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凝氤》正文 系列之四 乞瑶凄（七）

　　是懵桀的超灵，自己的身体，还是自己的超灵，懵桀的皮囊？哪一个才是操纵这个身体的主载？哪一个才是臣服这个超灵的仆从？
　　看不见的灼流层层漫上，层层包裹，自脚尖起，沿着光滑赤裸的肌肤向上涌动，点点的灼热层层渗透，层层扩散，沿着舒张扭曲的经络向内延伸。

　　不知道是幻觉亦或真实，身内似有另一个躯体在微微蠕动着曲伸。

　　不，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不是舍不得多年的苦修，也不是舍不得英俊的外表，只是这些与“自我的超灵”比起来，都微不足道。没有了自我的超灵，还有什么可以自傲的本钱！纵然剥去用他人的金钱买来的衣服，拿去用他人智慧修来的灵力，甚至毁去父母遗给的容貌，周身内外贫白得不着寸缕，他依然有可以自由支配的自我，这才是去除一切后最最不能放弃的唯一！

　　可以嚣张的活于奢靡间，可以放浪的活于声色间，可以不羁的活于本性间，也可以乜斜的眼神将一切为人称颂的鄙于无形，但此时的岩浆却做下此生最郑重的决定。

　　此时摩珂也做了一个决定，多年前的一笔生意，今天才能拿到报酬，不过这么久的时间值得等待。

　　隐繁看着摩珂微微含笑的神情，忍不住冷冷的问：“当年恓敖跟我们做的生意，只不过是要他的弟子来你手下学徒百年，看来，你不想收留他。”

　　摩珂淡淡一笑：“当年我的占卜方法与他一脉相承，虽然感受到了占卜中不同的意义，却终究是个新手，可他却看到四百年后的现在，想叫自己的弟子来看我与他的不同。”

　　隐繁点头：“你真走成了自己的一派，他的弟子可以兼收并续，你没有成其一派，他的后人可以看到你失意的苦脸，怎么说，那老头子都不会吃亏。可年轻气盛的我们，真就接了他的生意。”

　　摩珂笑道：“那时我们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傻的可以。”

　　隐繁也笑了。四百年，记起来很短，走过来却长得让人心寒。可这四百年里的变化，总归没有辜负时光的刻划。

　　“其实恓敖不知，四百年后，我的心境早变了，占卜的意义和方法对我来说，也不是当年以灵力和技巧来衡量的本领了。”

　　“我想他是知道的，所以才送来了岩浆，而不是懵桀。”

　　“纵然我的境界他全然了解，至少，恓敖不知，近在他身边的弟子，却是他最无法了解和掌控的。”

　　“他想自己的弟子可以在你这里补足他占卜技法的不足，却不想懵桀是一只不想院囿于他山洞的鸟。”

　　摩珂有点惋惜的摇摇头：“难为那老头子怎么找到那孩子的，真是很适合学塔罗的呢。”

　　隐繁冷起了面容，却用了打趣的语气：“想帮他飞出去，却又舍不得了？”

　　摩珂嘻笑挥手：“好在有那么多的金子做补尝。”

　　看着摩珂闪闪发光的眼睛，隐繁不禁展开笑颜。

　　一起相伴五百多年，了解她的所有，也被她了解所有，纵容她的全部，也全部被她纵容，这一切，只因相互的信赖和依赖。也只有在她面前，才能放心的，开心的，欢心的展开毫无遮挡的笑颜。

　　“还说当年是不知天高地厚，我看现在才是胆大包天，只要有金子有古玉有妖族的宝贝有人族的衣裳，你就什么生意都敢接！”隐繁笑着点摩珂的脑门。

　　“你还不是一样？有什么珍奇异兽的毛皮，你的眼睛就发光了。”摩珂回点过来，隐繁抓住摩珂的手，两人格格笑做一团。

　　“你们笑什么？”猶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两个女人不理他，还是叽叽咕咕的笑个不停。

　　猶皱着眉嘟囔：“放个岩浆在温泉里泡着也不去看，前堂也不去打理。”

　　看着猶一本正经的样子，两个女人更是忍不住的笑。

　　“这才像个老板的样子吧？我看咱俩怕是要退休了。”

　　“小猶倒像我们家长的样子了。”

　　猶哼了一声：“小猶！总叫我小猶！我都九百多岁了，你们才不过六百多岁！哼！”

　　猶的话又引来两个女人的笑声。

　　“小猶不高兴了呢。”

　　“小猶是我给你起的名字！怎么？不喜欢？”

　　“喜欢！怎么敢不喜欢？主人！”猶气哼哼的说：“可是，现在前堂来了奇怪的客人，你们不管吗？”

　　摩珂眨眨眼：“什么奇怪的客人？”

　　“就是那个人族的骑士啊！”

　　“他？一个寻常的客人吧？”摩珂摆摆手。

　　猶摇头：“昨天他偷听你跟破僚谈话呢。”

　　“凑巧吧？”摩珂不以为然。

　　“不是，”猶再摇头：“我觉得他可不是寻常客人。”

　　摩珂忽的凑过来，仔细的盯着猶的脸。猶下意识的躲闪，狐疑的问：“老板你干嘛？”

　　“小猶要不要学塔罗？你的直觉好强呢！”摩珂认真的说。

　　“不要！”猶后躲，摇头：“那个我学不会的！”

　　摩珂吃吃一笑，拍拍手：“好了，我要去剥人皮了，谁要去看？”

　　隐繁和猶同时摇头。

　　也许，占卜可以预知未来，可往往，将要发生的重大事情却容不得你来占卜，或者它来得稍无声息，让人以为不值得占卜。

　　没有什么是可以真正预知的，不是吗？

　　猶总是这么想。