拉克西留了下来,曼莉德和巴利凯前脚进入神殿后脚就从后门出去了。
说起来,就算是黑影团,也没有那么快就包围这里的,所以不用担心会被追击。这是开始就商量好的行动。
『应该不会有问题吧,伯斯还有……那孩子。』
早一步离开神殿曼莉德回头望着高高耸立的月亮神殿金字塔。在那里,有伯斯和那位少女。
『就算是王,也不能对神殿出手。』巴利凯回答。
现在只有他们两人,同伴们一起行动太显眼了,所以就三三五五地散开了。
两人绕了回来,打算回到宰相巴鲁顿的宅邸。
『比起这个,我更在意另一个人。』
『那个……跟王非常相似的男子。伯斯赌命守护的孩子。』
曼莉德的声音,有着那么点无法掩饰的嫉妒色彩。她本人虽然不知道,但是巴利凯却敏感地察觉到了。
『我从来没看过那么漂亮的孩子。』
这也是曼莉德的真心话。
『那双眼睛……』
『不可思议的眼睛。』
巴利凯也不由得回忆起那双左右颜色不同的,像宝石一般的瞳孔。
『就像被吸入另一个世界般美丽的眼睛。』

『真是,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两个佣兵在聊天。两人跟曼莉德和巴利凯一起,参加了拉克西的夺还行动,当然是为了钱。
『那个大个子的男人啊。』另一个男人说。『就是那个赏金之首!』
『十万瑟丁!』
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佣兵相视而笑。
『对手可不是一般人啊,很难对付。』同伴有些窘迫地支吾其词。
『是啊。』
赏金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是,男人的强大也不容忽视,因为一起战斗过,所以非常清楚他的实力。
『达特利的金币说不定还不够收拾他的呢。』
『啊……算了。』
『聚集同伴不就好了,虽然得到的部分会变少,不过重金之下总能网络到更厉害的人。』
『是啊。』
同伴赞同似的拿起自己的剑。
『大家一起上的话,总能干掉他吧!』

留在月亮神殿的拉克西和伯斯不久被巫女女王召见。身着白色麻布便装的巫女女王在几位巫女与神官的陪同下出现。
『辛苦了,自由战士。』
巫女王对已经见过一面的伯斯说。伯斯恭敬地屈单膝行礼。昨天和悌诶一起来神殿时,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根据你们的要求准备好了。』巫女王说,『船现在停在港口待航。』
『真是多谢您的帮助。』伯斯慢慢地抬起头来,『都是拜巫女王大人所赐,感激不尽。』
『想要表示谢意的是我啊。』巫女王微笑着说,『因为你是赌上性命保护那孩子的人。』
『那孩子……』
拉克西惊讶地看着伯斯和巫女王。伯斯守护的人是悌诶,这一点她知道。
『你好像还不知道。』
巫女王眯起眼睛靠近拉克西,用手指将她地下颚抬起来面对自己。
『好可爱的孩子……』
拉克西安静地回望着巫女王。没有任何不快,她甚至感到自己被一颗温暖的心包围着。
『那孩子……阿鲁维?忒巴悌诶是我妹妹,茜蕾娜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外甥。』
『悌诶的!』拉克西慌忙改口,『这么说,您就是悌诶的伯母了?』
『是啊,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这孩子竟然还活着。』
比起作为巫女王,拉克西更中意作为悌诶伯母的茜斯悌莉娜。这算不算是恋爱的雏形呢……
『因此,我们才得到您的帮助。』拉克西终于切中了要点。
月亮神殿的巫女王为了庇护他们,亲自出现在黑影团的面前。当然,拉克西知道这是悌诶为了救自己,拜托巫女王的。
『拉克西,我和奥鲁本要暂时离开阿度利艾。』伯斯说,『虽然不会走的太远,但确实是要离开都市。』
这么说的伯斯将手轻轻地放在拉克西的肩上。
『放心,没什么……马上就能回来了。』
『那我也……』
这么说着拉克西偷看了一眼巫女王。在这么高贵的女性面前,她不敢粗言粗语。
『那……我呢?』
『你暂时就呆在神殿好了。』
伯斯也比平时用词更谨慎,果然也非常在意巫女王。
『巫女王大人会保护你的。』
『那样……那样的话,我们三个人就都分开了喽……』
拉克西不知不觉的回到了原来的说话方式。
『形势所迫,没办法。』
伯斯温柔地看着拉克西。
『绝对不会分开太久的。』

悌诶理所当然地被带到了阿度利艾的王宫。
不是大宫殿,而是王的私室。这附近有王的书房、起居室以及一些相关的设施。
悌诶目前在一间面向庭院的房间等候。没有被一帮带剑,警备森严的士兵的监视,也是因为古拉乌鲁知道这么做一点用处都没有。悌诶也顺从地接受了他们的安排。
觉得困惑的,反而是那些黑影团的和宫里的士兵,还有负责侍奉他的人。因为他跟陛下的容貌实在是太相似了,更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那双奇特的眼睛。虽然指示要像对待贵客一样的对待他。但是也被命令绝对不能放松监视。
王的警卫兵们也是一样。不,正因为平时能近距离看到王的身影,才更无法平静下来。
士兵们偷看坐在椅子上的悌诶。跟王不同,他有一张无论怎么晒都晒不黑的白皙的脸颊,额头没有伤痕,头发也不是金色,而是金茶色。
头发的话,可以染色,但是,那双眼睛的颜色却无法改变。
为什么会有那么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在思考这个问题之前,看的人就会忘我的看着它,被它的美丽所吸引。
另一方面,悌诶也在悠然的观赏着这个建筑物以及装饰。
阿度利艾作为市中心,有大陆东北部特有的建筑形式,百年前兴起的维兰迪斯式,装饰柱较多的是雷纳多式的特色,附近放置的银质镂空香油壶,是两百年前的拉卡斯特式的……
悌诶一边看,一边回忆着卡隆教给他的知识,看到美丽的东西令他漾满喜悦的情绪。
按照大陆的建筑发展,目前不知道利用拱形来分散重量,因此,支撑的柱子就不得不造的非常的粗,墙壁虽然很厚,但是因为施有纤细优美的装饰,使得建筑物虽然厚重,却没有沉重的危压感。
悌诶内心的沉重感,是来自其他的地方。
压力,还有期待……
终于到了,要与自己的魂之双生子伊路阿迪鲁见面的时候了,他要坦然地面对那一瞬间。
悌诶回忆起老师卡隆说过的话。
『这世上,有着跟你灵魂非常相似的人,那就是你的魂之双生子。』
某日卡隆告诉悌诶。
『魂之双生子……?』
『不是所有的人都这样,仅限于拥有相似灵魂的人。』
『能不能告诉我,什么叫灵魂非常相似的人?』
『就是灵魂的本质相同。』卡隆加以说明,『魂之双生子不见得是同一天出生,年龄也有所差别,但是,外界看来,他们就像双胞胎一样的非常相似。』
『那么……我的魂之双生子,一定跟我长得一模一样是吗?』
『是的。』卡隆点头。
不仅是在修行的时候,在平常无心的聊天当中,卡隆也会不断地教导悌诶。悌诶总是率直的吸收。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跟你非常的相似。』
『跟我……非常的相似?』
对于连家族都不知道的悌诶来说,没有比这更令人欣喜的事情了。
『总有一天,会遇见那个人吧。』
『魂之双生子会互相吸引,可以说他们是灵魂非常契合的人。但是他们不见得会有相同的命运。』
『这是为什么啊?明明本质上一样。』悌诶无法理解。
『魂之双生子,因为本质上相似,也可能会走向完全相反的道路,这种事也时有发生。』
卡隆这么说着,将慈爱的目光投向了他的养子。悌诶当时似乎看到了非常悲伤的表情。
非常的悲伤……
现在回想起来,悌诶的胸口也不觉被这种情绪填满。
『卡隆。』
悌诶在心中询问应该已经长眠的师父。
『您一定知道这些事吧。』
卡隆那时候就知道伊路阿迪鲁的存在,所以才让他在靠近阿度利艾时将脸隐藏起来。
有预言能力卡隆应该会知道更多的事吧。没有告诉他,就是让他自己去体验,自己去烦恼。这是卡隆的教育方针。
比起用语言教育,他更倾向让悌诶自己思考,自己行动。当然真正的危险是不会靠近悌诶的。
然而,这样慎重守护悌诶的人,虽然没有死,却将希望的锚抛向未来,就此长眠了。
恐怕今生都不会再见面了。悌诶闭上眼睛,回忆起卡隆的一切。
『悌诶……』卡隆在叫他,『你需要的是经验。』
他温柔地笑着。
『也许是一个非常艰辛的过程。』他继续说,『但是,你很坚强,因为你的灵魂很坚强!』

很多人的脚步声,打破了悌诶的回忆。
门被打开,走进来的人正是伊路阿迪鲁王。
悌诶从椅子上站起来,面对他。
『世界……』
悌诶移步向入口处的伊路阿迪鲁走去。在距离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下脚步。
他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悌诶的双瞳。
『迪姆共和国的,阿鲁维?忒巴悌诶。』
『伊路阿迪鲁陛下。』
悌诶用谨慎,却不恭卑的口气说。
他们都有种『终于见面了』的感觉。
彼此的气息在最初的一瞬间迸发出火花,之后便开始温和的交流,最后就像相同的气体一般融合在一起。
悌诶感到,被对方的气息包围着。
好温暖。
但也发觉,伊路阿迪鲁完全没有感觉到这一点。
『为什么……』悌诶不解,『为什么没有感觉到呢?』
『感觉……什么?』
凝视着悌诶的视线,发生微妙的变化。悌诶没有回答,他向前走了几步,犹豫地向他伸出手。他想要碰触伊路阿迪鲁。
指尖仅仅擦过他的手背。
『快住手,无礼的人!』悌诶被人向后拉去。
白卫兵……这位近卫队的士官,应该也是贵族出身,个子很高,体格健壮。年龄大概在二十二,三岁左右,与悌诶和伊路阿迪鲁不同,是赤铜色人种。
他几乎是反射性的动作。作为近卫队士兵,决不会允许别人触及王的身体。
但是,当这个士官抓着悌诶的手腕向后拉时,却被瞬间弹开数米,摔倒在地板上。
不愧是近卫队的士官,倒下后立刻跳了起来,他单膝跪在地板上,手抓住剑柄,用惊讶的目光看着悌诶的背影。
好像感觉有什么光。像火花一样迸落。
不过似乎只有他能看到,周围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哑然地看着他们。
这时,士兵们立刻反应过来,一半的人将伊路阿迪鲁与悌诶分割开来守护王,剩下的人将悌诶团团围住,手里都拿着剑对着他。
『等等!』
制止他们的是古拉乌鲁,只有古拉乌鲁看到了。悌诶在触及伊路阿迪鲁的瞬间,两人被眩目的光包围着,而士官正是被这种光弹飞的。
『不用那么大惊小怪的。』
『但是……守护陛下是我们的义务。』士官总算站起来说。
被弹飞本应对悌诶感到生气,但是对这个不可思议的年轻人,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悌诶依然站在那里。他睁大眼睛看着对面的伊路阿迪鲁,但是凝望的,却是他的灵魂。
『那个人没有要加害陛下的意思。』
古拉乌鲁看到包围住悌诶身体的光,迅速地收回到体内。这话让悌诶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他和士官。
而士官看到的,是悌诶宛如从梦境中醒来的目光。
他的额角开始流血。刚才摔倒时,撞到家具的一角。
『啊……』悌诶发出小小的惊呼,『受伤了……是因为我么?』
『嗯。』士官茫然的回答。
『很抱歉。』
悌诶从皮带上取出药囊向士官走来。
士官反射性地后退。
『药……』
悌诶将药递了过来。被这么纯洁美丽的眼睛凝视着。士官连后退都忘记了,仿佛被金绳绑住了一样。
『给你……这是药。』
『药……药?』
士官无意识地伸出手,自己就像个被操纵的木偶,他冷汗直流。为什么,胸口会有一种悲伤的情绪?
『佛里德斯!』
斥责的声音响起,伊路阿迪鲁叫着那个士官的名字。
从悌诶站在他面前,到被护卫兵包围,伊路阿迪鲁一直一动不动地保持着这种姿态。紧紧握住的拳头到现在都没有松开。
佛里德斯翻身起来,回到王的身边。伊路阿迪鲁的声音,将他从不可思议的绑缚状态中解救出来。
『那个人……』古拉乌鲁看着佛里德斯喃喃自语,『应该有潜在的灵视能力……』
『阿维鲁?忒巴悌诶』
伊路阿迪鲁的声音隐含着尖刻以及与之相反的温柔。
『在没有得到朕允许的情况下,不准接近朕!这种行为会令朕的属下骚动不安。』
『是』
悌诶就像接受哥哥教诲的弟弟一样低下头。这里是王宫,他要有新的认知:现在,悌诶身处阿度利艾的王宫,而伊路阿迪鲁是阿度利艾的王。
魂之双生子……这种事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除了……古拉乌鲁。
悌诶回头看向古拉乌鲁。他在稍远的地方插着手看着悌诶和伊路阿迪鲁。
当然,在王面前插着手是无礼的做法,不过古拉乌鲁得到王的默许。
『你是代替伊塔鲁公女到朕的身边来的吧。』
伊路阿迪鲁使了个手势,周围的士兵退下。他在附近的椅子上坐下来。悌诶虽然之前被示意要下跪,但是他没有屈膝,只是在稍远的距离站着。上前责备他的人,被伊路阿迪鲁喝止了。
『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吗?』伊路阿迪鲁询问,『朕不认为你会为朕所用。』
『为了那个人是原因之一……』悌诶率直地回答,『不过这次来,我只是为了见你。』
『你对陛下用什么口气说话……』责难的宦官被伊路阿迪鲁制止。
『没关系,朕允许他这么说。』
伊路阿迪鲁用宽大的口气问:『见了朕……然后,又打算干什么?』
『为了……』
他一时语塞。想要说的话实在是太多了。
『为了……』
悌诶低下头,眼泪顺着脸颊开始滴落。他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好。就像思念远方的血亲一般,他渴望见到自己的魂之双生子——伊路阿迪鲁。仅仅是碰触他,就有那么强烈的感应,但伊路阿迪鲁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而且,因为这种感应能力,还让别人能受了伤……想着想着,悌诶的心开始混乱,陷入消沉状态。
『阿鲁维?忒巴悌诶!』伊路阿迪鲁的声音,愤怒中隐藏着迷惑。
『为什么要哭?』
『哭……?』
悌诶抬起脸。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流泪了。房间里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没有与悌诶悲伤同调的,恐怕只有伊路阿迪鲁。
守护着两人的古拉乌鲁,这才察觉到自己胸口郁塞的理由。
『原来如此』古拉乌鲁自言自语,『这就是……世界的力量啊。』



这天夜里,阿度利艾的上空被厚厚的云层覆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雾雨。在这个季节算是很少见的。
阿度利艾的大臣,身兼历博士的古拉乌鲁和他的师父拉古鲁德察觉到这雨的原因。
『原来如此……精灵们降的雨吗。』
拉古鲁德平常对待这个弟子,也不失敬意。这好像不仅仅是大贵族与维尤拉长老之间身份的隔阂,似乎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精灵们在骚动。』
而另一方面,古拉乌鲁一直给与老人恩师般的礼遇。
『这也是世界力量的一部分吧。大臣大人。』
『一部分……』古拉乌鲁象是说给自己听似的喃喃自语。
『他的力量究竟能到什么程度……我也很难预测。』
『尊师也猜不透吗?』
『是啊。』
拉古鲁德点头。这位如枯木般的老人,正是传说中名声显赫的大魔法师拉古鲁德。现在他正置身于古拉乌鲁的宅邸里。
『我想,世界的力量可能是一种更深奥的东西,这一点恐怕世界本人都不知道。古拉乌鲁殿下。』
椅子上的老人,抬头看着站在那里的古拉乌鲁,总是有着暧昧微笑,让人难以琢磨的眼睛,此时却闪耀着强烈的光芒。
『我想见世界,想跟他谈谈,想看清那种力量的极致。』
但是,即便他是古拉乌鲁的老师也好,是大魔法师也好,一个维尤拉人想进入王宫谈何容易。
当然,拉古鲁德或者古拉乌鲁也可以使用魔法,但是古拉乌鲁是大臣,他置身于必须要遵守法律的立场。
『我也希望师父能跟世界见面,方法还是有的。』
『怎么做?』
『离宫。』
古拉乌鲁说。
『让王去离宫修养几天就行了,差不多也该到这个季节了。』
盛夏时节,贵族和上流的市民大多到库里西塔或者周边的地区的避暑胜地避暑。大臣们或者忙碌的商人们,会让家属先去。

一个人留在月亮神殿的拉克西,与巫女王在私人房间共进晚餐。
巫女王想听有关悌诶的话题。这是当然的了,她昨天才见到自己唯一的外甥。
在祖国迪姆共和国灭亡时,带着婴儿的茜蕾娜来到拉多里山,将悌诶托付给卡隆后。就像追随着丈夫与家人一般去世,巫女王昨天也听悌诶说了他被族莰多里族人养大的事。
茜斯悌莉娜知道拥有世界之相的年轻人会来到这阿度利艾。之前也领受到神预,说他会出现在特?阿迪鲁的月亮神殿,也听说过这个年轻人跟阿度利艾王很相似。
但是,她从没有将这个人与自己的外甥联系在一起。在迪姆灭亡时,她就已经放弃了。
茜斯悌莉娜知道世界之相的年轻人总有一天会来阿度利艾,这是预言。她的灵视能力虽然不是很强,却拥有预言能力。果然还是和血脉有关。卡塞斯王家经常会诞生拥有灵视能力的人。除了继承人之外,公主的话,大多会被送进月亮神殿做巫女王。
茜斯悌莉娜王女的灵视能力在孩提时代就非常明显,所以王女在十岁时就被送进了神殿。
『我知道自己要被送进神殿的时候,妹妹茜蕾娜一直在安慰哭泣的我。』
巫女王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女,跟妹妹茜蕾娜非常相似。
『我不会让王姐去做那种牺牲品!如果一定需要巫女王的话,那就让我去吧……那么小的孩子,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巫女王连用餐都忘了,沉醉于与拉克西的谈话中。
至今为止,她都无法找到一个倾诉的对象。
『但是,茜蕾娜没有灵视能力,而且……我也不讨厌成为巫女王。』巫女王微笑着说。
『我希望那孩子比任何人都幸福……虽然如此。』她的微笑带着点悲伤,『只有我一个人活的最久。』
『巫女王大人……但是,这样您才能见到悌诶啊。』
『是啊。』
巫女王用宠爱的目光看着拉克西。
『再说点有关悌诶的事吧。』
拉克西将第一次与悌诶邂逅到半年多的共同旅行都说了出来。他们经过了严酷却非常愉快的沙漠旅行,来到了特?阿迪鲁。
『是吗……』
在听说城壁崩塌的时候,巫女王点了点头。
『果然,城壁的崩毁是因为那孩子的力量啊,而且还是在半无意识的状态下。』
巫女王继续说。
『如果是以前,我会劝那孩子去瑟塔神殿修行……不过,现在的瑟塔神殿,已经没有人能指导他了。无论大陆哪个神殿都一样。』
据拉克西所知,瑟塔神殿是被称为正统的魔法与咒术的研究所。
『悌诶必须凭借自己的力量去学习。』巫女王叹了口气,『这正是那孩子的不幸吧。』

悌诶目前在王宫的一个房间。特地为他准备的寝室,虽然小却非常豪华。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却无法安然入睡。
『对不起,卡隆。』悌诶一个人自言自语,『我还是无法完全控制自己。』
他面对黑暗微微苦笑。外面的雨基本上已经停了,天空还是乌云密布。
『您已经不会再醒过来了吧?就这样一直长眠下去。』
他的表情崩溃了。只是这样,外面又下起了雨雾。
『已经不会再见面了吧,卡隆。』
他要认清这个事实。在一起旅行的半年中,自己的精神靠着拉克西与伯斯支撑。总是像影子一般跟随在他左右的伯斯,和天性开朗,可以让悌诶的心缓和下来的拉克西……
但是,他们俩现在已经不在他的身边了。
悌诶变成孤单一个人。

晚餐后。拉克西向巫女王告退。一位年轻的巫女带她进入为她准备的房间。
素雅的房间,和巫女王的房间一样,没有多余的装饰,所有的房间都布置的温暖明亮。
而只留下她一个人的房间,又感到昏暗冰冷。
『悌诶……伯斯……』拉克西对着空中呼唤。
『今后,要怎么办呢。』
叽叽……
微弱的声音,让拉克西吓得几乎跳起来。
叽叽……
那是鸟的声音。它是因为感到人的气息醒过来的吧。
拉克西发现窗边有个盖着布的鸟笼,就拿着油灯走过去。
将布拉开。粗糙的藤蔓编织的鸟笼里面,是那只有着像燃烧的火焰般红色与绿色羽毛的小鸟停在横木上。这是阿纳伊娜从王宫带出来的,托悌诶照顾的小鸟。
它是生长在太阳帝国附近湿气地带的鸟类。悌诶是这么说的。如果教它,多少能说点人类的语言。
显然这也是悌诶拜托巫女王照顾的。
『哟……小王子。』拉克西对着小鸟说话。
这种鸟被称为森林王子,她想起悌诶的话。
『又见面了。』
叽……小鸟象是回应她似的鸣叫。
被玛蕾茜昂娜用针刺瞎的眼睛,眼球已经摘除,其他部分也都迅速复原了。
『拉……叽叽……拉』
小鸟在尖声鸣叫。
『拉克西……拉克西……』
小鸟准确地叫出拉克西的名字。
不,不是叫。而是将记住的语言复述出来。
是因为总是在悌诶身边记住的,还是……悌诶用心教它的?
『拉克西……拉克西……』
在拉克西的眼前,小鸟的身影变得模糊。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克西的脸颊被泪水打湿。
『悌诶……』
(以下由会员霏雪依柳在辛苦录入)
她不再感到孤独。
因为悌诶的心就在这里。

伊路阿迪鲁也是今晚无法入眠的其中的一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跟自己十分相似的悌诶,而且还跟他有语言上的交流。他越想越睡不着。帝王的寝室,虽然谈不上华美,但是也相当的华丽。这是历代的阿度利艾王就寝的房间。带着天盖的寝台,黄金与白金雕刻,还有宝石的点缀,难以想象的奢华。
尽管如此,伊路阿迪鲁依然在辈子中抱着自己的肩膀。
他觉得冷。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至今为止,他一只觉得自己是太阳,悌诶是月亮、
然而,自己真的是太阳吗……拥有世界之相的悌诶不是更适合闪耀着耀眼光辉的太阳吗……
而这样的悌诶,也是他母亲伊丽丽亚公主不幸的起源。
悌诶的母亲是卡塞斯的第二王女茜蕾娜,她断然拒绝阿度利艾王阿迪鲁七世的求婚,而嫁给了深爱着的,迪姆共和国元首之子阿维鲁.瑞切尔。为此,尼莫斯阿迪鲁几乎世半强迫的,将茜蕾娜的表妹——卡塞斯王弟的女儿伊丽丽亚迎娶为王妃。之后生下了伊路阿迪鲁。
伊丽丽亚是不幸的。
年幼的时候,伊路阿迪鲁就经常听到从卡塞斯带来的乳母这么说。
十七岁的美少女,嫁给了超过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少女成为了政治婚姻的牺牲品。而这样的伊丽丽亚,在宫廷的毒杀阴谋中,赌上性命生下了伊路阿迪鲁,之后便离开了人世,
据说下毒的人世玛蕾茜昂娜的母亲——之后的王妃巴露莉特。
巴露莉特就像传闻中的那样,之后也不断地谋害伊路阿迪鲁的性命。当然,她不会愚蠢地留下任何确凿的证据……
『阿维鲁?瑞切尔,茜蕾娜……』
伊路阿迪鲁在床上呢喃着。
吱嘎……
门被轻轻地开了一条缝。
『陛下……您还没睡玛?』
『佛里德斯』伊路阿迪鲁应答。
世那个近卫队的将校。
『没什么事,你去睡吧。』
说是这么说,不过伊路阿迪鲁知道这个男人在执勤的时候连假寐都不曾有过。
近卫队将校,没必要连巡逻都要做,除非特别警戒状态,一般只要呆在自己的地方就行了。但是,这个男人在执勤时,一定会亲自出来巡查。
他是在伊路阿迪鲁皇太子时期就加入了警卫队。当时的伊路阿迪鲁数次受到生命的袭击,每次都化险为夷。佛里德斯将忠诚献给了成为王的伊路阿迪鲁,是他最贴身的侍从。
伊路阿迪鲁几乎不相信任何人。只有佛里德斯他信得过。也不能说是交付完全的信赖,因为他有过被身边最亲近的人背叛的经历——那是从卡塞斯王国带来的伊丽丽亚的乳母。
乳母的女儿跟阿度利艾的下级贵族结婚生下了个孩子,以那个孩子为人质,巴露莉特王妃等人要挟她,强迫她毒杀王太子。乳母的女儿最终顺从了。
但是,喝下毒药的却是乳母!
察觉到自己女儿举动的乳母,为了守护伊路阿迪鲁,也是为了能救自己的女儿,她选择了死。
为了达成赌上性命的乳母的最终愿望,伊路阿迪鲁没有追究她女儿的责任,仅仅是把她赶出了王宫。
那时伊路阿迪鲁只有十四岁。就这样,在伊路阿迪鲁身边,已经没有可以用心相信的人了。
被父亲都疏远的伊路阿迪鲁,孤立无援。不,伊路阿迪鲁自己本身,也因为讨厌父王而躲避着他。每天被灌输父王如何让母亲不幸的言论使他厌恶自己的父亲。但是,在内心深处,他比任何人都渴望得到父亲的爱,比任何人都想去爱自己的父亲……
佛里德斯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派去做伊路阿迪鲁的近卫士官的。
『伤口怎么样了?』
对遵从命令、准备关上厚重的大门离去的佛里德斯,伊路阿迪鲁出声询问。
他是指刚才与悌诶见面时,那个撞在家具上的伤口。
『是』
突然被问及此事,让佛里德斯身体变得僵硬。
『伤口什么的……』佛里德斯改口,『伤口非常浅,已经愈合了。』
『是吗。』
伊路阿迪鲁点头。示意佛里德斯离去。
房间里不是很黑。即使警备上的需要,也不能让王的房间陷入完全的黑暗中。
『阿维鲁?忒巴悌诶』
佛里德斯关上门后,伊路阿迪鲁还在喃喃自语。
悌诶跟自己很像,跟他的母亲茜蕾娜,而且跟伊丽丽亚也很像。
这个时代,镜子一般使用金属制成的。玻璃的制作手法,在拥有高度技术的太阳帝国,也不过都是用吹制法。因此,要做像镜子一样板状更是难上加难。
伊路阿迪鲁平常用的镜子是用白金磨成的东西。白金本来就是非常柔软的金属,在里面混入百分之十一、二的银,得到相应的硬度,这个大陆这方面的技术还是有的,知道在金中加入银或者铜。
『您跟您的母亲长得非常的像呢。』乳母生前每天都这么说。
他的母亲伊丽丽亚就是因为长得像茜蕾娜,所以才被尼莫斯阿迪鲁强行纳为自己的妻子。随着伊路阿迪鲁逐渐长大,他从外人的言论中知道,他知道自己比母亲更像茜蕾娜公主。
宫殿里留有母亲的画像,但是,与在白金镜子里映照出来的脸相比,实在是缺乏真实感。是不是真的很像,自己也不知道。
这时,悌诶出现了。
向伊路阿迪鲁双胞胎一样的悌诶,也就像寄宿着亡母面影的悌诶。
那种令人怀念的感觉,果然是因为这个吧。
『阿维鲁.忒巴悌诶——世界之相的拥有者,而且,继承了卡塞斯王家的血统。』
伊路阿迪鲁回想起悌诶那双不可思议的瞳孔。
『你会将这个大陆统一吗?还是……』
伊路阿迪鲁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将朕与阿度利艾毁灭?』

伯斯目前在瑞提那湾的一个小岛上,跟身负重伤的奥鲁本在一起。
拥抱着阿度利艾的瑞提那湾,有大大小小许多个岛屿,有些岛上有人居住。
伯斯他们目前寄身的地方是个小渔村,受到奥鲁本同伴的关照,住在一个废弃的船屋里。
目前是为了藏身,当然也是为了让奥鲁本养伤。悌诶把药交给了伯斯,也教给他了包扎的方法。
奥鲁本是靠着顽强的意志活到今天,一旦摆脱了危机,恢复的就相当显著。
不管怎么说,悌诶为了救他输给了他不少真气。
『你的两位朋友,已经回到宰相府上了吗?』
吃着烤鱼和薄面包晚餐的奥鲁本询问。
当然,他说的伯斯的朋友是指曼莉德和巴利凯。
『是啊,让他们先回到宰相那里落落脚。』
阿度利艾市现在还雾雨朦朦,而这里非常的晴朗,窗外的星星还闪闪发光。
『巴鲁顿宰相吗……』
奥鲁本一时间犹豫要不要开口,最后终于像下定决心似的说了出来。
『宰相和扎鲁伏特元帅,从以前救誓不两立。』
『誓不两立吗……』
伯斯一时间无法理解奥鲁本说的话。
『宰相派想除去对阿度利艾王国有着重大影响力的元帅,想要让国政派掌握实权。』
『实权……怎么回事?』
伯斯再怎么说也是局外人。从事佣兵产业,因为雇主,对国家的内情有某种程度上的了解。在契约解除之前,也会收集一些情报,但不会涉足更深的领域。
但现在不同了,为了悌诶,他也要多了解一点。
『利用扎鲁伏特的影响力,将实权慢慢掌握在手中,市古拉乌鲁的做法。』
『那不是为了巩固王的手足吗?』
『基本上是这样,不过……我不认为那个男人是个忠义之人。』
的确,古拉乌鲁比任何人都有野心,这是无可厚非的。
『这是在王权还未稳定的基础上。』
『再怎么说,现在的王继位还不到九个月,但是,因为暗杀先王的是伊路阿迪鲁本人,所以无法治理国家是理所当然的。』伯斯说。
『是的!』奥鲁本点头。
现在虽然连站起来走路都觉得困难,不过向这样坐在炉火前说话还不算艰难。
『先代的毒瘤还没有完全清除,作为宰相一派,想要将伊路阿迪鲁王作为傀儡皇帝,通过这个来实行政权。』
『政权这种东西,持续的时间一长就会腐败,他们本人好像还没有察觉。』
奥鲁本不仅靠着武人的只觉,他还是旧伊塔鲁公国的重臣,了解政治的中枢。伊塔鲁公国陷落后不久,再新伊塔鲁公国稳定了之后,他救扮作商人游走各国。这样的奥鲁本说得话才更有分量。
『也就是说,古拉乌鲁这个人想要切除这些毒瘤喽。』
『总有一天,脓会流出来,但是,那是一定会发生混乱。混乱越大,对我们的行动救越有利。』
『奥鲁本大人,你打算制造这个混乱吗?』
想要制造混乱。必须要将军队卷进来才能实现。
『照前几天的事件看来,宰相还想顺便离间王与古拉乌鲁之间的关系。』
前几天的事,指的是扮作黑影团急袭扎鲁伏特的女儿卡莉斯塔母子的事。
这样的事情发生,会给予扎鲁伏特元帅思想上的动摇。这个男人绝对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和孙子卷入政治的纷争当中,对于这一点,巴鲁顿宰相看的非常清楚。
他在迫使扎鲁伏特元帅做这个决定:为了女儿和孙子的安全,隐退到旁观者的位置……
能压制军队的只有扎鲁伏特。一旦除去扎鲁伏特,军队内部也会有人倾向宰相派。阿度利艾就会被投入内乱当中。
利用这个机会,救可以夺回伊塔鲁的自制权。奥鲁本的胜算就在这里。
只是,扎鲁伏特如果死了宰相摆脱不了关系,至少,是极不光彩的。如果这么做的话那么古拉乌鲁讨伐宰相的行为就变成大义了。
但是,如果是阿度利艾王国的征服国,那些叛乱分子的作为呢……
下手的人可以是迪姆人,或者是卡塞斯人……谁都可以。
只要与巴鲁顿他们组织无关就行。奥鲁本可以给宰相提供这样的机会,只要,巴鲁顿能遵守承诺。
『也就是说,这是倾向旧势力洪流的计划了。』
伯斯喃喃自语。口中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而这个闸门,就是扎鲁伏特元帅。』


IV
虽然被监视,但是悌诶在宫中还是允许自由行动的。
当然仅限于深宫的一部分。但对悌诶来说,最难得的是可以进出王家的图书馆。
悌诶终日沉溺于图书馆内。
这个图书馆,在大宫殿的最深处。不仅有阿度利艾国内的藏书。还收集了很多撰写整个大陆的书籍,
当然,这个时代都是手抄本。纸是用塔非特产的一种芦苇制作的,一般用植物纤维为主流,当然也有用羊皮纸的。虽然识字率不是很高,除了王侯贵族之外,上层的市民一般都认字。特别是社会上层的女性,读书的人非常多。
都市的比率相对要比较高,整个大陆整体的识字率在百分之十到百分之十五。这在古代,也是相当高的比率。
都市里也有专门制书的地方。都是手写工的手抄本。
书是分为四方的合盖式和转轴式两种。

『呵……果然是在这里。』
即使听到声音,悌诶也没有从看的书上移开视线。因为集中力太强了,他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
王家图书馆中庭的树荫下,悌诶每天白天都会到这里看书。
即使是午后最炎热的时间也不例外,而且,悌诶丝毫不为这种酷暑所苦。
『找到什么有趣的书了吗?』
书上有人影遮住,悌诶这才发现来人。就好像发现这个事情原来还有其他人似的,抬起头看影子的主人。
是古拉乌鲁。
看到悌诶的脸,古拉乌鲁一瞬间露出轻微惊讶。悌诶的脸不仅非常的明亮,而且散发着求知欲得到满足的光辉。这样的悌诶,就如同晴朗的海面般美丽。
『就这么喜欢读书吗?』古拉乌鲁自言自语,『陛下也喜欢看书,不过不想你这般渴求。』
古拉乌鲁窥视着放在悌诶膝盖上的书。
『这是三百年前阿斯特?凯德旅行家的著作啊。』
『是的。』
悌诶的回答也充满了喜悦。读书的喜悦加上这个故事让他觉得很开心。
『各国的风俗、习惯……还有现在已经失传了的珍奇的东西都写在上面。』
『我也读过,它里面好像记录着有关地震的部分。』
『是的,是现今阿度利艾南部,那次地震规模相当大。』
『是啊,整整一个城市,包括它周围的村庄全部毁灭了啊……』
『真是件可怕的事。』悌诶点头。
『你对前几天的地震做何感想?』
对于古拉乌鲁这个问题,悌诶还以为他在继续谈论这本书的内容。
『论规模而言,是这本数描述的比较大……』
『其他的……还有什么?』
『大地已经开始混乱了。』
他认真地回答。
『我清楚地感觉到那场地震,所以才觉得恐惧。』
『大地开始混乱……是?』
古拉乌鲁找到了与自己的直觉有相同认知的人。
果然是因为被称为魔法师,而且有灵视能力的缘故吧。
『是』
悌诶笔直地看着古拉乌鲁。
那是除了古拉乌鲁以外,其他人都不敢直视的魔法师的眼睛。
『大地的精灵在骚动,大地的气息混乱了,所以大家都无法平静下来。』
『为什么……知道吗?』
『不……』悌诶摇头,『这种事卡隆没有教过我。』
『卡隆……奇怪的名字。』
古拉乌鲁不由得脱口而出。他绝对没有诱导他的意思。但是,古拉乌鲁知道眼前这个美丽的年轻人,就像他的容貌一样的纯洁无垢。
『是的……卡隆是莰多里族。』
『莰多里族!』
古拉乌鲁这才发现自己问了一件多么不得了的事。
『你的师父就是那个莰多里族吗?』
『是的。』悌诶欣然承认。
『原来如此……』古拉乌鲁自言自语地说,『这就是你的魔法系统吗。』
三神殿的咒术,以及比咒术更高级的魔法,原本大陆的咒术,都是整理莰多里族流传下来的东西集合而成的。
原来……拥有莰多里族的尊师,才掌握了如此高级的魔法。这个问题终于解开了、
当然,这也需要拥有与魔法能力相匹配的强大灵视能力辅助。
『你从莰多里族那里学到了什么?』
『卡隆就像我的亲人一样教导我。』悌诶的回答没有丝毫的隐瞒。
飞翔在高空中的鸟儿的内心,只有在同一高度的同类才能理解。
同样是拥有强大灵视能力的人,悌诶对大臣抱有某种亲切感。
就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成敌人……不,在悌诶的脑海中还没有敌人这种概念。
『母亲在生下我一周后,将我托付给卡隆就去世了。』
古拉乌鲁很清楚悌诶在出生前父亲阿维鲁?瑞切尔就战死。出生后不久,跟迪姆共和国一起,祖父阿维鲁?巴莰就和他的妻子拉维莉亚相继过世。
『就这样,一直到十七岁生日,我一直是卡隆养大。』
『你是比陛下晚百日出生的啊。』
古拉乌鲁按照迪姆共和国陷落的时间逆向计算。
阿维鲁?忒巴悌诶与阿度利艾王伊路阿迪鲁……这么相似的一对表兄弟,按生辰年月的确是相差百日没错。
『是吗?』悌诶并不知道这样。『我只知道我的母亲和伊路阿迪鲁陛下的母亲是表姐妹而已……』
『是吗……』
古拉乌鲁直视着这双眼睛,他被这双不可思议的眼睛所吸引。比起世界之相的背后的真实,那颗魅力的心更让人感动。
这双瞳孔的美丽,不单单是因为他的颜色不同。
『卡隆非常疼爱我,不过,已经不能再见面了……』
说到这儿,这双眼睛出现了阴霾。
『不能见面……为什么?』
古拉乌鲁的口气比刚才更加柔和。
『卡隆已经进入长眠,很可能……』悌诶的眼睛微微地润湿,『恐怕几百年后才能醒过来吧。』
『几百年吗……』
就联古拉乌鲁也不了解这句话的寒意。数百年后,跟死有什么不同吗……
『那真是的长眠。』
察觉到古拉乌鲁的疑问,悌诶加以说明。
『半神族和我们人类不同,可以持续睡上几百年。』
『原来如此……』
到底是怎样的长眠,无法想象。如果是半神族的莰多里族的话,也许有这种可能。古拉乌鲁也可以理解。
『卡隆说对这个世界已经绝望,这个大陆……』
悌诶继续说。
『因此,才寄希望于未来。』
『也就是说,我们被抛弃了吗?』
古拉乌鲁苦笑。
『这也许……是没办法的事吧……』
另一方面,悌诶的魂之双生子——阿度利艾王伊路阿迪鲁,到访了月亮神殿。
『国王陛下……』
巫女王在只接见国王及使者的赦使间接见了伊路阿迪鲁。
『茜斯悌莉娜大人……』
伊路阿迪鲁相反有些举措不安。
『这是……』
在赦使间内,巫女王虽然没有行大礼,却也屈身行礼迎接伊路阿迪鲁。
『这是您登基以来第一次到这里。』
巫女王抬起脸微笑着说。她总是用那么温柔,那么有包容力的笑容面对自己。
『为什么,在这个房间……迎接朕?』
至今为止,伊路阿迪鲁一直都是在巫女王的私人接见室所谓亲族被接见的。
『因为您现在已经是这个阿度利艾的国王陛下了。』
『半年多没有到访了,您生气了吧。』
皇太子的时代,伊路阿迪鲁经常拜访这个唯一与母亲有血缘关系的巫女王。
巫女王也非常亲切地接见了他,亲密地与他聊天。
伊路阿迪鲁最后一次拜访巫女王实在去年的十一月左右,那时他还是王太子。
三头后,先王——伊路阿迪鲁的亲生父亲被暗杀。在伊路阿迪鲁默认的情况下,由古拉乌鲁手下的黑影团动手。
在尼莫斯阿迪鲁七世微服到访离宫的新欢时下手的。先王有心将新欢纳入后宫,却又惧怕巴露莉特的威吓力,很难下决定。就在这个时候他们暗杀了先王和他的欢好。将罪名扣在正妃巴露莉特头上,将其治罪。
伊路阿迪鲁那时去拜访巫女王,是考虑到如果计划失败的话,这也许就是最后的诀别了。
母亲的表姐……跟母亲非常相似的人。伊路阿迪鲁对巫女王怀有像母亲一样的恋慕感。
『我没有生气。』巫女王温柔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只是觉得有点寂寞罢了。』
『寂寞……』伊路阿迪鲁重复着。
室内现在只有伊路阿迪鲁和巫女王两个人。
『你变了啊。』
『我吗……』
伊路阿迪鲁苦笑。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变化。
『不过……我还是我。』
『苦恼,爱,愤怒,嫉妒……现在的你被这些感情占据着。』
巫女王毫不隐晦地说。
『为了战胜这些苦恼,你在故意扭曲自己。』
巫女王说的没错。但是,这也正是伊路阿迪鲁最不想承认的事实。
『你在非难朕吗,茜斯悌莉娜大人』伊路阿迪鲁不满。
『非难……』巫女王叹了口气,『不是非难,只是……有点担心罢了。』
『担心……』伊路阿迪鲁讽刺的耸了耸肩。
『你会怎样对待这些痛苦的事呢?』
『你果然在非难朕!』
伊路阿迪鲁恢复到王者的威压态度。这是王太子时代不曾有过的。
对方已经变了,这一点伊路阿迪鲁也有同样的想法。
巫女王只是感慨而言,伊路阿迪鲁却不这么想。巫女王已经与悌诶见过面了。
悌诶是巫女王亲妹妹的儿子。而伊路阿迪鲁则是她表妹的儿子……这是生下来就存在的、血缘之间的劣等感。
『今天,朕到这里有一件事希望巫女王大人能够达成。』
伊路阿迪鲁的口气,以及他的内心,都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您希望我能为您做什么?』巫女王预测到了。
『前两天逃到这里来的女孩……』
『那个愿伊塔鲁公女吗?』
当然,伊路阿迪鲁也非常清楚伊塔鲁公女拉客西被藏匿在这个神殿。
『我希望您能将那位公主交给我。』
『这就是您今天到这里来的目的吧。』
巫女王伤感地说。
『您这是第一次希望我能为你做什么。』
王太子时代的伊路阿迪鲁从不带着任何目的拜访神殿。仅仅事为了想见巫女王而已。
『如果是我的东西,我都会高兴的把它献给您。』
形式上,神殿是属于在国家支配权之外的法外之地,而且,神殿的最上位者与王是对等的关系。当然,这只是形式上的。
『但是,只有那位公主!我无法交给您。』
『为……为什么?』
从椅子上站起来的伊路阿迪鲁,一脸不快的又坐了下去。
『为什么……?』巫女王轻轻地起身反问。
『将原伊塔鲁公国的公主弄到手,您打算如何处置?当作人质吗?』
巫女王直截了当地说。
『是把她当作对原伊塔鲁公国的人,还是对忒巴悌诶的要挟手段?』
『阿伦?艾达公主是朕的准未婚妻!』
伊路阿迪鲁的回答,在这个石造的室内回响。
『那是过去的事吧,现在恐怕连伊塔鲁这个国家都不存在了。』
『作为阿度利艾王的您,要迎娶这样的王妃也是不可能的吧。』
伊路阿迪鲁,即使成为阿度利艾王,他的妻子也一定要足以成为后盾的人选才行。
『还是说……将她放在后宫,像你的父王那样……?』
不是作为王妃,而是打算将她纳为爱妾,巫女王说的是这个意思。
尼莫斯阿迪鲁七世,在卡塞斯王国和迪姆共和国陷落后,将作为巫女王的茜斯悌莉娜带回阿度利艾是有他的私心的。他曾经多次试探性问她是否愿意离开神殿,成为他的妃子,被茜斯悌莉娜断然拒绝。
拥有大陆屈指可数的名门卡塞斯王家的血统,并且拥有灵视能力的女性……茜斯悌莉娜不仅对月亮神殿,对阿忒、忒巴、瑟塔神殿来说,都是重要的存在。
三神殿都需要巫女王来守护。这也是为了加强各神殿之间的联系。加强这种势力。
当然,逆反效果就是,宗教势力成为了王权的眼中钉。
『朕是……』
伊路阿迪鲁的脸上,血色开始迅速爬升。他最讨厌别人把他与父亲相提并论。虽然他知道巫女王无心拿他们作比较,但还是无法掩饰自己的怒气。
『朕和尼莫斯阿迪鲁不同!』
伊路阿迪鲁吐了口气说。他转过脸,嘴唇在颤抖。
『那么,不能将这位公主留在这里吗?』
巫女王的眼睛依然温柔地注视着他。
『对那位公主来说,王宫实在是台狭窄了。不应该把她关在那种地方。』
伊路阿迪鲁虽然心中也赞同巫女王的说法,却无法率直地承认。

此刻已经太阳西下,悌诶依然还在深宫的庭院中。
在拉迪鲁山中长大,跟动物和植物为友的悌诶,还是觉得人类是难以理解,难以应对的对象。
当然,拉客西和伯斯,还有基塔是特别的。不过悌诶还是觉得,跟动物和植物在一起不会觉得疲倦。
大宫殿的深宫也好,中庭的庭院也好,到处都是绿意丰富,但是这个深宫的庭院最安静,植物的种类也很多,悌诶很喜欢这里。
悌诶在和植物交谈。当然无法用语言,但意志却可以相通。他在庭院内漫步着,回想起拉迪鲁山的树木。树木和动物,都是养育悌诶亲人的一部分。
白色的月牙在宫殿的屋檐处向上攀爬,还是一盏弯弯的新月。
像现在这样的话,在宫廷的生活还不坏。虽然经常受到监视,但是既可以去图书馆,又可以像这样散步。餐点也是为悌诶特地准备的素食。
有谁从远处走来,悌诶没有理会。像这样几乎没有脚步声的脚步,应该不是伊路阿迪鲁。
数日前,将他带到这个宫殿之后,伊路阿迪鲁和悌诶就再也没有见面过。
还会再见面的。
想跟他聊天聊到天亮,虽然这么想,但是伊路阿阿迪鲁却没有再跟悌诶见面。
悌诶无法忘怀,两人气息撞击的一瞬间。
魂之双生子到底是什么……他还不知道,但是,他已经非常清楚两人的波长是如此的接近。气息如此接近的话,当这股力量回流时,他们会获得更强大的力量。这必然会更加提高悌诶的灵视能力。悌诶也很清楚这一点。
但是,现在令悌诶回想起来的,却是伊路阿迪鲁那股如暖流般的气息。

『公主殿下,小心脚边的石子……』
乳母制止了玛蕾茜昂娜公主继续向前走。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将它捡起来!』
阿纳伊娜跳过去弯腰将小石子捡起来。
『为什么这种地方竟然有小石子?』
彼瑟露故意不理睬阿纳伊娜继续说。
『这是公主殿下散步的必经之地,你们应该把石子都捡干净!』
彼瑟露对阿纳伊娜特别照顾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事,现在,更加变本加厉的奴役她。
同僚的女孩安慰她说:『看来乳母大人心情很不爽啊。』
其实,连阿纳伊娜本人也这么认为,但是事实却不是这样。因为彼瑟露秘密得知阿纳伊娜的哥哥撒达纳非加入了反阿度利艾的组织。而且撒达纳非还背叛了这个组织。
乳母立刻告诉王女玛蕾茜昂娜,并提出将她赶出王宫。不过被玛蕾茜昂娜公主制止了。
『那种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玛蕾茜昂娜公主回答到,『阿纳伊娜还有用。』
当时的阿纳伊娜,完全不知道乳母和王女的这段谈话。石头被捡起后,玛蕾茜昂娜公主继续向前走。
庭院绿意昂然,花朵争奇斗艳。
虽然已经黄昏十分,因为白天变长,天空还很明亮。花儿们也没没有凋谢的意愿。
玛蕾茜昂娜走的这条小鲁,芳香四溢。习习的晚风,将这股花香吹向四面八方。
『谁在那里!』
乳母发出尖锐的叫声。玛蕾茜昂娜回过神来停下脚步。
她看见前方有人影。
『在那里干什么……』
那道如梦境般的幻影逐渐清晰,是位身材纤长的年轻男子。
对方也总算发现与其他人相遇了,悠然地抬起头的这名男子,让她看清楚了对方的脸。
『陛下……不对,应该不是陛下。』
在萧瑟的晚风中,金发飘然的年轻男子就站在花草中。
容貌的确跟伊路阿迪鲁王如双胞胎般的相似,但是缠绕在他周身的那股气息,却让人觉得不像这个世界的人。
不管怎么说,他有一双不像人世间该有的魅力的不可思议的眼睛……
那双眼睛现在还像梦游一般……不,像在半梦半醒之中,带着这个世上没有的色彩。
玛蕾茜昂那也好,彼瑟露也好。他们都知道古拉乌鲁带来了一位不可思议的,与陛下非常相似的年轻人。
『退下!』
总算回过神来的乳母出声叱责。但是那声音听起来有些迷惑。
『这是公主殿下的庭院,请快点回去。』
嘴上说出这种话,其实内心还是想多看几眼这位不可思议的年轻人。
为什么他会跟王如此的相似。而且,他究竟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
玛蕾茜昂那的心中也涌现出同样的想法。
那个青年站着的范围,就像被月光特别关注般的明亮柔和。
『悌诶先生!』
认识悌诶的,只有阿纳伊娜。她向悌诶走进。
『这里是不可以进来的,这里是王女殿下的庭院。』
『阿纳伊娜……』
悌诶发觉了阿纳伊娜,这像正在做梦的人,被美梦感染般地微笑着,这位少女非常的温柔,她在自己身边,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我好像迷路了呢。』
阿纳伊娜怕悌诶被彼瑟露责备。想带他快点离开这里。
『这里是后宫的一部分。』
『后宫……』
悌诶呆呆地呢喃着。
『来人啊!』彼瑟露大声呼叫。
庭院的另一边有人过来。负责监视悌诶的近卫队士兵,因为介意这里是王女的花园,一直不敢靠近。
三个士兵围了过来。
『非常抱歉,发现时没有及时制止他……』
『快点把他带走。』
彼瑟露把怒气都撒向士兵们。
『快点!』
『是是……』
近卫兵的一个士官,一般答应着,不敢抬头看王女,一般拉着悌诶的袖子把他带走。
就是前两天的近卫队队长佛里德斯,他对触及悌诶的身体感到恐惧。
悌诶看着王女玛蕾茜昂娜,王女也一样凝视着他。
『请……请这边来。』
士官不知道应该怎样的称呼他。这个与王非常相似的人是被囚之身,还是为王效力的人?目前还不清楚。
『这里是不允许进入的地方。』


V
对悌诶来说,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虽然常被人监视,但宫里的人一般都不敢靠近他。而且值得庆幸的是,这里跟街上不一样,别人的思维很少会突然窜入他的脑海中。
就算再怎么努力适应,对十七年来一直在与世隔绝的地方被养大的悌诶来说,听到他人内心的呼喊依然是件非常痛苦的事。
就算不直接接触,他也可以听到人们心中强烈的愿望。心中的呼唤大多是烦恼与痛苦的。而听到这些的悌诶,心中也会产生同样的刺痛。
为了保护自己,他知道如何将心门封闭。不过封闭心门分成好几个阶段。彻底关闭的话,相当于完全昏厥的状态,轻轻掩上的话,就可以以平常心对待周围的人。但是,也不能总是将心门封闭。所以,像这样远离是非与人群对悌诶来说绝不是什么坏事。
他偶尔也会看看书,弹奏音乐,在花丛中散步。
不过有时候,某些思维的片段还是会传入他的脑海中,比起这些,悌诶倒更介意王宫周围好像被什么东西包围了这件事,具体是什么不知道,只知道是一种令人非常不快的思维群体。
在于玛蕾茜昂娜见面的第二天午后,悌诶闲来无事,在庭院的深处弹奏‘荼鲁度’。
这时,他听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阑瑟鲁的声音。不愧是出自名家之手,不久就和悌诶的荼鲁度音色融合在一起。虽然立刻就察觉到是谁弹的,不过悌诶还是欣然与她继续合奏。
荼鲁度是比阑瑟鲁大一圈的六弦乐器,比起阑瑟鲁和阑瑟那种纤细的音质,它的音色比较粗沉,而且两种乐器的形状不同,荼鲁度的琴身接近变形三角,颈部要比阑瑟鲁短很多,声音虽然不同,却非常适于演奏。
悌诶的演奏虽然没有什么出色的技巧,但琴声就像能反映他的内心一样,发出纯净优美的音色。任谁听到这合奏,都会被它每秒的音色感染。
『公主殿下……』
走进房间的乳母彼瑟露呈上了一个放着书筒的银盘。
这时这好是一曲终了,玛蕾茜昂娜将阑瑟鲁交给旁边的女奴,伸手拿过书筒,是宰相巴鲁顿的回信。
『那个人的出身已经知道了。』
玛蕾茜昂娜用平和的口气跟乳母说。
『巴鲁顿信上说,他是迪姆共和国评议会议长的孙子。』
『迪姆评议会议长?』彼瑟露的目光飘向远方,她在努力回想。『就是相当于迪姆元首的那个人吧。』
『元首……就是王吗?』
『据说迪姆没有王。』
『是十七年前征服的那个国家……?』
『正是,那是公主殿下您出生之前的事了。』彼瑟露补充说明。
『现在知道那位大人是迪姆共和国评议会议长的孙子,就能解释为什么他和王是那么相似了……』
『为什么?』
『据说他们的母亲是表姐妹,就像您所知道的那样,陛下的母亲是卡塞斯王弟的女儿,那位大人的母亲是卡塞斯的第二王女,也就是说,是月亮神殿巫女的妹妹。』
『卡塞斯的王女……原来如此。』
玛蕾茜昂娜也听说过有关卡塞斯第二王女茜蕾娜的事。
她就是拒绝父亲——先王尼莫斯阿迪鲁求婚的人。但尼莫斯阿迪鲁仍不死心,就强迫伊路阿迪鲁的母亲伊丽丽亚公主成为自己的王妃,这也是因为伊丽丽亚公主与茜蕾娜非常相似的缘故。
伊路阿迪鲁陛下,想必与那位王女长得也十分相似吧。
『而且,那位大人是茜蕾娜公主的儿子……』彼瑟露叹了口气,『两位之所以如此的相似,是因为他们是表兄弟啊。』
『表兄弟……』
坐在椅子上的玛蕾茜昂娜喃喃自语。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吧。』
『什么意思?』
彼瑟露来到了玛蕾茜昂娜身后,为她梳理散落在椅背上的头发,白金色,无与伦比的秀发自然地倾泻在肩膀的周围。上面戴着伊路阿迪鲁送给她的珍珠发饰。
(以下由会员pavementartist在辛苦录入)
『我不认为陛下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的表兄弟,才将他放在身边。』玛蕾茜昂娜明确地回答。
跟她有着相同想法的人,在阿度利艾还有一个,那就是宰相巴鲁顿。
『那个人肯定有什么用处。』
巴鲁顿是这样对他的心腹大臣说的。
『不可能只是因为跟王长得像就留他在身边。』
『宰相大人是从哪里得来的情报?』
『不……其实我也是偶然间得知的。』 巴鲁顿苦笑,『情报是对方的朋友提供的。』
『是为了钱吗?』
『当然了。』
『那个人为什么会知道?』
『据说他们都是迪姆人。』
『迪姆人……』
『他本人坦言,作为迪姆人,他憎恨阿维鲁,芭茨和阿维鲁?瑞切尔夫妇。』
『那的确是毁灭迪姆的口实。』
『我记得他好象是个螳螂师。』
『迪姆人的螳螂师……吗?』
这天傍晚,悌诶的房间来了位客人,到访者是阿纳伊娜,她称是王女派她来的。
『公主殿下希望能跟您再合奏一次。』 阿纳伊娜说。『她说悌诶先生弹奏的荼鲁度音色实在是太美了。』
『我的弹奏水平怎能跟公主殿下相提并论。』 悌诶考虑了片刻后站起身来。
『悌诶先生……』
『走吧。』悌诶拿着荼鲁度向门口走去,『如果我不去的话,你一定会被那位乳母责骂吧。』
悌诶察觉到阿纳伊娜对那位乳母的恐惧心理。
就像悌诶所说的那样,如果没有把他带来,阿纳伊娜就会遭到玛蕾茜昂娜乳母的责骂。
由阿纳伊娜带路,他们来到了花园东面的凉亭。玛蕾茜昂娜和伺候她的女奴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阿维鲁?忒巴悌诶殿下。』
玛蕾茜昂娜用银铃般的声音呼唤的名字。
『欢迎来到这里。』
『如果我这种弹奏水平能配合公主殿下的话,愿意效劳。』
悌诶在她的邀请下坐了下来,在座的女官们,都沉醉地看着,他周围散发着与王完全不同的气息,是一种静僻的神秘感。
玛蕾茜昂娜也深深地注视着他的眼睛,那双世上稀有的瞳孔。
『你真的和陛下非常相似呢。』
『是的。』
悌诶点头。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他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因为我与伊路阿迪鲁陛下是魂之双生子。』
在这种时候,悌诶还是表现得非常直率。
『魂之……双生子,那是什么?』
『我的师长对我说,就是命运紧紧相连的两个人。』
『命运的……』玛蕾茜昂娜喃喃自语。
『魂之双生子的外表也十分相似,所以很不容易辨认。』
『你与陛下……吗?』
微风将薄薄的帐帘轻轻卷起,建造华丽的东庭,四周张着几乎透明的麻纱。
『伊路阿迪鲁陛下与我,是注定命运的相遇。』 悌诶说着开始为荼鲁度调音。
虽然在旁人看来他显得十分冷静,实际上他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混乱已经竭尽全力了。
『您的阑琵鲁呢……』 悌诶询问。
玛蕾茜昂娜没有带阑琵鲁来。而且凉亭里也没有准备。是她说合奏,悌诶才接受邀请的。
『今后有机会再弹吧。』
玛蕾茜昂娜站起身,在悌诶旁边坐下来。宽敞舒适的木制长椅上,放着羊毛内胆的软垫。
『比起这个,我更想跟你聊聊。』
悌诶侧身。他的脸色有点苍白,不过因为平常就白得过分,旁人看不出来。
『你……有没有意助我一臂之力?』
『助你……一臂之力?』
悌诶不解,他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你与陛下那么的相似,对外宣称是在哪里被秘密养大的,陛下的双胞胎兄弟也没有人会怀疑的。』
『双胞胎……』
『是啊,你可以继承王位。』
『继承……什么意思?』
『如果伊路阿迪鲁陛下过世的话,那么王位理应由你这个‘双胞胎弟弟’来继承。』
玛蕾茜昂娜浮现出甜美的微笑。
『然后……我就是王妃。』
『王妃……』的瞳孔开始失去了光彩。
『是的,这样阿度利艾就是你我的了。』 玛蕾茜昂娜握住悌诶的手说。『我有这种力量。』
『啊……』悌诶身体无法动弹,他全身发抖。
『请你放手!』
悌诶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他的脸色已经明显变得苍白。
『放手……』
玛蕾茜昂娜的双唇像绽放的花蕾一般。
『你真的希望我放手吗?』
她探出身子,贴在悌诶的耳边轻声呢喃。悌诶颤抖着将脸转过去,激烈地喘息着。
『你也想不费吹灰之力将这个阿度利艾弄到手吧。将这个毁灭你祖国的国家弄到手。』
『请你……放手!』 悌诶几乎要晕厥过去,他痛苦地说,『请不要碰我……』
玛蕾茜昂娜当然不知道触碰悌诶会发生什么事。谁能想象的到只是肢体上的接触,心中的想法就会直接流入对方的脑海中。
『我觉得你非常可怕。』
悌诶虽然可以封闭心门,此时却无法顺利进行,因为玛蕾茜昂娜一直握住他的手。
『我很……可怕?』 玛蕾茜昂娜低声呢喃,用手将悌诶的脸慢慢地转向自己。
出现在悌诶眼前的,无疑是一张闪耀着光辉的绝世美女的脸,但悌诶眼睛却睁得大大的,瞳孔中浮现出恐惧的神色。
『是的!』悌诶逃也似的将身体移开,『你非常可怕。』他被堵在椅子的另一端。
『你的灵光很浑浊。』 悌诶即使在这种时候也直言不讳,『明明在庭院中散步,以及在弹阑琵鲁时不是这样的。』
『现在的你,心中充满了愤怒与憎恨,你的内心比任何人都浑浊。从你的灵光就能看得出来。』
听到这话,玛蕾茜昂娜起身,用冰冷的目光俯视着悌诶,她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评价自己,作为王女出生,又拥有如此美貌的玛蕾茜昂娜,很少能听到赞美以外的话。
『你想说什么?』玛蕾茜昂娜挑起她纤细的眉毛。
『第一次看到你时就是这样。』 悌诶说的第一次,是指来到阿度利艾那天,在港口看到陪伴在伊路阿迪鲁身边的玛蕾茜昂娜那次。
『你倾尽全力将所有的憎恨都投向伊路阿迪鲁殿下。』
悌诶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说。
『好可怕……我是第一次接触到如此强烈的憎恨……』
『我的……憎恨?』玛蕾茜昂娜耸了耸肩,『憎恨有什么不对?』
『伊路阿迪鲁是杀死先王尼莫斯阿迪鲁陛下与王妃巴露莉特的人!』
玛蕾茜昂娜的脸上明显地浮现出愤怒的表情。
『我的……父王与母后!』
『卡隆说,憎恨不会产生任何东西。』
因为玛蕾茜昂娜放开手了,悌诶总算恢复平静。
『憎恨只会产生新的憎恨。』
『你什么都不知道。』
玛蕾茜昂娜冷笑地看着悌诶。
『因为你没有陷入绝境,一度被憎恨的火焰包围的人,在没有烧尽之前,火焰是不会消失的!』
『是要烧尽对方吗……还是说,要烧尽自己?』
『啊——』
悌诶用双手捂住眼睛,他亲眼看到,玛蕾茜昂娜体内喷发出的火焰。
那熊熊燃烧的憎恨的火焰……
他抓起了荼鲁度站了起来,踏着踉跄的脚步飞奔出了东庭。
『胆小鬼。』背后传来王女冰冷的声音。

『就这么放他走了行吗?公主殿下?』彼瑟露不安地问。
『那个人说不定会把这件事告诉陛下。』
『就算伊路阿迪鲁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玛蕾茜昂娜平静地回答。
『这样只会让伊路阿迪鲁更加疑神疑鬼。』
『疑神疑鬼……吗?』
『他本来就很难揣测我的本意,而且那个人还是迪姆的人。』
玛蕾茜昂娜让女奴扶她起来,走想彼瑟露。
『将迪姆共和国灭亡的是阿度利艾,而伊路阿迪鲁是阿度利艾王。』她微笑着说。
『那个人,不可能不憎恨阿度利艾吧。』
『那倒是。』彼瑟露点头。
两人还不知道悌诶是怎样的一个人,不,除了伯斯,拉克西以及巫女王外,没人知道悌诶从来没对任何事物产生过憎恨。就算知道了恐怕也不会相信吧。
『说不定过段时间他就会改变注意,愿意成为阿度利艾王的敌人。』
『不过,……如果他不坚持改变注意呢?』
『伊路阿迪鲁殿下是不会相信任何人的。』
玛蕾茜昂娜邪邪地说。
『就算是自己的表兄弟,他能相信迪姆人吗?』
彼瑟露摇摇头。玛蕾茜昂娜将女奴为她拿来的阑琵鲁放在腿上调音。
『即使他将我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陛下也没关系。』
她露出朝霞般的微笑。『到那时候,被伊路阿迪鲁嫉恨的不会是我,而是他!』
悌诶在疾走,仿佛被利箭紧追一般,憎恨……化成了锋利的冰刃。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将荼鲁度放下,悌诶紧紧抱住自己的肩膀。他在颤抖。
『憎恨……』
『卡隆……我无论如何都必须了解这种感情吗?』
伴随着庭院吹来的晚风,阑琵鲁的乐声传来。

『已经知道他的所在地了。』几个佣兵在窃窃私语。
『你是怎么知道的?』一个人问。
『从那个女人坐的船家那里打听到的。』
『女人……曼莉德吗?』
他们都知道这个美丽的女战士。
『她会去见赏金之首吗?!』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口气中明显混杂着嫉妒的情绪。
『那个,大个子男人……』
『怎么办?要杀吗?』
『杀!』同行最年长的男人说,说是最年长,也不过三十岁左右而已。
『如果巴利凯和曼利德在的话,肯定会请人在帮忙。就像上次那样。』
『现在去的话,岛上只有他和哪个老头子两个人。』 一行人默契地点了点头。
伯斯目前还在瑞提那湾附近的小岛上。幸好奥鲁本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日常生活可以自理。不过还是不能进行激烈的运动。蔓莉德曾秘密到访过两次。第一次是单纯地想见伯斯,第二次,则带着其他目的而来,她带来了宰相巴鲁顿的复函。
当然,这是上次奥鲁本托付给曼莉德的信的回函。明知道伯斯不喜欢将曼莉德卷入其中,奥鲁本还是将信交给了她。奥鲁本和巴鲁顿实际上早就相互认识。
在十六年前……奥鲁本作为旧伊塔鲁公国的zf一员来往于两国之间,与阿度利艾进行过多次交涉,就这样认识了当时还不是宰相的巴鲁顿。当然,谈不上有什么私交。
奥鲁本和巴鲁顿交涉的,是当时两岁的阿度利艾皇太子伊路阿迪鲁和刚出生不久的伊塔鲁公主拉克西之间的婚约问题。当然,当时谁都知道,那不过是为了制造攻占伊塔鲁的口实罢了。

『巴鲁顿宰相啊……』
接到巴鲁顿的复函,知趣地目送着奥鲁本回到渔民家中,伯斯问美丽的女战士。
『是什么样的人……』
『是个恨难对付的人吗?』曼莉德半开玩笑似的将手臂环上伯斯的腰。
『……是吗?』伯斯紧紧地搂住她。
『能够利用的人,他都会充分利用。』
『奥鲁本也打算这么做吧……』
伯斯皱起眉头,『我不认为那个人可以斩断一切。』
『是吗?』曼莉德把脸靠在伯斯的肩上,故意在他的颈肩部分吹着灼热的气息。
『虽然奥鲁本为了再兴伊塔鲁什么都会做,但他还是拥有某种单纯愿望的人。』
『是啊……是有这种感觉。』
曼莉德将嘴唇贴近伯斯的喉结,伯斯无法忍受,只好转过身来。
『准备在这个岛上待多久?』
她的指尖钻进那厚厚的皮质衣服缝隙里,缓缓地抚摸伯斯的背部。
伯斯加重了手臂的力道,紧紧抓住她的手。
『我也想早点回城啊……』他叹了口气,『但我太显眼了。』
他是无法隐藏行踪的人。
『黑影团一定早就拼命打探我们的消息了。』
伯斯稍微低下身子,单手托起曼莉德的下颚,凝视着那张脸。
『我担心的事你。』他说,『那时候你加入进来的时候说不定就有人发现了。』
那时候指的是夺回拉克西的行动。
曼莉德虽然遮住了脸,但是他是女性这一点无法隐藏。当然阿度利艾也有女战士,但是像曼莉德那样厉害的女战士实在是不多见。
『是啊,下次来这里也要谨慎小心了。』
伯斯发现曼莉德是故意赌气那么说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再次紧紧地抱住曼莉德。
『我想说的事你不要再回城了,在这里我会保护你。』
『我也想被你保护。』
曼莉德恶作剧地笑了笑。

天亮之前,曼莉德还是回城了,告别了极力挽留她的伯斯有两个理由。
其中一个是因为巴利凯。
曼莉德是巴利凯介绍给宰相做保镖的,为了不给巴利凯添麻烦,就一定要慎重地解约。虽然对巴利凯来说,无论什么样的麻烦都会欣然接受。
曼莉德离开祖国瑞基珊德拉已经由两年了,这段时间她一直边作俑兵边追寻伯斯的足迹。
偶然间与曾经一起战斗过的巴利凯再会是在半年前那次工作结束后,两人就分别了,不过巴利凯似乎总是在曼莉德要去的地方周围,暗中守护着她。
在她进入阿度利艾市也是,先一步来到这个城市的巴利凯,认为她一定会进城而在这里等候。
曼莉德觉得有这样一位知己十分难得,她知道巴利凯对自己抱有超越友情以上的感情,而且,无论何时,巴利凯都会以自己的心情做优先考虑。
当然,巴利凯从不明确地对她告白。他这么做也完全是为了曼莉德。
还有一个理由就是奥鲁本。
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什么,不过巴鲁顿的回信,似乎很合奥鲁本所愿,因此奥鲁本又托付给她一封信。
虽然海上风平浪静,波斯还是目送小舟驶入昏暗的海中,直到消失为止。
东方的天空开始泛白,海水也由原来的湛青色慢慢地转变成蓝色。
带着强烈潮水味道的风,向伯斯的脸上扑面袭来。


VI
『你说玛蕾茜昂娜和那个人……』
第二天早上,玛蕾茜昂娜召见悌诶的事已经传到了伊路阿迪鲁的耳朵里。
『然后呢?怎么样了?』坐在椅子上,接受宦官和奴隶更衣的伊路阿迪鲁,一把抓起宦官胸前的衣服。他无法抑制自己的愤怒。
『是……是!』
本来打算讨好皇帝,特意将这件事告诉陛下的宦官,此时脸色骤然变得苍白,惹怒了王弄不好是要丢命的。伊路阿迪鲁知道应该控制自己的感情,但年少气盛,越是压抑,情绪就变得越是激昂。
『是……』宦官冷汗直流,『不过那位叫阿维鲁?忒巴悌诶的年轻人,很快就从东庭跑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那位大人看来也不笨啊……』
『是玛蕾茜昂娜召见他的吧?!』
『是,说……说无论如何都很想跟他合奏一曲。』
『合奏?』伊路阿迪鲁讽刺地重复着,一脚踢开宦官,三十岁左右,体格健壮的男人一屁股坐在地上。
『玛蕾茜昂娜怎么可能真心希望与人合奏?』伊路阿迪鲁站起来自言自语。
『玛蕾茜昂娜……』说着他摆手让侍从们退下。
待他们都离开后,伊路阿迪鲁独自一人在中庭漫步。
更衣室位于寝室与王专用的浴室之间。面对着王家花园。庭院不大却很精致,四季都有百花盛开。
『和那个人……』伊路阿迪鲁抬头仰望着天空,今天又将是个炎热的一天。

伊路阿迪鲁出席了早上的内阁会议。巴鲁顿和古拉乌鲁,历司处不仅对国家的农业、宗教政策有关,还跟祭祀典礼以及各行业有着密切的关系。是个非常重要的部门。
财政处长官摩库拉瑟鲁。财政处是管理国家的税务。
税收处长官纳邦。税收处是根据法律制定税收金额。因为这个国家的基础产业是农业,所以他们要根据这一年的收成来制定税收。
农耕处长官特比卢卡。国家的农政管理是由农耕处负责。
渔业处长官卡斯克鲁。对于临海城市阿度利艾来说,渔业资源也是非常重要的产业。卡斯克鲁今年三十二、三岁,与古拉乌鲁的年龄最接近。
海运处长官斯拉玛伊路。从海运贸易中获得的财富,对阿度利艾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
其他还有裁判所长官、以及阿度利艾市的行政长官参加了内阁会议。不过现在的地方的行政长官的位置空缺,由古拉乌鲁暂时代理。
形式上过往不会对内阁会议发表意见,王只是来旁听,听从幕僚们对会议加以说明,必要的时候再下决断。
『那么,来谈谈下面的议题。』
『有关地震灾害复兴的资金问题。』议长将各役所提出的议题列表发给各位。
『不,在此之前,要先解决阿度利艾行政长官的问题。』巴鲁顿的心腹纳邦说。
『马上就要迎接海神的大祭祀了,行政长官不在位爷说不过去。』
『我也这么想。』特比卢卡立刻随声附和。
『海神大祭祀时阿度利艾最大的盛典,行政长官也应该找与之相符的,德高望重的人来担任。』
阿度利艾的行政长官,相当于这个阿度利艾王国首都阿度利艾市的市长。阿度利艾王国原本就是由都市国家阿度利艾发展起来的,阿度利艾市有着超越首都以上的意义。要将古拉乌鲁赶下台,首先要做的,就是让他远离实权。
『什么意思?』
裁判所长官非德摩鲁插嘴问,非德摩鲁是伊路阿迪鲁即位后和历司处长官古拉乌鲁一起被任命的长官。
他根据伊路阿迪鲁的意志行动。在王太子时代就是伊路阿迪鲁的法学讲师。
『维布?古拉乌鲁作为代理长官的功绩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最适合长官的不正是维布?古拉乌鲁大人吗?』
『但是,据说古拉乌鲁大人事塔非出身。』
特比卢卡意味深长地看着坐在长方形会议桌另一端的古拉乌鲁。
『应该是塔非的贵族吧!』卡斯克鲁也对他投向相同的目光。
古拉乌鲁笔直地看着前方没有回答。嘴角浮现出微微的冷笑。
『阿度利艾的行政长官,果然还是要阿度利艾出身才行。』卡斯克鲁继续说。他自己正是阿度利艾的名门贵族出身。
『为什么到现在才开始拘泥这种事?』旁边发话的是财政处长官摩库拉瑟鲁。摩库拉瑟鲁数年前还是宰相巴鲁顿一派,同时被任命为财政处长官,与卡斯克鲁一样出身名门。后来他开始觉得下级贵族出身的巴鲁顿很无趣,进而与之反目,变得跟扎鲁伏特元帅十分亲近,与巴鲁顿一派彻底划清界限。当然,他说这种话不代表他站在古拉乌鲁一边。
『塔非在三百年前,不就已经成为阿度利艾王国的领土了吗?』摩库拉瑟鲁当仁不让地说。
他不打算帮古拉乌鲁,不过也不想让宰相巴鲁顿一派继续扩张势力,政治这种东西,只有在若干势力处于平等竞争的状态下才能稳定。摩库拉瑟鲁也是拥有折中思维模式的人。关于这一点,海运处长官斯拉玛伊路的意见跟他基本相同。
『但是阿度利艾——这个国家的中心!』卡斯克鲁尽力游说。『拥有三千年历史与骄傲的都市。』说三千年的历史略有些夸张,如果算上远古城市形成的雏形大概有这么长吧。原本最初阶段也不过是个村落大小的规模。
今年是阿度利艾历五八二年,相当于大陆历四九九八年,这个年历也是基于传说建立的。
大陆历是大陆最初建立都市的年代,但是,没有事实可以证明五千年前就已经有都市存在了。不过如果算上最初的农耕时代倒的确有那么长。这个大陆,在冰河时期也十分温暖,对狩猎民族来说,不是每次都能猎刀像打角鹿那种大型的食草动物,人们为了生存,发展农耕时必要的。从冰河时期的终结到现在,其他的大陆也开始进入了农耕时代。
阿度利艾是该国从共和国时期经过混乱年代到新封建国家建成后开始记录的,初代王继位时称为元年。不过,现在的王家布朗特斯家族是三百年前,在与塔非合并时篡位取代王家的一族。
『说的没错,阿度利艾的市民也有自己的自尊。』特比卢卡非常赞同卡斯克鲁的话。
『市民还是需要阿度利艾出身的人做自己的行政长官。』
『那您说哪位比较合适呢?』微笑地开口问的,是至今为止意志都以藐视的眼光看着他们的古拉乌鲁。那微笑也隐含着相当讽刺的意味。『比如这位卡斯克鲁?格朗大人。』当然,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卡斯克鲁大人事阿度利艾的名门出身。』旁边的纳邦的话,也隐含着些讽刺的味道。察觉到这点的恐怕只有古拉乌鲁。卡斯克鲁平时一直夸耀自己的身世,相对的,纳邦和巴鲁顿都是下级贵族出身。
卡斯克鲁一族数代前夜出过正妃,还产下继承王位的王子,不过不久就夭折了。
『而且他在行政方面也相当有能力,』纳邦继续说。
『拿真是了不起啊。』古拉乌鲁说,『不过,这还是要由陛下来作决定。』古拉乌鲁巧妙地将决断权引向伊路阿迪鲁。
『没必要。』不给纳邦等人任何反驳的机会,伊路阿迪鲁直接下令。
『朕已经决定好了。』
『这半年来,阿度利艾治理得很不错。』伊路阿迪鲁抬头看了一眼坐在附近的巴鲁顿说。『卿难道不是这么认为的吗?』
『您说的是。』巴鲁顿暧昧地点头。『我觉得不用这么早就下结论。』他不想再这里肯定古拉乌鲁的功绩。
『人选的问题,是不是应该讨论一下再做决定?』巴鲁顿屈身行礼。
『无妨。』伊路阿迪鲁回答。『不过朕的决意已决。』

『卡斯克鲁大人!』会议终了,散会后出会议室的时候,卡斯克鲁在走廊上被叫住了。是特比卢卡。
『今天真是太遗憾了。』
时间接近正午,温度已经升至三十度左右,特比卢卡肥胖的脸上都是汗水,表面就像蒙上一层油光一样。相比之下,卡斯克鲁为了保持良好的体态,一直运动,这种程度的暑热还奈何不了他。
『遗憾……什么意思?』尽量不让自己皱起眉头,卡斯克鲁优雅地问。
『差一点就能让您成为行政长官了啊。』特比卢卡发出尖锐的高笑声。
卡斯克鲁刚开始就知道这种事是不可能的。提到他的名字,不过是想拿他跟古拉乌鲁对抗而已,首先提出古拉乌鲁不是阿度利艾的贵族,再拿出他是买的塔非贵族名号的证据,只是为了让他下台而撰写的剧本的第一章罢了。
对家世抱有劣等感的巴鲁顿他们,指示拿他当挡箭牌。但特比卢卡不知道,这么做反而悖逆了卡斯克鲁的神经。
『这些贫贱的人……』卡斯克鲁心里越想越火大。
『我们是真心希望卡斯克鲁大人成为行政长官啊。』特比卢卡又重复了一遍。
『或许吧。』
『乡下人……』卡斯克鲁掩饰着自己不快跟特比卢卡告别。
『渔业长官大人。』这次叫住卡斯克鲁的是古拉乌鲁。
『我有些事想请教您。』古拉乌鲁的口气不夹带任何私情。
『什么?』面对同年龄的官僚,多少有些宽慰感,当然,作为政敌还是不能大意。
『是有关前几天地震渔业受灾的情况,这是至今为止引起海啸的统计。』
『前几天的地震吗?』
那场地震形成的海啸基本上没给渔村带来什么损失,不过话说回来,这几年随着地震的增加,所引起的海啸给渔业造成的损失越来越大也是事实。
『上次地震没有形成太大的海啸,因此没受到什么损失。』
『这些书籍请你过目。』
古拉乌鲁拿出的是他非的芦苇制成的文件,阿度利艾的公文书都是用这种纸张。
『这是十年来海啸引起的灾难总结。』卡斯克鲁接过公文打开。
『虽然有些越权,但是我觉得这些总和数字对您来说也是有必要的吧。请渔业长官过目。』的确就像古拉乌鲁所说的那样,他是越权了,不过这种征求他本人同意的做法让卡斯克鲁中意。古拉乌鲁的做法虽然强硬,但至少不会随便插手别人的管辖区,即使只是表面功夫。
『嗯……海啸的几率在慢慢地上升啊。』
『地震的频率也在上升,卡斯克鲁大人也这么认为吧。』古拉乌鲁说,『毕竟您是纯粹的阿度利艾人嘛。』这种话如果从纳邦或者特比卢卡的嘴里说出就让人讨厌,不过古拉乌鲁这样公式化说法,反而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您不觉得跟以前相比,地震的频率增加了不少吗?』
『这……的确。』卡斯克鲁想了想后回答。『特别是这几年。』
『这正是我最介意的事,地震是最容易产生巨大损失的灾难,巨大的灾难会让国家的基盘动摇。』这个谜团众多的男人,居然考虑到这种地步让人非常意外。
卡斯克鲁重新审视眼前这位身材高大的男子。
当然,他还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传闻古拉乌鲁是魔法师。
『维布?古拉乌鲁大人。』突然卡斯克鲁小声说。
『据说塔非有个叫维布?拉那萨的人被软禁在巴鲁顿大人的住处。』
『是吗?』古拉乌鲁的口气没有一点变化。
『那个人只要是有酒的地方,道哪里都觉得无所谓吧。』
『那么,我先告辞了。』卡斯克鲁想转身离去。
『您也请小心,卡斯克鲁大人。』古拉乌鲁嘴唇没有动,但声音的确传到了对方的耳朵里。这是非常特殊的说话方式。
『巴鲁顿一派的监视网无处不在,不过……』
『不过什么?』卡斯克鲁回头问。
『只要你我愿意,捅破这张网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只说到这里,古拉乌鲁对他点头行礼,然后向会议室的方向走去,卡斯克鲁也转身离开。

『我要在这里呆多久啊?』拉克西在早餐的餐桌上询问。
神殿的事务十分繁忙,跟巫女王一起闲聊的时间很有限。
『我觉得不会太久了。』巫女王微笑地看着眼前的少女,那种微笑像是要把整个人包容起来一样,不过,今天又加入了某种担心的情感。
『我的胸口仔骚动。』巫女王有预言能力。『今后这个阿度利艾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阿度利艾……是阿度利艾王国吗?』
巫女王将拉克西当作自己的侄女一样对待,因此,拉克西也欣然地接受这份好意。
『是啊……整个阿度利艾……特别是这个阿度利艾市。』
『是全国吗?』这恐怕是想让自己的祖国从阿度利艾当中独立出来的人的绝好机会。不过,国家一旦陷入混乱,也会扰乱居民们的和平生活。
拉克西又再度陷入迷茫中。因为一时的冲动,决定为再兴伊塔鲁而战斗,拉克西没想到她这么做,会影响王兄哈尔德目前治理的伊塔鲁公国的存亡与发展。她只是想保护那片宁静的土地。拉克西的这个愿望,只不过是少女的天真罢了,现在的阿度利艾王国只要有心,瞬间就能将伊塔鲁踏为平地。不管再怎么偏远的山村,只要送过去数百名士兵,就可以将它全灭。不仅是最爱的母亲和哥哥,在那里努力生活的人们,被惨无人道杀害的地狱图浮现在她眼前,想到这里拉克西不由浑身颤抖。
之后,是悌诶的故国——迪姆共和国的废墟出现在她眼前。阿度利艾只要觉得有必要,就会彻底地将它破坏殆尽,迪姆的废墟,不就是个无言的证明吗?但是,如果阿度利艾出现内乱的话就另当别论了,阿度利艾在处理内政上要是竭尽全力,到时候恐怕无暇顾及合并国的纷纷独立。那么,阿度利艾到底要内乱到什么时候呢?拉克西今后的道路,也完全取决于此。
『巫女王大人,阿度利艾会怎么样呢?会发生什么事吗?』
『这点,我还不清楚。』对于拉克西性急的询问,巫女王不禁露出苦笑,尽管如此,笑容中还是充满了宠溺与慈爱。
『我只知道,这个阿度利艾将要被卷入巨大的漩涡中。』
『漩涡……吗?』这个比喻,对一个未满十六岁的少年来说,还是太艰涩了。
『阿度利艾的政治,在先王的时代就分成若干个权力体系,这个不久将会得到表面化。』
拉克西是为故国复兴的公女,这方面的概念还是有的,因此巫女完就说得简单扼要。
『巨大的灾难会加速内乱,大臣们会利用这个机会进行权利的斗争。』
『怎么这样……这种时候不更应该舍弃纷争打假团结一心吗?』拉克西虽然不像哈尔德学的那么精深,不过还是接受过一些帝王教育。
『人是一种浅薄的生物。』巫女王叹了口气说,『为了自己的私欲,将人民投入苦难中……不,甚至利用人的生命。』
『当然,大多数人不会这么做。』
『那么,阿度利艾王国会变成什么样呢?巫女王大人!』拉克西放下手中的餐具问巫女王。
『不知道……』巫女王微笑着摇了摇头。『那时候的事还不清楚,不过,有一点……』
『什么?』
『那个漩涡的中心,就是那个孩子,忒巴悌诶。』
『悌诶!』拉克西失态地大叫,之后又立刻捂上嘴。

宰相巴鲁顿回到宅邸是在下午,几个小时后,他在书房接见了一位女战士。
『你说想辞去保镖的工作?』
『是的,非常抱歉……』曼莉德将佣金的袋子拿出来还给巴鲁顿。
『那真是可惜啊……』
坐在椅子上的巴鲁顿,观赏性地看着站在他眼前,美丽女战士的身姿,身材高大而丰满,颈部纤细修长。
『请您允许,这完全出于我个人的理由。』曼莉德地头道歉。
『呵呵……』巴鲁顿含笑说,『被这么美的女性拜托,我怎么忍心拒绝你,这些钱也不用还给我了。』
『呃……?』曼莉德抬起脸。
『钱你就收下吧。』
『作为女人,还要去做佣兵,就说明你很需要钱吧,那你就留着吧。』巴鲁顿拄着脸说,他已经从刚才回来时穿的官服,换上了比较随意的便服。
『我们又没有签订契约不是吗?只是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当然,不愿意的话也可以拒绝。』
『那就要先听听是什么事情才能答复你。』曼莉德慎重地回答。如果要刁难她的话,就只有用剑来拒绝了。
『我想请你将托你送信的男人带到这里来。』
『好,如果对方也这么希望的话。』曼莉德爽快地回答。这间事先接受下来,具体的还要和奥鲁本和伯斯好好商量一下。
很意外的,巴鲁顿表示只有这一个条件。曼莉德先向巴利凯告别,然后收拾行李离开了巴鲁顿的宅邸。
『那位女战士,是去找那个大个子男人了吧?』曼莉德离开后,巴鲁顿对四十岁左右的管家说。
他是个解放奴隶,负责执掌这个家里的内务,保镖的事也是由他任命的。
『事实上……主人。』管家恭敬地弯下腰,『她已经去了好几次了。』
『那个大个子男人好像是‘世界’的同伴啊。』
巴鲁顿当然知道伊路阿迪鲁和古拉乌鲁将与王非常相似的青年留在宫中。
连青年的瞳孔异常的颜色也知道,经过调查,他知道那是世界之相。
世界之相的拥有者,掌握着这个世界的钥匙……
『原来如此……不仅美丽,而且很有利用价值。』巴鲁顿重复着以前管家对曼莉德的评价。
『好像的确很有利用价值……』


VII
『您发现了吗?』奥鲁本突然换成严肃的表情对伯斯说。
『嗯,之前就发觉了。』伯斯处世不惊地回答。
『是黑影团吗?』他们在继续搜索反阿度利艾组织,嗅到这个岛上也没什么奇怪的。
『跟黑影团的感觉不太一样。』伯斯充满男子汉感觉的眉毛动了动。
伯斯和奥鲁本,两个人躲在这渔村一角的小船屋里。奥鲁本在这里养伤。幸亏有组织的一员住在这里。当然,这个男人平常是装成普通人过着平静的生活。
『不是黑影团吗?』奥鲁本感到意外。
利用废船建造的小屋狭窄又简陋,一到下雨天就漏雨漏得厉害,而且,对原本身材就很高大的伯斯来说行动也非常不便。
『这只是直觉。』伯斯站起来,拿起旁边的大剑。
『他们马上就会现身。』伯斯拿起剑,从窗口向外面张望。
虽然已经接近傍晚了,不过周围还不是很暗,但是黑暗很快就会到访,这时正是攻击他的好机会。就像伯斯说的那样,不久,气息的主人们在小屋周围现身。
『伯斯……』外面传来了叫喝声。
『伯斯?摩古奴斯。』
『你已经发现我们了吧。』
『那就快点滚出来。』男人们在外面叫嚣着。
『十一个人吗……』伯斯嘀咕着。
『目的是伯斯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连奥鲁本也糊涂了。
『终于来了啊……』伯斯笔直地凝视着奥鲁本。
『是刺客。』他们终于来了。伯斯可是赏金之首啊。他的父亲遭人陷害,母亲与哥哥被迫自尽,这样还不够,对方甚至悬赏重金要伯斯的项上人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受到刺客袭击了。
『这是我的事。』他对奥鲁本说,『你不用操心。』
虽然恢复了不少行动力,但是奥鲁本的伤还是没有痊愈,伯斯不想把他卷进来。
『是要袭击你的……刺客?』奥鲁本也拿起身旁的剑问。
『我的父亲是某国的宰相。』伯斯简短地说明。『他遭人陷害被处刑。』接下来的话混杂着讽刺的味道。『而陷害父亲的本人,正是不断袭击我的亲生叔父。』
伯斯说着走出门外,将门关上。
刺客当中有几个是熟面孔,应该是前几天解救拉克西的时候出手帮忙的佣兵。
『原来如此……』伯斯说,『那时候就发现是我了吗?』
『是十万瑟丁的高额赏金啊。』跟伯斯差不多年龄的男人撇了撇嘴说。伯斯一看就知道他是这群人之中最强的。这时长期从事佣兵职业的直觉。其他职业的人绝对看不出来。这帮男人即使穿着正规军的服装,也会被认为是佣兵部队。周围十个人,身上的气息多少都有点相似,都是在二十五六岁左右,年纪最长的在三十一、二岁左右,最小的刚刚超过二十岁的样子,正是战士的黄金时期。
『赏金的传闻,在罗达比亚公国的时候就听说了。』主谋者继续说。
伯斯的故国在罗达比亚公国附近。
『达特利的金币一百枚。』
(以下由会员樱并木袋小路在辛苦录入)
『即使大家平分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十一个人吗……』伯斯嘲笑着说。『分一座山还有零头呢。』
他双手拔剑准备战斗。悌诶如果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感到悲痛吧。这是场没有交涉余地的战斗。这些男人当然也知道,要拿下伯斯手上戴的,刻有斯托鲁家族的戒指,或伯斯的人头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可不想把头交给你们你们这种人。』伯斯向前进了一步。
小屋前面是广阔的沙滩。虽然脚下有些不稳,不过挥动大剑没有任何阻碍。
『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是的。绝对不能死在在这里。
就算拉克西现在在巫女王那里比较安全,但是这也代表着她不能走出神殿一步。而且,伯斯宣誓守护的悌诶,目前在只身一人身处皇宫中。会不会受古拉乌鲁的袭击还不清楚,总之,伊路阿迪鲁站在阿度利艾的立场上,为了加强巩固自己的地位,一定要打算充分利用悌诶吧,问题就在于,他会怎么利用他……
是魔法吗?还是非常相似的容貌。或者更甚于——打算利用卡塞斯王家流传下来的预言,仅仅是他不同颜色瞳孔的『世界之相』,就有充分的利用价值。其他的还会发生什么呢?来到这个渔村之后,伯斯就不断思考这个问题。就算悌诶的魔法再怎么强大,归根结底也只不过是魔法。还不能支配人心,当然可以利用他操纵民心。
人的心……伯斯突然想起,悌诶的内心一旦产生悲痛的情绪。天地间的精灵就会与之呼应,虽然不会掀起风暴,但即使像伯斯这种受过严格精神锻炼的人,胸口也会觉得沉重郁闷。
如果这种力量继续加强的话,说不定可以操纵意念……伯斯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如果变成这样,那悌诶就真的能支配人心了。
正因为如此,养育悌诶的莰多里族才将他留在山中,他才会拥有如此无垢透明的心,古拉乌鲁如果发动了这种力量……
这种想法让伯斯产生巨大的心理震撼。不过没时间多想了,两个敌人已经拔剑冲了上来。
呜嗷……
伯斯大剑一挥。这是恐吓性的空抡。两人反射性地向后跳。伯斯在沙滩上奔走,他要确保有利的地形。『来吧!』找到了可靠的落脚点,伯斯浮现挑衅的笑容。
十一个人,对伯斯来说,也不是不能战胜的数目。一定会赢,就算是为了曼莉德也要胜利。
『噢噢!』凭着满腔的斗志,最年少的男人向他上段袭来。经过前几天的战斗,他了解伯斯大剑的威力与战法,胜机应该是避开挥动的大剑之后的瞬间。就着大剑挥动的趋势,小规模的回转应该非常不利。男人将伯斯的大剑接受自己的攻击计算在内,弹回后立刻身体下沉,伯斯接剑后上身倾斜一点也在预想中,然后向后退袭击对手的下盘。
咔!跟预想不同的是,大剑挡住了他的攻击。伯斯挥出的大剑,在对手退后的瞬间就停止了,翻转的速度之快显出男人惊人的腕力。伯斯大剑接受了对方的急袭后,将其弹飞,之后从男人的侧腹将他身体斩成两段。刀刃深及背骨,男人的上半身就像折断了的树枝般向后弯曲,同时,体内的血和内脏喷了出来。下半身也数秒后倒下,周围散发着异臭。
『啊!』『呜呜。』
数人响起惊讶与嫌恶的声音。虽然已经习惯血腥,但是一开始就看见这大剑的威力……
『怎么了?』最强的男人强硬地说。
『达特利的金币一百枚。』
『大家平分。』主谋也在旁边煽动。两人混在五人之中一起杀上。咔!伯斯一边将大剑挡在头顶,一边低下头反击。
『哇!』『啊啊……』五人中有两人被刺中,从一个人的额前都另一个人的肩口被割开。剩下的三人的剑被伯斯的剑挡住了,他一用力,将三人的剑弹开。
『哇!』三人顺势脚步踉跄,一屁股坐在地上。脚深深地埋在沙里,这时还是不要动比较好。相对的,另外三个人杀上前来。这次,三人在大简触及不到的地方停了下来。停下来时被剑敲中的三人当中,有两人胸口被切开,另一个的双腕高高地飞起。与其说是靠大剑的锋利,不如说是凭借剑的重量与剑势劈开两人的胸口,这样被撞击一下也会断几根肋骨,更别说是被砍中了。
『哇!哇!』手腕被砍断的男人惨叫着倒在沙滩上。
『怎么样?还要继续吗?』伯斯将染血的大剑指向不断后退的主谋。『死了的话,就什么也拿不到了哦。』
『不……还有机会。』
『分钱的人变少了,大家的钱只会增加!』还不到几分钟就只剩下五个人,他们已经失去了一半的同伴。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刷!伯斯将剑空抡起来,让沾在上面的血甩出,五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剩下的五个人,对伯斯来说已经不构成威胁了,他尽量不多杀生,就算他们五个人全部歼灭,悬赏伯斯的人也不会消失。这个阿度利艾一定还有其他人知道他的事。
『上啊!杀了他!』主谋大叫一声,全员一起跳了上来。
就在这个时候。
『伯斯,伯斯!』有人在怒吼,是一位女性的声音。光听声音也知道她是谁,伯斯挥剑,又有两个人在他的剑下毙命。其中一个就是主谋者。滚落在沙滩上的,正式这男人的头颅。
『曼莉德!』放下剑,伯斯大叫。
『你们这些……』曼莉德去追正要逃跑的三个人,跳过去举剑就劈。
噗嗤!男人的背后裂开了一条大口子。嗤!曼莉德反手深深答刺进了男人的背部。
『不能原谅。』拔出自己的剑的曼莉德在沙滩上疾走。『现在,即使弃剑投降也决不原谅你们!』曼莉德的不可原谅,就意味着死。
『快跑!』首领和主谋都不在了,最后两个人就这样跳进海里逃生。
『伯斯!』『曼莉德!』
曼莉德看到站在沙滩上的伯斯。『受伤了吗?』
『没有。』伯斯耸了耸肩,现在他的眼里还留有赞许的神色,曼莉德的剑术永远是那么华美,『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她来找伯斯一般都在日落之后,但今天,太阳虽然下山了,天还很亮。
『我已经辞去了保镖的工作,而且,也考虑到你们差不多该换个地方躲藏了……』曼莉德眉头都不皱地看着脚下的这些残缺的尸体。
『果然……』
『你做事还是这么利落啊。』从小屋出来的奥鲁本说。
本想为他助阵,不过身体不如想象中那么活动自如,说不定反而会成为他们的负担。奥鲁本只好乐观地希望,这些人不是伯斯的对手。跟想象的一样。
『奥鲁本先生,我是带着巴鲁顿宰相的信到这里来的。』曼莉德收起剑用手擦去上面的血,将一封书信交给他。
『对方想见奥鲁本大人,希望我带您过去。』
『然后呢?他是怎么回答的?』
比起袭击自己的刺客,伯斯更介意曼莉德的安全,他就是不想她卷进政治的是非中来。
『他说之后会跟奥鲁本先生单独说。』曼莉德回答。
『没有其他的回应吗?』
『是的……』
『伯斯大人』
粗略浏览了一下信的内容,奥鲁本抬起头看着伯斯与曼莉德。
『对方说愿意庇护你。』
『庇护……』伯斯耸了耸肩,『这从何谈起?』

在阿度利艾王宫,同样在看巴鲁顿书信的还有女王玛蕾茜昂娜。
『世界之像……』他呢喃着。
『为什么称他为世界之相?』彼瑟露问。
『据说这个人呈现的面相,是掌握这个世界命运的钥匙,几百年才出现一个这样的人……』
『是什么样的面相?』
『右眼是绿色,左眼是紫色。』玛蕾茜昂娜满足地说。
『可能早了点。』她自言自语,『不过这样一来,就读懂伊路阿迪鲁的意图了。』
『陛下的意图?』
彼瑟露越来越无法跟上她的思维方式。不过只要自己尽自己的忠诚心就行了,其他不用考虑的那么深。
『伊路阿迪鲁陛下与古拉乌鲁大人……啊。』玛蕾茜昂娜将目光转向傍晚的庭院。
这数日来,伊路阿迪鲁没有来到后宫,他是在躲避玛蕾茜昂娜,还是想躲避跟自己十分相似的青年……
遥望着庭院的方向,玛蕾茜昂娜突然转过头来。
『听说那个人跟阿纳伊娜很亲近。』
『因为那个女孩是迪姆人。』
彼瑟露不明白刚才的话题跟阿纳伊娜有什么关系。
『一定是因为是同一个国家的人,才会有某种亲近感吧。』
彼瑟露在努力回想:『阿纳伊娜经常去她母亲那里。』
『母亲……』
『据说失明的母亲和哥哥住在城外。』
『母亲和哥哥……』玛蕾茜昂娜半闭着眼睛,『有趣……』
到底哪里有趣了,彼瑟露不敢问。他发觉玛蕾茜昂娜在一边眺望庭院一边思考着什么。庭院的树木,以及盛开的花朵逐渐消失在暮色中,凉爽的风将玛蕾茜昂娜头发微微掀起。

『拉克西……拉克西……』呼唤她的是那只被称为森林王子的小鸟。不知道是不是记住了拉克西的发音,小鸟总是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拉克西感觉就像悌诶在呼唤自己一样。神殿中有几位年轻的巫女,已经跟她十分亲近了。不过因为不想打扰巫女们在神殿的工作,拉克西大多时候还是一个人呆在房间里。
『小王子。』拉克西这么称呼着只小鸟。看着那双黄金色的眼睛,就让人想起那个与悌诶长得一模一样的伊路阿迪鲁。
那张绝美的侧颜浮现在眼前,他那种孤独究竟从何而来?自嘲地说着自己被妹妹所憎恨……
悌诶说他和伊路阿迪鲁是魂之双生子。那么现在,在宫殿中,这两个魂之双生子一定相遇了吧。魂之双生子,应该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跟悌诶在一起的话,他应该不会感到孤独了吧。』拉克西面对着小鸟说。
『两个人合力的话……』拉克西突然反省到自己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啊?』如果悌诶将力量借给伊路阿迪鲁。那么阿度利艾在没有陷入混乱之前就会被平息,这样的话,要再兴伊塔鲁的话就不可能了。将病弱的哥哥接到这气候舒适的伊塔鲁的愿望就成了泡影。山地的严冬,对哈尔德的身体来说是一种难以忍受的负担。
『王兄……』拉克西想起兄长英俊的面影,总是那么的温和,那么的安静,跟悌诶很像。
但是,最近却有种不同的感觉。是因为他发现悌诶在极度压抑自己的情感。那么,哈尔德是在静观其变吗?还是真的放弃了……不安的情绪侵蚀着胸口。
『悌诶……』对着小鸟,拉克西总是用少年的说话方式。『我想离开神殿。』

『然后呢?你的身体有什么变化?』微笑着询问的,是魔法师拉古鲁德长老。
『怎么说呢,这也许就是世界的力量吧。』拉古乌鲁察觉到拉古鲁德语气中的迷茫。
『现在还不清楚这种力量到底能派上什么用场。』他认真地回答,『不过有这种力量已经十分惊人了。』
『恐怕他本人也不是很清楚吧。』拉古鲁德指出。
『如果经过训练的话,说不定可以控制这股力量。』古拉乌鲁抬头笔直地看着拉古鲁德的脸,凝视在那双眼睛。
『谁都需要一位指点迷津的老师。』
『哎呀呀呀……』拉古鲁德故意耸了耸肩。
『你要把这么大的重任托付给我这样的古稀老人吗?』
『我突然想起老师所说的力量。』
『什么力量?』拉古鲁德明知故问。
『师父不是说过,神明是可以呼唤的吗?』
『神吗?』拉古鲁德呵呵地笑了。
『即使祈祷也不会有任何回应的神明……』拉古鲁德想起不久之前古拉乌鲁说过的话。
是不是向神明祈祷也没有什么用处?当时古拉乌鲁这么问。
而拉古鲁德即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我师啊,人类的行动是不是都遵照神的旨意?』古拉乌鲁问。
『不,虽然无法拒绝,不过我认为人类是凭借自己的意志行动。』
拉古鲁德认真回答后,又再度微笑。
『更何况意志这种东西,是不可动摇的。』拉古鲁德说的是悌诶。
『要阻止「世界」的力量,就要完全控制「世界」本身,就算你我合力啊……古拉乌鲁大人。』这次轮到拉古鲁德认真地看着古拉乌鲁说。『也无法动摇「世界」的意志!』
旋涡已经开始转动……
而旋涡的中心,悌诶的周围依然十分平静。还是无法与伊路阿迪鲁见面,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刚开始还非常悲伤,现在比那时要好多了。尝试了各种方式,虽然很少,他终于可以感受到伊路阿迪鲁的内心了。也许正因为他们是魂之双生子,才会如此的心有灵犀。换做是其他人,如果不在自己的身旁,是无法感应到的。
但是,这种只限于跟伊路阿迪鲁在同一屋檐下。
无法具体揣测他内心的动向……只知道他是高兴还是悲伤之类的情绪。
今晚伊路阿迪鲁的心很乱,是一种悌诶难以理解的愤怒却又悲伤之类的复杂感情。悌诶一时无法应对。他在夕风吹过的庭院石椅上坐下来,弹起了荼鲁度。为了让自己也平静下来,荼鲁度悠扬的声音传到了宫廷深处。
风越来越大,树木发出沙沙的响声……
发表于 2008-3-17 15:47:41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 支持 | 反对 举报

12

本版积分规则

美图秀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